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海灣國家石油企業合作的挑戰與對策

“一帶一路”建設的推進對中國在經濟新常態階段實現經濟轉型與產業升級產生積極的重大影響，其不僅是在當前全球經濟低迷下應對的發展戰略，更是實現中國經濟規模、作用在國際社會中與自身地位相匹配的重要戰略舉措。“一帶一路”是通過沿線國家加強互聯互通、深入開展各個領域內的合作，以實現區域內所有國家共同發展和共同繁榮。隨著改革開放，中國經濟快速發展，石油消費量也成倍增長，2019年對外石油依存度達到72%。而一帶一路沿線的海灣國家是全球石油資源最為富集的地區，包括了全球最主要的石油生產和出口國，占全球石油出口總量約34%，對全球石油市場有著重要的影響。由于能源合作是“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著力點，需要根據全球最新的發展形勢來審視中國與海灣國家在石油領域的投資合作。

一、中國與海灣國家石油投資合作現狀

1.海灣國家擁有全球最為富集的石油資源。海灣國家是指波斯灣沿岸的8個國家，包括伊朗、伊拉克、沙特阿拉伯、阿聯酋、科威特、卡塔爾、阿曼和巴林。上世紀70年代，因中東戰爭所引發的第一次世界石油危機，使石油價格從3美元/桶迅速躥升至13美元/桶，導致西方發達國家的經濟衰退；1978年的伊朗伊斯蘭革命及隨后的兩伊戰爭使石油價格升至35美元/桶，導致第二次世界石油危機，引發全球經濟嚴重衰退。在巨大經濟利益的驅使下也使世界其它地區的石油勘探開發投資活動得以大幅增長，以減少對海灣地區石油的依賴，但由于海灣國家巨大的探明儲石油量大和生產出口量，使其在國際石油市場的地位一直難以被取代，依然對國際石油市場發揮極為重要的作用。截止2018年底海灣國家已探明石油儲量約1126.8億噸，約占世界石油儲量的46.2%，其中沙特阿拉伯409億噸的石油儲量僅次于委內瑞拉的480億噸，位居世界第二，但委內瑞拉多為稠油，開采難度和成本都較高，相較之海灣國家的石油不僅品質好、埋藏淺，石油開發區域集中，而且地處國際重要的航運通道，運輸成本也具有明顯的比較優勢。

2.中國與海灣國家互為重要的石油貿易伙伴。海灣國家及其所處的中東地區自古以來就是重要的國際貿易通道，也通過古代絲綢之路與中國在歷史上保持著緊密的貿易聯系，海灣國家是全球油氣資源最為富足的地區，也是我國石油進口的主要來源地。近年來中國從海灣國家進口石油基本趨勢是穩中有升，2018年中國的前十大原油進口來源地中有5個是海灣國家，分別是沙特阿拉伯、伊拉克、伊朗、阿曼、科威特，從海灣國家總進口量為20072.51萬噸。其中從沙特阿拉伯進口量為5673.26萬噸，從伊拉克進口量為4505.25萬噸，從阿曼進口量為3290.67萬噸，從海灣國家進口的石油占到全國總進口量46190.13萬噸的43.45％。2017年開始，中國與阿聯酋石油投資合作不斷加強，中國從阿聯酋石油進口量也在快速增長。在國際石油出口份額中海灣國家也占有較高比重，歷年石油出口量及占比都居世界前列，2018年占比達到40%。在當前國際石油供求關系發生深刻變化，以及地區的安全形勢日趨嚴重、世界經濟不確定因素增多的大環境下，近年來海灣國家為了維護自身利益，也為應對油價長期低位運行采取了一些積極措施，包括尋求穩定的石油市場，擴大與中國等新興經濟體的石油貿易合作與經濟聯系。

3.中國與海灣國家石油投資合作空間巨大。根據商務部等部門于2019年9月12日聯合發布《2018年度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數據顯示，2018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和存量皆創新高。其中對外直接投資流量為1430.4億美元，同比下降9.6%，在全球對外直接投資流出總額同比減少29%，及連續3年下滑的大環境下，僅僅略低于日本的1431.6億美元，成為第二大對外投資國。對外直接投資存量達1.98萬億美元，在全球對外直接投資存量的排名中僅次于美國和荷蘭，位居第3位，影響力也不斷擴大。在“一帶一路”倡議實施以來，中國對“一帶一路”相關國家投資的增幅是對全球投資增幅的2倍，2018年末中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內設立企業超過1萬家，當年直接投資流量為178.9億美元，存量為1727.7億美元，占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總量的比例分別為12.5%和8.7%。能源資源領域的合作是“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著力點，尤其是在以石油資源富集而著稱的海灣各國，推動雙邊在石油領域投資合作，不僅會帶動雙邊各項投資貿易的發展，同時也會促進雙邊政治互信、人員往來，深化雙邊關系的發展。近年來，中國對海灣國家直接投資雖然增幅較大，投資存量突破600億美元，但與中國對外投資存量的總量相比，所占比重仍然偏小，僅占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總量的3%，相對于各方經濟發展動力和資源基礎而言，中國與海灣國家石油投資合作有著巨大的增長空間。

4.中國與海灣國家石油投資合作的現狀。海灣各國對于外資進入石油開發生產領域的政策不盡相同，沙特阿拉伯和科威特、卡塔爾對其上游的石油勘探開發還沒有對外資放開，其它幾個國家則在對外開發程度和各類公司參與程度存在加大差異。伊朗憲法則規定石油開發項目只能以回購方式吸引外資。伊拉克因為國內各派意見相左，沒有形成一致的政策。巴林則由于石油資源儲量規模過小，投資價值不大。只有阿聯酋和阿曼采取了完全開放的政策。鑒于所述各國不同政策，中國石油企業在海灣國家開展投資合作會受到一定的限制。中國在海灣國家石油項目投資始于2003年，目前在海灣國家中上游投資存量最多的國家是阿聯酋，達到52.42億美元，自2013年以來中國石油在阿聯酋已擁有4個上游合作項目，2018年權益產量超過1000萬噸。中國石油在伊拉克的合作項目主要有艾哈代布、魯邁拉和哈法亞項目，并擁有約64億桶的剩余可采儲量，這一權益儲量使其成為在伊拉克投資的外國石油公司中儲量最多的公司。中國石化則在伊拉克庫爾德人控制區進行石油合作項目的投資。中國石油企業成為伊拉克最為主要的投資者和作業者，伊拉克本國主體、國際石油公司和中國石油企業在其年產量的占比分別為51.2%、14.8%、15.2%，中國石油作為中國最大的石油企業僅在伊拉克有超過每年5000萬噸權益產量，占到中國石油海外權益產量的48%，中國石油企業海外權益產量的31.25%。中國石油在阿曼擁有年產235萬噸石油的阿曼5區項目，中國石化與阿美石油公司在沙特延布建有投資超100億美元的大型煉化項目，中國石油、中國海油均在卡塔爾擁有油氣勘探開發合作項目。

二、中國與海灣國家在石油投資合作中面對的挑戰

1.海灣地區地緣政治的復雜性。石油資源作為工業生產的血液，對于現代經濟發展極為重要，由于海灣國家擁有豐富的石油資源，加之地處戰略地位極其重要的中東，美國、俄羅斯、歐盟、印度、日本等域外勢力為了自身利益頻繁干預該地區政治格局，在冷戰時期該地區就是美蘇爭霸的主戰場，現在依然是世界各個主要國家和各種國際勢力關注的焦點地區，近年來爆發的敘利亞、也門內戰就是由于域內外各個國家對代表自己利益集團的支持和干預。美國為了控制對世界石油市場的主導權、維護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保持其世界霸權，在該地區維持有龐大的軍事力量和擁有眾多軍事基地。各種勢力的介入，導致該地區國際關系異常錯綜復雜。

2.石油企業投資環境的復雜性。西方國家大型石油公司有著超過百年的跨國開發經營歷史，控制了目前世界上大量品質好的石油資源儲量，掌握著石油全產業鏈的先進技術，國際石油合作、國際石油貿易的游戲規則也多其制定。海灣國家的石油資源也多由西方大型跨國石油公司或是由資源國的國家石油公司所控制，埃克森美孚、道達爾和殼牌等國際石油公司在海灣國家所控制的石油儲量均在7億噸以上，其上游項目數量眾多。對海灣國家石油資源的控制作為西方國家在國際石油市場中話語權的一個重要支撐點，西方國家及其跨國石油公司為維持其在國際政治經濟中的主導權，會繼續在海灣各國以各種方式進行勘探開發、聯合開發，建立下游生產、輸送、銷售等企業。作為國際石油市場的后來者，中國石油企業不僅要面對來自西方大型跨國石油公司的競爭，還要面對資源國的國家石油公司以及俄羅斯、印度、日本等國家石油公司的競爭。中國石油企業在進入該地區時，外部環境極為復雜，往往面對的是邊緣化、低品位、風險高、效益差的石油資源，以及更加苛刻的投資合作條件，這些石油資源的勘探開發和投資合作項目的生產運營，要投入人、財、物資源更多，技術要求更高，開發經營風險更大。

3.中國石油企業的國際化運營能力有待提升。以中國石油、中國石化、中國海油為代表的中國石油企業經過20多年的快速發展，企業規模持續擴大，國際競爭能力和企業綜合實力得以提升，在全球50大石油公司的排序不斷前移，2018年中國石油位居第3位、中國石化位居20位、中國海油位居32位，并擁有了領先世界水平的油氣田開采技術，及石油石化全產業鏈的設計、研發、裝備制造、建設以及油田服務能力。但中國石油企業國際化程度依然不高，從國際油氣資源占比來看，中國石油、中國石化、中國海洋三大石油公司分別為10.15%、10.38%、37.78%，而英國石油公司為98.12%、殼牌為91.1%、埃克森美孚為70.32%，即使是國際化程度最高的中國海油與西方國家大型跨國石油公司相比也有較大的差距。海灣國家對于油田含水率控制水平和油田開發的最終采收率都有著較高的技術指標要求，目前主要技術由西方大型跨國石油公司或跨國技術服務企業提供，中國石油企業雖然整體技術水平和油田開發管理能力近年來得以較大提高，但與西方國家大型跨國石油公司和海灣國家技術指標要求，在油田管理和開發技術上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

三、深化中國與海灣國家石油投資合作的對策建議

1.從 “一帶一路”能源合作整體布局的視角下，全方位加強與海灣國家石油合作。2014年6月13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六次會議上指出能源安全是關系國家經濟社會發展的全局性、戰略性問題，對國家繁榮發展、人民生活改善、社會長治久安至關重要，要全方位加強國際合作，有效利用國際資源，實現開放條件下能源安全。一是深化改革、堅定不移推進能源體制革命，完善市場機制。打通能源發展快車道，還原石油商品屬性，構建科學合理的石油產業資源配置機制，形成完善的石油市場體系，加大對國際石油價格形成的影響力度。二是整合資源、理順管理體制，形成對外合力，從國家統一發展戰略出發，就對外能源投資管理成立一個整體的協調機構，統籌協調政府部門、行業協會和石油企業、金融機構等相關部門單位。三是統一布局、保障國家能源安全，提供政策支持。海灣國家的石油儲量占“一帶一路”域內國家總儲量的 55.34%，在世界石油市場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雙方在石油領域的勘探開發合作已經具有一定的基礎，而且中國與海灣國家在能源領域還有較大的合作空間，從長遠考慮，在“一帶一路”穩步推進實施的大框架下，以維護我國石油產業的整體利益，從石油資源勘探開發到石油石化工業、儲運銷售以及研發、裝備、工程等全方位業務領域加強與海灣國家進行合作，實施整體布局，并提供有力的政策支持。

2.加強與海灣國家溝通協調、構建包括海灣國家在內的國際能源合作機制。美國在中東地區依然擁有重大利益，不會放棄其在海灣地區所具有的政治主導權和石油利益。歐盟與海灣國家具有歷史上深厚的淵源關系及天然的地理優勢，近年來歐盟在該地區的外交經濟活動非常活躍。印度由于地理相近、人員往來頻繁，也與海灣國家關系密切，為滿足其快速增長的石油消費需求，已在海灣國家實施多項能源合作項目。俄羅斯、日本也在海灣地區有著巨大現實利益。中國作為聯合國5個常任理事國，隨著國際地位的不斷提升，在該地區事務中各方也需要得到中國的支持、合作。尤其是“一帶一路”倡議實施的背景下，中國與“一帶一路”域內國家合作不斷深化、外交關系持續升溫以及能源領域合作的深入開展，會在一定程度上改變著海灣地區現有的格局，中國在維護各方共同利益的同時，要超脫于地緣政治主導權的爭奪，通過加強與海灣地區各國及區域外各主要相關國家之間的協調，構建合作共贏、可持續發展的區域能源國際合作機制。

3.借力“一帶一路”利好因素，持續提升中國石油企業的國際競爭力。中國石油企業在“一帶一路”背景下，要不斷通過與海灣國際石油公司合作，通過并購和合作開發油田，擴大中國石油企業的資源儲量和生產能力。一是中國石油企業必須強化法律意識、注重文化交流、承擔社會責任，熟悉和應用國際規范開展業務、尊重資源國社會風俗，做好公益事業，重視本土化員工的培訓和晉級通道建設，提高當地中方人員的管理，做好中外企業文化的融合。同時，也要善于利用資源國的公共關系機構和聘請友好人士進行策劃和宣傳，樹立和維護好中國國家及中國石油企業在資源國各個層面的良好形象。二是提升企業國際化運營能力。數字化技術的發展和應用，使企業跨國經營的時空距離縮小、成本降低、效率提高。對外直接投資推進了企業開展國際化經營戰略的實施，中國石油企業應在全球視閾下優化生產研發、布局銷售經營，這關系到企業的可持續發展。三是中國石油企業應通過內部推薦、定向培養、外部招聘等多種方式滿足對國際化人才的需求。四是健全和完善國際合作項目評估機制，能夠做到準確把握擬投資國家的經營環境，對項目可行性進行深入研究。加大技術研發的投入，確保具有國際領先的油田開發技術和運營管理能力。五是積極參與石油產業相關國際標準的制定，在國際石油基準價格的制定、石油合作開發項目模式、石油貿易規則、石油行業標準的制定等方面發揮積極的作用。六是針對中國石油企業在對外投資合作中存在的問題，及時、動態地修改、更新與資源國及相關公司的合作協議，解決存在的分歧。協調與石油石化上下游產業鏈相關聯的企業及相關行業企業之間進行聯動，形成中國石油產業對外的合力，以分散風險，降低生產運營成本，提高中國石油企業整體的競爭力。

4.助推“一帶一路”建設，加強與海灣國家開展多元化的投資合作。中國與海灣國家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進口國和石油生產國，在“一帶一路”倡議實施背景下，將會進一步促進中國與海灣國家加強在石油資源開發領域的投資合作，同時對調整優化國際石油供給關系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不斷推進，中國與海灣國家對石油資源開發的投資合作也在不斷的加強，圍繞著石油開發，前端還可以向油田勘探、設計、石油技術研究延伸，同時還可以繼續向石油化工、裝備制造、油田工程技術服務、儲運銷售等后端領域延伸。圍繞著石油全產業鏈的深度合作也可以進一步促進和加強在基礎建設領域，以及在教育行業、高科技技術、人工智能等高端服務業的多元化投資合作。利用“一帶一路”建設帶來的有利局面，中國與海灣國家經濟的發展融合度不斷提高，中國對海灣國家石油資源開發的投資合作，有利于海灣國家提升石油開發技術、增強石油生產能力、維持石油出口份額，促進海灣各國經濟發展、造福當地人民群眾、優化國際石油供給關系。我們要加強中國與海灣國家之間石油投資合作和石油貿易，推進石油貿易本幣化，實現石油金融融合發展，增加中國與海灣國家石油投資合作的便捷性、降低交易運行成本及投資貿易風險，助力國家推進“一帶一路”的建設。

［基金項目：陜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智能革命促進陜西城鄉居民增收與共同富裕的實現路徑研究”（項目號：2022D020）；中國石油長慶油田公司科技計劃項目“長慶油田油氣對外合作‘蘇南模式’研究” （項目號：2024DJC0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