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卡瑟·奧利弗是引力能商業公司的一名工程師。他的工作是奔赴宇宙深處,為公司尋找最佳的引力能采集點——通常是黑洞或中子星這樣的極端天體,這些地區的極端引力能可以讓引力能商業公司以幾乎零成本合成反物質——目前該文明能夠利用的最高效的能量形式。僅僅4千克反物質就能驅動一個500人的飛船穿越一個星系。
危險?是的,這工作總帶著點致命的刺激,但無論如何,卡瑟從沒想過這一次會是他的最后一程。這次任務并不普通。公司要求卡瑟前往一片未標記的星域,在一處新發現的“黑洞”附近安裝引力能采集設備。數據表明,這個黑洞的事件視界大小和附近的引力場,非常適合合成反物質,幾乎是為他們的設備量身定制的。老板通過全息影像,用設備投射在空氣中那只虛無的左手,拍著卡瑟的肩膀對他說:“卡瑟,這將是我們公司史上的一個里程碑,但你得小心,我們對這片星域的了解少得可憐。”
“我懂,老板,”卡瑟笑著說,“我的重要性不正體現在這方面嗎?”他表面上信心十足,但心里卻有一絲難以描述的不安。
曲率飛船在深空中航行了沒多久,就抵達了目標黑洞附近。卡瑟透過舷窗向外張望,眼前呈現出的景象仿佛一雙大手,它緊緊攥著卡瑟的胸膛讓他無法呼吸:這個黑洞不同于以往卡瑟前往過的任何一個黑洞,藍白相間的云霧像一條條夢幻的絲帶在他眼前輕舞,由此在虛空中編織出一張藍白色的“網”,仿佛是蜘蛛設下的天羅地網。卡瑟突然覺得一個無比巨大的捕食者正潛伏在暗處,等待他落網。
飛船逐漸接近黑洞,儀器開始發出一些奇怪的讀數。引力波太規則了,幾乎像數學公式一樣完美。卡瑟沒有看見一般黑洞都具有的相對論噴流和明亮的吸積盤。他的心跳加快了一些,但他告訴自己,宇宙太大了,總有例外……
盡管有引力讀數異常,卡瑟還是下令機器人在預定位置布置引力能采集設備。設備懸臂展開時,傳感器傳來的數據顯示,附近引力場的強度在以納秒級迅速變化!卡瑟迅速調整設備,一個刺耳的警報聲響起:“未知引力波擾動,異常重力牽引力。”
慌亂中,卡瑟迅速拉升飛船,試圖擺脫這片區域的強引力控制,但一股難以抗拒的引力卷住了他的飛船。飛船震顫不已,仿佛正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拖向深淵。
“這不是普通的黑洞……”卡瑟呢喃著,手指緊扣著操縱桿,汗水從他的鬢角滑下。卡瑟試圖聯系公司,發送求助信號,但通信設備傳來尖銳的電磁干擾聲,像是某種嘲笑。
騷亂來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時間顯示異常情況開始到現在只過了22秒,但對于卡瑟來說卻無比漫長。他冷靜下來,開始觀察飛船外,看到飛船仿佛被拖入了藍白色的“網”內部,不論他從飛船的哪個方向看去,眼前出現的都是遍布視野的藍白“蛛網”。這些“蛛網”悠悠飄動。很顯然,這并非黑洞,而是一片星云。不遠處,黑暗似乎正在向飛船不斷靠近,像某種巨型生物的咽喉。卡瑟激活了飛船上的全頻段電磁波掃描儀,試圖獲取更多信息,結果卻顯示飛船正處在某種生物體內部!
“這……是一種生命體?”卡瑟幾乎喘不過氣來。飛船AI在分析了收集到的所有數據后,回復了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答案:該天體具有典型的生物電反應。“天體怎么可能是生物呢?”AI的回復過于荒誕,但強烈的求生欲讓卡瑟不得不抓住眼前一切能利用的信息。他又下令AI對飛船附近的時空結構進行掃描,結果表明這片星云在極其微小的時空尺度上形成了邏輯門結構。
“邏輯門!計算機的底層結構!這片星云是一臺巨型計算機?”一瞬間,卡瑟仿佛明白了一切——這片星云通過將自己偽裝成特殊黑洞,從而來引誘像他這樣的獵物靠近。
“離開這里,卡瑟,離開這里!”卡瑟幾乎是喊著對自己說。
他試圖啟動引擎,但星云釋放出一陣引力波,直接壓垮了飛船的動力系統。飛船外殼傳來低沉的呻吟聲,仿佛整艘飛船正在被怪物咀嚼著。他瘋狂地按著控制臺上的每一個按鈕,但指尖卻止不住地顫抖,甚至連正確的程序也無法輸入。
舷窗外,星云變得愈發詭異。它不再像霧,而是像某種活體組織在蠕動。那些明亮的藍白色云霧變成了脈動的血管,而黑暗的核心看上去更像一張巨大的嘴巴,正在等待著獵物。
卡瑟的呼吸急促,胸口的起伏幾乎掀起航天服的外殼。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面容已經扭曲了。從艙內的一面鏡子中,他看到自己的眼睛布滿血絲,嘴唇干裂而顫抖。
“我不能死在這里……”卡瑟喃喃著,腦海里浮現出妻子和孩子的臉龐。他決定將飛船目前僅剩的能量,全部用于發射引力波信號,至少要將這個怪物天體的真相傳回公司。然而,星云似乎察覺到了。還沒等引力波天線完成準備,一束明亮的電磁脈沖從星云中心射出,幾乎是同一時間,卡瑟面前的設備炸裂,火花四濺,他自己也被巨大的沖擊震倒在地。
“它能預判我的行動!”卡瑟失聲喊道。這個天體不僅吞噬物質,還能解讀出他的行動模式!飛船開始解體,艙內空氣迅速外逃。最終,黑暗降臨,飛船被完全吞噬,卡瑟的身體也被撕裂成基本粒子,融入了星云那貪婪的核心。
數月后,公司仍無法找到卡瑟·奧利弗的任何蹤跡。那片神秘星云繼續漂浮在宇宙深處,偽裝成黑洞,靜靜等待下一口重元素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