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山市薄竹山上的莫哈紀村,也許你會沉浸在層層疊疊、極盡溫柔的茫茫梯田景色中,也許你會被苗家姑娘甜甜的歌聲撩動心弦,也許你會陶醉在撲面而來的金色稻香里……但有一處,你最值得去,那就是半山上的苗醫藥第三代傳承人——熊保福家。
八月上旬一個陰天的午后,我們爬上莫哈紀的半山腰,終于見到了熊保福。見到熊保福的時候,他滿臉堆笑,樂呵呵地介紹自己已經60歲了。微涼的天氣,他卻穿著一件白色的坎肩短背心,頭發烏黑發亮,再配上他憨厚圓圓的臉,完全不像年至花甲的人,活脫脫像個“老頑童”。當時,我們就驚嘆:“您看上去一點也不像60歲呀!”
“我還不想老!”熊保福幽默而睿智地回應著我們,他仿佛有自己的不老秘訣,叫人忍不住要去問“為什么?”
熊保福家的院壩外圍,是一個個大大的涼亭,懸在半空中,坐在涼亭吃著薄竹的甘甜蘋果,簡直如上云端。
院落的墻面上四處貼著苗醫藥的宣傳語,屋內更是張貼了許多他學醫的歷程以及獲得的榮譽。墻上的《六陳歌》“橘殼陳皮半夏齊,麻黃狼毒及吳萸,六般之藥宜陳久,入藥方知奏效奇”,就蘊含著豐富的中醫知識,令人感嘆:“熊保福就是一個深山中的智者。”
熊保福的一生可謂是寵辱不驚,能在逆境中成長,亦可在順境中堅守,一刻也不曾懈怠。為了不斷激勵自己,他還在自己二樓的床頭上貼著《寒窯賦》,時刻提醒自己,無論坦途或坎坷都要坦然面對,順流逆流皆是人生的財富。深入了解熊保福以及他生活的環境之后,不禁讓人覺得智慧就藏在人民群眾中間。
熊保福作為苗醫藥的第三代傳承人,除了他自己夙興夜寐地學習、研究外,還源于他有一位了不起的父親。他的父親熊文光,從爺爺熊正清的手中接過苗醫藥傳承的接力棒后,長期致力于苗醫藥的研究,逐漸就成了村里遠近聞名的村醫。1979年,熊文光應征入伍,成了云南軍區文山第67醫院的一名軍醫,用自己的畢生所學為受傷的戰士治病、療傷,默默奉獻,用實際行動報效祖國。邊境沖突結束后,熊文光沒有繼續留在醫院,而是選擇了退伍回到自己的老家莫哈紀,他邊種地邊開診所,附近村寨的村民都來找他看病。
而熊保福,常年跟在父親熊文光的身旁,采藥、制藥、看病全流程,他都一直參與其中、耳濡目染之下,對苗醫藥研究工作充滿了熱情。長時間的學習,熊保福對肝、肺、腎的病理有深入的研究,中醫技藝也越來越嫻熟。
于是,他就產生了在文山開辦民族醫院的強烈愿望,并以人大代表的身份向文山州委、州政府提出工作建議,希望得到官方的支持,能用自己學到的中醫知識和技術救治更多的人。但是,除了官方的支持,自己還要出40%的錢用于民族醫院的基礎設施建設,所需資金的數額巨大,熊保福自己無力承擔。
無奈之下,熊保福開民族醫院的想法不得不暫時擱置,轉而選擇外出經商賺錢。外出經商的熊保福,從沒忘記年少時要開民族醫院的夢想,他一邊賺錢,一邊堅持苗醫藥研究工作,賺到錢之后他又繼續投入研究苗醫藥事業中來。在不斷求學問診過程中,熊保福堅持“藥食同源”的理念,整理編撰了《熊氏中草藥方劑》一書,為研究中醫學提供了重要參考。
“我外出賺錢,就是為了回來開醫館。”熊保福的話語中,透著他對苗醫藥研究的熱愛。賺到錢之后,為了提高自己的醫技水平,他先后走訪了云南周邊的老撾、越南、緬甸、泰國等多個國家,向當地的民間醫藥大師學習醫理、藥理。在國內,熊保福也是不遠千里,到貴州省被稱為神醫的李正芬家里,去學習婦科、肝病科等的治療方法。為了讓醫技更扎實,他還拜曾在贊比亞、烏拉圭使館從事過醫務工作且入選《中華名醫秘籍絕技診療寶典》的張玉明苗醫師為師,向其學習燒傷、燙傷、骨傷的“祖傳三絕”治療技術,不斷提高自己的個人水平。一路走來,披荊斬棘,“終生學習”的理念早已植入熊保福的內心。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為了支持抗疫工作,熊保福親自帶著妻子和女兒,分別到文山市的臥龍街道、東山鄉等地,為當地群眾和工作人員配藥、煎藥、送藥。其間,累計為約1500名工作人員、老百姓服務,用實際行動守護人民群眾生命安全。
與熊保福暢聊之際,他轉身進了里屋,不一會兒他又拿著一本書從里屋走了出來。他走到我面前,把手中的書遞給我,我把書本擺正,封面上赫然寫著《“十四五”國家苗醫藥杰出人才——戰略科學家華章》,熊保福與屠呦呦、張伯禮等8位知名中醫藥人才的名字赫然在列。說實話,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甚至猜想這書是不是盜版的。
我從目錄開始翻閱檢索,在《“十四五”國家苗醫藥杰出人才——戰略科學家華章》這本書的第250頁,整頁以“苗醫藥的弘揚者——云南福元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為題,對熊保福的學醫問診、參加宣傳苗醫藥活動、開苗醫藥公司的歷程作了全面介紹。那一刻,我被他的事跡深深震撼,他用一生的實踐給我上了極為深刻的一課,我必將終生銘記。
熊保福從山里走向山外,從文山走向北京,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我難以想象熊保福這樣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居然扎根在深山里默默開展苗醫藥研究,熊保福的形象在我心里一下子就變得偉岸起來。在攀談中,熊保福翻出當時的新聞給我看,2021年8月,他被授予“當代醫療杰出貢獻獎”,被時代和人民肯定,這是了不起的壯舉!
“現在,我在北京、文山,都開了福元堂醫館,我的夢想算是實現了。”說這話的時候,熊保福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是一種夢想成真人才得以綻放光彩后的從容和淡定。他從父親熊文光的手中,成功接穩了苗醫藥發展的接力棒,在遼闊的祖國大地上闖蕩后又回歸故里,完成了自我的蛻變。現在,熊保福又放手讓兒子熊鼎萱去發展苗醫藥事業,把傳承苗醫藥的責任交給了兒子。
回鄉之后,他一邊搞醫藥研究,一邊幫助兒子經營醫館。在生活和工作中,熊保福時常告誡兒子:“我們要世代做苗醫藥的傳承者、守護者,把它當成畢生的事業去發展。”
從一位普通農民成長為知名的苗醫藥傳承人,熊保福歷經坎坷卻不斷改寫自己的人生劇本,實屬不易。雖然已到花甲之年,作為苗醫藥傳承人的熊保福,依舊不改初心,他說:“如果我的兒子不成材,我愿意把自己學到的知識和技術傳授給其他人,我不能把它帶到棺材里面去”。
臨走的時候,熊保福把手上戴著的手表摘下來給我看,我仔細端詳了半天之后,依舊不明白這塊表的具體含義是什么。他看了看我,指著手表上面的黨徽、五星標識,說道:“黨的二十大召開,我有幸成為代表,這個表是中宣部特制的紀念表,我一直戴著它。”說著這話的時候,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淚光。
從薄竹山到北京,又從北京回到薄竹山,家鄉的土地依舊是熊保福奮斗的熱土。回鄉后的熊保福,積極投入到家鄉的建設中來,一邊研究醫藥,一邊把老家的房屋打造成“綠美庭院”,房前屋后綠意蔥蘢,他又在薄竹山的莫哈紀扎了根。
薄竹山上苗醫藥傳承人的熊保福,用自己畢生的奮斗,向新時代、新征程發出深深的呼喚,發展社會主義事業要“拜人民為師”,才能讓發展的航船行穩致遠。
前行路上,盡管會有夜色黑涼的時候,但廣袤的中國鄉村大地,依舊是人民群眾奮斗的舞臺。
【作者簡介】鄧在艷,筆名海流。云南省報告文學學會會員,曾在《作家報》《黃河口文藝》《含笑花》等報刊發表文學作品20余萬字。多篇文章被中國知網、萬方數據、百度學術收錄,參加各類文學作品征文比賽偶有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