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2.0下全球政治經濟及中美關系

2025年1月20日，唐納德·特朗普作為第47任美國總統再次入主白宮，此前在競選和當選后的兩個月中，他和他的團隊已多次向外界發出各種信號，甚至發表了一系列強硬言論，明確表明其施政主張。這些主張涉及多個領域，包括俄烏沖突、《巴黎氣候協定》、與北約的關系、加征關稅和貿易保護政策、巴以沖突以及中美關系等。如此特朗普風格、特朗普色彩、特朗普主張不僅僅是未來四年，甚至在一個更長的政治周期里，都會對美國乃至世界經濟與政治產生重大影響。那么，如何看待“另類強人”特朗普？這些影響究竟有多大？未來四年的中美關系又將何去何從？本刊特約記者圍繞上述問題專訪了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院長、南京大學中國南海研究協同創新中心執行主任朱鋒教授。

《領導文萃》：特朗普2024年11月當選后不久，您在一篇文章中指出：“特朗普重新掌權后，美國進入強人政治時代。”如今，特朗普正式繼任總統，能否請您再展開評價特朗普這位“另類強人”？進入強人政治時代的美國又將是怎樣一幅圖景？

朱鋒：特朗普其人，有這樣兩點：第一，特朗普確實在美國的總統選舉史和美國政治史上是一個非常另類的人物。從1788年美國第一次總統選舉至今，特朗普是唯一沒有任何從政經歷卻兩度成為美國總統的“體制外”人物。特朗普的這種“另類效應”也體現在迄今為止的人生歷程中，他曾遭受過39次犯罪指控，掌管的家族企業4次宣布過破產。2024年5月30日，他本人也被曼哈頓的12個陪審員裁定犯有34項重罪。所以，特朗普這樣一個“另類”能夠獲得共和黨上下一致的支持，并在2024年美國總統選舉中以壓倒性優勢獲得選舉勝利，它背后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今天美國白人中的左翼和右翼兩大政治勢力陣營的分裂和對抗確實是空前的，也是全面和深刻的。第二，特朗普不僅是個“另類”，更是一個奇才。說他是個奇才，因為我們都知道特朗普在其上一次執政時期，包括2021年1月6日的“占領國會山”事件之后，一直都面臨著被追責的爭議，還曾遭到美國國會兩次彈劾。他身上始終有揮之不去的司法追責陰影，但他又在2024年代表共和黨參加總統大選時一舉壓倒了共和黨陣營中的其他挑戰勢力，決定性地成為共和黨上下一致認可的總統候選人，而且在最后的選舉投票中以壓倒性優勢勝出。

因此，人們逐漸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特朗普的思想，他的價值、他的個性，至少在美國的右翼陣營是被高度認可的。而他被認可的原因是什么？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是，他有個性，有自己的主張，而且他的主張鮮明地代表了美國共和黨右翼在政治、經濟、社會、外交等方面的理念。特朗普這人做事風格特別執著，他總是把“讓美國再度偉大”掛在嘴上。他對民眾和政治資源的這種動員能力，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令人嘆為觀止的。

在他再次當選美國總統后，我們可以看到他此次的內閣組成人員和他的第一個任期有著很大不同，其中絕大多數是他的所謂“兄弟”和“鐵桿”。特朗普在第一任期時，作為一個必須與建制派妥協的政治素人進入白宮。如今，他正利用自己的人脈來主導特朗普政府官員的提名和選擇。當然，特朗普選定的那些人不僅是他的“鐵桿”、他的親信，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在執政理念上也與他保持高度一致。還有一點值得注意，他這次內閣組成的人選中有三分之一是女性，而且身家平均在5億美元以上，這就出現了美國歷史上罕見的富豪集團掌權的場景。所以，特朗普這次就是要在任期內全面組織他的親信、朋友進入美國的政治體制，并與他們一起來達到改造、改變美國的目的。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樣的事實：美國大選至今，媒體、公眾中反對和指責特朗普的聲音已經基本消解。雖然美國的左右對立并未消失，但是，今天全面批評指責特朗普的內閣組成、施政方案，包括他目前和未來的政策選擇，在美國媒體上已經不能成為一種強大的挑戰了。即便特朗普威脅要普遍提升進口到美國的商品關稅，也不可能遭到美國國內力量的決定性制約和反對。

關于特朗普2.0政府，還有兩個非常有戲劇性的事實：第一，處于爭議中的特朗普面臨的制約在減弱。無論在組建內閣還是制定政策時，特朗普始終堅守美國右翼勢力的極端立場，這自然引發了美國左翼勢力的強烈批評。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盡管特朗普的政策和行為一直飽受爭議，美國國內對他的批評聲浪卻并未如預期般高漲，反而呈現出下降趨勢。爭議依舊存在，但不可否認的是，美國國內體制和媒體對他的制約力量似乎正在逐步減弱。第二，特朗普的雄心無論結果如何都將深刻影響美國未來。特朗普要在經濟、稅收和關稅政策，以及減少政府雇員等問題上實質性地改造美國。這就意味著特朗普風格、特朗普色彩、特朗普主張，不僅僅是未來四年，甚至在一個更長的政治周期，都會對美國政治有決定性的影響。

《領導文萃》：您之前接受媒體采訪時提到，在內政方面，美國人并不相信政府說的那些話。同時，美國政治家對社會話語體系的引導和掌控能力很強，尤其是在外交政策上民眾對政府主張總是順從甚至是盲從的。這種內外有別的接受程度，是美國的新變化還是長久傳統？這對美國的外交政策，尤其是對華政策，有何影響？

朱鋒：這不是美國現在新的變化，而是美國一個長期的政治和社會傳統。美國民眾對國際和世界問題的看法其實深受美國政府的影響。二戰后，美國成為最大的超級大國，美國的外交話語主要包括：第一，標榜人權；第二，強化所謂的美國對世界秩序的主導作用；第三，基于美國的價值，宣揚美國的所謂“普世價值”、執政理念、制度特點和美國的外交行動，代表了所謂的“人類的普遍利益”。身處在這樣的政治話語體系傳統中，美國民眾早已深受影響，并且不知不覺產生認同。

正因如此，雖然美國外交充滿了爭議，尤其是在巴以沖突問題上，美國說一套做一套赤裸裸的兩面做派體現得淋漓盡致，但是美國民眾長期在美國政府以及媒體話語的綁架和洗腦之下，強烈跟隨和附和的習慣已經根深蒂固。說到對華，這種狀況就更明顯，根據有的民調，2018年時至少還有38%的美國人對中國有好感，但是當特朗普第一次上臺后，完全顛覆性地將中國視作是美國最大的戰略對手，此后美國人中對中國不持好感的認知超過了80%。拜登政府執政四年里，盡管諸多施政遭到了美國國內的諸多批評，但其中國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實行“沒有特朗普的特朗普主義”。拜登政府進一步加大了對中國結構性、戰略性的打壓和遏制，這對兩國人民、兩國社會的交往和基本的利益形成了巨大的挑戰和沖擊。但我們確實在美國媒體、美國社交界看不到對拜登政府的中國政策有明顯的質疑和批評。

這就是在今天中美競爭的大背景下，我們必須認清的形勢。一方面我們強調中美關系的基礎在民間，要更多加強兩國人民之間的友好交流和往來。但另一方面，美國政府外交政策話語對民眾這種長期的洗腦效應，導致美國民眾的“中國觀”不會因為我們在社會交往層面的努力維持就會有短期實質性的改變。當然，這也進一步凸顯了習近平主席所強調的“中美關系的希望在民間”這一觀點的戰略意義。在當下這樣一個信息化、數據化時代，我們還是要通過與美國社會的交流、交往，讓美國人真實地感受到今天的中國開放、包容和發展成就，讓他們自覺地意識到美國政府這一套中國政策的說教，和他們親身感知到的中國事實之間存在的巨大差異，從而使他們對美國政府這種攻擊性的，甚至是邪惡的“中國話語體系”能夠有鑒別判斷的能力。

這就是在今天中美競爭的大背景下，我們必須認清的形勢。一方面我們強調中美關系的基礎在民間，要更多加強兩國人民之間的友好交流和往來。但另一方面，美國政府外交政策話語對民眾這種長期的洗腦效應，導致美國民眾的“中國觀”不會因為我們在社會交往層面的努力維持就會有短期實質性的改變。

《領導文萃》：您前段時間從歐洲訪問回來，所接觸的歐方人士對特朗普上臺，對未來的歐美關系，包括中美關系有些什么看法？如何看待特朗普實行的市場保護主義？

朱鋒：現在來看，歐洲國家確實對特朗普其人其政策充滿了擔憂，因為如果特朗普真的加征關稅，實行市場保護主義，將對歐洲國家的制造業和出口帶來一系列重大影響。最重要的問題是，如果特朗普政府通過加征關稅真的使全球化走向終結，或者說自由貿易體制被特朗普的美國民族主義所顛覆的話，未來國際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基本秩序和規則都會發生重大的變故和倒退。這也恰恰是歐洲國家所不愿意看到的。當然，特朗普所帶來的這種沖擊影響的不僅是歐洲，也包括亞洲國家?？傊?，這對整個世界的發展會帶來災難性的后果。從這個角度來講，特朗普上臺不僅使中美關系面臨重大的考驗，其實對國際社會來說同樣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但是現在也有一種說法，認為特朗普聲稱要加征關稅只是他的手段，其根本目的還是為了依靠美國霸權主義的地位優勢和現在美國新的發展規劃，來進行以美國利益為中心的調整。所以，我覺得，對于特朗普聲稱要大幅加征關稅、推行貿易保護主義所可能帶來的災難性后果，一方面我們要保持足夠的警惕，并有所準備；另一方面，對于特朗普的種種“威脅”，我們依然還是有談判和解決空間的。

《領導文萃》：有觀點認為特朗普本人不一定會鷹派到底，他還是一個“交易型”人物。那么特朗普所信奉的“交易的藝術”，可以為我們應對“特朗普2.0”提供怎樣的參考？

朱鋒：是的，雖然特朗普說要做交易，但是特朗普要按自己的利益和目標，要按自己的規則體系，要按自己的口味，要按自己的所謂的政治操作的時間表來進行交易。所以特朗普2.0時代來臨，不僅對中美關系，而且對整個世界政治和國際社會都將帶來嚴峻的挑戰和沖擊。首先，特朗普所提的增加關稅，不僅是針對中國，而且還針對歐洲，針對日本、韓國、印度，甚至是越南。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是，特朗普為什么要增加關稅？因為他要在國內減稅，這是他的基本政策，要重新高揚所謂的市場自由主義的原則，讓美國人有更好的市場競爭力，給他們帶來更好的生活和事業發展。但是如果在國內減稅，政府的財政收入下降，怎么滿足政府預算開支的需求呢？現在美國政府的債務率非常高，占GDP的135%。顯然，特朗普就要通過加征進口關稅來彌補財政收入的不足，所以在關稅問題上特朗普不僅是針對中國。其次，移民問題。拜登政府執政的四年里進入美國的移民超過1000萬，特朗普現在甚至揚言要動用美國軍隊來強制遣送這些移民。這個問題可能導致美國不僅與南美國家，還會和亞洲、非洲國家產生新的摩擦。對特朗普來說，作為一個共和黨保守分子的基本價值理念，就是一定要讓白人在美國人口中的占比保持足夠的領先優勢。再次，現在我們知道特朗普也想通過加征關稅的手段，進一步地引導歐洲、日本的資金進入美國，使得美國制造業可以再工業化、再投資化。所以，前一段時間日本軟銀的CEO孫正義已經和特朗普會面，而且承諾要對美國投資1000億美元。從這個角度看，特朗普的政策不會變。最后，特朗普還是要進一步強化共和黨右翼保守勢力的社會治理基本主張，比如他對LGBTQ（指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性向者、跨性別者、酷兒等性少數群體）的強烈反對，其實也會給美國社會帶來新的變化。

但不管怎么樣，核心問題還是特朗普再次入主白宮，他的第二任期和第一任期是否會有根本的不同。他現在不僅要進一步改革美國的經濟、產業政策和社會治理，而且要進一步改革美國的政府。所以他提名馬斯克作為政府效率部部長，還要進一步削減美國公務人員人數。從這個角度來講，特朗普雖然是一個交易型的政治人物，但問題是他的執政理念會按照他的節奏、步伐、目標深入推進下去，對此我們一定要做足準備。

《領導文萃》：能否請您談談特朗普上臺后會如何處理當下兩場延宕不決的地緣政治沖突——俄烏沖突和巴以沖突？在此問題上，中美之間有沒有合作的空間呢？如果有，中美可能有哪些合作點？

朱鋒：首先，談談俄烏沖突和巴以沖突，在俄烏沖突上，特朗普確實強調了他有能力結束戰爭，也想盡早結束戰爭。但最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特朗普不愿意再把錢投到俄烏戰場這個“無底洞”里，他強調美國援助烏克蘭的都是納稅人的錢。同時，他也強調在上一任期與普京有過多次接觸，他們之間有很好的溝通、協調能力。但現在來看，特朗普對俄烏沖突的解決方案也面臨著兩大難題，第一個就是怎么讓歐洲和烏克蘭都滿意，第二個就是如何讓普京能夠接受。普京現在提出和談的前提是俄羅斯占領烏東四州和克里米亞的現狀是不可改變的，而歐洲和烏克蘭的條件就是要讓俄羅斯徹底、全面地撤軍。所以，現在來看，即使特朗普說他要尋找一個俄烏沖突的解決方案，頂多也就能達成短期?；穑惶赡軓氐椎亟K結戰爭狀態。在巴以沖突問題上，我們都知道特朗普是以色列的堅定支持者。但現在來看，中東局勢也面臨新的潛在危機，包括敘利亞的“后阿薩德時代”到底會帶來什么樣變化的問題。美國現在也在極力和“沙姆解放組織”接觸，希望把“后阿薩德時代”的敘利亞完全拉到自己這邊。現在俄羅斯和伊朗在中東的影響力進一步被打擊，對此普京能不能接受呢？因為俄羅斯在敘利亞有兩個重要的軍事基地，還有海軍和空軍的軍事力量存在。如果“后阿薩德時代”的敘利亞徹底抹除了俄羅斯在敘利亞的軍事存在，對俄羅斯的全球軍事影響力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所以，特朗普2.0的美俄關系到底會走向何方，現在還是有很大的不確定性。

其次，談談中美之間合作。面對特朗普政府，我認為我們要繼續堅持習近平外交思想，發展中美關系。習近平主席強調三點原則、四個方面、五根支柱（三點原則即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四個方面即中美關系希望在人民、基礎在民間、未來在青年、活力在地方；五根支柱即共同樹立正確認知，共同有效管控分歧，共同推進互利合作，共同承擔大國責任，共同促進人文交流），我們應該堅持這樣一個基本立場。

王毅外長在2024年年底的國際形勢與中國外交研討會上也指出，中國外交將繼續謀大勢、擔大義、行大道。這體現了中國外交的戰略高度。所以我們還是會繼續強調中美要做朋友、做伙伴，而不是走向全面分裂對抗，因為兩國人民對于國際社會的和平發展都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意義和作用。所以我相信，特朗普入主白宮后，中國還會繼續保持和美國的高層接觸和溝通，繼續承擔中國的大國責任，繼續發展兩國的社會和民間交往，繼續保持在經貿領域的基本合作。但是問題就在于，今天的中美關系如何能夠在競爭的同時有效地管控風險，在面臨沖突對抗的時候能夠避免失控。這確實是兩國面臨的共同挑戰，也是必須承擔的共同責任。

特朗普入主白宮后，中國還會繼續保持和美國的高層接觸和溝通，繼續承擔中國的大國責任，繼續發展兩國的社會和民間交往，繼續保持在經貿領域的基本合作。但是問題就在于，今天的中美關系如何能夠在競爭的同時有效地管控風險，在面臨沖突對抗的時候能夠避免失控。這確實是兩國面臨的共同挑戰，也是必須承擔的共同責任。

現在看來，最重要的是再度成為美國總統的特朗普需要更好地、客觀準確地建立對中國的戰略認知，同時對習近平主席就中美關系的戰略判斷要有基本的認識和理解。如何使未來中美關系的發展遵循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這三點原則，也是特朗普在他的第二任期處理對華關系時需要接受的挑戰和應該給出的答卷。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特朗普在再度當選美國總統之后，中美之間盡管會在貿易、數字、信息等各個領域存在競爭的一面，但核心還是，特朗普對中國領導人在處理中美關系時所傳遞的聲音，以及中國堅持在21世紀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國擔當，應該表現出理解態度。

我相信中美對話接觸還會延續，而且面對現在變亂交織的世界，中美更需要深化在一些具體問題上的合作。比如說拜登政府執政的這四年，中美至少在芬太尼問題上已經開始了很好的對話合作，也就人工智能問題開始進行溝通，兩軍的高層接觸也在持續進行中。所以當下中美關系的核心就是，中美雙方應當有效加強對分歧的管控，推動中美關系重回健康穩定軌道，這不僅符合兩國人民的根本利益，也符合世界人民和國際社會的根本利益。

《領導文萃》： 現在有些人關注誰有可能成為中美間下一個“基辛格”。特朗普勝選后，給予他大力支持的馬斯克目前似乎是下一個“基辛格”的熱門人選。能否請您具體闡釋下何為“馬斯克效應”？

朱鋒：現在馬斯克從商界進入特朗普的政府，他的中國情結、中國主張到底在多大程度上能發揮影響力，目前還是一個很大的不確定因素。

但不管怎么樣，馬斯克畢竟在幫助特朗普競選時公開表示反對中美關系走向全面對抗和沖突升級，所以“馬斯克效應”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特朗普政府內部確實有一個相對理性，而且注重中美經貿合作的重要商界巨頭存在。所以我也希望“馬斯克效應”能夠進一步有利于中美之間實質性、事務性的磋商，進一步讓特朗普政府的中國政策趨于正常，而不是變得更加極端。從這個角度講，“馬斯克效應”到底會如何發揮作用，我們還需要拭目以待。

我覺得，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是特朗普提名的美國下一任駐華大使戴維·珀杜。他其實對中國也很了解。不過，特朗普2.0政府中的知華派到底有多少，知華派的政治影響能有多大，依然存在不確定性。因為對中國有好感和在政府的對華政策方面發揮作用，其實是兩個概念。由于特朗普是一個作風強硬，又非常自以為是的領導人，而且又總是要表現出他的對華政策是以維護美國利益、遏制中國挑戰為目的的，因此，總體上還是持一個保守的判斷，即是說在未來的中美關系中，特朗普內閣中知華派的作用，至少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初期的影響會非常有限。

《領導文萃》：還有就是臺灣問題和南海問題，特朗普2.0會繼續在臺灣和南海問題上拱火嗎？

朱鋒：對特朗普在臺海問題上的基本主張，確實是今天的“臺獨”勢力比較擔心的，因為特朗普更多地強調以美國利益為中心，認為在臺灣問題上美國不應該高調介入。另外，特朗普也強調臺灣既然要尋求美國保護，就得交“保護費”。再一個就是，臺灣的半導體產業也是特朗普要打壓的對象。所以，總體來看，我覺得特朗普政府在臺灣問題上的姿態會有所降低，比如說會將對臺灣所謂的“人權”“民主”這種自由主義式的支持，更多地轉向一種務實主義的態度，就是美國和中國要在臺灣問題上各自堅守底線，管控風險。一方面，美國會繼續反對中國大陸“武統”臺灣；另一方面，美國確實還會繼續保持跟臺灣的接觸?？傊?，在美國對華全面戰略遏制的背景下，美國繼續打“臺灣牌”的這種可能性同樣也不能低估。

總體來看，我覺得特朗普政府在臺灣問題上的姿態會有所降低，比如說會將對臺灣所謂的“人權”“民主”這種自由主義式的支持，更多地轉向一種務實主義的態度，就是美國和中國要在臺灣問題上各自堅守底線，管控風險。一方面，美國會繼續反對中國大陸“武統”臺灣；另一方面，美國確實還會繼續保持跟臺灣的接觸。總之，在美國對華全面戰略遏制的背景下，美國繼續打“臺灣牌”的這種可能性同樣也不能低估。

至于南海形勢，我們都知道印太戰略報告就是特朗普在他第一任期提出來的。所以在南海問題上，美國軍方的介入、美國的外交干涉不可能有任何實質性的調整和改變。相反，特朗普為了顯示他對所謂的中國“戰略挑戰”的打壓，印太戰略也會走向新的2.0，進一步加大在西太平洋沿岸沿海地區的軍事部署，繼續構建小多邊的盟伴體系。另外，美國對現在南海的主權爭議的實質性干預態勢不可能有任何改變。如果印太戰略在特朗普的第二任期走向2.0，美國在西太平洋對中國整體的地緣戰略遏制態勢也可能會進一步加強。

《領導文萃》：中美均有學者擔心特朗普上臺后，中美之間的交流渠道會受到很大影響，甚至可能會斷掉。您是否也有這樣的擔憂？

朱鋒：我對此的擔心不是很大。我認為未來中美兩國民間層面的交往所可能遇到的問題是最重要的，屆時我們應該如何應對？現在來看，中國還是應該把自己的路走穩、走實，美國想要完全和中國脫鉤也是不可能的。我們自己要有信心，說到底我們把自己的路走穩、走實，也就不懼任何困難和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