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位80后的年輕詩人,林麗筠有著女性對生活狀態和自身處境的深切感受,以及與之相應的良好的詩歌語感。《某種離別》一詩,顯然是詩人的自我剖白和自我陳說,正是通過“完成,又重新開始”的不斷寫作,詩人“漸漸居住在一連串(寫作的)動作里”;也正是通過這些“相互摩擦的震顫”“風把它們吹得嘩啦啦響”的“詞”,詩人得以完成自己,構筑了詩人的生命狀態,也構筑了詩人的精神狀態。在某種程度上,這首詩可以視為是詩人的創作觀和詩歌觀,是詩人對于詩歌本體的認知和體驗。對于詩人來說,完成詩歌作品的過程,同時也是詩人完成自我的過程;與此同時,詩人又是以詞語的方式、以詩歌的方式,不斷地拆分自我、重組自我,從而以獨特的方式對一個明晰的自我做出某種肢解、某種“離別”。于是,詩人在紙上創作了詩歌的同時,卻又“沒有一頁紙,一行詩/屬于她,在過去,或未來”,詩人與自己的創造物之間,形成了一種彼此合一而又相互割裂的沖突與悖謬的關系。擴而言之,人類在任何勞動和創造的過程中,無論是體力勞動,還是精神創造(包括文學、藝術、建筑,等等),在完成了自我的創造物的同時,也與自己的作品進行告別。此刻,人的創造物開始游離于人自身,成為一個獨立的存在,猶如孩子脫離母體,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正如詩中所描述:那“一個男人”,“他的腿想要離開他,想要/獨自說話”。同時,詩歌的創作也是一個外部世界進入人的精神世界的過程,如詩中所言:“此刻,延綿的大南山山脈/在她窗前變黑”也許,如同人類所有精神活動一樣,創作的奧秘,不過是詞語與外部世界的相遇而已,而不必“依賴這不確定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