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中行走（外二首）

風沙把舊的光陰，刻進深藍色的天空

我坐在一座沙丘上

我的眼睛里是站在沙丘下的她

她是新的光陰

她說潛行的動物和石頭

都是神秘的詞語，是她的第一次輪回

她穿著紅色的舞裙

太陽照在她身上，就像一條小溪裹起了

游泳的魚

她在沙漠中行走。她說的每一個字

都像一道閃電劃破我的世界

太陽穿過藍色的屏障

落下來，在我身體里留下時間的波紋

我重復她說的話

站起來

走向沙丘下面

沙子流動著，似乎在忘記過去的我

離 別

——她坐在山崖邊，踢著蔓延到腳下的云彩

她說認識我時日雖短，卻有許多值得

記憶的事

她要回南方，我要去北方

她說人生就是這樣，隔著幾萬里來相見

又要各自

去萬里之外

她說羅生門處處可見。我低著頭，繼續喝酒

她說她用艾草熏肉

用隨手撿來的土制作蝴蝶

為的是離別之日，各自安好，沒有留戀

看著對面的木偶。鳥

我說，面對離別，哪怕是一棵樹，也會悲傷

我的生活只是在拆解一個個謎語

中間人

向左，是一面鏡子

向右，是另一面鏡子

我在房間中央

房間里，一面面鏡子交錯著，形成迷宮

我看見不同的我，在鏡中行走

我看見不同的，我的側面

憂傷的、沉默的、懷疑的、喜悅的

我在他們中間，仿佛是一個沒有面孔的人

我看著我的臉，被復制，被重塑，被抹去

空白的面部像是可以

畫出一切可能，或一切不可能

——我在鏡子中穿行，他們是我

也不是我。他們凝望我

他們說，你活著，你醒著，你蒙昧

但你并不虛無

我在夢里。我在鏡子中間

走著、坐著、站著

可是從未醒著

從未看清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