圈門

森林里，動物們的食物越來越稀缺了。一匹老狼餓了好幾天，已是形銷骨立，沒了狼樣。

剛才老狼與老虎爭奪一只野兔時，老狼被虎的鐵尾巴攔腰拍了一下，雖然它僥幸地死里逃生，但因受了重傷，走路踉踉蹌蹌得像只病貓。看上去，老狼似乎活不了多久。

求生的本能讓老狼想到村莊里那些綿羊，它們個個溫順，肉嫩味鮮。它想，與其在林子里坐以待斃，不如出去冒險奪食，如果能吃上一只綿羊，就是死也值了。

老狼明白，只有付諸行動，才可能獲得獵取的希望。于是，傍晚時分，老狼忍著饑餓與傷痛向林子外的村莊奔去。盡管它知道綿羊的主人不僅有嚴(yán)密的防范措施，而且還有能讓它喪命的獵槍。可它已顧不上危險，它認(rèn)為填飽肚子才是現(xiàn)在的頭等大事。

出森林不遠處有一條河流，河流對岸就是村莊。老狼看到一個人手揚牧鞭，嘴上不停地吆喝著，正將一大群綿羊往羊圈里趕。幾只貪玩的小羊羔似乎沒有玩夠，撒著歡兒向外面跑，結(jié)果，“啪啪啪”挨了主人幾鞭子才消停下來。

老狼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心里一陣狂喜。它蹚過河水，弓著身子悄悄地靠近，在羊圈不遠的地方潛伏下來。

“大角，把門閂緊，誰叫你開門都別開！”主人把綿羊趕到羊圈里，離開時，對頭羊大角再三交代。

“主人放心，除了您，誰來我也不會開門的！”大角在圈里高聲應(yīng)道。

他們的對話，老狼聽得一清二楚，再瞧那用鋼筋扎成的柵欄，老狼心里一下子涼了半截。

老狼看主人走了，勉強地打起精神，失望地準(zhǔn)備返回森林里等死。突然，羊圈里傳出一陣陣“咩咩”的歌聲，綿羊晚餐之后開始了狂歡。

羊圈里的歌聲讓老狼的心更癢了。它坐下來，快速地轉(zhuǎn)動眼珠，忽然計上心頭。

“親愛的綿羊兄弟，你們好啊！”老狼拔了一把青草，上前叩響圈門，熱情地打起招呼。

綿羊正唱得起興，突然聽到外面“咚咚”的敲門聲，還有狼的聲音，立刻停止了它們的歌聲和舞步。幾只膽小的綿羊嚇得瑟瑟發(fā)抖。

“綿羊兄弟，你們好啊！”老狼知道自己的聲音震住了羊圈里的綿羊，接著又說一句。

“誰是你的兄弟？趕緊滾！”大角見全場突然靜默下來，內(nèi)心一陣緊張，本能地松開舞伴。

但想到自己是頭羊，它又緩了緩神，覺得自己不能丟了面子，沖著外面呵斥道。

“兄弟你聽我說，我在草原大酒店剛吃過宴席，回家經(jīng)過這里，你們唱得太好聽了，簡直是來自天上的神曲呀！真的，我覺得只有在你們這里才能聽到這么好聽的歌曲，我很想進去欣賞。”老狼耐心編著動聽的話語，“我不僅給你們帶來了禮物，還準(zhǔn)備把你們送到大草原上去，開始新的生活！”說完，老狼將青草從門下縫隙里塞了進去，那是綿羊最喜歡吃的巨菌草。

“我們才不稀罕你的禮物，趕緊走開，否則，我馬上打電話告訴主人！”大角聲嘶力竭地吼道，但態(tài)度明顯弱了下來。

“綿羊兄弟你別發(fā)火呀，耐心聽我把話講完好嗎？”老狼聽到綿羊要打電話給主人，和風(fēng)細雨地沖著里面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們羊族都恨我們，以前我們狼族也確實做了許多傷害你們的事，但是……”老狼說到這兒，故意停下來，等待里面的反應(yīng)。

老狼聽見里面鴉雀無聲，知道善良的綿羊愿意聽它把話講完，心里竊喜，便以誠懇的懺悔態(tài)度，聲淚俱下地繼續(xù)說道：“以前，我們也是餓得沒辦法才吃你們的，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們已經(jīng)研制出許多新的食材，不僅營養(yǎng)豐富，口感也比你們身上的肉好。你們不知道，你們身上的那股膻腥味，簡直讓我們難以下咽，每吃一回，我們腸胃里都要翻江倒海好多天！”

老狼使出渾身解數(shù)，騙取綿羊的理解與信任。羊圈里傳出清晰而緊張的喘息聲，老狼感覺到綿羊還在恐懼之中。

“你是一匹惡狼，我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如果你還賴在這里不走，我就真打電話叫主人來收拾你了！”大角再次警告老狼，打破了短暫的沉寂。

大角深知狼吃羊的秉性，大角再次虛張了一下聲勢后，獨自黯然神傷地走向角落。

“兄弟，你要是這樣說話，我可就要生氣了。”老狼料定呵斥自己的那只羊一定是頭羊。眼見好事難成，便發(fā)出威脅，“你這樣沒有禮貌，而且出言不遜，已經(jīng)嚴(yán)重違反了動物王國文明待客的規(guī)則。我已經(jīng)根據(jù)你的聲音，用現(xiàn)代高科技的音質(zhì)辨析技術(shù)檢索出你是誰了，我將提請動物王國大法官依照相關(guān)法規(guī)對你以及你的近親實施最嚴(yán)厲的制裁，向你發(fā)出逮捕令！”

老狼緩了緩語氣接著說：“你們難道不知道我的牙齒是多么堅固和鋒利嗎？那么粗硬的牛骨頭我都可以輕松地咬成碎片，假若我想傷害你們，這么細的柵欄能抵擋住我的牙齒嗎？不信，我馬上咬斷一根讓你們瞧瞧！”

老狼這一招軟硬兼施，顯然有了巨大的威懾作用，綿羊受到恫嚇，徹底安靜下來。

“你們到底信不信我？是敵是友，由你們作出選擇。我給你們一個小時，好好想想吧！”老狼趁勢發(fā)出最后的通牒。

羊圈里一陣躁動之后，隨即傳出話來：“狼哥您消消氣，我們研究一下，很快就告訴您結(jié)果！”說話的是羊群里的二角，它想成為頭羊，早就與頭羊大角積下了難解的仇恨。

要知道，陪大角跳舞的那只母羊，是羊群里最漂亮的，也是二角垂涎已久的。盡管二角早就看出大角不僅沒有真功夫，而且自私、狹隘、貪生怕死，表面上文質(zhì)彬彬，實質(zhì)上粗俗不堪，平時靠善于歌唱，獲得大家的喜歡，是靠巴結(jié)主人上位的。二角知道自己缺乏社交能力，在這歌舞升平的環(huán)境里，無論在權(quán)力地位上，還是巧言令色方面，都沒有優(yōu)勢與大角爭奪那只母羊的愛。而現(xiàn)在，羊群正面臨狼入侵的險境，二角感到趁勢樹立自己的威望，取而代替大角的時機已到，它果斷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兄弟們，剛才頭羊只顧自己逞強好勝，把我們的安危置于腦后，挑起了與老狼的矛盾。現(xiàn)在，事態(tài)已到了緊急關(guān)頭，為了盡快緩和這生死攸關(guān)的局勢，我認(rèn)為大家要群策群力，想出一個切實可行、化解危機的方案。因此，我號召大家各抒己見，暢所欲言！”

說完，二角威嚴(yán)地掃視了一圈。它用余光看那只母羊，母羊正面含羞色、笑吟吟地盯著自己。那種笑靨，只有在美女愛上英雄時才會出現(xiàn)。二角陶醉其中。

“我認(rèn)為，剛才頭羊確實不應(yīng)該用那樣的態(tài)度。在沒有摸清對方真正的意圖時就挑起事端，顯然會激化矛盾，這不利于我們現(xiàn)在和諧的生存環(huán)境！”

說話的是一只在羊群里擔(dān)任生活導(dǎo)師的羊，它打心眼里瞧不起頭羊那副外強中干的慫樣。它沒有想到二角在這節(jié)骨眼上竟然能臨危不懼，并且有這樣的魄力與才華，它的內(nèi)心非常激動，與二角四目相對的剎那，就認(rèn)定了羊群應(yīng)易主，權(quán)歸二角。

“我同意導(dǎo)師的觀點，這世上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呢？沒有必要在口頭上逞強好勝嘛！”羊群里負責(zé)協(xié)調(diào)食物分配的管理員與導(dǎo)師羊關(guān)系很鐵，隨即附和起來。

“頭羊的態(tài)度鮮明果斷，狼是我們的敵人，對待敵人，我們不能溫良恭儉讓，就應(yīng)該是頭羊那種鮮明的態(tài)度！”說話的是一只年輕氣盛的綿羊，它想到自己小時候在河邊喝水，明明狼在上游，自己在下游，狼偏偏說它把水弄渾了不能喝。當(dāng)時要不是自己跑得快，就葬身于狼腹了，這事一直讓它耿耿于懷。

“我覺得凡事應(yīng)以和為貴。狼講它們已經(jīng)研制出了新的食物，講我們身上有膻腥味。”慢條斯理說著話的是羊群里的一位三朝元老，“我們身上有膻腥味確實不假，但狼是否真的研制出新的食物就不得而知了。”

三朝元老捋了捋稀疏的胡子，繼續(xù)慢騰騰地說：“老夫年事已高，對日新月異的科學(xué)技術(shù)已經(jīng)無力感知了！”

“我們絕對不要相信狼，它不僅兇殘，而且還狡詐。如果它不是來吃我們的，為什么賴在這里不走呢？”這是一只負責(zé)瞭望警戒的羊，它想到去年剛剛結(jié)婚的伴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狼活活咬斷了喉管，最后僅剩下一堆皮毛和骨頭，心里再次痛苦起來。自從失去愛妻，巨大的刺激使它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你這樣說，我就不樂意聽了，事情都是在發(fā)展變化的，你不能以狼曾經(jīng)吃過你的妻子，就把它固化為壞蛋。”說這話的是羊群后勤管理員，它說，“就拿我們主人家的狗來說，它的天性原來是吃屎的，可是它早以吃火腿腸為主了，還有那些精致的狗糧為它備著，你們有誰見過現(xiàn)在的狗還吃屎呢？”

它見大家若有所思，又補上一句：“現(xiàn)在的狗，不僅食物發(fā)生了質(zhì)的變化，連它們的居住環(huán)境也不同以往了。以前，主人只給它安排一個小窩，如今它可以與主人睡在一張床上，聽說還有主人為狗花幾十萬元建造豪華的狗屋哩！”羊管理員振振有詞，為自己的見多識廣，得意洋洋地豎起兩只前腿，給大家作了個揖。

羊管理員當(dāng)初曾愛慕一只母羊，它曾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草料送給母羊；在母羊生病時，為母羊請醫(yī)買藥；母羊受委屈傷心時，它扮丑角逗母羊開心。

可是，警戒羊橫插一腳，奪走了母羊的愛。為了捍衛(wèi)愛情，羊管理員多次與警戒羊發(fā)生激烈的格斗，但它哪里是警戒羊的對手，每次都被警戒羊的犄角頂?shù)帽轶w鱗傷。有一次，如果不是被主人拉開，它差點兒就被警戒羊頂死了。結(jié)果，自己傾心的對象還是硬生生地被警戒羊娶回了家。現(xiàn)在，它特別巴望狼闖進來，它覺得即使老狼還是要吃羊，也不會吃它，準(zhǔn)會先吃警戒羊。

“大家不用害怕，不用擔(dān)心，主人說過，我們這柵欄就是獅子、老虎也沒辦法進來，狼說能咬斷鋼筋，那是吹牛！”站出來安慰大家的是一只訓(xùn)練羊羔格斗的拳師，它力氣大得驚人，多次試驗柵欄的牢固性，對主人的話深信不疑。

“你認(rèn)為狼是吹牛，那你敢站到柵欄邊上嗎？”拳師羊話音剛落，就受到另一只羊的詰問。詰問拳師羊的是平日里最好抬杠的杠精羊。

“我是聽主人講的！”拳師羊輕輕嘟囔著，“不信的話，你去問主人！”說完，拳師羊站在一旁不再吱聲。

“大家不要再說些不咸不淡的話了，眼下時間緊迫，當(dāng)務(wù)之急我們得作出決定，是開門歡迎它進來，還是通知主人趕來收拾它？”草料分析師站出來說道。它盯著門下縫隙里那一把青草已久，知道那種草營養(yǎng)豐富。自己下午只顧專心致志地分析各種草的營養(yǎng)成分，沒顧上找吃的，回來時肚子還餓著，此刻草料分析師最擔(dān)心別的綿羊吃了這把青草。

“給主人打電話？這事我是不會干的，你們誰要打給主人，電話在這里，可以拿去！”大角盯著二角，指著手機說。

大角知道大伙對它不滿，尤其是二角奪權(quán)野心昭然若揭，二角想趁機除掉自己。大角這么說，實際上是把危險甩給二角。大角心里暗想：狼的牙齒那么尖利，沒等主人趕來，它就會咬斷柵欄進來吃了打電話的羊！

“大伙兒瞧瞧，作為頭羊，在關(guān)鍵時刻竟然這么軟弱無能！”二角趁機大聲反擊，并挖苦說，“平時它與別的羊群里的母羊聊得熱火朝天的，手機可曾讓我們摸過一下？”

“你們先別吵吵。依我看，為了穩(wěn)一點兒，我們應(yīng)該與狼簽訂一個互不侵犯條約，它可以作為客人進來聽我們唱歌，看我們跳舞，但必須遵守我們的秩序，尊重我們的習(xí)慣，我們可以出資讓它去研制更多的食物。”顧問羊想出一個解決危機的方案，并且指出該方案的可行性，“條約訂立后，如果狼膽敢違反，給我們的生命財產(chǎn)造成損失，我們就可拿著條約去動物王國法庭控告它，動物王國法庭肯定會保護我們的權(quán)益，嚴(yán)厲制裁它。”顧問羊為自己在關(guān)鍵時刻給大家提出了高見而沾沾自喜。

老狼聽到里面吵吵嚷嚷，爭論不休，盤算著自己的話大概有效果了。

老狼厘清了思路后，深吸一口氣，再次擂響了圈門：“我看你們是沒有誠意把我當(dāng)朋友了，在我離開這里之前，還是與你們談?wù)勀壳靶蝿莸淖兓约拔覀儜?yīng)有的生存之道吧。然后，你們再考慮一下，十分鐘內(nèi)給我答復(fù)！”

不等羊群反應(yīng)，老狼便推心置腹地說起來：“綿羊兄弟，我們都是大自然的寵物，唯一不同的是我們的飲食習(xí)慣有別，你們吃草我吃肉，各取所需。”老狼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了嘴，趕緊改口道，“但是，我們非常羨慕你們的飲食習(xí)慣，因為你們不僅吃出了健康，而且不會樹立敵人！我們就不一樣了，不僅天天樹敵，而且吃出了‘三高’，壽命也大大地縮短了，所以，我們早就改變了飲食習(xí)慣，拒絕肉食了。”

“綿羊兄弟，你們本應(yīng)該在廣闊的大草原上生活，那里一年四季芳草茵茵，無數(shù)的牛、馬、鹿、兔都在那里自由自在地載歌載舞。可是，你們不僅早就被剝奪了自由，而且生命也沒有保障。你們的主人何時尊重過你們的生命？從他床上鋪的褥子，到他身上穿的襖子；從他腳上穿的靴子，到他手上拿的鞭子，還有你們剛才敲的那面大鼓，哪一樣不是你們兄弟姐妹身上的皮毛制成的？你們?nèi)タ催^主人的鍋里嗎？清蒸、紅燒著的不都是你們的兄弟姐妹嗎？連街頭燒烤攤上的主要食材，也是你們兄弟姐妹的一塊一塊肉啊！最令我不能容忍的是他們有一道菜叫烤全羊，你們想想，那是多么殘忍啊！”

老狼聽到羊圈里傳出嚶嚶的哭泣聲。

“我要講的就這么多了，你們那么聰明善良，是不是事實，用不著我再細說！”老狼用夸贊的語氣結(jié)束了演說。

“狼講的句句屬實，我們是真的誤解了它，卻將主人當(dāng)成了好人啊！”一位剛做母親不久的綿羊，它的孩子傍晚時只因為貪玩了一會兒，就被主人用鞭子抽得皮肉滲血，痛得躺在它懷里哭了好久。

“我認(rèn)為，狼與以前真的不一樣了，你看它送給我們的禮物多么鮮嫩，富含營養(yǎng)，完全可以滿足我們體內(nèi)所需的微量元素。”草料分析師聽了老狼的演說后，十分激動，它被老狼入情入理的演說深深地感動了，“狼對我們的愛是多么得用心啊！”

“我認(rèn)為現(xiàn)在的狼確實與以前不一樣了。我們頭羊那么侮辱它，讓它滾，也沒見它生氣，它只講用法律手段解決，這可是文明世界里應(yīng)有的思維方式。”這是一只剛從國外羊校留學(xué)歸來的羊，它根據(jù)學(xué)到的知識，推理狼已進化到高級文明。它接著說，“諸位請想想，如果它要傷害我們，用得著給我們送禮物嗎？憑它的本領(lǐng)，早就闖進來了！”

“那敢情好，就請你代表我們出去與狼簽訂一個互不侵犯的友好條約吧！”突然發(fā)聲的是一只負責(zé)培訓(xùn)綿羊的專家。

“你就幫助大家一下吧，簽訂了條約，我們也就放心了！”附和專家羊的是一只負責(zé)羊圈衛(wèi)生的老綿羊，說完后老綿羊便望著留學(xué)羊。

所有綿羊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著留學(xué)羊，期待著它為大家化解眼下的危機。

“沒文化，真可惡，而有文化，真可怕！”羊群里不知哪只綿羊說了一句。

剎那間，留學(xué)羊面紅耳赤，囁嚅著嘴巴，不知說什么好。它在心里懊悔自己剛才多嘴，同時反感專家羊出的這個餿主意。

空氣像凝固了一般，似乎沒有哪只綿羊敢出來說話了，羊圈里靜得可怕。

“如果依我講，與其每天這樣沒有自由，受著主人的壓榨，不如聽狼的話，跟著它去大草原，省得在這里活受罪！”帶著哭音開腔的是一只在羊群里擔(dān)任雌性保護組織形象大使的母羊。它依稀記得自己的娘家在遼闊的大草原上，是主人花錢把它買過來配給頭羊大角的，豈料婚后才幾個月，大角就移情別戀了。娘家離得遠，它受了委屈也沒有撐腰的，只能獨自以淚洗面。

這些年，主人無窮無盡地從它身上薅羊毛。最讓它恨得牙癢癢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從痛苦中走出來，重新組建了一個家庭，生下了一只可愛的小羊?qū)殻凉M懷希望地過平淡幸福的好日子，主人卻強行從它懷里奪走了正在吃奶的孩子，然后又?jǐn)D它的乳汁供主人享用。那生離死別的痛楚，真是讓它絕望透頂。此刻，它多么希望回到娘家，而機會已經(jīng)來臨。

“我愿意跟隨大使姐姐一道走。”形象大使母羊的話音剛落，身邊的一只中年母羊接茬兒道：“這里真是讓我太傷心了。我年輕時，身上的毛生長得快、質(zhì)量好，總被主人薅得奇丑無比，因而錯過了愛情。上個月，我剛找個老伴，誰知第二天主人就把我老伴賣了，我含淚給主人跪下請求他別賣，可是，我挨了一頓無情的鞭子后，老伴還是被賣了！”中年母羊泣不成聲地說完，便癱倒在地。

羊群里發(fā)出了一片唏噓聲。

外面的老狼感到自己煽情的演說已經(jīng)達到目的，捕獵綿羊的時機已經(jīng)成熟，便拼盡最后的力氣喊：“綿羊兄弟，我在這里逗留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我的朋友們還在等我吃夜宵。如果你們相信我就趕緊出來，我送你們?nèi)ツ敲利惖拇蟛菰銈冊谀抢锊粌H能獲得自由，還會認(rèn)識許多新朋友。”

為了徹底征服綿羊追求自由的心，不再給它們留下思考的余地，老狼鄭重地向羊群宣布：“如果你們繼續(xù)甘于被主人奴役，被主人抽筋剝皮地屠殺，那我就走了！”

“狼哥，我們愿意跟你走！”老狼的話音剛落，幾只聰明強壯的綿羊不顧頭羊大角的阻撓，爭先恐后地奪門而出。

老狼奮力躍起，撲向其中一只肥碩的綿羊，用尖利的牙齒一下子咬斷了綿羊的喉管。被老狼咬斷喉管的是留學(xué)羊，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它疑惑：“狼咋不守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