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漂亮的禮服送別厚重的生命

2017年6月，學電子商務專業的任賽男面臨畢業，她本想找一份和專業相關的工作，但投出去的簡歷大多收不到回信。就在十分沮喪時，她收到一家壽衣店向她發出的入職邀請。任賽男打電話給男友卻開心不起來，行業的特殊性讓她陷入猶豫和恐懼。電話里男友勸慰她：“這個行業跟其他行業不都一樣嗎？你應該去。”

有了男友的支持，任賽男決定試試。公司先讓任賽男負責電商客服、電商運營等工作，后來和產品部的同事一起投入到研發工作中，他們尋找各種面料，做出各式各樣的壽衣。參與設計的各個崗位的小伙伴，都會試穿一下新產品，也會客串模特拍一些宣傳照片或視頻。在他們看來，這些凝聚著心血的壽衣，是逝者在人生最后一個重要場合換上的禮服，和普通的衣服并沒有太大區別。在這樣的工作氛圍中，任賽男的心漸漸松弛下來。

隨著對工作的付出，任賽男對殯葬業的陌生感很快消失殆盡。和顧客接觸后她發現，選一件心儀的壽衣并不容易。在開發設計新品壽衣時，任賽男常代入使用者的角色做設計。“當我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我也想穿得漂漂亮亮地離開，有尊嚴地和這個世界告別，不留遺憾。”她只把這當作普通面料做出的漂亮禮服：“只是叫作壽衣，沒什么好怕的。”

2020年，電商直播帶貨愈發火爆，公司也有了讓任賽男到直播間試試樣式，讓用戶看看效果的想法。于是，任賽男勇敢走進直播間，成了一名“壽衣模特”。

第一次直播開播時，任賽男并沒有把壽衣穿在身上，而是利用假人模特進行展示。很多客戶覺得用假人看壽衣有些害怕，為了平息屏幕另一端網友們的恐懼，任賽男干脆自己穿上壽衣出鏡。在鏡頭里，客戶能夠更直觀地看到壽衣面料、刺繡、盤扣等細節。任賽男不再恐懼，反而安慰害怕看壽衣的客戶：“其實壽衣就是正常面料做出來的衣服，我一個小姑娘都敢穿在身上，沒有那么可怕。”

后來，一家媒體報道了任賽男的故事，“95后女生做壽衣模特”的話題一度登頂熱搜榜。網上有些人支持任賽男，說她是“天使”，也有很多人“膈應”她，說她看起來“陰氣重”，還有人說她肯定找不到對象等。甚至，連昔日同學也對她另眼相看。有一次去參加同學會，坐她前面的女同學一直不敢回頭看，和別人說，一想到她做這一行，就沒來由地害怕。

流量的加持，讓任賽男突然間受到那么多人關注，她非常焦慮且不知所措，不敢看網友們的評論。就算在被惡評擾亂生活的日子里，任賽男依然感受到了這份職業帶來的神圣感和意義。她和大家分享了一位年輕的絕癥女孩的故事：來挑選壽衣的是女孩的父母，夫婦倆最終選擇了一套漢服款壽衣，沒過幾天，女孩便發來了一張在醫院走廊拍攝的“買家秀”。“當時她微笑著”，任賽男如是形容。一個滿意的笑容，一聲簡單的“謝謝”，狠狠擊中了任賽男的內心，讓她徹底接受了這份被很多人敬而遠之的工作。

讓任賽男很自豪的是，她還經常接到海外訂單：“雖然我學歷不高，也沒出過國，但我設計的壽衣能賣到美國、英國，蘊含東方美學的產品能走向世界，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近年來，任賽男發現年輕人對這個職業的寬容度更高了。現在，不少00后進入公司，90后、00后員工占比54%，有本科生、研究生，還有“海歸”進入這一傳統行業。在這個以老年人為主要服務對象的行業里，任賽男覺得，年輕人需要承擔一些責任。年輕人的加入，讓“黑白灰”的殯葬業有了色彩。眾多網友也表示：“這是一份充滿人文關懷的職業，任賽男值得被尊重。”

（編輯""""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