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多人即使到世界各地去拍攝,拍出來的風景看起來都那么相似。后來我想明白了,是因為我們生活本身就近似。攝影很多時候是想去證實“攝影來源于現實”,我們總以為攝影這個工具是一個生活的鏡像,是生活的現實的反饋。所以創作這套作品的時候,正是我對攝影的所謂的現實產生了很大的懷疑的時候。
策展人廖冬這樣描述:
李冰拍攝的虛擬場景都來源于游戲。
他的作品更偏向于對自身身份和對攝影本體在當下的一種質疑和思考,即對現實認知的懷疑。因為當下我們處于最小的現實與最大的仿真之下,“世界”更像是他對真實認知的初試探索和研究。
除了選取最為傳統的攝影形式和工藝來完成他的創作。李冰也保留著對于傳統的視覺美感的忠實追求:無彩的黑白是鉑金印相給“世界”披上的一層外衣。這外衣讓原本熟悉的影像,透著絲絲的陌生感。在那里,巖石的璀璨光芒看來只是太陽的恩賜,然而白晝的光明、天空的遼闊讓夜的幽暗凸顯出來。聳立的殿拱、廟宇和門廊有著堅固的形體,這形體在光的耀亮下驅散氤氳,空間于是更加明朗。傳統的鉑金工藝傳達出來的寧靜朦朧與作品中空間場域散發出的虛幻氣質相互對立,卻又相互制衡的情況莫名存在著。他的“世界”以這樣的方式向人講述著,邀人傾聽著,經人猜測著,與人玩味著,同時引人思索著。

巖石的璀璨光芒看來只是太陽的恩賜,然而它卻使得白晝的光明、天空的遼闊、夜的幽暗顯露出來。神廟堅固的聳立使得不可見的大氣空間昭然可睹了。
依于本源而居者,終難離棄原位。
——海德格爾《藝術作品的本源》
我游走在這個城市之中,興奮地去發現偶然之美,去尋找不曾所見之景象,生怕錯失對自然偉大的歌頌,并樂此不疲。最后,我發現我依舊游走在我心中。
游戲里也存在時間觀念,它會有日出日落,有夕陽有下雨。如果在等待一個場景的特殊光線時錯過了,我會等到游戲中的第二天再去捕捉。




我覺得寫實的現實像神經一樣,是可以觸發的。我自己在做這套作品的時候,對攝影中所謂的“現實的認知”產生了很大的懷疑。我們看到的都是被“塑造”的,都是我們內心的“像”,或者是殘留的“內存”。我們今天生活在最大的仿真之中。鉑金印相的影調正好符合了我對這個題材的風格要求。
我堅決不去拍靜幀畫面,我只會在動態中選擇,根據場景的變化我也會調整快門速度。攝影可能受技術影響比較多,它包含了選擇、確定的過程。我在揣測有視覺培養的人的視覺喜好:他們會這么看,會喜歡這樣的。這點基本是我的判斷標準。我會繼續在這個形式下進行一些實驗,試圖找一下別的游玩者一同進入同一場景中進行拍攝。
我也相信,虛擬與現實的對位關系在未來會慢慢改變。舉個簡單的例子,對于一個一天16個小時都沉浸在網絡和虛擬游戲中游走的人來說,不好說他(她)的現實是哪部分,是那睡眠的8小時還是另一個世界的16個小時。

鉑鈀印相,以層次豐富、影調高雅著稱于世,因為相紙是直接感光的,未被明膠涂層所覆蓋,所以影像具有所用相紙的表面質感。基本色調從柔和的銀灰色到紅棕色,層次十分豐富。雖然它不能像銀鹽乳劑那樣產生濃重豐富的黑色(無光的表面是一部分原因),但豐富的灰階、極致的細節令人印象深刻。此外,鉑鈀影像是所有金屬影像中色牢度最好的,它在化學上是最穩定的惰性金屬,所以,除非支持它的紙基損壞,否則它不容易變化。
我希望用這種工藝的恒定去承載虛空的仿真。
李冰
1979年生,畢業于中央美院附中、中央戲劇學院,現為中央戲劇學院舞臺美術系講師。

我們今天生活在一個最小的社會真實性下,最大的仿真之中……
真之所以更真,是因為它吸收了所有“虛假”的能量,如此,就有了仿真(simulation)和超真實(hyperreal)。這都屬于“完美的罪行”。
物開始走向極端,我們不會從錯誤中辨別真理,相反,我將會追尋比錯誤還錯誤的東西:幻覺和外表(appearance)。
—— 讓· 鮑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