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的柿子樹

姥姥院子里有兩棵柿子樹，雖然柿子的味道并不好，酸酸澀澀的，但它卻飽含著我兒時的回憶。

春天，柿子樹發出了新芽。姥姥時常在兩棵柿子樹下曬衣服，總是笑瞇瞇的樣子。我喜歡把樹上的嫩芽摳下來，輕輕掰開，數數到底有多少片新葉；而姥姥則在黑得像夜晚的廚房做飯。有時，我會幫姥姥燒火，但最后往往不是菜煳了，就是火滅了。

夏天，柿子樹上結出了青澀的小柿子，葉子也已有巴掌大。我出生前姥爺便已與世長辭，一次，我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姥爺以前是個什么樣的人呀？”姥姥笑瞇瞇的臉突然一僵：“我給你打個柿子吃。”我有些不解，柿子尚且青澀如何能吃？但當我抬頭對上姥姥深邃的目光時，年幼的我突然明白了：姥姥和姥爺感情很好。

秋天，柿子已經成熟，像金黃的小燈籠掛在枝上。有時我會在樹下數有幾只鳥在啄柿子，而姥姥就站在一旁看著。數累了，我便撲到干草鋪成的床上，姥姥坐在床邊，一邊講故事一邊輕輕拍著我的背，一下又一下。不久，我便安然入睡。

冬天，樹葉泛黃，飄落，柿子樹變得光禿禿的。但雪一下，就兩樣了。父親玩性大發，趁我不注意，猛地一腳踹在樹干上，我便被雪淋了一身。我凍得哆嗦，也一腳踹在樹上，可年幼的我又如何踹得動。這時姥姥便出來，笑著打罵父親，在當時的我眼中，姥姥簡直是個大英雄。

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柿子樹慢慢老了，甚至不再結柿子，姥姥卻越來越小孩子氣。有時，我們要找幾個小時才找到她，但都沒有一絲怨言，正如姥姥一直溫和耐心地對待我們那樣。

那天，太陽的最后一抹光明也被山巒吞沒，斑駁的樹影下，我們終于找到姥姥。“姥姥，我買了柿子，咱吃柿子去！”“好……但大黃、二黃（柿子樹）不是結不出柿子了嗎？”“是買的。”

姥姥仰著頭，眼神渙散，好像望到了過去：“哦，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