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老人與海
才黃昏時分,天就完全黑了。
據說,這里將會有一場百年未遇的超強臺風。
層層的黑云堆積在海面上空,如同化不開的墨。海水映照著天的顏色,便也是黑黢黢的了。
黑色的海浪不時拍打在黑色的礁石上,散成雪白的浪花。
若是從高空俯瞰,你會發現在這一望無際的黑暗之中,有一道白線劃過,白線末尾處很快又被黑暗吞沒。
那是一艘小小的快艇,在洶涌的海浪中飄搖,還好快艇搖晃了幾次,總是有驚無險。
開船的是一只年長的海鷗,他嘴里叼著一根薯條,眼神堅毅地看著前方無盡的黑暗。
他身邊站著一只胖乎乎的倉鼠,倉鼠手里端著一杯巧克力。這本來是一杯熱巧克力,現在卻已經和這個黑色的夜晚一樣冰冷了。
名叫歐賊的海鷗和倉鼠哈姆斯搭話:“尊敬的先生,在這樣的壞天氣里,您為什么要去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您指的是貓哭島?”
“就是那個地方……您知道的,我們這些水手都不愿意接去那里的單子。只是最近臺風天,生意不太好,我的兒子……他幾天前出海后就再也沒有回來。我的孫子孫女們要出生了,奶粉錢、幼兒薯條錢、蛋殼處理費……那可是一大筆錢。我這才舍出老命送您去的!”
哈姆斯聽得饒有興趣:“那個島怎么了?為什么連您這樣的老水手都不愿意靠近?”
“那里偏遠,暗礁多,海況也差,常有水手喪命……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說那個地方鬧鬼!”
“鬧鬼?”哈姆斯一挑眉毛,喝了一口已經涼透了的巧克力。
“每當刮風下雨的時候,貓哭島周圍都會傳來陣陣哭聲,又尖銳又刺耳。這十幾年來,每年都會有好奇的人想要上島……”說到這里,歐賊突然沉默了。
他不確定該不該繼續說下去,哈姆斯平靜地看著他,似乎在給他說下去的勇氣。
歐賊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可是我們從來沒有接過一個人離開海島!先生,聽我一句勸吧,不要去那個地方,那里真的有問題,咱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聽完歐賊的話,哈姆斯一言不發,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沒過多久,他的臉上便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哭聲很好解釋,或是因為島嶼形狀,又或是因為島上造型奇特的巖石。當海風吹過島嶼或者巖石時就會發出刺耳的怪聲,在刮風下雨的時候尤其明顯。”哈姆斯向歐賊解釋道。
“至于為什么每年都有人上島,卻沒有人回來,有三種可能性:第一,這些人其實并沒有進島,而是偷偷跟著船又回來了;第二,這些人乘坐島上的快艇或者其他交通工具自己離開了;第三,這些人并沒有離開——他們還在島上!”
哈姆斯的推理讓歐賊不寒而栗,他想起了那些在漁民間流傳甚廣的傳說:從夢中的古怪聲音,到會唱歌吸引水手跳海的人魚;從巨大到可以吞下一整艘戰艦的巨鯨,到可以和這樣的巨鯨搏斗的海怪;從等待出海丈夫的婦人變成了石頭,到某地的漁夫家族一夜之間長出了魚鰓和蹼……歐賊向哈姆斯講述著那些或離奇或詭異的傳說。
最后,歐賊講到了沉沒在海中的寶藏——其中就有幾百年前叱咤風云的大海盜貍力留下的遺產。據說,他和貓哭島的主人有血緣關系。
歐賊越講越激動,還唱起了一首關于海島寶藏的童謠。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一點兒亮光出現在了黑暗之中。
隨著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清晰,詭異的哭泣聲也越來越大。
貓哭島到了!
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島,島上只有一棟破舊的公館。公館里面隱約閃爍著燈光,四周是黑漆漆的山。
“對了,先生,您還沒告訴我為什么要來島上呢?”
“我收到了一封邀請信。”
“就這樣?”
“就這樣。”
就在這時,“咚”的一聲,快艇到岸了。
“先生,我還沒有問過您的職業。”
“感謝您送我過來,我是一名科學家,也是一名偵探。最近,我正在找一位助手,最好是很能打架的那種!”
哈姆斯說完,縱身跳到了碼頭的木板上。
他沒有拿自己的那杯巧克力。
這時,一滴雨點兒砸到了哈姆斯的頭上。
下雨了。
歐賊駕船離開了,他喃喃自語著:“偵探……怪了,怎么又是偵探?”
十幾年了,他們送到島上的人,都是偵探!
歐賊走遠了才發現哈姆斯落下的杯子。
二、呼嘯山莊
一個管家打扮的老山羊在碼頭處站著,他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舊但很干凈,甚至可以說是考究。老管家手中提著一盞同樣老舊的燈籠,燈籠在大風中一搖一晃的。
哈姆斯注意到,這位老管家左右眼的瞳孔顏色不同,左瞳是藍色的,右瞳是黃色的。哈姆斯走近后,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真是講究啊。
“閣下想必就是偵探哈姆斯先生吧,我是公館的管家,您可以叫我歐奇。”管家歐奇優雅地向哈姆斯深鞠一躬。然后,他瞥了一眼歐賊離去的方向,對哈姆斯說道:“哈姆斯先生,請不要相信那些鄉野漁夫的胡言亂語。他們都是些見識短淺又粗魯的家伙,我們絕對會保證每一位客人的安全!”
哈姆斯向老管家行了一個禮,接著挑了一下眉毛:“尊敬的歐奇先生,您知道歐賊先生和我說了什么?”
“他們總是向來島的人說些漁民間荒誕不經的怪談,目的是讓您預約返程的漁船,或者讓您干脆放棄上島,直接原路回去,這樣他就能多賺一筆錢。”歐奇不屑地說道。
哈姆斯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歐賊真的是為了多賺一筆錢嗎?
雨越下越大了。
歐奇是一位稱職的管家,他撐起一把碩大的雨傘罩住哈姆斯,領著他往公館的方向走。
他們默默地走著,一路上哭聲、雨聲和海浪聲交織在一起,讓這座島顯得更加可怕。
周圍的森林都是黑色的,那是完全的、吞噬了一切光亮的黑色,或許森林深處還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
泥濘的道路上一些凌亂的腳印依稀可見。
就這樣,哈姆斯跟著歐奇來到了公館的門口。
這是怎樣一棟建筑呢?厚重的鐵門、石頭質感的外墻、狹小的窗戶,還有和整體風格格格不入的屋頂——借助屋中透出的燈光和突然劃過的閃電,哈姆斯隱約能看到屋頂密密麻麻的青瓦和兩邊的斗拱。
整棟建筑就像是東西方風格的混搭。
“吱扭”一聲,歐奇推開了厚重的鐵門,一個爽朗的女聲從里面傳了出來:“哈姆斯先生吧,我已經恭候您多時了!”
一個衣著華麗的河貍迎出來對哈姆斯行了一個禮:“尊敬的哈姆斯先生,我叫貍莉,茉莉的莉,是這個公館的主人,也是新故鄉城巧克力礦業公司官方冊封的女公爵。”
公館里點著成千上萬盞油燈,很亮,但光線很柔和。
哈姆斯抿了一口歐奇遞過來的熱茶。這樣惡劣的天氣里,沒有什么比一杯熱茶更讓人舒服的了。
大廳里坐著三位旅人。說是旅人,是因為他們和哈姆斯一樣,都帶著手提箱。手提箱上沒有雨水,也許他們是在下雨前趕到的,不過也有可能是雨水在溫暖的公館中很快就干了。
“哈姆斯先生,我很榮幸為您介紹這三位和您一樣名聲斐然的大偵探!”貍莉走到三位偵探身旁,向哈姆斯一一介紹。
“這位是日落島知名的高中生偵探,何中一。他從上初中時就開始協助日落島警方辦案,尤其擅長密室類案件!”貍莉指著穿著日落島高中校服的年輕貉子說。
何中一戴著有偵察雷達功能的眼鏡,身上的校服看上去很新。據說,他在老家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友。
“這位是陰雨城的偵探,胡落落。他熟悉陰雨城的每一條小巷子,能識別陰雨城各個地方的泥土!”
狐貍胡落落對哈姆斯點了點頭。他戴著貝雷帽,穿著棕黃色的風衣,嘴里叼著一個煙斗。
他外出破案時都會帶著一位負責記錄的助手。
“這位就是鳶花城的輪椅偵探歐天。他坐在輪椅上聽人描述案情就可以推理出真相!”
歐天是一只消瘦的海鷗。他受過傷,只能坐在輪椅上破案。他有一位一直幫助他走訪案情的稱職助手。
三人向哈姆斯行禮,哈姆斯也一一回禮。
哈姆斯感覺到似乎哪里不太對,但是又說不上來。
在這個雨夜,哈姆斯孤身來到這座有著詭異哭聲的貓哭島。在這棟古老的公館中,他遇到了三位名偵探和神秘的女公爵貍莉。
那么哈姆斯的命運將會怎樣呢?
不對勁啊,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影響他的記憶,哈姆斯搖了搖頭,似乎想把腦子里的東西甩出去。
等到哈姆斯挨著三位偵探坐下來,貍莉開始正式講述起了這次的委托——神秘的寶藏與陌生的來信。
三、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尊敬的偵探們,請允許我為各位介紹這次的委托!”
根據貍莉的敘述,她雖然是這棟公館的主人,但其實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里。她出生在新故鄉城,自記事起,管家歐奇就一直照顧著她。
這些年來,貍莉一直經營實業,甚至一度成了新故鄉城巧克力礦業公司的第三大股東。
可近幾年,巧克力的礦藏逐漸見底兒,貍莉轉行投資其他產業,結果虧損嚴重。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收到了一封陌生人的來信。
沒有人知道這封信是怎么到貍莉桌子上的。
正是因為這封信,貍莉才決定帶著自己家族的老管家歐奇來到這座島上。
信中講述了關于貓哭島寶藏的傳說,以及一份寫著貍莉名字的財產繼承書。按照信中所說,貍莉就是大海盜貍力的后代。
據說大海盜貍力曾經劫掠了整個大洋,積攢了驚人的財富。只是那些財寶似乎也是一種詛咒,不久之后貍力就消失在了大海的深處,只留下了這樣一棟遠離城市的海島公館和關于無盡寶藏的傳說。
信上說,貍力最珍貴的寶藏就藏在這座島上,而找到寶藏的關鍵似乎和一首流傳甚廣的童謠有關——“貓哭島,貓來哭,金銀財寶不勝數。人求寶,寶吃人,寶貝來了比人沉!”
至于寶藏可能帶有詛咒,貍莉管不了那么多,她現在需要錢,需要這棟公館,也需要祖先留下的寶藏。
為此,貍莉花重金請來了四位當世最有名的大偵探,來幫助她找到貓哭島的寶藏。
哈姆斯之所以接受委托,一是出于對傳說和案件的興趣;二是因為貍莉給出的價格很高。
哈姆斯正好要從新故鄉城乘坐東方快車回北方城,于是就順便來到這座新故鄉城外的孤島。
輪椅偵探歐天拿過那封神秘的來信,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然后說道:“信上有淡淡的女士香水味,但這個味道和貍莉女士慣用的香水味不同,寄信的應該是另一位女士。”
哈姆斯注意到,歐天雖然坐在輪椅上,但他的腿部肌肉很發達,雙手滿是繭子。
高中生偵探何中一看了看信,分析道:“寫信的是一位頗為年長的女士,文中有幾處措辭都是二十年前流行的了。”
哈姆斯也注意到了這點,不過那些用詞習慣不是二十年前的,而是七十年前的。
“而且這位女士應該來自陰雨城。我見過她用的這種紙——這是陰雨城東區貧民窟的回收紙,那里的很多人都會用這種紙寫字。”胡落落補充道。
哈姆斯點點頭,這確實是陰雨城的回收紙,但那已經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情了。自打百年前陰雨城發現了蒸汽科技的遺跡,就不再使用這種回收紙了。陰雨城也因為飛速發展的蒸汽科技而被人們叫作蒸汽城。
有意思!在何中一和胡落落的推理中,有些信息都明顯落后于這個時代!
“從信中的筆跡和字間的停頓可以看出,她費了很大力氣才寫完這封信,或許是因為她寫信時的身體狀態并不是很好。”哈姆斯也說出了自己的推理。
偵探們你一言我一語,似乎已經把寫信人了解透了。他們從這封信中推測出了寫信人的性別、年齡、生活區域、愛好,甚至是寫信時的情緒和身體狀況。
然而所有的信息都歸結到了同一個問題上——這個女人為什么要寫這封信?
她是想借助貍莉的財力找到寶藏嗎?又或者這只是一次并無任何目的的惡作劇?
哈姆斯留意到,何中一和胡落落衣服下的身體似乎都很健碩,手上也都有很厚的繭子。哈姆斯沉思了一下,隨后又加入了討論。
偵探們從神秘女人的來信聊到了詭異的童謠,又從貓哭島的構造聊到了神秘的公館。何中一堅定地認為這個公館里的房間大小和排布絕對有問題,一定有暗道或密室。
胡落落認為貓哭島的構造有貓膩,是人為調整過的,估計是為了遮掩什么。
歐天分析著那首童謠,“貓哭島,貓來哭,金銀財寶不勝數”指的應該是寶藏和貓哭島哭聲的關系。那句“人求寶,寶吃人,寶貝來了比人沉”就令人費解了,似乎是對尋寶者的詛咒。
天色越來越暗。
最終,偵探們決定今天到此為止,等明天一早再開始探索公館和外面的貓哭島。
這一夜,雨越下越大。
四、消失的偵探
第一個消失的偵探是何中一。
他消失在一樓的客房里。這是一間密室——門是從室內反鎖的,窗外濕軟的草地上沒有腳印,墻外也沒有攀爬的痕跡。哈姆斯和胡落落反復確認過,這間屋子里沒有別的出口,何中一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哈姆斯總覺得這間屋子有一些不對勁,究竟是哪里呢?門是反鎖的、沒有別的出口、整間屋子看起來很干凈……很干凈?對!問題就出在這里。昨天的雨下得很大,即使何中一是在大雨前來的,也會走碼頭到公館這條泥濘的小路。哈姆斯記得,何中一的鞋上有不少泥漬,而這間屋子的地板則是干干凈凈的,就像是沒人進來過一樣!
胡落落檢查了一下床鋪和沙發,沒有任何人使用過的痕跡。
至此,三位偵探得出了一致的結論:雖然這間屋子的門牌號和位置沒有變,但這根本就不是昨天晚上何中一入住的那間。
“一樣的位置,卻不是同一間屋子。排除一切的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房間移動了!”胡落落推斷道。
歐天順著胡落落的思路繼續推理:“整棟公館應該是一個大型的機械,房間和走廊就如同一個移動的迷宮。有人在暗處操縱房間移動,可憐的何中一,就這樣在睡夢中被運走了!”
那么下一步,是先跑出公館,還是先找到公館的控制室,抓住幕后搗鬼的人呢?
這時,哈姆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么消失的是何中一?或者說,為什么消失的只是何中一?如果有人操縱機械,那這個人明明可以讓他們四個人一起在睡夢中消失的。
是機械系統有什么限制嗎?
還是說,這個人有什么別的目的?
第二個消失的偵探是胡落落。
面對不可預知的危險,三位偵探決定兵分兩路。哈姆斯和歐天準備叫上貍莉和管家歐奇一起逃出公館,想辦法離開貓哭島;而胡落落則獨自去尋找何中一和公館里的控制室,抓住藏在幕后的人。不必擔心,胡落落是搏擊高手,一般人可不是他的對手。
哈姆斯和歐天并沒有找到貍莉和歐奇,兩人的屋子里空蕩蕩的。與何中一沒有任何生活痕跡的屋子不同,貍莉的屋子雖然也很干凈,但有明顯的生活痕跡,而且還有一種淡淡的香水味。
管家歐奇的屋子則和何中一的屋子一樣,干干凈凈的,沒有任何生活痕跡。哈姆斯在他的屋子里找到了一張老舊的照片,是一個年老的女性河貍和一個年輕的、有著異色瞳孔的山羊的合影。照片的背景看上去很眼熟,應該就是公館大門。
尋找無果,哈姆斯只好推著歐天的輪椅匆忙地跑出了公館。
他們在公館門口等待了一夜。
這一夜,雨還是一直在下。
可是胡落落一直都沒有出來。
哈姆斯萬萬沒有想到,第三個失蹤的居然是坐著輪椅的歐天!
昨天晚上,哈姆斯在等胡落落的過程中睡著了,等他醒來時,歐天就不見了。
泥濘的小路上只有幾道輪椅的痕跡,通向公館旁邊的森林深處。
歐天為什么要獨自離開?為什么要坐著輪椅在黑夜中前進?又為什么不叫醒哈姆斯一起走呢?
哈姆斯回憶著這兩天發生的一切。
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五、笛聲為誰而鳴
正如當年的大偵探胡洛克所言: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個就是真相。
哈姆斯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和那幾位偵探的真實身份了。
他晃了晃腦袋,也走向了黑黢黢的森林。
五、笛聲為誰而鳴
雨越下越大,風也越刮越猛。
哈姆斯走在泥濘的小路上,四周都是遮天的松林,越往前走,那詭異的哭聲就越大。
終于,他走到了森林的盡頭——那是一座山的山頂。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巖石陣,從空中俯瞰,就像是由巨石堆疊成的迷宮。
風吹過迷宮,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哭泣,又像是笛聲,如泣如訴,悠長又悲傷。
不知道這樣的風聲持續了多少歲月。
順著風聲,哈姆斯走到了迷宮的中央,那里有一塊懸空的、長條形的巖石。巖石中央有五個不知道是自然形成的還是人為挖出來的空隙,使整塊巖石看上去就如同一支巨大的石笛。
這就是貓哭島“哭聲”的來源。
此時,山頂狂風大作,氣流在巖石間穿流撞擊,發出凌厲的聲響。石柱下方的地面開始顫抖,周邊的泥土慢慢塌陷,原先平整的地面竟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的密道!
正如童謠中所說:“貓哭島,貓來哭,金銀財寶不勝數。”
寶藏的秘密被“哭聲”打開。
這難道是通過聲音頻率來控制的聲控門,又或者是利用聲波和石柱共振的感應門?
哈姆斯一邊猜想著,一邊順著密道走了下去。
密道墻壁上的油燈都被點亮了,里面的油還有很多,似乎是有人在不久前剛加了油。
哈姆斯從前進的方向推斷出,這條密道應該是通向公館的,而他現在應該已經走到了公館的地下!
這時,一扇門出現在哈姆斯的面前。隨著大門被打開,哈姆斯眼前一下子豁亮起來,門內是暈倒在地的女公爵貍莉。
哈姆斯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笑著說道:“別裝睡了,貍莉女士,或者叫您管家歐奇?還是該叫您——大海賊貍力!”
貍莉聽到這里,一下子爬了起來,眼神也沒有了初見時的優雅,反而透露出了一股殺氣。
她幽幽地看著哈姆斯說:“哈姆斯先生,兩百年來,您是第四位識破我真實身份的人。”
哈姆斯點了點頭,說道:“前面那幾位,應該就是日落島的高中生偵探何高二、陰雨城大偵探胡洛克和輪椅偵探朱天吧。”
貍莉點了點頭。
當年的那三位偵探自然不是哈姆斯在公館中見到的人,公館中出現的何中一、胡落落和歐天應該都是附近失蹤的水手或被傳言吸引而來的人。
歐天應該就是老水手歐賊失蹤的兒子。真正的輪椅偵探朱天常年坐在輪椅上,肌肉早已萎縮,他腿上的肌肉怎么可能發達呢?而真正的何高二和胡洛克并沒有長期從事勞動,他們的手上又怎么可能會布滿老繭呢?
他們應該是被什么手段影響了記憶和認知,獲得了當年那三位偵探的意識和推理能力,把自己當作了偵探。
所以他們才會用不同時代的知識來推理案件。
哈姆斯覺得自己應該也被影響了。他想起了之前見到三位假偵探時的自己,終于知道是哪里不對勁了——他怎么會知道何中一背后的故事,又怎么會知道胡落落有一位負責記錄的助手,而歐天有一位負責走訪調查的助手?
這些信息沒有人介紹,哈姆斯根本不應該知道。
現在想來,哈姆斯當時應該也被什么影響了。
貍莉笑著說道:“大偵探哈姆斯,您猜猜看,是什么在影響著您那引以為傲的大腦,又是什么改變了您的認知,引導著您的推理?”
“是整個公館點著的油燈,成千上萬盞油燈!”
貍莉一臉驕傲。
接著,貍莉問哈姆斯是怎么看出她的真實身份的。
哈姆斯說:“整個把戲的目的太明顯了——吸引貍莉上島,吸引偵探上島,并且沒打算讓他們回去。根據老水手歐賊的說法,他們一直陸陸續續地送人上島,卻沒有人離開過。
“也就意味著,這個島需要的,是人!”
老管家歐奇一直和貍莉在一起,按理說應該都是第一次上島,但歐奇卻對這座島格外熟悉。
他能在這樣風雨交加的夜里輕易地從碼頭走回公館,這說明他根本不是第一次上島,而是應該在島上住過很久。
根據貍莉的敘述,她從記事起就一直和歐奇住在新故鄉城,這說明歐奇居住在島上的時間是在貍莉記事之前。結合哈姆斯在歐奇屋中看到的合照,照片上擁有著異色瞳孔的山羊應該就是小時候的歐奇,照片的背景就是這棟公館,說明那個年老的河貍應該是公館之前的主人。
這意味著,歐奇或許從小就生活在這棟公館里。
而也正是和貍莉一直在一起的歐奇,才能剛好在她最為窘迫的時間點上,悄無聲息地把那封信放在她的桌子上,讓她沒有理由拒絕。
細細想來,歐奇身上的香水味也和信紙上的香水味一致。
歐奇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為什么要用女士的香水?
他為什么有著幾十年前的用詞習慣并用著百年前的紙?
寫信的時候,他的身體狀態不是很好嗎?
他為什么要讓貍莉來到公館呢?公館里有什么秘密嗎?
所有的線索匯聚在一起,真相慢慢浮出水面。哈姆斯產生了一個詭異的想法,一個能把一切疑惑解釋清楚的想法——大海賊貍力或許還活著,他依靠某種手段維持著意識,只是需要不斷地更換身體。
他是大海賊貍力,是照片上的老海貍,是管家歐奇,也是現在的貍莉。
每當一具身體衰老之時,他就需要換一個新的身體。
聽了哈姆斯的想法,貍莉大笑著鼓起掌來:“哈姆斯啊哈姆斯,你真是腦洞最大的、最敢想的偵探!不過,你基本猜對了!
“是的,我就是歐奇,是公館上一任主人貍麗,也是當年的大海賊貍力!從頭到尾都是我。我在最后一次航海時發現了那個偉大的寶藏!你知道嗎,我只是拿出了一點點寶藏,就獲得了永生下去的方法。這可是永生啊,你敢想象嗎,大偵探?每當一具身體衰老時,我只要舉行一個儀式,就可以換一具嶄新的、年輕的身體!”
“那么貍莉女士或者貍力先生,您知道的,我們這些偵探總是充滿好奇心。請告訴我吧,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這一過程應該不需要用到這些偵探吧?所謂偉大的寶藏,又到底是什么呢?”
貍莉越說越激動,她繼續嘟囔道:“偵探……你們這些偵探都是自大又傲慢的家伙,總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主角,以為自己可以找到所有的真相。就像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個貝雷帽偵探一樣,他很厲害,居然能從大宅的陷阱直接找到這里。他一拳撂倒了我的仆從,然后看著我說,他從不打女人。
“五十年前的那個高中生,年紀輕輕卻總裝得像個大人,他居然為了救一個水手主動進入了陷阱。
“還有那個坐輪椅的偵探,他很了不起,居然只是坐在圖書室里,靠著地圖、書籍和助手的描述就推理出了真相!可惜輪椅在這樣的泥地里實在是跑不快啊。
“我討厭你們這些偵探,可我偏偏需要偵探。他們的意識很強,只有偵探的一滴血才能延續寶藏,甚至打開更多的寶藏!可是真正的偵探太少了,所以我只能利用寶藏的傳說吸引人們上島,通過油燈影響他們的記憶和認知來制造更多的‘偵探’!”
哈姆斯明白了為什么何中一、胡落落和歐天會接連消失了,這是因為他們受到了那三位偵探記憶的影響,做出了和當年一樣的選擇,也走向了同一個結局。
“對了,大偵探哈姆斯,我和你說這些是在等著這些燈油起作用,而你又是在等什么呢?”貍莉也看出了哈姆斯在拖延時間,不過她并不是很在意。
“我啊,”哈姆斯笑了一下,“我在等共振啊!這可是幾百年未遇的超強臺風。”
哈姆斯話音剛落,哭泣一般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高亢。
突然一聲巨響,共振來了!
整個地下密室裂開了一個大口子,一切都開始坍塌。外面的風混著冰冷的雨水打在了哈姆斯的臉上,叫人一下子清醒過來,燈油的影響也瞬間減弱了大半。
“我計算過了,你站的位置不太好,應該正好會被砸中吧?”就在哈姆斯說話的那一瞬間,一塊巨大的石頭落了下來,正好砸中了滿臉驚愕的貍莉。
劇烈的震動也破壞了貍莉身后的石門,哈姆斯沖進去,看到了昏迷的何中一、胡落落、歐天以及管家歐奇。
房間內有一臺機器,應該就是貍莉所說的寶藏。
這個機器可以影響意識、改變認知,還可以延續壽命?
哈姆斯皺起了眉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個機器似乎也察覺到了哈姆斯,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由像素組成的臉,正怒視著哈姆斯。
坍塌還在繼續,一塊石頭突然落下砸到了機器上。哈姆斯來不及多想了,他拖起暈倒的四人,快速往外跑,路過被砸暈的貍莉時,也帶上了她。
哈姆斯累得直喘氣,嘆氣道:“是時候找一個助手了,就像那些大偵探一樣。”
就這樣,在悠遠又悲傷的“哭泣聲”中,地下密室連同上方的公館一起坍塌了。
等到一切都結束時,這棟古老的公館和背后的秘密都被埋藏在了地下,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尾聲 這個世界是沒有靈魂的
哈姆斯帶著暈倒的五個人在碼頭等了兩天。
好在臺風來得快,走得也快。雨越來越小,風越來越小,“哭聲”也越來越小。
天晴了。
到了第二天傍晚,天邊甚至還出現了晚霞。
晚霞中,一艘快艇乘風破浪而來。
是歐賊!他是來給哈姆斯送杯子的。聽村民們說,這個杯子很貴重,歐賊覺得要還給他才行。
就這樣,歐賊見到了失蹤的兒子歐天。
在回新故鄉城的路上,哈姆斯和歐賊講起了貓哭島上發生的故事。
歐賊聽完,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哈姆斯:“真的有那種可以讓人永生的方法?”
哈姆斯搖了搖頭。
他解釋道:“其實根本就沒有永生,貍力被那個奇怪的機器騙了。那個機器可以改變人的記憶和認知,就像歐天認為自己是輪椅偵探那樣。”
貍力以為自己的靈魂附到了新身體上。但事實上,機器只是影響了新身體的記憶和認知,并不是變成了貍力,而是他覺得自己是貍力。
至于真實的貍力,恐怕百年前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在漫天金色的海上,哈姆斯最后說了一句歐賊聽不懂的話:“畢竟,這個世界是沒有靈魂的。”
而就在哈姆斯到達新故鄉城的第二天,突然發生了一場席卷全世界的大地震。一個哈姆斯熟悉的超級罪犯在這場地震中越獄出逃。
此時,新故鄉城的人們喜憂參半,居民們恐慌于最近的失蹤事件,巧克力礦業的高管們則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新挖出來的一塊巨大的巧克力上。
據說,有一群優秀的警察來到新故鄉城考察完畢,即將通過東方快車護送這塊巧克力到北方城。
“這就是我遇到你之前的故事。”在開往北方城的東方快車上,哈姆斯這樣對霍姬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