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1929年間英屬肯尼亞白人定居者經濟作物農業的發展

摘要：1920年，英帝國將“東非保護地”改為“肯尼亞殖民地”，設總督治理，歸英國殖民部管轄。為了能更好地利用肯尼亞殖民地的農業潛力，殖民政府扶植白人定居者的種植園農業發展。本文從本土黑人經濟作物種植禁令、經濟作物體系的形成、定居者種植園經濟的影響三個方面闡述了1919—1929年間英屬肯尼亞白人定居者經濟作物農業的發展，通過十年的發展，白人定居者以服務海外市場為主的出口型農業形成了第一個繁榮的局面，但是其發展是建立在對白人定居者的不平等支持，大大地掩蓋了其生產效率較低的問題，這也影響了肯尼亞未來的農業生產。

關鍵詞：白人定居者農業；不平等支持；勞動力；經濟作物

學界關于英屬肯尼亞的白人定居組合農業研究以依附經濟理論為主，認為白人定居者農業依靠殖民政府對本土黑人的區別性對待，實現利益的增長。保羅·莫斯利，沃爾特·羅德尼等[1]認為白人定居者侵占了大量肯尼亞的土地資源，通過剝削本土黑人，完成了資本積累，大量勞動力在定居者的種植園工作，導致了肯尼亞農業長久以來的不發達。與非洲其他地區不同的是，肯尼亞缺少大規模的礦產，農業作為主要經濟支柱，受到了英國的重視。殖民政府在經濟上，通過具有歧視性的農業政策以排斥和犧牲本土小農的經濟利益為前提，扶植白人移民經濟；在政治上，通過構造新的權力結構，形成了以定居者為統治基礎的殖民社會[2]。農業是肯尼亞最重要的經濟部門，但用于作物和飼料生產的土地不到 8%，適合種植的土地不到20%。因此，控制肯尼亞經濟和政治的重要手段之一就是控制土地[3]。1902年，英帝國殖民政府頒布了第一道皇家土地法令。法令規定，凡由英王保護控制地的控制一切公共土地，即為陛下占有的一切土地，這些土地以一個極低的價格賣給移民公司后被分配給白人居民。由于本土黑人的大部分土地被轉讓給了歐洲人，這迫使他們成為“擅自占地者”或是定居者農場的常住勞工。殖民政府頒布法令，允許一些本土黑人農民留在被“征用”的土地上充當佃農，但他們要承擔白人農場主的勞務，一般要簽訂勞動1～5年的合

同[4]。在白人農場當雇工的非洲人，忍受著苦不堪言的勞作，每天工作逾10 h，每月工資不足3英鎊。殖民當局還規定，嚴禁非洲人雇工在合同期滿前離職，否則處以6個月的監禁。羅德尼就表示：“雖然英國廢除了奴隸制，……但他們帶來另一種農奴制”[5]。通過對肯尼亞的土地分配，白人定居者占據了重要的農業生產要素。更重要的是在一個以農業為基礎的國家，面對生計的需要及殖民政府征收的人頭稅，失去土地的非洲人只能到白人定居者的種植園充當勞動力以換取貨幣。通過殖民政府對本土黑人的剝削，白人定居者農業完成了基本的資本原始積累。

1 本土黑人經濟作物種植禁令

曾任東非保護地專員的查爾斯·艾里奧特在其著作中寫道，在肯尼亞“我們的政策和立法的主要目的是建立一個白人殖民地”。英國首相索爾茲伯里（R·Salisburg）向議會闡述了英國在東非殖民地的目標：“我們的事業是為英國的商業、英國的企業和英國的資本的使用開辟道路。在短短幾年內，我國人民將成為東非的主人，我國的商業將占壓倒優勢，我國的資本將成為統治力量”[6]。為了獲取經濟利益，殖民政府在肯尼亞推廣經濟作物種植。在掠奪大量優質土地的前提下，白人殖民者在肯尼亞建立種植園，其主要農產品有西沙爾麻、咖啡、茶葉和小麥等經濟作物。1920年，肯尼亞本土黑人被完全排除在經濟作物生產之外，擴大經濟作物生產的努力只針對白人定居者。他們辯解稱，本土黑人缺少創造和把握商業機會的能力，無法在經濟作物行業中達到預期標準，白人定居者才是經濟作物的最佳種植者。此外，殖民政府認為“非洲人應該走出去工作”，以此來解決白人定居者種植莊園的勞動力短缺問題，這也將白人定居者塑造成了特權階層。除了殖民政府方面的歧視性政策，定居者群體利用政治特權，通過立法委員會和地方行政機構等，游說殖民政府制定有利于其經濟利益的政策，包括土地保有法、稅收政策和基礎設施發

展[7]。白人定居者的種植園經濟是一種更“資本主義”的模式，與其說是自給自足的小農，更像是企業家，定居者希望以低工資獲得可靠的勞動力供應。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定居者被增選為各種文職官員，進一步鞏固了他們的地位。

肯尼亞廉價的土地和勞動力資源成為殖民經濟的基礎，通過將土地轉讓給白人移民定居者，殖民政府設立了勞工辦公室，剝奪了本土黑人大量的生產資料，使得這些人走進白人定居者的莊園充當廉價勞動力，以滿足白人種植園的勞動力需求。據英國官方統計，以40.47 hm2為標準，咖啡種植園需要大約45人，茶葉為150人，劍麻為18人，玉米和小麥大約8人，收獲期間需要的勞動力數量則翻倍[8]。白人殖民者占據的土地大概有445.15萬hm2，而他們的小規模種植園也有數百公頃，大的種植園甚至要數萬英畝。1919年，肯尼亞通過《本地居民勞工法令》要求非洲人繳納3個月的勞務費，茅屋稅和人頭稅也逐年升高，20世紀初期每年收入3 300英鎊，到1929年增加到59萬英鎊。大額的現金支出使得本土黑人不得不成為白人種植莊園的廉價勞動力，以賺取微薄的現金工資[9]?？夏醽喺贸鼋Y論，禁止本土黑人農民前線種植經濟作物是合理的，理由是由于勞動力價格過高，白人定居者難以獲得勞動力。1927年在圖庫尤召開的一次東非定居農民會議上，與會者一致同意反對政府幫助非洲人種植阿拉比卡咖啡、煙草甚至棉花等經濟作物，因為據稱本土黑人“懶惰成性”。

2 經濟作物體系的形成

殖民政府為了將肯尼亞打造成賺取外匯的戰略基地，利用廉價的土地和勞動力資源，在肯尼亞建立了一個龐大的經濟作物經濟結構。為了盡快加強肯尼亞白人種植莊園的實力，殖民政府在商品銷售分配、商品價格和運輸安排等方面為種植莊園實行優惠待遇。殖民地政府的存在就是為了達成白人定居者對非洲土地、勞動力和牲畜的原始積累，首先是通過征服，然后是通過征稅，給本土黑人打上了不可磨滅的烙印。官方的設想是直到1920年代末，也就是在它們被蕭條所毀滅之前，白人定居者能夠自給自足并償還東非鐵路的欠債，甚至能產生良好的經濟效益，但這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無法實現的幻想[10]。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是本土黑人農業主導了肯尼亞的國內糧食市場；直到1913年，約3/4的出口收入也來自本土黑人農業；大部分白人農場和種植園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刺激下才得以在肯尼亞建立起來。

在肯尼亞，殖民當局成立了2個白人移民協會，獲得了谷物和奶制品銷售的壟斷權。本土黑人的農業生產被納入殖民政府計劃之內，在產量定額和價格方面受到各種限制[11]。一是當地產的優質經濟作物只允許白人種植園種植，滿足出口之需，而本土黑人是絕對不允許種植的。比如，咖啡、茶葉、除蟲菊等。二是對白人種植園的產品實行固定收購價格的政策，使該產品不因市場價格波動而遭受損失。三是對白人經濟實行財政補貼，英國殖民政府用大量的財政收入，向歐洲人種植園和農場主提供援助。定居者不僅成功地獲得了土地，還成功地種植了可以出口的作物。起初，定居者集中種植他們熟悉的產品，如小麥、羊毛、肉類和奶制品。但到1914年，這些產品作為出口商品顯然已經失敗。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定居者的生產在經濟上不占主導地位，但到了1919年，定居者的生產占殖民地農產品出口的61.4%，1920年占59.8%，1921年占83.7%[12]。這得益于殖民地國家對此類生產的支持，以及定居者模式有充足的本土黑人勞動力來維持生產。同時，肯尼亞的經濟作物農業取得飛速進步，如劍麻、咖啡、除蟲菊和茶葉，其出口市場還在不斷擴大，咖啡已成為出口歐洲的首選商品。這些作物將成為定居者構建健全經濟的基礎。

1927年，在肯尼亞為白人從事商品農業生產的非洲人約8.37萬～11.7萬人，占全部工作勞動者的50%以上，生產的主要作物是玉米、咖啡、小麥和西沙爾麻。1905年玉米種植面積僅325 hm2，到1920年增至近

1.25萬hm2，1929年后增至9萬hm2以上（雖然玉米不是傳統認知上的經濟作物，但他對肯尼亞殖民地的農業發展有重要意義，它不僅是主要糧食，還是可供出口的農作物）；到20世紀20年代早期，白人移民已把本土黑人農民逐出這一大宗作物的生產和貿易領域?？Х确N植面積也增長很快，1905年為32 hm2，1920年超過1.25萬hm2，1930年后增至近3.9萬hm2。1913年咖啡和玉米出口為殖民地賺得6.499 1萬英鎊；1920年這兩種作物和西沙爾麻的出口值為56.655 6萬英鎊，

1929年時其出口值達242.965 5萬英鎊，其中咖啡占一半以上。這些發展導致了重大的結構性變化。1913年原殖民地出口總額中純非洲人生產部門提供了24%，純歐洲人生產部門僅占5%，可見此時白人移民定居者對商品農業影響還很小。但直到1932年，本土黑人地區提供的出口份額降至9%，而白人定居者地區的份額增至76%[13]。1919—1929年，白人定居者的經濟作物種植面積從6 920 119.2 hm2增加到10 138 867.2 hm2，出口量從115 000 t增加到407 000 t，這種改變使得肯尼亞農業生產完全屈服于國際市場上的需要。經濟作物農業符合國際市場對于肯尼亞的需求，生產具有高附加價值的經濟作物也是殖民政府農業政策的首要任務。在那些每年產量很高的地區，殖民政府更傾向于支持白人移民種植經濟作物，本土黑人生產一些低附加價值的糧食作物。他們認為，即使作物收成不好，也可以留作國內消費，經濟作物不僅能創造購買力，還能作為饑荒儲備。但直到20世紀20年代初，饑荒還經常發生，在大蕭條和戰爭期間，這種情況更是十分常見[14]。

3 定居者種植園經濟的影響

通過對本土黑人農業的剝削，白人定居者的種植園經濟在20世紀20年代末占據了肯尼亞殖民地的重要地位。但是這一體系存在嚴重問題，殖民政府的經濟政策偏重城市和歐洲定居者的發展，以及根深蒂固的貿易依賴模式。一是由于肯尼亞的市場是完全服務于國際市場的需要，成為資本主義國家原料的主要提供地，一旦國際市場的需求產生波動，殖民地的價格就會遭受巨大的影響。二是肯尼亞白人定居者的種植莊園實際上因為政治上的特權地位獲得了政府極大的扶持，掩蓋了其需要大量本土黑人勞動力、生產效率低下等問題。在1929年經濟大蕭條中，經濟作物需求及價格的下跌給肯尼亞的農業帶來了沉重的打擊，大量的中小農戶處于破產的境地。三是國家發展計劃對糧食和農業的重視程度相對較低，這是殖民政府所帶來的問題之一。由于殖民政府的政策，肯尼亞農業的精力大多投入經濟作物的生產中，對于糧食生產的投資很少，且由于附加經濟價值較低，大多是保留地的本土黑人進行種植。四是這種以經濟作物為主的經濟結構十分畸形，主要是現代化農業同落后的非洲人農業并存的雙重結構，形成了迥異的兩種經濟、兩種社會、兩種消費類型，以及兩種生活方式。在基本上由白人掌握的現代化部分，擁有最先進的設備和技術及各種基礎設施，而非洲人的公社地區仍在使用最原始的生產工具，農業經濟極為落后。五是賦稅的壓力使得本土黑人進入白人定居者的莊園以賺取工資，本土黑人自給自足的經濟被卷入到商品農業的經濟體系中，從而逐漸被瓦解。這一系列的農業政策，使得肯尼亞的農業經濟嚴重依賴國際市場的需求，農業生產結構越發單一。同時，由于肯尼亞的農業作物大量出口，時常會導致肯尼亞糧食危機的產生。

4 結論

為了能更好地開發肯尼亞殖民地的經濟潛力，英國在1920年之后，大力扶植白人定居者的種植園農業。在白人定居者缺少耕作經驗和成本的情況下，殖民政府通過土地政策迫使本土黑人成為定居者種植莊園的廉價勞動力?！捌缫曅浴钡霓r業政策將本土黑人排除在經濟作物種植行業之外，避免定居者農業遭受競爭。但是由于殖民政府長期對白人定居者的不平等支持，導致了其生產效率不高的問題被忽略了。以白人定居者農業為主的種植園體系，使肯尼亞的農業經濟結構十分的畸形，本土黑人的農業長期被忽視，同時形成了服務于海外的具有高附加價值的種植園農業和服務于國內市場的本土黑人小農并存的二元經濟結構。而英帝國和殖民政府妄圖通過對定居者的不平等支持的意圖，使得肯尼亞在1929年大蕭條的影響下，遭受巨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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