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流域片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研究

摘要：探索建立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是新時代水土保持工作的要求。參考生態產品價值理論，闡述了水土保持生態產品的內涵與分類，并總結出外溢共享型、賦能增值型、配額交易型3條價值實現路徑。針對太湖流域片新安江流域、仙姑生態清潔小流域和羅地河小流域開展的3種不同類型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案例，分析了其供給的水土保持生態產品類型、價值實現路徑，提出太湖流域片在開展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過程中面臨的頂層設計有待完善、生態產品仍需豐富和生態產業不夠發達等挑戰，并根據案例總結出適宜在太湖流域片推廣的生態補償、生態產業和碳匯交易3種典型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模式。

關鍵詞：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水土保持；太湖流域片

中圖分類號：S157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000-0941.2025.03.005

引用格式：俞祎波，李敏，劉倩怡，等.太湖流域片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研究[J].中國水土保持，2025（3）：15-17，22.

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是我國立足生態文明建設提出的一項措施，目前國內外均未形成可復制的實踐模式[1]。隨著對生態系統與社會經濟系統關系認識的深入，人類認識到生態產品在社會經濟系統中起著基礎性作用。在“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生態文明理念指導下，我國政府十分關注對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的探索。目前，在對生態產品的研究中，缺少專門針對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內涵、分類、產品指導目錄、價值核算等系統全面的梳理。2022年12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強新時代水土保持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明確要“建立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為開展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探索提供了制度保障[2]。

太湖流域片各省（市）不斷探索創新水土流失治理管理機制和模式[3]，特別是大力推進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提升了小流域生態系統質量和穩定性，打造了優質的水土保持生態產品，有效推動了綠色發展。筆者通過對生態產品概念的分析，系統梳理水土保持生態產品的類型、價值核算方法和實現路徑，以期為太湖流域片開展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的研究提供參考。

1水土保持生態產品的內涵與價值實現路徑

1.1水土保持生態產品的內涵與分類

20世紀90年代，國內學者提出生態產品概念，最初是指通過生態工（農）藝生產出來的沒有生態滯竭的安全可靠無公害的高檔產品[4]。伴隨著社會生態環保意識的增強，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價值逐漸得到了重視，生態產品內涵也得到了進一步豐富。2011年國務院印發的《全國主體功能區規劃》，將重點生態功能區提供的水源涵養、固碳釋氧、氣候調節、水質凈化、保持水土等調節功能也列為生態產品。2020年，浙江省在生態系統生產總值（GEP）核算技術規范中明確提出，生態產品是指“在維系生態安全、保障生態調節功能的條件下，生態系統通過生物生產及其與人類勞動共同作用下為人類福祉提供的，用以滿足人類美好生活需求的最終產品或服務”[5]。該定義的提出符合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體現了生態產品中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

為了充分體現水土保持生態產品的價值，參考《陸地生態系統生產總值（GEP）核算技術指南》[6]中對生態產品的分類方法，將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分為物質產品、調節服務和文化服務，其中：物質產品指人類從生態系統獲取的可在市場交換的各種物質產品，主要包括因水土保持措施增產的農林牧漁初級產品、生態能源等；調節服務則包括氣候調節、水源涵養、土壤保持、洪水調蓄、防風固化、水質凈化、物種保有、碳固定等；文化服務主要包括休閑旅游和景觀價值。

1.2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

根據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內涵和類型，結合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公共性程度和供給消費方式，總結其價值實現的典型路徑有以下3條[7]：

一是外溢共享型。該路徑主要針對生態產品中的調節服務類，由于調節服務類生態產品的公共性和外部性特征，因此該類型生態產品受益范圍往往比較廣泛。比如重要江河源區采取水土保持措施帶來的水源涵養、土壤保持、洪水調蓄等生態產品，其供給范圍不僅包括采取了水土保持措施的區域，而且整個流域都受到源頭區水土保持措施的惠益。因此，這類生態產品可以通過政府轉移支付、財政補貼、上下游生態補償等措施，體現其外溢共享的生態產品價值。

二是賦能增值型。該路徑主要是指通過水土保持措施帶來的生態價值賦能，區域內自然資源的市場價值得到明確或者增長。比如：水土流失治理區通過工程措施、林草措施、耕作措施等，將土地改造成耕地、經濟林地等，增加土地的市場價值；部分物質產品和文化服務通過品牌認證等方式，提升其承載的生態產品價值，也是水土保持生態產品通過賦能增值實現價值的路徑之一。

三是配額交易型。該路徑主要針對準公共性的調節服務類水土保持生態產品，政府通過法律法規對碳排放權等實施總量控制，并將其轉化成為可交易的“指標”和“配額”類產品，通過市場交易方式實現其價值。《意見》中提到“研究將水土保持碳匯納入溫室氣體自愿減排交易機制”，為水土保持碳匯能力指明了生態產品價值實現路徑。

2太湖流域片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探索案例

2.1新安江流域生態補償案例

新安江國家級水土流失重點預防區包括浙江省杭州市的建德市、淳安縣，安徽省黃山市的屯溪區、黃山區、徽州區、歙縣、休寧縣、黟縣、祁門縣和宣城市的績溪縣等10個縣（市、區），土地面積共17749km2，2023年水土流失面積為2287.12km2，占土地總面積的12.89%。該區域現狀水土流失相對輕微、分布分散，但也有部分區塊受地形、土壤等影響，加上不合理的人為擾動，存在較嚴重的水土流失。該區域水土保持主要實施封育保護、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生態修復等防治措施。

2012年以來，上游黃山市積極推進源頭治理，采取封育保護、坡耕地和崩崗（侵蝕溝）治理、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等水土保持綜合防治措施，以提高水源涵養功能、控制水土流失；下游杭州市積極探索生態補償措施，重點推動新安江流域水土流失從治理向預防轉變，從項目推動向制度保護轉變。2012年以來，為保護新安江流域生態環境，浙皖兩省已經開展了4輪新安江流域生態補償機制試點，在新安江流域探索形成了包含資金補償、產業協作的協同治理發展的跨省流域生態補償機制。目前，新安江流域水土流失實現面積、強度“雙下降”，區域、跨省界斷面水質穩定達到地表水環境質量Ⅱ類標準。

總結新安江流域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案例，其水土保持生態產品主要是水源涵養、土壤保持等調節服務，通過外溢共享型路徑由流域上下游和區域間采取協商等方式建立補償機制，受益方對供給方改善生態、提供生態產品所付出的努力進行補償，補償額度由雙方協商確定。

2.2常州市仙姑生態清潔小流域案例

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是水土保持綜合治理的重要手段，通過山、水、林、田、路、村統一規劃，系統提升小流域生態系統質量和穩定性。《意見》指出，“推動小流域綜合治理與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發展特色產業、改善農村人居環境等有機結合，提供更多更優蘊含水土保持功能的生態產品”。

仙姑生態清潔小流域位于常州市金壇區西北部丘陵山區，總面積46.4km2，是太湖湖西區上游重要的水源涵養區。金壇區利用系統治理觀念，以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為抓手，從單一的水土流失治理，轉變為以水土流失綜合治理為抓手，統籌推動河湖生態復蘇、特色產業發展、服務鄉村振興，通過生態清潔小流域生產的豐富生態產品，探索構建“多元化投資、長效化管護、社會化共治”新機制，結合所在村鎮特色景觀和農副產品，以“農業+文化+旅游”深度融合理念，推進農村生態文明建設、助力鄉村振興。生態清潔小流域建成后，仙姑村年接待游客量超60萬人次，全村年旅游收入達8000萬元。

總結常州市金壇區仙姑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經驗，其水土保持生態產品主要是休閑旅游和景觀價值等文化服務，通過賦能增值型路徑，由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帶來的生態環境改善為鄉村旅游景觀和農副產品進行賦能增值，發展文旅產業，推動水土保持生態產品的價值實現。

2.3福建省長汀縣水土保持碳匯交易案例

碳固定是指將大氣中的二氧化碳轉化為其他形式，從而減少大氣二氧化碳濃度的過程。水土保持通過林草、工程和耕作等措施改變水土流失區的植被和土壤結構，增強區域植被和土壤吸收利用空氣中二氧化碳的能力，實現增綠增匯，同時通過攔蓄泥沙、減少土壤侵蝕實現保土固碳和減蝕減排。因此，碳固定是水土保持生態產品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2023年12月，福建省長汀縣完成全國首單水土保持項目碳匯交易，出讓方為長汀縣國有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受讓方為紫金礦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福建省長汀金龍稀土有限公司，此次交易長汀縣羅地河小流域綜合治理水土保持碳匯10萬t，總價180萬元[8]。羅地河小流域面積24.67km2，曾是福建省水土流失最嚴重的地區之一，經過20余a的治理，采取植樹造林、土壤改良等水土保持綜合治理措施，近年來又開展生態清潔小流域綜合治理，水土保持率從49.5%提升到95.4%，羅地河小流域水土保持項目提供了碳固定類的生態產品。經監測和核算，羅地河小流域水土保持項目產生可用于交易的碳匯當量18.38萬t。

總結羅地河小流域水土保持碳匯交易案例，其水土保持生態產品是調節服務中的碳固定類型，在完成水土保持碳匯核算后，通過配額交易型路徑完成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

3太湖流域片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面臨的挑戰

太湖流域片實現了水土流失面積與強度“雙下降”，水土保持生態功能得到顯著提升。流域片各省（市）不斷探索創新水土流失治理管理機制和模式，在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創新上均進行了有益的探索。但流域片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仍存在著理論基礎較為薄弱、路徑模式不夠多元、政策體系有待健全、內生動力仍需增強等問題[9]，急需破解三大關鍵挑戰。

3.1完善頂層設計是前提條件

目前，太湖流域片水土保持生態產品理論研究仍存在不足，水土保持生態產品的界定、供給能力、價值拓展、價值核算等配套機制仍有待完善[10]，尤其是在生態清潔小流域生態產品內涵、水土保持碳匯能力評價指標和核算方法等重要基礎理論研究方面需要重點探索。在理論研究的基礎上，需要對流域片典型案例進行經驗總結，凝練形成具有流域片特色的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總體思路、實施路徑、典型模式，并將實施過程中需要出臺配套的政策、標準形成指導性文件，為推廣流域片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提供頂層設計參考。

3.2開發生態產品是核心關鍵

為穩固水土流失治理成效，太湖流域片各省（市）正著力一體化推進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但部分地區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仍面臨著內生動力不足、造血功能不強等困難。在推進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過程中，需要統籌謀劃鄉村振興和綠色產業發展，提升水土保持生態產品供給數量和質量；摸清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前后生態系統價值本底狀況，結合采取的水土保持綜合防治措施，明確開發水土保持生態產品的類型、價值構成、生產過程與交易機制，實現水土保持生態產品開發經營的提質增效。

3.3驅動生態產業是重要手段

在各類水土保持生態產品中，物質產品類生態產品存在著產品規模小、商品化程度低等問題；調節服務類生態產品存在著價值識別不充分、交易路徑待明確等問題；文化服務類生態產品存在實現路徑單一、社會認知程度不高等問題。在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路徑謀劃上，要探索建立“保值—增值—共富”的生態產品價值實現路徑，吸引更多社會資本和農業經營主體參與水土流失治理，形成集中連片、穩定利用的水土流失治理成果，推動水土流失區域生態產業的良性循環，實現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共享。

4太湖流域片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模式

根據上述理論與案例分析，總結形成以下適宜在太湖流域片進一步推廣的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模式。

4.1生態補償模式

該模式的生態產品供給者（保護方）為地方政府，消費者為其他受益地區政府。其核心生態產品主要是調節服務類生態產品，由消費方政府通過資金補助、轉移支付等方式，對生態產品供給方政府給予補償。綜合新安江流域生態補償經驗，在補償方式上可以探索開展產業協同、技術幫扶等措施，推動保護方建立起水土保持生態產業，實現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的“保值—增值—共富”良性循環。

4.2生態產業模式

太湖流域片可以結合生態清潔小流域建設，對自然風光優美、文化底蘊深厚的地區因地制宜發展旅游、康養、休閑、文化等產業，開發梯田風光、特色民宿、鄉村旅游等特色體驗吸引游客，實現水土保持生態產品文旅服務價值的變現。對經過水土流失治理的耕地、林地等，可以探索通過人放天養、自繁自養等原生態或生態友好型種養方式，生產具有地方生態品牌的綠色有機農副產品，實現水土保持生態產品附加值的增值，通過市場流通來顯化其生態產品價值。

4.3碳匯交易模式

從現有研究來看，水土保持措施對增加生態系統固碳功能有巨大貢獻，但是我國目前在水土保持碳匯的評價、核算、交易等方面仍處于起步階段。太湖流域片可以參考福建省在水土保持碳匯方面的經驗，進一步開展交易試點研究，探索形成完善的水土保持碳匯能力評價指標、核算方法、交易流程，將水土保持碳匯開發為標準化生態產品，并將水土保持碳匯納入溫室氣體自愿減排交易機制，促進碳達峰碳中和。

5結束語

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是堅持政府和市場兩手發力，保障投入資金，推動水土保持良性循環的重要手段。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可以綜合運用外溢共享型、賦能增值型、配額交易型3條不同路徑，多渠道吸引各類資金流入，打造“保值—增值—共富”的水土保持生態產業。太湖流域片各省（市）開展水土保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要注重與發展特色產業、全面推進鄉村振興與實現共同富裕、推動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率先實現美麗中國建設等緊密結合，完善政策標準體系，積極運用產權激勵、金融扶持等手段，統籌謀劃“綠水青山”向“金山銀山”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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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周一虹，劉元哲.基于水土保持的甘肅莊浪梯田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研究[J].會計之友，2021（19）：140-147.

（責任編輯徐素霞）

收稿日期：2024-02-18

第一作者：俞祎波（1994—），男，浙江紹興人，工程師，碩士，主要從事流域水土保持管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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