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港兩地深化合作的前景與機遇

從國際和國內兩個維度來看，中國經濟已經到了新的發展階段，如何在加快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中實現躍升和創新突破將決定未來中國經濟的增長水平。當前，再全球化進程加快，開放、競爭和保護主義相互糾纏的新格局也逐漸形成，如何提高國際循環質量和效益成為中國實現經濟躍升的關鍵。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完善高水平對外開放體制機制。面對新形勢和新挑戰，特別是大國博弈和全球地緣政治形勢的變化，迫切需要把握戰略窗口、創造有利條件，有力地推進國際國內循環，包括在經貿、金融等領域全方位開放。實現更高水平的制度型開放，對標和銜接國際規則更需要發揮國際性開放城市的“頭雁”作用。上海和香港是中國高水平開放的兩個重要窗口，特別是在中國改革開放進程中扮演了先行先試的角色，不但見證和深度參與中國的對外開放，而且已經建成頗具國際影響力和競爭力的國際金融、航運、貿易等中心，并加快向國際科創、資產管理、金融科技等中心邁進。從統計數據來看，2023年滬港兩地GDP規模分別達到4.72萬億元和2.98萬億港元，2001—2023年GDP年均增速，上海為8.4%，香港為2.73%（見圖1）。滬港兩地經濟相融，合作交流廣泛，而且兩地的綜合競爭力強、國際化程度高，具備深厚的合作基礎和各類要素資源集聚的多重優勢，未來在銜接國際高標準和國際規則，并促進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等領域將發揮創新策源地的功能。兩地除了在傳統的金融、貿易、航運等領域深化合作外，未來在跨境財富管理、新型貿易（比如跨境電商）、跨境貿易投資、股權投資、科創企業上市等領域有巨大的合作潛力，對包括滬港兩地銀行在內的金融機構而言，在跨市場、跨地區金融服務創新及互聯互通等方面有新的機遇。

滬港兩地深化合作的深厚基礎

滬港在國家高水平開放進程中扮演重要角色。香港的開放具有特殊的歷史背景，因地理區位優勢、貿易和港口條件，以及作為連接內地和世界的窗口，香港在1980年代經濟起飛，并在1997年回歸后實現全方位發展，最終發展成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金融、航運和貿易中心，也成為國家改革開放后的最大投資來源，有力地支持了深圳特區等地的發展。上海同樣具有百年開埠歷史，匯聚外資外企，1990年代上海浦東啟動開發開放進程。2023年上海實際使用外資240.87億美元，連續第四年超過200億美元，其中高技術產業實際使用外資占比達43.8%。《浦東新區綜合改革試點實施方案（2023－2027年）》發布，為浦東改革關鍵環節賦予更大自主權。浦東在制度型開放方面先行先試，為全國乃至全球提供了可借鑒的經驗。《全面對接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推進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總體方案》的實施，不僅有助于提升浦東新區的國際競爭力，也為全國其他自貿區提供了可復制、可推廣的經驗。

滬港兩地互聯互通機制加快走向成熟。滬港兩地的合作有深厚的歷史淵源和廣泛的合作基礎。從開放進程來看，滬港兩地同樣具備要素資源集聚的優勢，而且分別是長三角和大灣區兩大國家重大區域的戰略核心，具有創新策源地的獨特地位。過去數年，兩地在資本市場持續推動互聯互通，創新推出“滬港通”“債券通”“互換通”等互聯互通基礎設施及配套金融產品。數據顯示，香港是上海外商投資最大來源地。2023年香港在上海新設立的企業約1700家，投資超過170億美元。香港也是上海企業“走出去”的重要窗口，截至2023年底，上海企業在港上市約200家，市值約2萬億港元。作為香港和內地資本市場互聯互通的重要舉措，滬港通在2024年迎來10周年紀念。截至2023年底，滬港通北向交易已為內地股市帶來逾9000億元人民幣凈資金，南向交易為香港股市帶來逾1.5萬億港元凈資金。在國家金融開放背景下，兩地互聯互通有望加快走向成熟。始于2003年的滬港合作會議機制至今已有21年，雙方在商貿、金融、法律服務、科技、文化等領域合作廣泛。

滬港兩地在國內國際雙循環中將發揮關鍵作用。當前，國際政經環境急劇變化，“脫鉤斷鏈”風險上升，部分歐美國家極力推進“近岸外包”“友岸外包”政策，致使全球化倒退，對開放型經濟構成新的威脅。2020年5月，中央提出“逐步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的重大戰略部署。上海是國內大循環的中心節點城市，是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戰略鏈接點，香港是國內大循環的重要參與者和聯通國內國際雙循環的重要促進者。滬港兩地作為國家高水平外貿和投資的重要高地，有擴容提質的巨大潛力空間。按美元計，2022年上海、香港的出口規模分別為2563.65億美元、2939.1億美元，分別比2001年增長8.3倍和5.3倍（見圖2）。從總部經濟來看，滬港兩地國際化程度高，吸引大量外資外企。據統計，上海市外資企業已經超過7.5萬家，實際使用外資累計達到3500億美元。滬港兩地也是跨國地區總部機構的集中地區，截至2023年底，在上海累計認定的跨國公司地區總部有956家，有1336家跨國企業在香港設立區域總部。

滬港兩地深化合作有共同的目標

滬港兩大國際金融中心應強強聯合。金融業是兩地經濟的重要支柱。2022年滬港兩地的金融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分別為18.82%、22.4%（見圖3）。過去五年來，上海加快國際金融中心建設。2009—2023年上海金融市場成交總額提高到3373.6萬億元，金融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上升到18.3%。截至2023年末，上海持牌金融機構總數達到1771家，其中外資金融機構占比超過30%。全國9家外商獨資公募基金公司中有7家落戶上海，全國5家外資控股理財公司全部落戶上海。截至2022年末，上海的銀行理財、保險資管、信托、券商私募資管、公募基金及私募基金等資管類別合計規模超過35.9萬億元。此外，上海金融從業人員的數量達47萬人，與紐約和倫敦相當。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持續鞏固提升，香港管理的資產規模達31萬億港元以上，已成為全球最大離岸人民幣業務中心。截至2024年7月底，香港約有1.19萬億元人民幣存款總額，離岸市場全球第一；2024年1—7月，香港處理全球約80%的離岸人民幣結算業務。香港擁有豐富的國際金融中心建設經驗，投資管理和營商環境排名全球靠前。未來通過加強滬港兩大國際金融中心聯動，有助于推動金融強國建設，更好地服務國家重大戰略。

滬港國際航運和貿易中心合作潛力巨大。上海和香港是名副其實的國際貿易和航運中心。獨特的區位優勢和最大經濟中心城市地位，賦予上海國際貿易中心建設不竭的動能。2021年5月，《“十四五”時期提升上海國際貿易中心能級規劃》提出“上海國際貿易中心能級實現躍升”的目標和定位，明確“基本建成全球貿易樞紐、亞太投資門戶、國際消費中心城市、亞太供應鏈管理中心、貿易投資制度創新高地，全面建成國際會展之都”6個發展目標。數據顯示，上海港集裝箱吞吐量已實現十三連冠，聯合國貿發會議發布的全班輪運輸連通性指數，上海港連續12年位列全球榜首。上海國際航運中心的優勢之一是海空雙樞紐。2023年上海港集裝箱總吞吐量為4916萬標準箱，同比增長3.6%，連續14年蟬聯世界吞吐量最大、最繁忙的集裝箱港口。香港的貿易和航運業發達，港口基礎建設好。目前香港有逾16萬家貿易公司，2023年的全球商品貿易總額逾8萬億港元，各港口每周約有300班國際貨柜班輪來往全球近500處目的地，香港和內地貿易總額達4.3萬億港元。未來滬港兩地有望在高端國際航運服務業、綠色航運、“絲路電商”等領域，以及圍繞服務高水平對外開放、服務兩地企業“走出去”和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孕育新的合作機會。

滬港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合作機會多。國家明確建設上海和香港為國際科技創新中心。上海市以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為首要任務，大力發展集成電路、生物醫藥、人工智能三大先導產業。2023年上海科技創新綜合水平進一步提升，全社會研發經費支出占上海市生產總值的比例達4.4%左右。基礎研究經費支出占全社會研發經費支出的比重達10%左右；基礎研究支出占上海市財政科技支出的比重達23.6%。上海依托金融和科創兩大核心功能，引導社會資本對初創期科技企業提供支持。上海是股權投資機構的主要集聚地，私募股權、創業投資管理人超過1800家，管理基金8900多只、總規模達2.3萬億元，三項數據均位居全國前列。近年來，香港加快國際創科中心建設，至2024特區政府投入科技創新領域的規模達2000多億港元，研發投入占GDP比重超1%。2022年特區政府制定推出《香港創新科技發展藍圖》，瞄準生命健康科技、人工智能（AI）與數據科學、金融科技及先進制造與新能源科技等產業。滬港兩地在科技方面有廣闊的合作空間，比如推動兩地基礎研發，探索兩地資本市場合作，支持兩地初創企業做大做強，發展股權投資和風險投資。

滬港兩地深化全方位合作的前景

最近10年，中國與“一帶一路”共建國家進出口總額累計超過21萬億美元，對共建國家直接投資累計超過2700億美元。其中內地和香港在貿易和雙向投資發揮著關鍵性作用，促成香港成為連接內地的“超級聯系人”和“超級增值人”。1997—2021年，內地與香港的貿易額由507.7億美元增至3603.3億美元，增長了6.1倍，年均增長8.5%；截至2021年底，內地累計吸收香港投資超1.4萬億美元，占內地吸收外資總量的57.6%，內地對香港非金融類直接投資存量超8000億美元，占內地對外非金融類直接投資的53.2%。從滬港兩地的合作來看，2020年上海實際吸收來自香港的資金規模達到135.66億美元，累計規模達到1306.4億美元，比2001年增長超過10倍（見圖4）。從新一輪開放中，滬港兩地可充分發揮兩地要素資源集聚優勢，圍繞構建高水平制度型開放的國際高標準、國際規則銜接，推出更多可復制推廣的開放成果和成熟經驗。

上海和香港作為國家開放的前沿，過去在吸引外資、擴大開放以及推進貿易、投資、資本市場等開放有廣泛的合作基礎，也積累了豐富的開放經驗。從金融的視角來看，未來在助力支持滬港兩地深化合作等方面存在諸多機遇。近年來滬港兩地金融機構加強互聯互通，不斷深化合作，跨境金融合作催生新的業務機會。香港已經成為中資銀行海外業務的重要樞紐。最新數據顯示，中資銀行在香港的總資產超過2萬億港元，占香港銀行業總資產的比重超過50%。滬港兩地匯聚大量中外資金融機構，兩地金融機構的合作也有深厚的基礎。下一步，圍繞國家高水平開放的戰略目標和滬港兩地深化合作的重點領域，滬港兩地金融機構有必要在四個方面加強合作。

一是聚焦內地和香港深化互聯互通機制及系列安排，發揮滬港金融機構的國際金融市場業務的優勢，加快探索推進“滬港通”“債券通”“互換通”和“跨境理財通”等方面擴容提質，大力支持完善跨境金融基礎設施和兩地金融互聯互通平臺，深度參與和支持大灣區跨境金融生態圈發展，加快建設跨境人民幣線下的應用場景，助力支持人民幣國際化；二是積極圍繞做好“五篇大文章”，強化滬港兩地在科技創新、綠色轉型等重點領域金融合作，在港金融機構可以充分學習借鑒上海科技金融已有的實踐經驗，包括積極探索“貸款+外部直投”模式，創設基于知識產權和專利技術的專屬科創金融產品，也可以綜合利用兩地綠色金融的比較優勢，共同推進綠色債券發行、綠色和可持續貸款、ESG投資等跨市場綠色金融業務，積極對接國際可持續披露準則；三是聚焦中資企業“出海”新潮流，結合跨境客群全球資產配置需求，充分利用兩地資產管理優勢，推進跨境投融資便利化，比如在全球現金管理系統和財資中心平臺建設方面，以及IPO上市和跨境投資管理、家族辦公室等方面開展緊密合作，更好地滿足兩地企業和個人跨境金融服務需求；四是圍繞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緊跟國家戰略導向，加強同東南亞、中東、非洲、拉美等“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主權基金、投資機構和當地企業合作，推動“一帶一路”投融資渠道多元化，發揮滬港兩地金融機構全球化網絡布局和國際化優勢，強化貿易暢通與資金融通聯動，加大服務“惠民生”項目、當地跨境電商業務力度，在合規基礎上擴大跨境人民幣貸款、支付結算和國際銀團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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