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經濟新聞》融合發展路徑及啟示

摘要：《日本經濟新聞》是日本極具影響力的經濟類報紙，也是日本最早實施媒體融合發展戰略的媒體之一。本文通過分析《日本經濟新聞》的媒體融合發展歷程，重點探尋其轉型過程中采用的主要路徑，包括堅持“數實結合”的差異化發展路線，秉持“壯士斷腕”的國際媒體融合理念，以及突出“數智結合”的媒體生產服務流程。《日本經濟新聞》的成功經驗為我國報紙媒體未來轉型提供了重要參考。

關鍵詞：日本經濟新聞 日本報紙 媒體融合 數實結合 數智結合

在融媒體技術蓬勃發展的環境下，各國報紙媒體紛紛實施數字化轉型和多媒體融合發展的策略，助力傳統紙媒適應社會環境變化。與其他國家的媒體行業發展格局不同，日本報紙一直占據著整個行業的主導地位。“紙媒體”文化的長盛不衰和日本人對新事物的謹慎態度使整個國家報紙媒體的數字化轉型進程與其他國家相比較為緩慢。然而，移動互聯網的普及和社交媒體的興起使日本報紙媒體收入開始出現斷崖式的下滑。疫情的暴發更加凸顯了日本報紙媒體數字化改革遲滯帶來的負面影響。例如，日本朝日新聞社公布的2020財年財報數據顯示，當期虧損達441億日元，為該報社自1879年創辦以來的最大虧損規模。在此背景下，《日本經濟新聞》不僅保持了原有的發行量，且總體收入略有增長，這得益于其多年來實施的融合發展戰略。《日本經濟新聞》創立于1876年，是日本全國性綜合性報紙之一，也是日本極具影響力的經濟類報紙。為順應不斷發展的全球化和信息化趨勢，《日本經濟新聞》自2010年以來堅持實施數字化戰略，多舉措大力推動報紙媒體融合發展，以先鋒性和開拓性的創新態勢，加速日本紙媒行業的革新性進步。筆者通過探尋《日本經濟新聞》的融合發展路徑，分析其破解發展困局的主要策略，為媒介技術革新視域下報紙媒體的數字化整合和融合發展積累經驗。

一、《日本經濟新聞》的融合發展歷程

與《朝日新聞》《讀賣新聞》以及其他日本全國性報紙媒體不同，《日本經濟新聞》于2010年大刀闊斧地實施“復合媒體時代傳媒轉型”計劃，成為日本最早發行數字報紙的報業媒體之一。數字版《日本經濟新聞》的發行昭示著其在全新媒體生態環境下融合發展的開始。

1．2010—2014年：融合轉型階段。數字版《日本經濟新聞》于2010年3月23日正式出版。數字版報紙的出現是為了構建該報“紙質媒體+數字媒體”的雙頭體制，以“紙質版+數字版”套餐形態為紙媒讀者提供附加服務。在此階段，讀者可以使用電腦和手機等設備閱讀數字版新聞。與紙質版報紙相比，數字版增添了當日新聞和熱點事件的后續報道版塊作為原創新聞報道為讀者提供更為豐富的資訊，改善用戶體驗。在組織架構方面，將負責該報管理的新聞事業部的部門功能和業務范圍進行了全新調整，在整合傳統的編輯、廣告、銷售等業務的基礎之上，開設了電子媒體事業部負責數字版《日本經濟新聞》的日常管理，為未來的多媒體融合發展提供便利。傳統報業面臨數字化轉型挑戰時，為了建立穩定的盈利模式會選擇設立付費墻（Pay Wall）。2012年，《日本經濟新聞》同樣選擇付費墻模式提升融合發展后的盈利水平，并通過分析“付費墻”付費用戶的閱讀偏好、閱讀路徑等進行針對性的內容推送和定制化廣告推廣，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日本經濟新聞社旗下的電子數據庫NEEDS、Telecom和Nikkei Net同時也為“付費墻”付費用戶提供免費的信息檢索服務，豐富會員服務內容。

2．2015—2016年：國際融合階段。兼并和收購是傳媒企業擴大經營規模、拓展全新業務領域、深化融合發展協同效應的重要手段。日本經濟新聞社于2015年6月斥資13億美元收購英國著名報紙《金融時報》。《金融時報》的融合轉型最早可追溯至1995年，具有成熟的媒體融合發展經驗。《日本經濟新聞》無論是在數字化轉型還是融合運營方面都與《金融時報》差距較大。在2015年6月發生企業并購時，《金融時報》免費數字用戶為240萬人，“付費墻”付費用戶（數字訂閱用戶）達到75萬，數字訂閱數量占報紙總發行量的75%。而《日本經濟新聞》“付費墻”付費用戶僅為43萬人。日本經濟新聞社此舉的根本目的是通過收購《金融時報》學習其融合發展經驗，進一步推動《日本經濟新聞》的數字化轉型，并擴展國際用戶群體，將媒體融合發展提升至國際化視野。

3．2017年至今：顛覆革新階段。自2017年始，《日本經濟新聞》的融合發展進入了顛覆革新期，大量引進數字化技術和智能化技術創新工作流程、提升采編效率。該報引進機器學習技術，在各大日本公司公布的年度決算報告書中提取重要財務數據，在人工智能技術支持下使用《日本經濟新聞》新聞采編格式生成自動化稿件，對各個公司的年度財務表現進行數據分析和投資評價。在閱讀體驗方面，數字版《日本經濟新聞》引進新技術升級了用戶界面和用戶體驗，使其更加符合讀者閱讀習慣。在采編制度方面，創新性地采用“數字優先”的策略，即數字版《日本經濟新聞》的新聞要明顯早于紙媒印刷時間，從而提升新聞的及時性。在個性化服務方面，該報推出了有針對性的“電子版Pro”。其中整合了日本經濟新聞社旗下的大量財經信息數據庫，能夠為讀者提供經營活動的多項專業性內容服務。2018年，該報與其收購的《金融時報》聯合成立企業scoutAsia，建立了以新聞及數據為核心的人工智能平臺，以機器學習科技及人工管理團隊處理數據，并為《日本經濟新聞》及其讀者提供財經資訊、研究報告和數據分析服務。2022年4月，該報首次設立首席數字信息官（CDIO）職位，以推動媒體數字化戰略并及時布局人工智能、增強現實和物聯網等數字化業務。2022年8月，《日本經濟新聞》與標普全球市場財智、DC Frontiers開展合作，通過人工智能技術提升數據和新聞文章的處理效率。2023年4月，該報與新加坡報業控股有限公司（SPH Media）合作，旨在促進編輯知識交流、人工智能新技術應用和媒體融合發展。

二、《日本經濟新聞》的融合發展路徑

依據《日本經濟新聞》的三個融合發展階段，分析其在融合發展過程中采取的主要策略，探尋轉型路徑。

1．“與紙媒共存”的“數字化優先”發展策略。在信息技術飛速發展和社交媒體興起的背景下，《日本經濟新聞》打破日本報業傳統經營思路，推出數字報紙。基于對日本本國國情、讀者閱讀習慣的考量，該報并未如《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等報紙將全部優勢力量投入數字化轉型，而是以內部結構轉型為主，以“紙質版+數字版”套餐形態推出全新服務。在“與紙媒共存”的“數字化優先”發展戰略下實施媒體融合發展。相比于紙質版報紙，數字版《日本經濟新聞》內容更加豐富，提供了更多的資訊。該報的“付費墻”模式也通過較低差價來吸引紙質版讀者。《日本經濟新聞》對于已訂閱紙質版的客戶給予數字版優惠，即再加1000日元便可增訂數字版內容。微薄的差價促使想閱讀更多豐富資訊的讀者做出訂閱決定，無形中培養了傳統紙質報紙讀者群體對數字版報紙的接受度。與此同時，該報采用了計量式收費模式，對未訂閱數字版報紙的用戶提供每月10篇新聞的額度。此舉一方面能夠維持該報的數字閱讀量，另一方面為讀者提供免費閱讀報紙的空間，降低因社交媒體發展對該報的沖擊，同時也維護了紙質版的正常運營。

2．與國際化媒體接軌的媒體融合拓展策略。《日本經濟新聞》并購《金融時報》是希望通過與國際化媒體接軌學習其融合發展經驗，縮小多年來因日本媒體數字化轉型停滯而帶來的巨大轉型差距。在并購《金融時報》后，該報加速了媒體融合發展進程，拓展了媒體經營的國際事業。《金融時報》的融合發展經驗之一就是將數據應用和數據交換覆蓋至采編部門日常管理中，并在數據分析、讀者開發、讀者分析方面實現智能化管理。比如，《金融時報》針對讀者對數字版報紙的點擊量、閱讀量和轉發量等數據設立了“參與指數”（Engagement Rate），從而了解讀者群體對于《金融時報》的用戶黏度。《日本經濟新聞》將其引用到數字版媒體管理中并設立了“頁面瀏覽量（Page View）”這一指標。設立該指標的主要目的是分析付費會員滿足度，通過智能檢測付費會員PV值來了解讀者對推送的新聞是否感興趣，從而保持企業盈利水平。從整體發展來看，對于《金融時報》的并購符合《日本經濟新聞》媒體融合需求，提升了其國際影響力和媒體公信力，為其未來與標普全球市場財智、DC Frontiers和新加坡報業控股有限公司等開展國際媒體合作、深化開發媒體融合發展路徑奠定了重要基礎。

3．與信息化技術結合的智能化生產服務策略。《日本經濟新聞》之所以面對《朝日新聞》《讀賣新聞》等擁有龐大讀者群體的報紙媒體仍極具市場競爭力，是因為其能夠向讀者提供專業、特色的財經和金融新聞及數據服務。為保證信息的快速流通，針對融媒體發稿速度需求，《日本經濟新聞》在采編方面采取了NEO（Nnikkei Evolution Optimization）一體化云平臺，該報稿件的寫作、修改和審核全過程能夠在平臺上實時追蹤、瞬間共享。編輯部、電子媒體事業部和制作部的全部責任人能夠及時了解稿件流轉情況，保證稿件時效需求。為進一步提升數字訂閱用戶轉化率，該報建立了搜索引擎優化（SEO）指南，確保新聞內容檢索的標準化。該報使用可視化分析平臺Tableau來監控訂閱用戶的活躍度、免費用戶到訂閱用戶的轉換率，積極追蹤不同用戶群體的閱讀內容和閱讀興趣并實施精確化和智能化新聞推送，有效降低流失率。除此之外，該報采用mynews服務對訂閱用戶進行定向推送服務，使用可視化數據和虛擬現實技術提升數字用戶閱讀體驗。與此同時，《日本經濟新聞》還與日本人工智能戰略委員會主席、東京大學教授松尾豐合作開展人工智能深度學習，完善該報的自然語言生成和自然語言處理的新聞生產過程，將人工智能技術與媒體有機結合。

三、《日本經濟新聞》的融合發展啟示

《日本經濟新聞》在日本報紙媒體整體較為保守的文化環境下，堅定地推動媒體融合發展。其融合發展歷程具有先鋒性和創新性，也成為影響世界媒體融合發展的積極力量。

1．堅持“數實結合”的差異化發展路線。日本報紙的專賣發行制度和“紙媒體”文化的長盛不衰使日本報紙媒體融合推進緩慢。《日本經濟新聞》的融合發展堅持數實結合，以“與紙媒共存”的“數字化優先”發展戰略走出了全新的發展路徑。一方面緩解了新媒體對于紙質報紙的沖擊，另一方面以“付費墻”訂閱模式提升了報紙的盈利水平。在設置“付費墻”訂閱模式時，并未以全面數字化融合發展為目的，而是兼顧了紙質報紙的銷售空間。通過合理安排紙質版和數字版報紙內容的差異性，為不同用戶群體提供差異化體驗。這一舉措也有利于紙質版報紙在當前信息環境下的可持續發展。當前，我國報紙媒體在“報網融合”方面仍面臨一定的問題，諸如數字版報紙內容的同質化問題等。《日本經濟新聞》在媒體融合發展過程中，遵循了新聞傳播和新媒體發展的基本規律，以差異化轉型策略實現了用戶分層、內容資源差異化等目標的實現，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

2．秉持“壯士斷腕”的國際媒體融合理念。在日本經濟整體下滑、傳統報業受新媒體沖擊明顯、報紙發行量顯著減少的背景下，《日本經濟新聞》以“壯士斷腕”的魄力沖破文化阻力和世俗阻力并購了《金融時報》，完成了其“紙質媒體+數字媒體的雙頭體制”下的產業鏈條融合。該報整合了《金融時報》多年來的數字化轉型經驗以及數字出版業務理念，取長補短，扭轉了長期以來自身融合發展的弱勢地位，也為其全球化融合發展奠定堅實基礎。對于我國媒體而言，媒體融合發展是順應媒體發展規律的舉措，是在世界傳媒產業中提升媒體公信力和影響力的重要策略。報紙媒體應積極認識到自身發展的局限性，以優勢互補為目的探尋適合未來發展的融合戰略。尤其是在融媒體環境下，應當積極學習其他媒體優秀的融合發展經驗，發散思維，更好地在國際視野中傳播中國聲音、構建中國形象。《日本經濟新聞》與國際化媒體接軌的拓展策略為我國媒體提供了借鑒。

3．突出“數智結合”的媒體生產服務流程。《日本經濟新聞》在融合發展過程中，無論是采編過程、傳播過程，還是管理流程都突出數字化、智能化的特點。以NEO一體化云平臺為支撐連接日常新聞采編場景，及時挖掘內容生產需求，實現組織架構、資源配置、生產流程和技術管理的融媒體產業化管理。在用戶服務方面，引入人工智能技術和可視化分析平臺等分析讀者日常閱讀行為。針對訂閱讀者的個性化需求，垂直深耕內容生產，為該報的新聞傳播和用戶轉化提供數字化和智能化支持。對于我國報紙媒體而言，可借鑒其內容生產和服務流程，以數字化平臺完善日常內容生產機制，以數字化、專業化和融合化的工作流程提升媒體融合生產和發布水平。針對不同用戶的多元化需求，積極提供融媒體平臺的定制化服務，保障用戶獲得最佳閱讀體驗。在融媒體傳播語境下以量化的數據標準，增強報紙媒體的傳播力和服務能力。

（作者單位 廣東金融學院）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日本江戶時代《周易》文獻的整理與研究”（項目編號：20BZX082）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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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陳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