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地方被污名化的現象層出不窮, 嚴重損害了地方形象以及相關群體的福祉, 阻礙了社會平等、和諧與穩(wěn)定。已有研究多采用故事性敘事去解釋地方污名, 但對于為何以及如何形成地方污名尚不明晰。本研究擬基于流動性視角, 以地方刻板印象為核心, 提出地方污名形成機制的研究構想。具體地, 本研究先依據地方性沖突事件將地方污名劃分為道德、治安和環(huán)境三種類型, 并在此基礎上通過揭示要素流動在地方污名形成過程中的潛在影響, 建構地方性沖突事件對地方污名的作用機制與邊界條件。預期研究有助于加強對地方污名的理解, 補充已有研究在地方污名形成機制上的研究缺口, 并為緩解地方污名泛化的現實問題提供參考與借鑒。
關鍵詞" 地方污名, 負面刻板印象, 流動性, 故事性敘事
分類號" B849; C913.9
1" 問題提出
地方污名是與地方相綁定、關乎地方聲譽的負面敘事, 反映了社會公眾對地方的負面刻板印象(Pinkster et al., 2020; 劉必強 等, 2022; 黎耀奇, 鄧巧巧, 2023)。地方被污名化的現象在國內外都不鮮見, 如巴基斯坦奧蘭吉鎮(zhèn)的貧民窟、曼谷的紅燈區(qū)、廣西巴馬的癌癥村以及廣州的巧克力社區(qū)。地方污名嚴重損害了地方形象, 地方污名的內化則影響了相關群體的身份認同與心理健康(Guo et al., 2023; King et al., 2024), 不利于社會平等、和諧與穩(wěn)定(Sisson, 2021)。特別是, 隨著互聯網和自媒體的發(fā)展, 地方被污名化的現象不斷增加, 帶來的負面影響也愈發(fā)嚴重, 甚至已經出現了泛污名化的苗頭(Durand amp; Vergne, 2014)。針對此現象, 學界對地方污名的關注日益增強, 已經成為當前學界的研究前沿和重要議題(Pearce, 2012; Makki amp; van Vuuren, 2017)。
地方污名的討論陣地主要還是在西方學界, 國內關于地方污名的研究相對較少。在西方學界的現有研究中, 地方污名通常被看成是一種既定的社會事實和地方意義(Kelaher et al., 2010; Schuster amp; Majidi, 2015; Tyler amp; Slater, 2018; Tran et al., 2020), 僅強調了地方污名作為結果的存在。這種重結果、輕過程的研究導向, 使得相關研究集中在關注地方污名對當地居民、地方景觀、街區(qū)治理等方面的社會文化影響上(Wacquant et al., 2014; 尹鐸 等, 2019), 并傾向于從一些宏觀的敘事邏輯展開解釋。這種研究導向有助于通過強調地方污名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從而激發(fā)學者們對該主題的重視, 但難以完全解釋地方污名的潛在類型劃分與形成原因, 以至于地方污名的形成機制仍處于未知狀態(tài)。
流動性是地方污名形成的重要背景, 也是加劇地方污名的程度與影響的催化劑, 為討論地方污名的形成機制提供了一種動態(tài)的、過程性的、關系性的研究視角(Adey, 2017; 朱竑 等, 2019)。流動性是當今社會的存在狀態(tài)和社會事實, 展現出不同時空中物質信息相互交織和雜糅的過程, 并描繪了社會空間由相對固定的結構狀態(tài)轉變?yōu)榱鲃右鬃兊慕Y構形態(tài)的特征(孫九霞 等, 2016)。人、物質、信息等多種要素的流動與交織促使地方的社會文化處于流動之中(孫九霞 等, 2016; 朱竑 等, 2019), 不僅加深了地區(qū)間的差異, 還使得文化碰撞和社會沖突的可能性不斷增加。伴隨這些碰撞與沖突, 地方的意義和內涵被不斷地扭曲和再建構, 從而引致地方被污名化。此外, 信息要素的流動速度在社交媒體時代下更快, 這會促進地方負面信息的發(fā)酵, 從而加劇和擴大地方污名的影響和程度(宋璐瑤, 2020)。可見, 流動性是探索地方污名的形成機制所必不可少的研究視角。
基于此, 本文的核心研究問題是:基于流動性視角, 探討地方污名的形成機制與邊界條件。對這一問題的探討, 具有重要的研究意義。理論上, 有助于深入理解各種要素的流動在地方污名形成過程中的顯著作用, 既補充已有研究在地方污名形成機制上的研究缺口, 又為地方污名研究提供新的理論視角; 實踐上, 可以為地方污名的治理方案提供指導, 助力于社會精神文明健康發(fā)展與和諧社會構建。
2" 國內外研究現狀
2.1" 地方污名的研究進展
社會學家Goffman最早提出“污名”的概念用以闡述個體身份受損并遭受歧視的現象(Goffman, 1963)。現有污名研究集中在性別(如Baiocco et al., 2020; Puckett et al., 2020)、職業(yè)(如Li et al., 2020; 季浩 等, 2022; 王紅麗 等, 2022)、疾病(如Best amp; Arseniev-Koehler, 2023; Liu et al., 2024; Ocampo et al., 2023)、種族(如Loury et al., 2003; Loyd amp; Bonds, 2018; Hernandez et al., 2016)等主題, 相關學者從心理學、社會學、管理學、地理學等領域對污名問題展開了較為深入的分析。然而, 這些研究大多是圍繞“人”展開, 以“地方”為對象的污名研究尚未得到以心理學為代表的學科領域的重視。地理學者發(fā)現地方也存在被污名化, 進而提出“地方污名”的概念用以描述地方遭受負面聲譽和負面地理想象的現象, 并主張地理學者應尋求其背后的文化地理解釋(Bush et al., 2001; He et al., 2022)。經歷十余年的發(fā)展, 特別是Sisson于2021年在Progress in Human Geography上發(fā)表以地方污名為主題的文獻綜述后(Sisson, 2021), 地方污名的問題已經引起了地理學界的關注, 成為污名研究的重要前沿和議題。
目前已有研究大多來自于國外地理學界, 討論了城市邊緣社區(qū)(如澳洲的Blockies)、移民和少數族裔群體居住區(qū)(如荷蘭阿姆斯特丹紅燈區(qū))、環(huán)境污染地區(qū)(如日本福島)等不同類型的地方污名(Bush et al., 2001; Makki amp; van Vuuren, 2017; Cairns, 2018; Pinkster et al., 2020)。然而, 這些研究均是將地方污名看作是既定的污名結果, 并傾向于從道德地理(空間道德秩序) (Slater, 2017; Pinkster et al., 2020)、地理想象(Pinkster et al., 2020)、空間不平等(Keene amp; Padilla, 2010; Pearce, 2012)、關系地理(Cairns, 2018)等宏大的社會空間邏輯解釋其本質。例如, Makki等學者將地方污名看成是社會經濟地位不平等的結果, 指出了其背后隱含的社會階層分化、不同價值觀體系碰撞等現實問題(Makki amp; van Vuuren, 2017)。誠然, 這些研究的確有助于批判性地理解社會不平等所導致的地方污名問題(Graham et al., 2016; Paton et al., 2017; Verdouw amp; Flanagan, 2019), 但難以從心理與認知視角揭示地方污名的類型劃分與形成過程。
相較于國外研究, 國內針對地方污名的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 為數不多的研究主要關注國家污名、疫情相關的地區(qū)污名等宏大議題(施誠, 倪娜, 2020; 李曉明, 2022)。例如, 部分國家企圖憑借其話語霸權將新冠疫情的起源定位到中國境內, 從而塑造“中國病毒”的污名(李曉明, 2022)。當然, 亦有一小部分研究關注到了中國社會中存在的地方污名問題(宋璐瑤, 2020)。相關研究以東北和河南為研究對象, 識別了居民素質、人文環(huán)境、旅游環(huán)境、治安與經商環(huán)境等潛在因素對于地方污名的影響(宋璐瑤, 2020)。但總體來看, 國內研究過于宏觀且也未揭示地方污名的微觀形成過程及內部差異, 亟需尋找合適的視角對地方污名問題展開深入研究。
總的來說, 不論是國外還是國內的地方污名研究, 都忽視了地方污名在心理與認知層面上的形成機制, 而這恰恰是解決地方污名問題以實現社會和諧目標所必須探索的。
2.2" 地方刻板印象與地方污名
刻板印象是對群體、職業(yè)與地域等對象有較為固定且普遍的信念, 人們在談到這些對象時會不自覺地聯想到相關的屬性或事件(Boysen et al., 2022; Motro et al., 2022; 王禎, 管健, 2024)。刻板印象作為一種簡單的認知加工過程, 形塑了整個社會的觀念與行為(王禎, 管健, 2021)。個體對他者的刻板印象存在積極與消極之分, 它簡化了認知資源的需求, 從而使信息加工更為快捷(Gershman amp; Cikara, 2023), 但也可能會產生刻板印象威脅從而給某類對象的心理與行為產生負面影響(Spencer et al., 2016; Liu et al., 2021)。
地方刻板印象則是指人們關于某一地方及其要素所形成的相對穩(wěn)定的評價或行為預期, 以及由此形成的相對固定的認知圖式(Reed, 1991; 孫國輝 等, 2019; Essien amp; Rohmann, 2024)。積極的地方刻板印象會促進地方的進步與發(fā)展(孫國輝 等, 2019; Feng et al., 2022)。反之, 消極的地方刻板印象是地方在治安環(huán)境、居民行為、環(huán)境保護等方面的結果, 會扭曲地方在公眾眼中的形象、降低地方吸引力與競爭力、激化地域間的沖突與矛盾(李航宇 等, 2014; 王禎, 楊麗嫻, 2018)。不僅如此, 消極的地方刻板印象還會溢出至與地方存在密切聯系的群體。Kelaher等(2010)就發(fā)現住在被污名化地區(qū)的居民也會被施加負面刻板印象, 而Levin和van Laar (2006)提到個體感知到他人對其的負面刻板印象后, 會對自己所具有的相關特征或屬性而感到羞恥。
地方刻板印象是污名產生過程的核心要素。Link和Phelan (2001)提到, 當同時存在貼標簽、負面刻板印象、社會隔離、地位喪失和歧視時, 污名則會產生。社會公眾會給某一類別貼上不受歡迎、不被認可的相關標簽, 而被貼上這些代表負面刻板印象標簽的對象會被視作外群體, 經歷地位喪失與歧視, 引致不公平的結果(黎耀奇, 鄧巧巧, 2023)。要注意的是, 只有負面的刻板印象才能成為污名產生過程中的核心要素(Andersen et al., 2022)。當對某一區(qū)域的負面刻板印象被社會主流文化中的群體成員所認可并分享時, 該區(qū)域就會逐漸被污名化和邊緣化(張明 等, 2020; 張光磊 等, 2022)。盡管刻板印象在污名產生過程中的核心地位毋庸置疑, 但心理學界對地方刻板印象及其對地方污名的影響機制的了解仍然十分有限。
2.3" 流動性視角對地方污名研究的啟發(fā)
流動性指代當今社會超越靜態(tài)、不斷變化的社會形態(tài), 流動性視角是一種認識和理解世界的重要方式(孫九霞 等, 2016)。已有研究關注了流動過程中人作為流動主體對于外部環(huán)境的感知, 及其所產生的復雜情感與意義(黎鎮(zhèn)霆, 劉晨, 2022; 張彤 等, 2023)。流動性范式主張以動態(tài)的視角去審視和理解要素流動過程中產生的地區(qū)差異、社會關系與文化意義(張彤 等, 2023)。在流動性范式下, 地方社會并非亙古不變, 而是處于動態(tài)的社會建構和文化變遷過程中(馬凌 等, 2019; 朱竑 等, 2019), 任何形式的地方建構則都是建立在與外界的廣泛聯系之上的(錢俊希, 安寧, 2021)。流動性分析框架為分析地方污名的形成提供了邏輯起點。地方污名處于廣泛聯系的社會空間中, 是觀察者對地方的想象發(fā)生了實質性的改變, 只有依靠動態(tài)的、聯系的、過程的視角才能揭示地方污名形成的深層邏輯與內在機理。可見, 流動性視角恰好能夠為分析地方污名的形成機制提供動態(tài)性研究視角和過程性研究方法, 可以破解地方性事件是如何演變?yōu)榧w層面的地方污名。
人口流動所引致的地方想象與地方意義發(fā)生改變是地方污名形成的重要誘因。隨著人口的跨地方流動與遷徙, 人們攜帶著原先遷出地所塑造的個性特征和文化觀念, 不可避免地與遷入地的文化環(huán)境產生交流和碰撞(Yan et al., 2017)。在這一過程中, 這些人往往扮演著遷出地文化身份和地方形象的代言人, 他們的形象、行為和所發(fā)生的事件, 均會引發(fā)其他人對遷出地的地理聯想(Bush et al., 2001; Conradson amp; Mckay, 2007), 進而成為對遷出地進行道德判斷和文化認同的依據。文化的交流與碰撞不可避免地引發(fā)外來者與本地人之間的社會文化沖突, 若沖突未能得到有效協調, 可能會引致地方意義的扭曲與文化認同的缺失(Greiner amp; Sakdapolrak, 2013; 孫九霞 等, 2016; 朱竑 等, 2019), 進而產生負面的地方刻板印象。值得一提的是, 雖然流動性讓經濟社會和文化風貌上的差異暴露在表面(Yan et al., 2017), 但這不意味著負面的地方刻板印象與地方污名是一個必然結果。區(qū)域的發(fā)展程度會影響人們對文化差異的接受程度與社會沖突的容忍程度, 進而影響人們對地方性沖突性事件的理解與評價。
信息流動是造成地方污名泛化現象的一個關鍵因素。隨著社交媒體的發(fā)展, 不斷加速的信息流動擴大了地方性沖突事件的傳播速度和范圍, 使得社會公眾對地方的認知與評價更容易從個體層面上升至集體層面(Li et al., 2020)。社交媒體為了擴大事件的傳播, 也會不遺余力地去促進信息流動(宋璐瑤, 2020)。當然, 社交媒體的行動也并非總是生效的, 因為公眾對不同類型的媒體會有差異化的信度, 對不同形式的報道也有著不同的偏好。這意味著媒體的類型、報道時間以及敘事方式都可能會影響到集體層面的道德判斷與評價。
綜上分析, 地方污名的形成機制是現有研究未解決但亟待探索的研究議題, 流動性為解決該議題提供了非常有價值的理論視角。本文將從流動性的理論視角出發(fā), 剖析地方污名的具體類型、厘清地方污名的形成機制及其邊界機理。
3" 研究構想
已有地方污名的相關研究大多將其視為既定結果, 采用宏大的視角去解釋這一現象(Bush et al., 2001; Makki amp; van Vuuren, 2017; Cairns, 2018; Pinkster et al., 2020), 缺乏從微觀心理視角對地方污名的類型及其形成機制進行分析。流動性視角認為人、物質、信息等要素是不斷在流動的, 使得整個社會也處于不斷被建構的動態(tài)過程中(孫九霞 等, 2016; 朱竑 等, 2019)。從流動性視角出發(fā), 地方性沖突性事件會引發(fā)從人到地方的道德推斷與評價, 這是地方污名產生的源頭; 媒體對沖突性事件的傳播與渲染會促進負面信息的流動, 這是地方污名加劇的原因。當然, 并非所有地方性事件都會引致相同的地方污名, 也并非所有與沖突性事件綁定的地方都會被賦予相同程度的地方污名。因此, 本文依據地方性沖突事件劃分了地方污名的類型, 提出了流動性視角下地方污名的形成機制的研究框架(研究模型如圖1所示)。具體而言, 本文引入地方刻板印象的中介機制, 以及地方特征(如地方經濟水平、地方多元性)和媒體報道(如媒體類型、敘事方式)的邊界條件, 認為地方性沖突事件會通過影響對地方的刻板印象, 進一步引致地方污名, 而地方特征與媒體報道則會削弱或增強該影響。
3.1" 地方性沖突事件對地方刻板印象與地方污名的影響
地方性沖突事件是那些與特定地區(qū)緊密聯系起來的社會、文化與環(huán)境沖突, 具有很強的地方特征。本文將地方性沖突性事件分為社會道德沖突、社會治安沖突、社會環(huán)境沖突這3種類型。社會道德沖突是指由于文化背景、宗教信仰或社會規(guī)范的差異導致的與道德判斷相關的沖突。來自不同地方的群體在價值觀、習俗規(guī)范與道德標準上存在矛盾, 從而對某些行為的正當性有著不同看法(Mohd Yusoff et al., 2022), 如婚嫁習俗、飲食習慣、宗教行為等。社會治安沖突是指由于地方利益、社會治理不當或缺乏有效的法律監(jiān)督等原因, 出現的暴力事件或其它違規(guī)、違法行為, 如旅游景區(qū)宰客、強買強賣甚至是暴力打人事件。社會環(huán)境沖突一般源于不同群體對環(huán)境質量的需求和實際狀況之間的差距, 某些地區(qū)環(huán)境臟亂差、衛(wèi)生條件惡劣的情況并不鮮見(Chakrabarty, 1991)。這些沖突性事件損害了當地居民的生活質量、丑化了地方形象、降低了投資吸引力, 長期來看不利于地方經濟與社會的良性發(fā)展。
當地方頻繁發(fā)生某種類型的沖突事件時, 地方會被動地與這類沖突事件綁定在一起。人口遷徙將地方性沖突事件的相關信息流動至各地, 引發(fā)社會公眾對地方及其相關要素的想象, 給該地方貼上相關的負面標簽, 即對地方有負面刻板印象(Link amp; Phelan, 2001)。這些負面的地方刻板印象會影響人們的認知、情感與行為(陳賽 等, 2023), 若沒有加以有效的干預, 則很容易就會發(fā)展為污名(黎耀奇, 鄧巧巧, 2023)。一方面, 負面的刻板印象一旦形成便難以消除, 因為公眾看法具有固定性與滯后性(Charlesworth amp; Banaji, 2022); 另一方面, 負面標簽代表地方及其要素有著不受歡迎或不被認可的特征, 所以被貼上這種標簽的地方會被主流群體所歧視(Link amp; Phelan, 2001; 黎耀奇 等, 2022)。甚至于, 來自該地方或生活在該地方的人也會受到這些負面標簽的影響, 從而被賦予獨特的空間身份(Hernandez et al., 2016)。這種空間身份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不光彩的烙印, 他們會因為這種身份歸屬而受到不公平的對待, 甚至是被主流群體所隔離, 逐漸喪失社會地位(Makki amp; Vuuren, 2017)。必須指出的是, 地方被賦予的污名類型與頻發(fā)的沖突事件類型是分離不開的, 人們會分別賦予發(fā)生社會道德沖突、社會治安沖突、社會環(huán)境沖突的地方以道德污名、治安污名、環(huán)境污名, 并且地方污名類型之間是不相沖突的, 也就是說一個地方可能被賦予多種污名(Ashforth amp; Kreiner, 2014)。綜上, 本研究提出了以下命題。
命題1:地方性沖突事件會帶來消極的地方刻板印象。
命題2:消極的地方刻板印象會引致地方污名。
命題3:地方性沖突事件通過消極的地方刻板印象進而誘發(fā)地方污名。
3.2" 地方經濟與地方多元性對地方污名的影響
流動性會加劇不同區(qū)域在經濟發(fā)展水平與文化多元程度上的差異, 這種差異也會逐漸固化為一種社會規(guī)范(游家興 等, 2018; Zay Hta et al., 2024), 從而影響公眾對地方及地方上所發(fā)生的沖突事件的接受度。本研究重點關注了地方經濟與地方多元性對地方污名的形成過程的影響。經濟發(fā)展必然伴隨著一定的矛盾與沖突, 這被認為是獲取經濟效益所難以避免的(Datta, 1973), 因而社會公眾往往對經濟發(fā)展水平更高的地方有著更強的包容度。此外, 經濟發(fā)展與制度、文化、環(huán)境等方面緊密聯系(Hoff, 1998)。經濟發(fā)展水平高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地方在這些方面的潛力, 所以公眾對經濟發(fā)展水平更高的區(qū)域也會有著更高的預期, 相信其有足夠的能力去解決這些矛盾與沖突。可以預測, 經濟發(fā)展水平較高的區(qū)域發(fā)生地方性沖突事件時, 公眾會將此視作短期性且可被解決的矛盾, 不容易發(fā)展成穩(wěn)定存在的負面刻板印象。
相似地, 地方多元性也會影響地方污名的形成過程。地方多元性是指地方在種族、語言、民族、宗教和移民等方面的開放程度(Harries et al., 2019)。多元性強的地區(qū)流動著來自不同國家、地區(qū)、民族、宗教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群, 這種多樣性在帶來文化與思想碰撞的同時, 不可避免地出現沖突與矛盾(Magee amp; Massoud, 2011)。這些區(qū)域所發(fā)生的沖突性事件可能被視作多元文化共存過程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并不會被認為是根深蒂固的矛盾的集中體現。并且, 多元性強的地區(qū)通常擁有更加完備的信息傳播渠道(嚴鵬, 2023), 一旦發(fā)生不可預料的地方性沖突件時, 能夠及時地向外界解釋沖突的背景以及所采取的應對措施, 從而減少外部觀察者因信息不對稱而帶來的猜疑與不信任。因此, 我們推斷社會公眾對多元性強的區(qū)域會有更高的包容度, 即使發(fā)生地方性沖突事件也并不會直接給其貼上負面標簽, 對地方產生負面的刻板印象。綜上, 本研究提出以下命題。
命題4:地方經濟對沖突事件的負面效應發(fā)揮調節(jié)作用。相對于經濟發(fā)達的區(qū)域, 經濟欠發(fā)達區(qū)域發(fā)生沖突事件更容易誘發(fā)公眾對地方的負面刻板印象, 從而賦予地方污名。
命題5:地方多元性對沖突事件的負面效應發(fā)揮調節(jié)作用。相對于多元性強的區(qū)域, 多元性弱的區(qū)域發(fā)生沖突事件更容易誘發(fā)公眾對地方的負面刻板印象, 從而賦予地方污名。
3.3" 社交媒體對地方污名的影響
隨著信息網絡的飛速發(fā)展, 媒體采用多種渠道促進了信息的流動與傳播, 其影響跨越了地域與文化的限制(Lu et al., 2019)。媒體在此過程中充當了社會監(jiān)督者的角色, 對事件進行報道和評論, 揭露了社會問題。值得一提的是, 自媒體的出現降低了媒體發(fā)布信息的門檻, 經常通過加大對事件的渲染去獲取流量(游家興 等, 2018; Li et al., 2020), 對判斷的客觀性產生了重大影響(McCombs amp; Shaw, 1972; Lu et al., 2019)。但總的來說, 不管是通過何種渠道, 媒體信息作為一種公共話語形式, 引導著公眾對事件的判斷與評價, 深刻地影響了社會認知與價值取向(Li et al., 2020)。媒體對地方性沖突事件進行報道和評論, 促進了輿論的發(fā)酵也加速了負面事件的傳播, 讓更多人能夠接收到有關地方的負面信息, 媒體態(tài)度甚至還會直接影響到公眾對于地方沖突事件的看法。此外, 媒體本身具有一定的互動性和參與性, 為個體評價上升為群體認知的污名化過程提供了信息流動渠道(黎耀奇 等, 2022)。
社會公眾作為媒體信息的接收者, 本研究進一步考察了媒體類型與敘事方式對其認知過程的影響。具體而言, 官方媒體擁有政府公信力作為背書, 所發(fā)布的內容更具客觀性與權威性, 從而使公眾聚焦在事件本身而非上升至對地方的看法。相反地, 自媒體缺乏政策的約束, 容易在利益和流量的驅使下, 發(fā)布具有渲染性或偏離真相的報道與評價。候為剛(2022)發(fā)現官媒與自媒體對同一事件的報道會帶來不同的情緒反應, 官媒相較于自媒體能夠為公眾帶來更多安全感。可以推測, 官媒越早報道沖突事件, 越能夠平息公眾的負面情緒, 而自媒體越早報道沖突事件, 更容易激發(fā)公眾的負面情緒。即使官媒事后進行一系列補救, 但由于公眾先入為主, 很難再改變其認知。此外, 許多媒體為了迎合受眾需求采用故事性報道, 難以把握事件的真實情況, 造成部分報道失衡的情況; 反之, 客觀性報道摒棄標簽化, 從事實出發(fā)做出客觀判斷。田瑾(2017)以“天價彩禮”為例闡述了客觀性報道對于化解社會情緒與社會矛盾的重要作用。因此, 本研究推斷故事性報道促進了信息的片面?zhèn)鞑ィ?更易導致公眾因認知偏見而對相關地方賦予地方污名。綜上, 本研究提出了以下命題。
命題6:媒體信息會影響地方污名的形成過程。
命題6a:地方性沖突事件發(fā)生后, 自媒體的報道時間越早, 越容易誘發(fā)公眾對地方的負面刻板印象, 從而賦予地方污名。
命題6b:相對于客觀性報道, 故事性報道更容易誘發(fā)公眾對地方的負面刻板印象, 從而賦予地方污名。
4" 理論建構
本研究根據地方被污名化引致地方形象受損以及地方相關群體身份受損的現實情況, 并以流動性視角作為透鏡提出了地方污名形成機制的研究構想。本研究突破了以往地方污名研究重結果、輕過程的研究導向, 劃分與地方綁定的沖突事件的具體類型, 重點考察了這些地方性沖突事件引致地方污名的作用機制與邊界條件。本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論視角去剖析地方污名的形成原因, 也為地方污名的實證研究指明了方向。本研究的理論建構主要包括如下方面:
(1)本研究構建了流動性視角下地方污名的形成機制, 揭示了地方刻板印象在地方污名形成過程中的核心作用, 并進一步明確了地方污名的社會認知過程的邊界條件。具體而言, 本研究發(fā)現地方性沖突事件會激發(fā)社會公眾對地方的負面刻板印象, 從而依據地方性沖突事件的類型賦予地方相應的污名。換言之, 地方污名是由于地方頻繁發(fā)生某種或多種地方性沖突事件, 引發(fā)了社會公眾對地方的道德評價, 這些評價形成了較為穩(wěn)定的社會認知, 從而造成了地方形象及其相關群體地位受損的結果(Link amp; Phelan, 2001; 黎耀奇 等, 2022)。當然, 并非所有地方性沖突性事件都會造成這種影響, 本研究重點考慮了地方特征(如地方經濟水平、地方多元性)和媒體報道(如媒體類型、敘事方式)所帶來差異化結果。本文所提出的研究構想為探討地方污名的形成原因及條件指明了方向。
(2)本研究基于流動性視角, 揭示了地方刻板印象的信息流動在地方污名的形成過程中所發(fā)揮的重要作用。盡管地方污名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 但大多數研究都是集中在討論地方污名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上(如Wacquant et al., 2014; Tyler amp; Slater, 2018; Tran et al., 2020)。這些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引起學界與業(yè)界的重視, 但并沒有從根本上回答地方污名是如何產生的, 這是一個過程性的研究問題。有小部分研究嘗試去闡述地方污名的形成原因, 如Sisson (2021)所總結的, 地方污名是由于被污名化的群體集中在某一區(qū)域。不可否認, 這給地方污名的產生提供了一些合理的解釋, 但并沒有從根本上詮釋地方污名的形成原因。本研究從流動性視角出發(fā), 認為人口遷移和信息流動是地方污名產生與加劇的重要因素, 這為解釋地方污名的形成過程提供了一個新的理論視角。
(3)本研究識別了與地方綁定的沖突事件的類型, 并依據此對地方污名進行了類型劃分。Zhang等(2021)提出污名這個主題針對不同的對象可以分為個體污名、組織污名、地區(qū)污名等形式, 而探索污名的具體類型是加強對污名認識與理解的基礎。Goffman (1963)將個體污名劃分為身體污名、性格污名與部落污名三種類型, Hughes (1962)將職業(yè)污名劃分為身體污名、社交污名與道德污名三種類型, Hudson (2008)將組織污名劃分為核心污名與事件污名兩種類型, 但暫未有研究劃分出地方污名的類型。這限制了地方污名研究的發(fā)展, 使得已有研究仍然停留在未進行精細分析的表面敘事階段(Sisson, 2021), 并且相較于其它形式的污名研究來說嚴重不足。本研究發(fā)現地方性沖突事件可以分為社會道德沖突、社會治安沖突、社會環(huán)境沖突, 由于這是引致社會公眾對發(fā)生這些事件的地方賦予污名的根源, 因而依據此可將所賦予地方的污名劃分為道德污名、治安污名與環(huán)境污名。這不僅有助于理解地方污名的本質特征, 更是為未來研究進一步探索地方污名的形成原因提供了有益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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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ormation mechanism of spatial stigma from the mobility perspective
LI Yaoqi, ZENG Xinying
(School of Tourism Management, Sun Yat-sen University, Zhuhai 519082, China)
Abstract: Spatial stigma is a recurring phenomenon that seriously damages the image of places and the well?being of related groups, hindering social equality, harmony, and stability. Most studies have used storytelling narratives to explain spatial stigma, but it is not clear why and how spatial stigma is formed. This study proposes a research conceptualization of the formation mechanism of spatial stigma based on the mobility perspective, with place stereotypes at the core. Specifically, the study first categorizes spatial stigma based on local conflict events into three types: moral, security, and environmental, and then constructs the mechanism and boundary conditions of local conflict events on spatial stigma by revealing the potential impact of factor mobility in the formation process of spatial stigma. It is expected that the study will help to enhance the understanding of spatial stigma, supplement the research gaps in the formation mechanism of spatial stigma in the existing studies, and provide references and suggestions to alleviate the practical problems of spatial stigma popularization.
Keywords: spatial stigma, negative stereotypes, mobility, story narrat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