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晉察冀畫報》政治宣傳中的圖像敘事研究

摘要：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十分重視政治宣傳工作，成功創辦了以圖像敘事為典型代表的《晉察冀畫報》。該報充分利用圖像敘事的宣傳優勢，在宣傳邏輯、宣傳效用、宣傳方法上為新時代中國共產黨政治宣傳的圖像敘事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案例。在宣傳邏輯上，從情感認同出發，經過思想共識最終實現行為轉變；在宣傳效用上，通過記錄型圖像敘事、隱喻型圖像敘事和藝術型圖像敘事，發揮戰爭動員、政治宣傳和思想教化的作用；在宣傳方法上，精準把握圖像敘事精髓，面向大眾、以藝為旨、拓寬途徑。

關鍵詞：抗戰時期 《晉察冀畫報》 政治宣傳 圖像敘事

《晉察冀畫報》是中國抗日根據地創辦的第一份刊載新聞照片、圖片、漫畫、文字的綜合性畫報。其充分發揮了圖像敘事形象、生動、直觀的優勢，通過圖像有效及時地傳遞政治信息，為揭露日寇陰謀、喚起民眾抗日意識、鼓舞民眾抗日斗志作出了重要貢獻。筆者以圖像敘事為切入視角，深入分析《晉察冀畫報》的宣傳邏輯、宣傳效用和宣傳方法，以期為新時代以圖像開展政治宣傳工作提供借鑒。

一、抗戰時期《晉察冀畫報》政治宣傳中的圖像敘事邏輯

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宣傳的核心主題即“抗日救國”。此時，中國共產黨借畫報加大政治宣傳力度，用大量形象直觀的圖像、照片和漫畫來增強民眾的抗戰意識，通過情感認同、思想共識和行為轉變的運行邏輯來增強政治宣傳效果，對擴大政治宣傳力度和奪取革命勝利發揮了至關重要的推動作用。

1．情感認同：依托視覺傳播實現情景重現。由于戰時條件的限制，民眾接收信息的途徑較為單一，這為圖像宣傳提供了迅速勃興的土壤。圖像敘事依托視覺傳播方法，用照片或圖畫的方式進行視覺建構，通過視覺場景的塑造和再現形成特定的視覺話語，以視覺化的直觀力和沖擊力來展現情感、震撼心靈，用情景重現的方式激發民眾的思維認知，用情感認同的方式喚醒民眾的政治意識，進而達到政治宣傳的良好效果。1946年3月，《晉察冀畫報》出版叢刊之二《晉察冀的控訴》，刊載了大量揭露日本法西斯對晉察冀人民犯下種種血腥暴行的紀實照片，其中包括冀東潘家峪大慘案、北岳區殘暴“大掃蕩”等，一張張觸目驚心的照片再現了戰爭的極其殘酷，強烈譴責了日軍慘無人道的大屠殺和細菌戰、日寇強奸并殺害中國婦女兒童、毫無人性的三光政策、以華制華的綏靖政策以及強行推行奴化教育等。《晉察冀畫報》喚起民眾內心對同胞的憐惜之情，進而凸顯全民抗戰的正義性和急迫性。

2．思想共識：運用構圖布局凸顯政治主張。圖像敘事將抗日戰爭的革命形式和政治主張用直觀的圖像和通俗的表達呈現出來，有助于提升軍隊的政治意識和民眾的思想覺悟。圖像敘事的視覺沖擊會使讀者形成主導性的情感認同，并在此基礎上形成思想意識的覺醒與提升。因此，思想共識無疑是圖像敘事更深層次的價值追求。有效的圖像表達，需要經由一定的構圖布局技巧展現出來，精心設計構圖位置和巧妙構思畫面關系是及時傳遞戰時信息和凸顯政治主張的重要方式。1942年，晉察冀軍區漫畫家徐靈等人，深入日寇占領的村鎮，涂掉反動標語，畫上了“反對鬼子抓壯丁”的漫畫。此漫畫成功利用“敵大民小”“敵強民弱”的構圖布局，將日本士兵強盜般的抓捕行為展現得淋漓盡致。透過構圖布局，讀者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被抓民眾的弱小無助。面對日軍在我國領土上的肆意妄為，如果不進行絕地反抗，必會遭受一場毀滅性災難，由此更加突出抗戰的緊迫性和必要性。再如1946年5月，在叢刊三《民主的晉察冀》中先后刊發了《白發老太婆也去選舉》《風雨阻不住人民的選舉》《民主自由的學生生活》等設計性照片，充分利用了位置的遠近、人物的大小、構圖的對稱、緊湊、留白等手法，展現了根據地民主建設的決心，凸顯政治主張的同時也堅定了民眾跟黨抗日的決心和定力。

3．行為轉變：通過語圖互文構建行動啟示。經過情感的鋪墊與思想的提升后，圖像宣傳的最終旨歸是要實現行為的轉變，這就需要在圖像呈現的基礎上，加入標語和口號。通過語圖互文構建行動啟示，即圖像敘事在表達意向和主旨時運用文字、語言與圖像進行補充和呼應，實現能指與所指的相互統一，進而通過意識形態方面的轉變和教育構建行動啟示。毛主席曾說：“很簡單的一些標語、圖畫和講演，使得農民如同每個都進過一下子政治學校一樣，收效非常之廣而速。”抗戰時期是中國共產黨通過圖像敘事進行戰爭動員的典型時期。通過“圖像+文字”的方式號召民眾，幫助民眾堅定革命信念，引導民眾積極加入戰斗，并真正實現從“情感”到“思想”、從“思想”到“行為”的轉變。1942年7月7日，《晉察冀畫報》創刊號中刊載了“團結·抗戰·民主”“生產進行曲”“新民主主義的文化運動”等主題的照片或漫畫，其中均出現了明顯的進步標語或口號，通過語圖互文的方式鼓勵戰士和民眾將愛國熱情轉化為實際行動，極大堅定了戰士們的革命信念，促進了民眾付出革命行動的決心。

二、抗戰時期《晉察冀畫報》政治宣傳中的圖像敘事效用

成功運用圖像敘事進行政治宣傳是中國共產黨在抗戰時期進行革命教育的生動實踐。《晉察冀畫報》通過記錄型圖像敘事、隱喻型圖像敘事和藝術型圖像敘事，發揮了戰爭動員、政治宣傳、思想教化等方面的宣傳效用，激發了民眾的愛國意識，引發了民眾的價值認同，增強了圖像敘事的政治宣傳效果。

1．以圖動人：記錄型圖像敘事激發民眾抗戰熱情，發揮戰爭動員作用。記錄型圖像敘事，即把鏡頭視作觀看者的“眼睛”，用圖像將真實發生的事件記錄下來，在呈現的過程中加入思想的傳遞，以實現抗戰的宣傳動員作用。圖像承載意識，往往以時間、事件、生活、現實為創作素材，在呈現效果上更加凸顯事件的亮點和人物的內心世界，使觀看者成功獲得代入感與體驗感，進而增強對國家形勢與民族危機的認知與提升。《晉察冀畫報》在宣傳主題上，大多數是以戰爭為敘事題材，重點記錄抗日戰爭慘烈實況、軍民頑強反抗、青年踴躍加入志愿軍隊伍等抗戰的真實寫照。如在1942年3月20日出版的《晉察冀畫報》時事專刊中，曾刊登了五張關于“邊區人民，踴躍參加志愿義務兵”的照片。畫面展現了群眾親自為戰士們戴上大紅花時流露出的不舍與無奈神情，以及戰士們在國家危亡時為了民族大義挺身而出的精神，這極大地感染和調動了民眾參軍的積極性。因此，圖像敘事就要在圖像記錄的選擇視角和表達方式上進行優化和篩選，以期實現“以圖動人”的宣傳目的。

2．以圖服人：隱喻型圖像敘事塑造我黨正面形象，發揮政治宣傳作用。隱喻型圖像敘事，即透過圖像的表面體會到背后更深層次的內涵與本質。在表達方式上，象征是隱喻型圖像敘事的橋梁和紐帶。隱喻型圖像敘事對圖像的表意性要求較高，需要觀看者對圖像的象征意義具有聯想認知和普遍共識。隱喻型圖像敘事由于其象征化的獨特魅力，可以將創作者的情感表達具象化為某一具體實物，并賦予形象化的比擬，在情感認同的基礎上擺事實、講道理，成功發揮出圖像敘事“以圖服人”的獨特魅力，最終起到引導、說服和教育的宣傳作用。毛主席曾強調：“我們地委的同志，應該把報紙拿在自己手里，作為組織一切工作的一個武器。”這直接決定了《晉察冀畫報》的辦報方向。1943年1月20日出版的《晉察冀畫報》第2期中有幅名為“法西斯的歷史命運”的漫畫，將法西斯比喻為一個即將走向死亡而拼命逃跑的骷髏，形象地昭示了法西斯必然走向死亡的命運。這幅漫畫成功地運用隱喻型圖像敘事，從反面呈現出敵人在抗日戰爭中的非正義失敗者形象，凸顯了我軍為正義而戰的勝利者形象。此漫畫用隱喻象征預示了敵人最終必然倉皇而逃的歷史命運，極大地鼓舞了民眾對中國共產黨領導抗戰并取得勝利的信心。

3．以圖育人：藝術型圖像敘事增強抗戰勝利信心，發揮思想教化作用。藝術型圖像敘事通過圖像表達形式的選取和設計，將政治、思想和價值觀念以一種隱性、柔和、巧妙的方式表達出來，以達到思想教化的宣傳作用。藝術性、審美性是藝術型圖像敘事進行“以圖育人”的特點所在。其表達方法多種多樣，包括形體、線條、色彩的組合和搭配，如圖像的拼貼、色彩的運用、線條的粗細等。通過藝術性呈現，實現由教育強制向教育自主的成功轉變，有助于增強圖像敘事的思想教化效果。1943年5月10日，《晉察冀畫報》第3期刊發了一組題為“生產戰線上的婦女兒童”的紀實照片，展現了抗日革命根據地的邊區婦女進行紡紗、修渠、運輸、種植、飼養等工作的繁忙景象。有力的線條和光影的對比直觀呈現了她們質樸的喜悅，生動刻畫了敵后戰場和諧共建的繁忙景象。她們在反“掃蕩”和反“蠶食”中與敵人堅強斗爭的積極態度感染了民眾，也讓藝術型圖像敘事發揮了獨特的魅力與價值，在政治宣傳上發揮了思想教化的重要作用。

三、抗戰時期《晉察冀畫報》對新時代政治宣傳圖像敘事的啟示

在抗戰時期的政治宣傳中，《晉察冀畫報》準確利用圖像敘事的優勢，是革命年代政治宣傳的優秀典范。新時代的政治宣傳要學習與借鑒優秀宣傳經驗，在宣傳對象上面向大眾，精準對標圖像敘事的受眾群體；在宣傳方法上以藝為旨，深刻體悟圖像敘事的宣傳技巧；在宣傳模式上拓寬傳播渠道，積極創新圖像敘事的呈現方式。

1．面向大眾：在受眾群體上精準對標宣傳對象。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在“以人為本”的執政理念的指引下，在政治宣傳方面更加凸顯“人民性”特點，創辦的黨報黨刊貼近群眾、服務群眾，并提出“面向大眾”的宗旨與要求。《晉察冀畫報》作為晉察冀革命根據地的政治畫刊，其宣傳對象就是廣大邊區群眾。這部分群眾的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此時能否通過常見的圖像、直接的表達來報道民眾最關心的戰爭與民生問題，讓民眾了解到最時效、最真實的戰爭實況，是政治宣傳能否產生良好效果的關鍵。《晉察冀畫報》精準抓住了受眾群體的獨特性，通過圖像向民眾展現我黨的政治主張和戰士們不怕犧牲、英勇殺敵的愛國情懷，由情感傳遞實現情感認同，最終轉化為民眾的行為品格與行動追尋。新時代政治宣傳要學習《晉察冀畫報》的宣傳經驗，在貼近生活、貼近實際、貼近民眾的政治宣傳理念指引下，精準對標新時代宣傳對象，把握受眾群體的情感接受特點，尋找符合新時代年輕人特點的宣傳方式。

2．以藝為旨：在表達方法上體悟藝術宣傳技巧。圖像敘事通過圖片的設計來表達創作者的宣傳意圖，其宣傳效果的成敗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藝術的表達方式和水平。《晉察冀畫報》在修辭方式上，善于運用比擬、象征、對比和夸張等藝術手法，通過明暗、線條、位置的變換和虛實結合等方法突出情感變化狀態；在視覺效果渲染方面，為了產生動態化的視覺效果，畫報會選取一些具有畫面感和動態性的圖片形成動靜對照，加深情感表達效果；在圖像的刊載形式設計上，畫報則采用了封面圖像、單幅圖像、系列圖像等多樣的刊載方式。刊載方式的選擇，則根據情感宣傳的主題和效果隨時變換，包括封面和封底是否需要刊登大型事件的圖像、單幅圖像是否需要與同一版面內的主題相一致、系列圖像是否需要連成同一主題的系列照片等。這些設計與運用，需要構圖者具備良好的藝術知識和專業功底，能夠將藝術技巧與情感表達完美融合，以增強圖像敘事的情感表達力、感染力。新時代的文藝宣傳工作要汲取《晉察冀畫報》的藝術宣傳經驗，讓藝術專業人才成為圖像設計的主導者，將敘事與藝術相融合，充分發揮藝術設計在圖像敘事中的宣傳魅力，讓新時代圖像敘事在藝術渲染的推動下發揮更大宣傳效用。

3．拓寬途徑：在呈現方式上創新渠道宣傳模式。相較于其他報刊，《晉察冀畫報》有鮮明的對外宣傳訴求。根據辦報宗旨，中國共產黨希望通過畫報增加與外界接觸的機會，以便于真實地反映根據地的情況。“宣傳中國共產黨八路軍新四軍在抗戰中的骨干作用，要用事實說明進步力量在抗戰中的重要作用。”根據統戰對象的擴大，畫報要面向所有國統區讀者、海外盟友、日本侵略者進行政治宣傳。因此，畫報在對外宣傳的形式上，采取中英互譯，并堅持配發英文目錄，英譯封底裝幀。這種對外宣傳理念，極大地拓寬了對外宣傳途徑。《晉察冀畫報》作為向外界提供信息的重要“窗口”，也曾多次嘗試拓展多種新式宣傳媒體，如計劃攝制反映根據地實況的紀錄電影。雖然最終未能完成攝制，但卻為政治宣傳模式在“新媒體”的應用方面打開了新思路和新視野。因此，新時代的政治宣傳要利用網絡優勢，拓寬傳播渠道，創新宣傳模式，推動政治宣傳向多媒介戰場推進，增加圖像敘事的動態樣貌，利用VR技術增強沉浸式體驗，充分發揮多媒體技術在政治宣傳中的強大影響力。

四、結語

《晉察冀畫報》的成功離不開圖像敘事的巧妙運用，其對抗戰時期的政治動員發揮了重要的促進意義。新時代的政治宣傳工作，要傳承革命經驗，在學習《晉察冀畫報》政治宣傳經驗的基礎上打開視野、守正創新，充分發揚圖像敘事的宣傳優勢，為新時代政治宣傳的圖像敘事提供更多實踐路徑。

（作者馬爽系大連海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吳云志系大連海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本文系2024年度遼寧省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重大委托項目“思想政治教育科學40年的經驗總結與發展啟示研究”（項目編號：L242D023）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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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曲涌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