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銀行業2024年回顧與2025年展望

2024年，注定成為韓國現代史上極為特殊的一年。12月初發生的“戒嚴”事件，以及隨后發生的總統被彈劾、代總統被彈劾等一系列政治事件，直接將韓國帶入前所未有的政治動蕩之中。伴隨年末政治的喧囂，韓國經濟在這一年整體呈現“高開低走”的格局：上半年延續2023年末半導體行業復蘇、出口強勁的趨勢，加之國際能源價格持續穩定、CPI漲幅回落、降息進程啟動、銀行業經營業績創歷史新高，GDP增長率再次回到2%以上。下半年因美元降息預期減弱、半導體和汽車等主力出口產品增長乏力、國內債務水平再創新高、房地產市場持續疲軟、房地產領域不良貸款風險繼續積累，經濟增長動能明顯減弱。而年末政治事件所導致的外資撤離、韓元創紀錄貶值，進一步拉低了人們對于2024年經濟增長的預期。

2025年，對于包括韓國在內的主要經濟體而言，均是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年份，而年末的政治事件，進一步加劇了韓國面臨的不確定性。政府迫切需要在產業轉型、民生保障、金融穩定等一系列問題上推出有效的應對之策，而政治動蕩如何收場、國政秩序何時恢復，將直接影響政府的決策效果。新的一年政治經濟能否穩步向前發展將是對韓國的重要考驗。

2024年整體情況回顧

2024年，復雜多變的經營環境是韓國銀行業發展的背景色。雖然整體經濟增速略低于預期，但通脹趨穩，上半年出口增長十分搶眼，銀行業經營指標維持較好表現，然而，國內債務持續攀升，房地產項目融資風險繼續累積，金融監管面臨較大壓力。年末突發的政治動蕩更是加劇了市場的不確定性，為本年度的經濟發展蒙上了一層陰影。

經濟增長略低于預期。根據韓國銀行12月最新發布的數據，韓國2024年第三季度實際GDP環比增加0.1%，受出口增速放緩影響，第三季度的經濟增速不及8月提出的0.5%的預期（見圖1）。同時，基于第二季度實際GDP為負、第三季度GDP增長乏力的現實，韓國銀行下調了2024年整體的GDP增長預期，由8月的2.4%下調至2.2%。韓國銀行綜合美元降息、國內經濟放緩等多方面因素，于10月份宣布了三年多來的首次降息，調降基準利率25個基點。11月，韓國銀行再次調降25個基點至3%的利率水平，以進一步提振經濟，這也是自2009年2月以來首次連續降息。

通脹趨穩和出口增長成為亮點。根據韓國統計廳發布的資料，韓國2024年的CPI為114.18，同比上漲2.3%，漲幅創下近四年來的新低，較2023年末的3.6%大幅下降。其中，農副食品價格上漲10.4%，為2010年（13.5%）以來的最高水平，石油類產品價格則同比下降1.1%，降幅較2023年（下降11.1%）大幅收窄。得益于半導體行業創歷史峰值的出口數據——1419億美元，2024年韓國出口總值同比增長8.2%，達到6838億美元，刷新歷史最高紀錄。貿易收支連續19個月保持順差，帶動全年國際收支時隔三年再現順差，順差規模達到518億美元，為2018年以來的最高值。

銀行業經營指標維持較好表現。根據韓國主要金融控股公司的公告和業績預測，2024年有望創下歷史最高業績。據金融信息企業FnGuide統計，韓國四大金融控股公司（KB、新韓、韓亞、友利）的第四季度當期凈利潤預測值為2.43萬億韓元（約16.53億美元），與前一年的1.34萬億韓元（約9.12億美元）相比增加了81.1%。四大金融控股公司2024年全年凈利潤的預測值為16.92萬億韓元（約115億美元），有望接近17萬億韓元（約116億美元），遠遠超過2022年高利率狀況下15.65萬億韓元（約106億美元）的歷史最高業績。究其原因，在二季度GDP增速減緩、基準利率下調的情況下，各金融控股公司所屬的商業銀行根據政府控制家庭貸款增長的要求，執行了提高實際利率的政策，存款利率跟隨韓國銀行基準利率下調，但貸款利率卻保持了較高水平，實現了相對較大的存貸利差。

整體債務水平持續攀升。根據韓國國會預算政策處、韓國銀行和國際清算銀行（BIS）發布的統計數據，2023年末韓國的家庭、企業、政府債務總額合計6107萬億韓元（約4.15萬億美元），達到歷史最高水平，與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率為251.3%，較新冠疫情時的2020年第四季度（242.7%）還要高。而同期發達國家的平均負債率從319.3%急劇減少到264.3%，全球平均值也從同期的285.4%降至245.1%。家庭負債方面，根據韓國銀行12月發布的報告，2024年三季度韓國家庭負債占GDP的比例達到90.8%，在全球34個國家和地區中排名第一，并且連續四年居首。

房地產項目融資風險繼續累積。2023年12月28日，韓國知名建筑商泰榮建設因房地產項目融資陷入流動性危機，申請進入企業重組程序。2024年1月12日的債權人會議表決通過了泰榮集團的自救方案，擬通過子公司股權轉讓及質押等方式募集資金注入泰榮建設。以此事件為標志，韓國政府、銀行等各界人士呼吁高度關注房地產項目融資貸款及建設行業，但受制于持續低迷的房地產市場，仍未有良好的解決方案。2024年9月末，韓國建設行業凈借款規模達到17.3萬億韓元（約118億美元），較2023年末的11.8萬億韓元（約80億美元）增加約5.5萬億韓元（約37億美元），增速達46.61%。2024年四季度末金融機構的房地產項目融資貸款余額已高達134.2萬億韓元（約909億美元），逾期率在第四季度末升至3.55%，自2021年以來呈現持續上升趨勢。因為房屋成交量減少、房地產投資熱情消退所帶來的建設行業不景氣導致大量企業破產。據國土交通部建設產業知識信息系統（KISCON）統計，2024年前11個月破產的建設企業已達27家，這是自2019年（45家）以來的最高數值，也超過了2023年全年破產企業數（21家）。

金融監管面臨較大壓力。2024年12月，韓國金融委員會決定對資產質量惡化的ANGUK儲蓄銀行和RAON儲蓄銀行下達“經營改善勸告”，這一監管措施要求兩家銀行改善資產健全性指標、處理不良資產、增加資本金、限制分紅等。這是金融監督院在3月末對資產健全性指標進行經營實態評價后，將上述兩家銀行資產健全性等級通報為4級（脆弱）的后續處置措施。受房地產項目融資貸款的影響，ANGUK儲蓄銀行和RAON儲蓄銀行2024年9月末的逾期率分別為19.4%和15.8%，不良貸款比率分別為24.8%和16.3%，已經遠遠超過了8.7%的企業平均逾期率和11.2%的不良貸款比率。

此外，信用卡貸款逾期問題、到期ELS證券賠償事件和銀行人員貪腐案件也成為當前監管關注的焦點。韓國國內8大信用卡公司信用卡總貸款規模在2024年8月底達到44.67萬億韓元（約304億美元）的歷史峰值的同時，8月信用卡貸款逾期率也上升到3.1%，較2023年末提高0.7個百分點，8月末逾期金額達1.37萬億韓元（約9.32億美元），與2023年底的9830億韓元（約6.69億美元）相比大幅增加了3890億韓元（約2.63億美元）；對于在2024年到期的大量掛鉤H股的ELS證券所形成的損失，各商業銀行已經在采取賠償措施，但仍有部分金融消費者遲遲未能達成賠償協議；光州地方法院以涉嫌違反特定經濟犯罪加重處罰等相關法律為由，對光州某儲蓄銀行行長、職員、中介、貸款委托人進行了公審。在當前政治和經濟形勢下，維護金融穩定成為政府和監管部門的重要工作（見圖2）。

年末政局動蕩：韓國版“黑天鵝”事件。2024年4月，韓國第22屆國會議員選舉結果出爐，最大在野黨共同民主黨及其衛星政黨共贏得300個席位中的175個，獲壓倒性勝利。執政黨國民力量黨及其衛星政黨僅獲得108個席位，執政黨的慘敗，也意味著本屆政府自上臺以來“朝小野大”的局面仍將延續，政府施政效率、施政效果等繼續受制于控制了國會的在野黨。之后，朝野間在“金建希特檢法”、財政預算案等多個議題上反復拉扯，始終無法達成共識與合作，總統尹錫悅的支持率一度跌到17%的歷史新低。一切在12月3日集中爆發。當日晚間，總統尹錫悅突然進行電視直播，宣布實施“緊急戒嚴”。12月4日凌晨，韓國國會召開會議，通過要求解除戒嚴令的決議案，僅維持了6個小時的“戒嚴”結束。12月7日，韓國國會首次對尹錫悅的彈劾動議案進行表決，因執政黨缺席導致投票議員人數不足，動議案未能通過。12月14日，韓國國會對尹錫悅的第二次彈劾動議案進行表決，以204票贊成通過，彈劾案提交憲法法院裁決，尹錫悅隨即被停止行使總統職權，由國務總理韓德洙代行總統職權。12月27日，因為拒絕任命國會提交的憲法法院法官補充人選，代總統、國務總理韓德洙也被國會彈劾并立即停職，韓國歷史上首次發生代總統被彈劾，副總理兼企劃財政部長官崔相穆代行總統及總理職權。12月30日，因被市民團體指控涉嫌謀劃、參與和協助實施內亂，崔相穆也被警方立案調查。

為了穩定金融市場，韓國金融監督院在12月5日—10日期間，分別召開了證券公司、保險公司、商業銀行、儲蓄銀行等各金融圈人士的座談會，各行業也在制定應對流動性、匯率等潛在不確定因素的應對計劃。12月20日，金融監督院又召開了房地產及建設行業的座談會，檢討房地產市場的資金狀況。

盡管如此，投資者的避險情緒依然無法得到安撫。據韓國證券交易所透露，12月3日才在韓國股市買入7970億韓元（約5.42億美元）的外國投資者，從戒嚴公布的第二天開始，在三天內凈拋售了1萬億韓元（約6.8億美元）。外匯方面，受彈劾案通過影響，韓元快速貶值至1美元兌1450韓元并繼續下行，這是自全球金融危機后的2009年3月16日低點（1488韓元）以來的首次。12月27日，代總統韓德洙被彈劾的當天，盤中曾出現1487韓元的低點，險些觸及金融危機時的低點，最終于年末收盤于1471韓元上方（見圖3）。

回顧2024年，CPI回落、國際能源價格趨穩、韓元降息、韓美利差縮小、半導體行情復蘇帶動出口數據屢創新高、貿易收支連續盈利，為2024年韓國經濟復蘇打下基礎。但2023年下半年開始的復蘇跡象僅僅維持了不到一年時間，AI熱潮帶來的半導體芯片行情開始降溫，汽車出口增速放緩，降息預期在美國大選后迅速減弱，執政黨國會敗選、總統彈劾案更讓政府的經濟救助政策、金融改革措施無法落實。銀行業關心的房地產項目融資貸款、政府企業家庭負債屢創新高等潛在風險已不容忽視，而年末的政局動蕩則進一步影響了民眾對于政府應對當前時局的信心，為韓國經濟的發展增添了極大的不確定性。

展望2025年

展望2025年，不確定性將成為全年的主題。在全球地緣政治格局深刻調整、經濟秩序加速重構的歷史關口，韓國這個高度依賴對外貿易的經濟體將遭遇國內政局動蕩和國際貿易環境惡化的雙重壓力。在國內史無前例的政局動蕩影響之下，加強不確定性管理，維護經濟的正常運作，將成為韓國2025年經濟的關鍵詞。

經濟格局或進入下行調整期。作為深度嵌入全球供應鏈的外向型經濟體，韓國正面臨來自地緣政治、全球經濟形勢及貿易政策的多重挑戰。2024年全球70多個國家和地區舉行了選舉，俄烏沖突、巴以沖突、歐洲極右翼勢力崛起等地緣政治風險，都對韓國的對外貿易關系構成潛在威脅。在世界整體經濟持續低位運行的大背景下，地區貿易保護主義抬頭，逆全球化趨勢漸趨明顯，這對于20世紀70年代以來依托全球化浪潮實現經濟騰飛的韓國而言，無疑構成重大挑戰。韓國對外經濟政策研究院曾預測，如果特朗普重返白宮并實施對進口產品征收20%普遍關稅的政策，韓國的對美出口將減少304億美元，總出口額更將減少448億美元，約占2024年出口總額的6.55%。這一沖擊將主要集中在半導體、汽車和新能源電池等韓國的支柱產業。

2025年1月23日，韓國央行發布數據，2024年GDP實際增長2%，預測2025年GDP增長率為1.6%—1.7%。此前，在未考慮年末韓國政局動蕩的背景下，亞洲開發銀行（ADB）、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經合組織（OECD）曾分別給出2%、2%和2.1%的增長預測。據此分析，韓國經濟增速在2025年大概率將再次回到2%以內，隨著內外部局勢的變化，甚至可能接近1%的水平。

就出口前景而言，韓國貿易協會、產業研究院、韓國銀行、韓國發展研究院（KDI）、金融研究院等5家機構12月份做出的2025年韓國出口增長預期平均后得出的結果僅為1.5%。其中，金融研究院給出的預期最低，僅為0.4%，產業研究院給出的預期最高，也僅有2.2%。5家機構對2025年出口額的平均預測值為6987億美元，很難達到政府7000億美元的目標值（見表1）。

經濟金融穩定成為施政重中之重。在尹錫悅“戒嚴”事件后，12月12日，時任國務副總理兼企劃財政部長的崔相穆與三大評級機構主權評級負責人召開電話會議，以期消除韓國政治動蕩引發的擔憂。1月3日在由政府組織舉辦的2025年泛金融新年招待會上，代理總統職務的副總理兼企劃財政部長崔相穆表示：在國內政治形勢、美國新政府政策基調轉變等國內外不確定性因素顯著擴大的形勢下，金融市場的波動性也日益加劇，當前最為重要的是，盡最大努力維持韓國經濟和金融穩定，竭盡全力確保國家對外信譽不受絲毫動搖。政府現階段主要的經濟金融措施包括：一是通過24小時監控和及時干預來維護金融市場穩定，并積極向國際社會傳遞國家經濟保持穩健的信息；二是推進資本市場發展，包括提升外匯交易便利性和推動國債市場改革，做好加入世界國債指數相關準備工作；三是推出總規模達622萬億韓元的政策性金融和普惠金融支持計劃，重點扶持半導體等實體經濟發展，以促進經濟和民生復蘇。雖然目前尚未結束的政治動蕩仍然會對代理政府相關政策的實施形成掣肘，但相關維護經濟金融穩定的務實措施的出臺，也基本反映了政府內部對于當前時局及工作重心的基本判斷。

韓國債入列WGBI將有助于金融開放。2024年10月，總部位于倫敦的富時羅素（FTSE）宣布，決定從2025年11月起將韓國國債納入世界國債指數（WGBI），并將韓國市場可進入性從原先的第一級上調至第二級。在2025年11月正式加入WGBI之后，韓國權重預計將為2%—2.5%左右。根據推算，全世界追隨WGBI的資金達2.5萬億—3萬億美元，預計有560億—670億美元將分階段流入韓國市場，并帶動韓國國債利率走低，進而節省政府籌資費用。據企劃財政部推算，如果最多流入600億美元的海外資金，將降低0.6個百分點的利率，每年減少1.1萬億韓元（約7.48億美元）的利息費用。這一過程也將依次適用于銀行、公司等民間企業發行的債券，預計國內企業的資金籌措也會變得容易。為滿足WGBI的納入標準，韓國政策當局已經實施了多項金融市場改革，如延長韓元交易時間、允許第三方外匯交易等，這些措施提升了市場的透明度和國際投資者的準入便利性。納入WGBI不僅標志著韓國債券市場獲得國際認可，還將促進韓國金融市場的進一步開放和發展（見圖4）。

金融系統穩定性仍將面臨挑戰。對比1997年金融危機、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2016年樸槿惠彈劾事件、2020年新冠疫情和此次尹錫悅彈劾事件發生前后的經濟指標發現，本次彈劾事件發生時，在短期外債、外匯儲備、綜合財政收支、國家債務等方面，最令人擔憂的是國家債務情況的變化。1997年金融危機時國家債務占GDP的比率僅為11.1%，到2016年樸槿惠彈劾事件發生時，這一比率上升到36%，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時，這一比率再次提高到43.6%，到2024年末，韓國的一般政府債務已達1217萬億韓元，占GDP的比率首次突破50%。政府債務比率的上升將顯著削弱韓國應對經濟風險的能力，并可能通過增加利息負擔、影響主權信用評級等方式制約未來的經濟發展空間。

戒嚴事件發生后，政治風險是否會轉移到整個經濟金融領域，是否會對已處于下行狀態及逾期率高企的房地產項目融資貸款領域造成進一步的不利影響，成為監管關注的重點。根據2024年12月20日韓國金融監督院召開的建設行業座談會的情況，2025年監管將繼續推進房地產項目融資貸款軟著陸方案，后續將通過銀行保險等機構提供銀團貸款或新的房地產項目融資貸款、推進不良資產處置以提高資產健全性等方式，對建設行業、房地產業提供支持。不過，結合韓亞金融研究所2024年12月9日發布的研究報告，在國內房地產市場持續萎縮的形勢下，儲蓄銀行、互助金融機構等二類金融機構因持有相當高比例的過橋貸款和土地抵押貸款等高風險項目融資貸款，其高風險貸款占整體房地產項目融資貸款風險敞口的60%—70%（見圖5）。截至2024年6月，在79家儲蓄銀行中，41家儲蓄銀行出現營業虧損，不良貸款比率超過10%的儲蓄銀行也多達63家，預計這一領域在2025年也將成為監管關注的重點。

政治危機考驗韓國經濟韌性。12月14日，針對現任總統尹錫悅的彈劾動議案在國會通過并提交憲法法院后，其去留將由憲法法院在180天內做出最終裁決。根據相關規定，憲法法院由9名法官組成，做出同意彈劾的裁決需要至少6名法官贊成。由于目前憲法法院3個由國會推薦的法官席位處于空缺狀態，雖然現有的6名法官也能做出裁決，但只有6人全部贊成，彈劾才能得到確認。然而現有的6名法官中，有1名是尹錫悅提名并任命的，輿論普遍認為其與尹錫悅有“私交”。因此，占據國會多數席位的在野黨希望把憲法法院法官人數補足，則9名法官中6人贊成即可確認彈劾，罷免尹錫悅的可能性將得到提升。

在此背景下，12月27日，代行總統職權的國務總理韓德洙因暫緩任命憲法法院法官而被在野黨發起彈劾并通過，這距離其代行總統職權還不到13天，成為韓國憲政史上首次通過的代總統彈劾案。在代總統韓德洙因拒絕任命憲法法院法官被彈劾下臺后，12月31日，“代代總統”崔相穆宣布任命執政黨和在野黨推薦的各一名候選人為憲法法院法官，將憲法法院法官人數補充至8名，對于另一名候選人，崔相穆表示將在朝野完成協商后再予以任命。輿論認為，這是代理政府基于經濟而非政治的原因所作出的艱難決定。

當前朝野政黨對立已經進入白熱化，彈劾程序和法院簽發的針對總統的逮捕令，都因為各方力量的博弈而在執行層面趨于復雜化，未來局勢的具體走向仍未可知。憲法法院對彈劾案的最終裁決將在2025年上半年完成，法官的缺位能否補齊，有可能直接影響彈劾裁決的結果；若無論何種原因導致彈劾沒被通過，尹錫悅和執政黨如何支撐本屆政府至任期結束無疑都將面臨巨大挑戰，朝野之間的政治沖突勢必持續升級。而若彈劾案最終被通過，裁決之后60天內將進行總統大選，角逐大位的政界和換屆期的政府肯定無法為經濟提供足夠支持，2025年上半年的韓國經濟只能依靠自身的強大韌勁度過時艱，以期待下半年政局盡早轉入穩定期。

韓國銀行行長李昌鏞在2025年新年致辭中表示，為了最大限度地減少政治不確定性帶來的負面影響，包括貨幣政策在內的整個經濟體系必須建立起在不受政治進程影響的情況下獨立正常運作的信任。他也強調，潛在增長率降至2%以下的事實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必須放下關于過去高增長的記憶，努力去解決韓國作為出口型經濟體長期未解決的結構性問題。維護經濟穩定和推進產業轉型將是2025年韓國經濟面臨的課題。在構建穩健可信賴的金融體系，推動經濟向前發展的金融監管政策導向下，預計韓國金融監督院近年持續推進的加強系統性風險防控、強化銀行資產健全性管理、夯實金融機構內部控制等政策措施仍將延續。而政治動蕩中國家公務體制的正常運作，以及韓國經濟在歷次危機中表現出的自我調節能力，讓人們對韓國經濟再次度過危機仍抱有信心。

（作者系中國建設銀行首爾分行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