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
騙人的把戲。
這個小丑,生產隊里
出工不出力的光棍。
偷雞摸狗,現在
好吃懶做。
沒有稻草的稻草人,
空蕩蕩的田野。
他的姐姐拍著屁股高喊:
你為什么不去跳門口塘!
他竊笑的模樣,
嚇退了一群搗蛋的少年。
人間事
每次經過村頭的土地,
低頭,慢步,慎言。
每次經過自留地的灌木叢,
手心的刺越來越多
越來越深。
我的女人,用柴火燙過的針
為我挑刺。
她有布滿刀傷的雙手。
她從不喊痛。
霜 降
除草,翻地,打土巴。
霜降之前,
男人扛著鋤頭、鐵鍬、釘耙。
白菜籽、蘿卜籽,鼓滿衣衫,
他還需彎腰,與自留地協商。
溝深,廂正。它們懷抱蠻荒,
它們用舊了身軀。
兩廂白菜
每隔幾天,
去菜地澆水、施肥。
我的白菜歪頭縮腦,
海哥的白菜亭亭玉立。
你可以這樣描述:
天生好苗,和天生壞種,
都扛得住冬天。
我有一塊自留地
他一生的房子被我居住,
他一輩子的土地被我深愛。
他一退再退——
我有一塊自留地,
宜種土豆。
它們,開滿白花,
暗地里擁抱
別人家的樹
樹有樹的規矩。
它站在前院,或者后院,
從不遮擋正門。
一棵樹的本命,好比一個人,
對另一個人的覬覦。
一枚果核活到今天,就是
鈍刀和蕩刀布還在,
剃頭匠不見蹤影。
望 鄉
一行人早出晚歸,
一行人分道揚鑣。
那些拋荒的土地各有其主,
那些開荒的土地夜夜懷春。
秋風蕭瑟,
一位手捧白菜秧的女子,
田埂上徘徊。面對憋足了勁的
紅菜薹、白蘿卜、油麥菜
喃喃自語:
“我需要一塊,這樣的土地”
天空蠢蠢欲動。
而我,已沒有更多
可辜負的土地。
董曉平: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鄂州市作家協會副主席,鄂州市鄂城區作家協會主席。作品發表于《詩林》《詩歌月刊》《芳草》《長江叢刊》《大河》《綠風》《遼河》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