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山（外一首）

去了兩次銅鈴山，都沒登上去

只在山腳下與趙亞東喝茶

和一個七十歲老漢，談古論今

老漢叫女人去取水

女人就去山下打來了泉水

老漢叫女人煮雞蛋，女人就端上

一盤熟雞子，說：“雞吃了銅鈴山的蟲

翅膀硬。雞吃了銅鈴山的蜂巢

卵芯都金黃，而老鷹吃了銅鈴山的雞

一翅膀飛下來，禿鷲就是鳳凰。”

這個女人的話，逗得我們哈哈笑

她像我七十多歲的媽媽

她坐在我身邊，盯著我的頭發看

我知道她想辨認什么

我們聊銅鈴山的道觀和尼姑

聊巖門大峽谷的壺穴潭

聊絞股藍和土蜂子的飼養

聊傷心的世上，有多少不知所終的人

都變成了生活中的游魂

聊完，我們就感慨，沉默，嘆息

交幾元茶水錢，我們就下山了

回頭望望銅鈴山，世事啊

縹緲得如同一縷煙，困境并不算什么

老媽媽說，只要銅鈴山在

山下，就是一個不畏歧途的人間

大峽谷

從一開始，它就準備了深潭

我在一面鏡子里，找到它的兩岸

而要徹底掌握它的秘密

則需要長出翅膀

通過高空向下俯瞰

桫欏樹藏在谷底，它暗中在造船

黑曜石涂著金粉，被星光分為兩半

潮水泛起的時候

我在波浪下疾走，仿佛整個世界

都選擇了最低處的生活

在塵世和地面之間，一條深及

肺腑的裂縫，把我鎖住

——我的激情為什么會有這么深的缺陷？

如同夜行人，一個人在大地上趕路

才會突然遇見星空孤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