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相遇的弧度再次加大（組詩）

雨水

這些天胡豆花兒艷。在田埂上，像數千的

蝴蝶

一起閃著羽翼

還有什么比燕子更早來到屋檐下

啾啾，啾啾，啾啾

有泥，有枯枝，有羽毛

筑巢拒絕的是雨水

懂得嫁接的人，提前選好桃枝、李枝、柑桔枝

每嫁接一次都是一個欲望

腦海的果子，擔心太多，太豐碩

無端無故壓斷枝丫

越來越偏重于囤積的雨水，變成流水何妨

針尖一樣

垂柳一樣

對著春天撒謊，容易忘掉日歷

下河街一號

石板筑路。階梯上下都被細雨迂回

和我們一樣，將碼頭外掛

周子一樣，愛蓮，愛水，親嘉陵

瓦如魚鱗，稀疏有致，關于下河街

與單純的路沒有兩樣

也不能泛黃一些灰白的墻

至于門窗，還是打開吧，因為我們

想了很多輕敲的細節

是右手，還是左手，都已彎曲得

不可名狀

適合不下雨，我們比古人晚些道別

聲音里，是不是縮短了坡度

又故意拉長了坡度

要輕緩一點，怕別人入耳

不說再見

你說你走了，想帶走一片浮云

我一個人在山頂，想立成一塊巖石

偶爾有鳥雀飛過

追風去了

鐵了心一樣

天梯起伏，無人攀爬，因為苦楝無落葉，根

的散亂與自由

讓我們耿耿于懷，何須晃動腰身

白日尚早

夜晚不晚

一河流水不明沙石

念及生長鱗甲的游魚

念及暮雪

一條葛藤，一棵刺槐

照顧的時間

越來越多

清掃核桃葉子的人不是你

試圖捏碎核桃的人是我

石匠

偌大的一座山，依賴幾十斤重的鐵錘

瓦解成一塊一塊的，又經常拼在一起

石匠的號子，又喊出一日

事實上，他們也雕花，雕飛禽走獸

雕紀念的碑文，置放的地方

有枯木逢春，有草長鶯飛

一生都在以石為證

一生都在抱石取暖

一錘下去，就定了音色

整個山谷一字排開，又合圍著雷

再一錘下去，已把指紋一樣的裂縫

狂飛亂舞

一名石匠，無法從一些碎石里

極力抽身

在一片林子里扶正影子

影子不是孤獨的

至少從留意開始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會有的

什么樣的鳥就有什么樣的巢

就像我們修一樣的房子

蓋不一樣的瓦，錯落有致

林子小了，月光會等一個人提走

一步一步的，擔心再多一個人

容身之處會降雪

一半白得發狂，一半白得發冷

無以為繼的是影子

像枯葉的樹枝，為春天

而活著

鳥雀紛抵在枝頭

水靈的果子，一直青綠在那兒

高的更高，低的下墜

心窩里有一股莫名的沖動

就是一只鳥雀裂開嘴的經過

只有手下留情，能給樹枝沙沙的聲音

從不失去的水分也會失去水分

怎么了？代言的時候克服了嫉妒的心

也許只為熟透了，必有一次再見與重逢

不管產生多少雜念

我們也是，不停地異化自己

對種子持續簡單的懷念，伏地而行

裂紋至少不會隱退，就像紛抵的鳥雀

為棲息，不停地銜枯草駐扎

我們也是，被風推遠

【作者簡介】陳少華，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揚子江》《詩林》《詩歌月刊》《詩選刊》《草堂》等刊，著有詩集《城市·鄉村·鐵》《愉悅的根系》。

責任編輯"李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