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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的治理路徑

2025-04-08 00:00:00趙精武陳翊瑄
求是學刊 2025年2期

摘 要:隨著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快速創新,網絡謠言治理這類老問題開始出現“新情況”:算法推薦促使網絡謠言信息的誤導性加強;深度合成技術提升了網絡謠言“無中生有”的能力;網絡黑灰產的鏈條化加劇了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性。這些“新情況”使得傳統的網絡謠言治理機制開始失效,故而需要動態調整網絡謠言治理邏輯和治理框架。在治理邏輯層面,網絡謠言的治理并非意在徹底根除網絡謠言,而是最大化地削弱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性,故而相應的治理機制應當圍繞限制網絡謠言的傳播能力予以展開,亦即“以真相傾軋假象”。這種基于信息傳播規律的治理邏輯也延伸出三種分別面向“信息傳播節點”“信息受眾”和“信息傳播全過程”的治理方向,分別對應刑事責任追究、平臺算法推薦優化、網絡軟法動態調整等具體治理機制。

關鍵詞: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信息受眾;傳播能力

作者簡介:趙精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法學院副教授、北京科技創新中心研究基地副主任、工信部工業和信息化法治戰略與管理重點實驗室研究員(北京 100191);陳翊瑄,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博士生,通訊作者(北京 100084)

基金項目: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青年學術帶頭人項目“人工智能綜合治理體系:安全、創新與保障”(24DTR051)

DOI編碼: 10.19667/j.cnki.cn23-1070/c.2025.02.012

一、問題的提出

互聯網的出現與發展拓寬了公民獲取信息和表達觀點的基本方式,社交平臺以及新聞媒體將物質世界以信息化的形式展現于用戶面前。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表達方式的擴張并不絕對意味著“無害”表達,網絡謠言開始成為社會公共治理的新難題。除了溯源難度大、傳播速度快以及攔截效果延遲等問題之外,網絡謠言治理尚存在一個基本問題難以解決:謠言和一般言論究竟如何區隔?即便是《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也未能對謠言概念作出界定,僅以“擾亂經濟秩序和社會秩序”作為抽象的識別標準。

更為棘手的是,網絡謠言的治理難題并未就此停止。人工智能技術的創新突破使得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性發生異化,社會公眾難以在紛繁多樣的網絡信息中有效辨識信息真偽。因為深度偽造技術的應用使得信息發布者輕而易舉地就能實現“無中生有”或者“真假參半”。與早期單純傳播網絡謠言博取眼球、尋求刺激的目的相比,當下的網絡謠言還呈現出產業化、關聯化的發展趨勢。并且在人工智能技術、網絡黑灰產、流量經濟等多重外部因素的作用下,網絡謠言治理問題早已不再是平臺主體責任如何強化、信息發布者行為如何入刑等單一問題,更多地表現為一種監管體系與產業實踐如何保持同步發展的問題,即在人工智能時代,應當以何種治理邏輯建構更具延展性的網絡謠言治理體系,從而全方位地預防和控制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性。具體而言,需要解決三個方面的子問題:第一,網絡謠言與一般網絡評論信息之間的區別如何認定。與網絡暴力信息相類似的是,部分信息發布者、傳播者采用“據說”“網傳”“據有關媒體報道”等模糊性表述發表網絡評論信息,那么這類信息究竟屬于一般網絡評論還是屬于網絡謠言,仍存有爭議。第二,網絡謠言治理體系應當遵循何種治理邏輯予以建構,尤其是在追究刑事責任之外,還應當包含何種治理機制。第三,面對網絡信息內容生態的持續創新,網絡謠言治理體系如何能夠確保自身的動態性和延展性,及時回應網絡謠言的新型發展趨勢。

二、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的法律特征:以傳播能力衡量危害性

在國家治理現代化的語境下,網絡謠言治理問題不可避免地成為當下亟需解決的社會熱點問題。在社會熱點事件中,社會公眾越發希望及時了解真相,而網絡謠言的肆意傳播則會干擾社會公眾視線,干擾公共安全政策的正常實施,也使得政府部門辟謠的公信力效果大打折扣。在設計網絡謠言治理機制的過程中,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如何界定網絡謠言的內涵和外延,對該概念的理解將直接決定了立法者選擇何種方式對造謠者、傳謠者的不法行為進行規制。

(一)網絡謠言的法律內涵與傳播特征

“網絡謠言”并非是封閉式的法律專業術語,法學視野下的網絡謠言表現為對既有法律關系的破壞,阻礙社會公眾獲取真實網絡信息的合法權益。因為《網絡安全法》第12條明確提及國家保護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依法使用網絡的權利,并且,這種權利并不局限于“上網權”,還包括優質網絡信息獲取權。法律管控網絡謠言的起點是以造謠者、傳謠者的主觀狀態以及具體的危害結果為依據,在民事責任、行政責任以及刑事責任三個層面追究造謠者、傳謠者的法律責任。盡管我國現行立法體系并未對網絡謠言作出統一的界定,但《刑法》《侵權責任法》《治安管理處罰法》等法律法規均對具體領域的網絡謠言作出了認定。最常見的行政處罰依據是《治安管理處罰法》第25條規定。①從條款內容來看,雖未直接定義網絡謠言,但實際上將“故意”且“擾亂公共秩序”作為判斷的抽象要件,并將謠言的具體內容作為列舉對象。看似能夠給予執法者在瞬息萬變的網絡輿情環境中明確執法依據,但此種過于抽象的概念界定也增加了執法者對網絡謠言判斷的不確定性,難以將謠言與謊言、網絡虛假信息等概念直接區分開。此外,《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第15條②和《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管理條例》第14條③也采取了類似的界定方式,故而主流觀點認為“故意“”破壞公共安全”和“缺乏事實依據”④是我國法律規制網絡謠言的基本判斷標準。在刑事責任領域,《刑法》同樣未對“網絡謠言”作出明確的法律界定,①而是將“網絡謠言”定性為編造的虛假信息。在民事責任領域,“網絡謠言”則表現為通過捏造或編造虛假信息損害個人名譽,其規制方式轉變為對名譽權的保護。

我國現行立法未能向執法者提供清晰準確的網絡謠言的認定標準,大多是以“主觀惡意”“捏造事實”以及“損害結構”作為三類基本認定要件,但社會實踐的復雜性大多超出了這些認定要件的描述范疇。這也導致執法者往往在網絡謠言和一般言論、預測性言論之間搖擺不定,難以有效明確治理范圍和治理對象。在法學視野下,網絡謠言治理實際上是一種階梯性治理模式。倘若以信息內容失真作為判斷標準,數量龐大的網絡謠言信息顯然超出了現有社會治理能力,故而需要按照網絡謠言的危害程度階梯式地設置不同的治理機制。當然,如果還是僅以“社會危害性”這種抽象性標準論之,無疑還是沒有走出現有的網絡謠言認定標準模糊之困局。美國社會學家奧爾波特和波斯特曼曾提出一個經典的謠言公式,即“謠言的傳播能力=(問題重要性×謠言模糊性)/公眾判斷能力”。在法律層面,網絡謠言治理的根本目的不是徹底消除網絡謠言,而是最大程度降低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性,這也是當下網絡謠言治理研究的遺漏之處。按照這種邏輯,在劃分網絡謠言社會危害性程度時,重點在于判斷相應網絡謠言的傳播能力。邊界分明地區分網絡謠言與一般評論信息顯然不具有可行性,但是基于“信息內容的敏感程度”和“信息真偽的辨識要求”則可以較為輕松地確認網絡不實信息是否應當納入法律介入的范疇。例如,當平臺用戶用“據說”“有可能”等表述方式描述社會熱點事件存在社會不公現象時,倘若信息內容涉及刑事犯罪且顯著不實,并且用戶采用了合成視頻等方式使得其他用戶難以辨識真偽,那么就可能會導致這類不實信息泛濫,則需要納入優先治理范疇;然而,如果信息內容明顯虛假,且編造內容與社會熱點事件核心事項不相關,這類信息傳播能力較差,則可以通過平臺內部刪除管理、用戶舉報等方式予以解決。

(二)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的特殊表現形式

網絡謠言最突出的特點在于,在網絡信息交流的過程中,通過全部虛假或部分虛假的信息內容,誤導公眾輿論,進而實現其非法目的。并且,在算法推薦服務的加持下,如果在短期內平臺推送同質化的網絡謠言信息,經由“多數意見”的放大,網絡用戶會認為他人觀點更具說服力,發生自身立場的轉變,并確信“多數意見”更有說服力,這也被稱為“回音室效應”。

在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的新型表現形式包括內容智能化與危害關聯化。內容智能化是指網絡謠言的具體內容具有高度的“仿真性”,即便是監管機構一時之間也難以辨別真假。因為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的逐漸普及,網絡謠言的生成成本不僅降低,而且還可以借助該類服務生成更為接近人類表達方式和思維邏輯的文本、音頻乃至視頻信息。危害關聯化是指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性常與網絡黑灰產、網絡暴力等相互關聯。如最高法、最高檢和公安部聯合印發的《關于依法懲治網絡暴力違法犯罪的指導意見》中就明確提及“在信息網絡上制造、散布謠言”“利用深度合成等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發布違法信息”等情形;2024年8月1日正式施行的《網絡暴力信息治理規定》第16條也專門提及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提供者采編發布、轉載涉網絡暴力新聞信息不真實或者不公正的,應當立即公開更正,消除影響。部分網絡暴力事件的發生并不是因為社會公共事件本身引發公眾不滿,而是因為網絡謠言信息的傳播人為地制造矛盾,并進而激化了網絡暴力的社會危害性。此外,網絡謠言也常與偽科普信息相關聯,以虛假的科學知識為外觀,實質卻在傳播虛假的網絡信息,且多與老年人保健品詐騙營銷等相關聯。

在現有的研究中,不少學者也提出了多元化的網絡謠言分類方式:按照內容分類,可以劃分為經濟類謠言、公共安全類謠言、食品安全類謠言等;①按照社會熱點類型分類,可以劃分為一線爆料類謠言、嫁接證據類謠言、解讀破案類謠言、新聞報道類謠言等。②之所以學者們會熱衷于對網絡謠言的類型劃分,是因為不同類型的網絡謠言所需要采取的治理措施并不完全相同。在以往的謠言治理研究中,有學者對謠言的危害性認識進行反思和審視,主張謠言并非完全“有害無益”③,從現實情況來看,謠言的泛濫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映社會群體的利益訴求,容易發現和化解社會焦慮的聚焦點。德國學者諾伊鮑爾則指出,謠言本身即是“矛盾”“由公眾制造同時又代表公眾”,是“社會言語”的一種表達方式。④造成謠言危害性認識差異的原因其實在于預設的網絡謠言概念和觀察范式的差異性。部分“網絡謠言”的危害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原因在于此類謠言的虛假性并不會導致一個理性人去相信其內容,或者政府強有力的公信力會使得公眾不會關注這些謠言。網絡謠言的新趨勢以及所表現出的差異化形態也將網絡謠言治理問題延伸至另一個新問題:什么樣的網絡謠言需要納入法律調整范疇以及這些需要法律介入管控的網絡謠言信息具備何種網絡傳播特征。

(三)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治理的法學研究缺漏

網絡謠言治理之所以在現階段再次被學界關注,原因是新興技術的創新發展使得原本的老問題產生了新形式、新難點。誠然,以人工智能創新應用作為研究背景,論述網絡謠言治理問題似有“新瓶裝舊酒”之嫌,但在某種程度上,網絡謠言治理問題確實受到新興技術的影響。最為核心的影響便是治理目標需要進行調整,即從原本的“在網絡空間完全銷毀網絡謠言”轉變為“限制社會危害性較高的網絡謠言傳播范圍”。這種治理目標的轉變不能簡單理解為刻意回避“如何消滅網絡謠言”這個根本性問題,而是人工智能技術使網絡謠言的生成成本顯著降低,意圖通過刪帖等方式無法徹底根除網絡謠言。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使信息制造者能夠按照假設的文本生成相對應的圖片、音頻和視頻,使原本滿是破綻的謊言得以被“證實”;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也使信息制造者能夠在短時間內生成海量不同的網絡謠言“文本”,通過不同的平臺渠道傳播,經由信息受眾多次接收之后,這些不同的網絡謠言達成事實層面的聚合,促使信息受眾的質疑逐漸消退。進一步而言,在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治理的新難點不僅包括網絡信息內容的真偽性難以辨別,還包括消除網絡謠言社會危害性的難度增加,因為足以以假亂真的網絡謠言在特定情形甚至呈現與辟謠信息“分庭抗禮”的尷尬狀態。

然而,現有的法學研究更偏向以“消除網絡謠言”“杜絕網絡謠言傳播”的治理邏輯論證具體的制度建構問題。常見的制度建構方案多為平臺義務設定、刑事責任追究以及多元主體共同治理。在平臺責任認定方面,平臺通常被視為最有能力控制網絡謠言傳播的責任主體,故而延伸出“寬松的事前審核義務“”傳播過程中的嚴格審核義務“”禁止傳播義務”等一系列義務。⑤在刑事責任追究方面,學者們更加傾向關注網絡謠言傳播的社會危害性,提出了不同的法益侵害認定標準,如采用“事實論+根據論”判斷信息內容的虛假性、⑥按照“主觀真實+客觀真實”區分謠言和自由表達、⑦以“網絡上散布+引起現實空間秩序混亂”作為入罪標準①等主張。在多元主體共同治理方面,行政執法、民事措施、刑事司法等領域的協同治理成為主流觀點,部分學者在此基礎上提出網絡謠言法治化治理應當是一種“源頭性、綜合性、根本性治理”②。

這些制度建構方案在一定程度上確實能夠緩解網絡謠言的治理困境,但仍然存在兩方面的研究疏漏:一方面是未能關注網絡謠言的具體傳播方式,僅是在寬泛層面探討網絡謠言廣泛傳播的危害性;另一方面,未能關注信息受眾對網絡謠言的信息感知方式。網絡謠言治理的社會危害性通常被解釋為網絡輿情失控、政府公信力下降等,但這些社會危害性的產生方式一定是通過信息受眾所表現的。換句話說,網絡謠言治理不僅需要對信息本身進行管控,還需要對信息受眾進行必要的引導。有學者將網絡謠言的信息傳播方式總結為“主導模式——反正我是信了”“協商模式——半信半疑”以及“對抗模式——打死我也不信”③,其類型劃分的目的是解釋網絡謠言的危害性不單純是信息內容虛假,而且還可能產生不同的信息解讀模式。這些研究疏漏的根本原因是忽視了網絡謠言治理機制的設置本質上還應當以網絡謠言治理實踐為基礎,雖然法學研究的最終結論是法律責任承擔或制度建構,但在相應的論證過程中還是需要從傳播學視角觀察網絡謠言傳播的核心特征以及相應的治理邏輯。

三、網絡謠言治理的基本邏輯:以真相傾軋假象

在人工智能時代,從法律責任的角度論證網絡謠言治理機制不啻于“知果求因”,忽視了網絡謠言傳播的實踐變化。相較于責任認定,網絡謠言治理的預期目標更加側重控制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性,而這種控制效果的達成還需要從傳播學的視角闡明網絡謠言的傳播特征和規律。

(一)傳播學視野下網絡謠言治理的對象限定

國內外關于謠言的內涵和外延的討論大多以美國學者奧爾波特與波斯曼在1947年合著的《謠言心理學》中的重要論斷為基礎,即“謠言≈事件的重要性×事件的模糊性”④,實質上將謠言的本質歸結為兩種特征,一是謠言的主要內容涉及社會公共利益訴求,對于信息接收者而言存在一定的實際意義;二是謠言的內容相對模糊,核心信息的真偽缺少公信背書,真偽不明。國外其他學者也作出了類似的界定,或是將謠言界定為“在社會中出現并傳播的非官方證實或無證據證明的信息”,抑或是將謠言理解為“真實性未經傳播者本人證實或相關證據證明的信息”⑤。此種觀點實質上將謠言的本質理解為虛假信息,依循其邏輯,似乎并沒有將謠言與虛假信息當成兩個相互區分的概念。同時,這種觀點也忽視了另外一個問題,即謠言并非絕對等于虛假或編造信息,也可能存在一定的事實根據,只不過傳達的信息內容指向發生了偏差。故而,之后的國內外學者們也開始反思此種謠言界定方式的合理性,不再局限于信息內容的觀察視角來定義謠言。美國學者納普特強調謠言的出處對于理解謠言的本質“有用但并不重要(are of but little importance)”,因為個體責任的追究并不能將損害后果恢復至原有的社會關系狀態,并指出謠言之所以為謠言,本質上在于該信息向其他不特定對象傳遞并以社會網絡的形式擴散。⑥此外,還有學者將謠言特征總結為不特定范圍傳遞、人際口耳相傳和滿足特定情感,故而謠言的內容大多簡單且明確,直接指向信息接收者的內心欲望。該學者將謠言細分為三類,一是虛幻的謠言,即反映公眾意愿和期待的結果;二是恐怖的謠言,編造容易引發公眾恐懼的信息;三是破壞的謠言,通過編造虛假事實等激化不同階層、不同民族之間的內在矛盾。①時至今日,關于謠言的定義尚無定論,更遑論網絡謠言的概念。不過,國內學者普遍認為網絡謠言與謠言并無實質性差異,唯一的區別僅在于傳播載體的變更導致傳播速度、危害程度的“擴張”。

在傳播學領域,有關網絡謠言定義的爭論焦點主要表現為討論謠言成為國家治理客體的原因,究竟是因為內容的不真實性才成為“謠言”,還是因為廣泛地傳播才導致信息成為需要予以規制的“謠言”?進一步而言,網絡謠言的定義似乎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網絡謠言究竟是如何產生,又是如何傳播的。主流觀點將謠言產生和傳播的原因總結為客觀的社會環境和主觀的公眾心理,在主觀層面,網絡謠言之所以能夠成為“有害信息”,在于信息內容直面社會熱點問題和公眾利益訴求,②同時,斷層化的知識認知也導致社會公眾難以自明信息之真偽;在客觀層面,業已發生的社會熱點事件成為社會焦點,同時,由于信息獲取渠道的有限性,政府信息披露成為主要的信息傳播窗口,信息披露遲延、不準確、不具體等問題都會致使網絡謠言的產生與傳播,陷入信息真假難辨的尷尬局面。有學者將網絡謠言的危害細化為“假借科學理論支撐”“冒充知名媒體報道”“假借或曲解專家等權威的觀點”并“杜撰內幕人士消息混淆視聽”迷惑受眾。③網絡謠言的內涵界定理應更側重于信息傳遞方式和傳遞原理。從信息傳遞失真的角度來看,網絡謠言或許其本身在最初并非是虛假的信息,但是由于接收者的有限認知水平,將信息內容異化成虛假信息。謠言在傳播過程中存在失真現象,④即過分強調或者過分弱化信息的部分內容。國內學者同樣也指出在謠言引發的社會問題中,存在“最接近需求至上”的現象。以當初“搶鹽事件”為例,在搶購風波中,部分不信謠言的人因擔心搶購之后損害自己的利益而參與其中。信息在傳播過程中的“失真現象”極易異化成為網絡謠言,傳播學意義上的“網絡謠言”在“未經證實”和“缺乏事實根據”的基礎上,側重描述網絡謠言傳播范圍的不確定、傳播路徑擴散等特征。

(二)傳播學視野下網絡謠言亂象的成因分析

在過去,網絡謠言亂象的成因分析大多圍繞互聯網對信息傳播的影響展開。總結而言,主要包括三個維度的影響:其一,網絡平臺經濟的崛起使得網絡謠言傳播方式呈現多元化特征,針對同一社會熱點事件,不同網絡平臺上傳播的網絡謠言并不完全相同,在信息受眾的持續挖掘和關注下,網絡謠言呈現持續分裂和自我佐證的發展趨勢。其二,網絡謠言借由互聯網實現了短時間內跨地區快速傳播,并且在沒有外部有效干預的情況下,網絡謠言的傳播規模將持續擴大。其三,社會熱點事件往往是網絡謠言肆意傳播的“重災區”,在特定時間段、特定情形下,網絡謠言所能夠產生的社會危害性遠大于一般情形下的危害性。在人工智能時代,深度偽造技術雖然在影視傳媒等領域具有廣闊的應用前景,但同時也為網絡謠言生成和傳播提供了“技術工具”。有學者將人工智能技術在網絡謠言傳播中的作用機制總結為兩個方面:一是深度偽造技術能夠輕而易舉地操縱視頻人物的表情和語音、偽造不存在的任務等,并且深度偽造的技術水平還會隨著人工智能產業的發展而持續提升;二是算法推薦服務可能成為網絡謠言傳播的“幫兇”,基于身份特征、關切議題等用戶標簽向易于被謠言感染的用戶精準投放,并且社交機器人的自動點贊、轉發、搜索等活動能夠用“謊言灌噴”的方式傳播網絡謠言。①在實踐中,部分網絡黑灰產甚至利用人工智能模型訓練的技術原理,在網上大量散布網絡虛假信息。一旦人工智能產品抓取了這些錯誤信息,則會產出大量錯誤信息,加之“AI幻覺”對用戶的誤導作用,使得這些錯誤信息對企業商譽、個人聲譽等造成損害。因此,也有學者將這種現象描述為“AI污染”,并指出若AI生成的虛假、垃圾內容“回流”互聯網,又會現成新的“垃圾進、垃圾出”的惡性循環。②

在傳播學視野下,上述網絡謠言亂象的成因分析轉變本質上還是圍繞信息受眾展開。不受關注、信息傳播渠道單一的網絡謠言通常并不能產生刑法意義上的社會危害性,然而,多渠道傳播、音視頻佐證、網絡大V轉發等因素卻能夠使得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性指數式增長。在這些因素的影響下,信息受眾逐漸相信“網絡謠言”傳遞的信息內容是真實的,甚至部分信息受眾認為即便網絡謠言失真,也無法否定相應社會熱點事件存在被遮掩的真相,進而導致人工智能時代的辟謠難度日益增加。部分學者已經關注到這種信息受眾心理機制與網絡謠言傳播之間的關系,并從個體臆斷、情緒效應以及從眾流瀑三個層面進行解釋:在事實的重要程度、模糊程度等因素影響下,信息受眾可能會基于個體的主觀想象、歷史重復性的信息內容以及社會從眾心理而進一步傳播網絡謠言。③此外,也有觀點認為,部分網絡謠言的平息并不等同于消失,而是因為傳播頻率和范圍的下降轉變為“隱謠言”,一旦類似或相關聯的謠言事件再次發生,信息受眾的心理機制會導致此類謠言再度被廣泛傳播。④因此,網絡謠言的治理邏輯更需要從信息受眾的角度出發,將治理重心從傳統意義上的信息傳播活動延伸至信息受眾的接收活動,消除網絡謠言對信息受眾的誤導作用。

(三)網絡謠言治理的基本邏輯:以真相傾軋謠言

網絡謠言治理常常與言論自由關聯在一起,認為網絡謠言的治理應當遵循合法正當性原則,不能妨礙公民發表正常的言論。此種觀點看似在為網絡治理提供明確的行為標準,但實質上卻存在邏輯偏差,因為言論自由是“在法律允許的范圍能夠自由地發表言論”,而網絡謠言治理則是“判斷哪些言語具有不法性”,兩者在基本邏輯和制度目標層面并不相同。換言之,網絡謠言治理包括網絡輿論環境引導、網絡法律規范構建以及網絡輿論主體參與,而言論自由則是法益重疊部分的邊界厘清問題,并非網絡謠言治理的核心議題。

在網絡空間中,信息傳播主要包括媒體向社會公眾的大眾傳播和公民之間的群體傳播兩類,前一種傳播方向是單向性的,即信息傳遞之后并不會返回信息源頭;后一種傳播則是雙向的,任何網絡節點存在傳遞障礙并不會影響信息向其他節點的傳播,并且信息傳遞渠道多樣化,某個傳遞過程的缺失將會有其他網絡節點進行功能替補。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治理困局的部分成因正是自媒體行業的興起,每個人都能成為信息傳播的節點,網絡謠言的傳播范圍和速度遠超過往。“謊言重復足夠多次就成為真理”,一旦自媒體、網絡大V等信息傳播節點利用算法推薦機制,頻繁重復謠言信息,這就會觸發“真相錯覺效應”,使得信息受眾誤以為所接觸的信息內容真實。①

此外,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的治理困局還與網絡謠言自身的新特征密切相關。其一,人工智能技術的創新使得網絡謠言的生成方式從以往的“人工文案編輯”轉變為“機器批量生成且內容不重復”,海量的網絡謠言加劇了“三人成虎”的輿論效果。即便公眾此前已然確信網絡信息的虛構性,但隨著這些“不同文案但同一結論”的網絡謠言批量出現,內心的確信也會產生動搖。其二,借由人工智能技術的輔助編輯,網絡謠言具有“新舊”“真假參半”的特點,不僅是社會公眾更加難以判斷網絡信息的真假性,而且監管機構、網絡平臺自身也需要花費一定時間、人力進行調查和判斷。苛責平臺怠于履行信息內容審核義務、監管機構監管不到位等傳統論斷顯然缺乏相應的實踐依據。其三,網絡黑灰產利用人工智能機器人實現提供更靈活的“控評”服務,網絡謠言的傳播不再單純以“尋求刺激”“強調自我存在感”為心理動機。其四,平臺經濟在一定程度上是“流量經濟”,越受關注的網絡信息越有可能基于算法推薦服務而被廣泛傳播,加之平臺缺乏有效辨識網絡信息真假,網絡謠言借此實現了短時間內的指數式傳播。由此可見,傳統的網絡謠言治理機制已經難以與當下網絡謠言“真假難辨”“批量生成”“廣泛快播”等新特征。并且,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性主要表現為,通過短時間內的廣泛傳播,使得信息受眾在頻繁接收同質信息、同類信息情況下喪失信息辨別能力,使得網絡謠言取代了網絡真相。當下的治理重心需要從以往的“事后辟謠”“事后追責”延伸至網絡謠言傳播的各個環節,確保網絡真實信息的傳播范圍和傳播頻率。從信息受眾的視角來看,一旦短時間內接收到內容相互矛盾的網絡信息時,信息受眾便不會那么容易受到網絡謠言的誤導影響,進而對相關信息內容的真實性產生質疑。

因此,網絡謠言治理的基本邏輯是限制網絡謠言的傳播能力,阻斷網絡謠言的同質化傳播,對信息傳遞過程中的主要信息節點予以監管和引導。該邏輯也延伸出三種治理的方向,一是對于信息源頭、擴散傳播節點追究其個體責任,阻斷網絡謠言的擴散范圍;二是同步擴大真實權威信息的傳播范圍,覆蓋網絡謠言信息的傳播路徑,借由算法自動化推送等技術手段最大化降低網絡謠言的負面效果;三是針對信息傳播的全部環節,采取一體化的治理機制,盡可能層層遞減網絡謠言傳播所產生的社會危害結果。

四、域外網絡謠言治理模式的邏輯審視:限制傳播能力

網絡空間的謠言治理問題乃是世界各國政府在進行社會公共管理時所面臨的共同問題,以英國為代表,其在嚴格管控網絡空間的制度背景下,主張政府監管與行業自律雙管齊下,以重述事件真相代替對謠言事無巨細地反駁。從國外治理實踐來看,“以真相傾軋假象”的治理邏輯并非是理論臆想,而是各國基于網絡信息傳播的共性的必然選擇。

(一)德國模式:以信息傳播階段的個體責任限制傳播

從刑法制度體系來看,各國對于網絡造謠、傳謠行為的刑法規制方式主要以誹謗或破壞公共秩序定性,并且造謠行為和誹謗行為兩個概念具有共同的指向,即以不真實的事實材料對他人名譽造成負面影響。《德國刑法典》第186條和第187條列舉了三類造謠、傳謠行為:②一是斷言或傳播使他人遭受名譽貶低的事實,且不能證明該事實真實存在;二是明知為虛假事實而故意傳播或肯定,造成他人名譽受損或社會評價降低;三是通過公開會議或者散布材料等公共場合(社交媒體平臺通常也被認定為“公共場合”)實施前述行為,屬于加重情節。《德國刑法典》亦沒有對“網絡謠言”作出詳盡的概念界定,而是從行為特征和行為后果對諸如“網絡造謠”“網絡誹謗”等行為切入,以“發布或傳播不真實信息”“致使他人名譽受損”認定作為構成要件,“在公共場所發布或傳播”則屬于加重情節。不過,此種治理方式具有一定的滯后性,因為根據《德國刑事訴訟法》第374條第1款第2項和第376條規定,①僅當受害人起訴才可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檢察官僅在前述行為侵害公共利益的情況主動介入。

除了刑法規制手段外,德國還通過網絡監管法律體系實現對社交媒體信息內容服務的監管。例如,德國《廣電媒體國家條例》第54條第2款要求新聞提供者在發布新聞之前對新聞內容以及來源、真實性進行“適當的核實”,不過,由于該規范性文件的法律階層較低,該條款未對法律后果作明確規定。②此外,德國2017年通過的《網絡執行法案》專門對虛假新聞作出監管要求,其中第3條第2款要求社交媒體平臺在收到用戶投訴之后于24小時內刪除“明顯違法”的信息內容,這里的“明顯違法”之表述暗含立法者對網絡虛假信息的不同程度的法律評價,所謂的“明顯違法”主要是指《德國刑法典》中關于煽動仇恨、公開誹謗等罪名,③當然,對于難以直接判斷是否違法的信息,則允許網絡平臺在7日內進行調查和刪除。④從立法體系來看,德國對虛假信息、錯誤信息和謠言等相關概念并未作出特別細致的區分,原因在于這類信息均含有對現實狀態的否定性表述,或許具體的危害結果不盡相同,但均屬于同質損害。雖然《網絡執行法案》最初被認為是“反虛假新聞法案”,但其中僅有一小部分內容有關編造信息的刑事處罰,絕大多數內容都是與民族仇恨、煽動暴力和排外主義等網絡言論相關的刑事處罰。該法案規定的網絡言論合法性評估實質上是將“評估權”從德國法院“分流”至臉書和推特。還有學者指出,從長期來看,采用封鎖或者移除等手段并不能根治網絡謠言和虛假新聞等社會問題,不法行為人極有可能重新更換賬號繼續從事之前的制造、傳播網絡虛假錯誤信息。⑤

(二)英國模式:以重述事實替代反駁謠言

社交平臺的興起極大地拓寬了信息的存在形態和傳播渠道,對于英國而言,網絡謠言治理難題則表現為“虛假新聞”(Fake new)的監管。事實上,虛假新聞并非是個新問題,英國樞密院早在1688年就發布了一項關于傳播虛假信息的禁令,而時至今日,虛假新聞治理問題早已不同于以往有限的紙面媒體傳播渠道,網絡空間的去中心化、虛擬性、信息傳遞的高效性使得英國政府再次重視虛假新聞潛在的社會危害性。對于“虛假新聞”概念的內涵和外延,至今尚無定論,主流觀點認為所謂的“虛假新聞”實際上包含了兩類信息,即錯誤信息(Misinformation)和虛假信息(Disinformation),前者是指不準確或者存在誤導性的信息內容,后者則是存在故意欺騙目的而傳播的虛假信息內容。在英國議會科技辦公室(POST)的《在線信息和虛假新聞》的報告中,將“虛假新聞”細分為六類信息:一是完全虛假的信息內容,即捏造信息;二是通過轟動性標題吸引關注的新聞信息;三是非法使用新聞媒體商標,以此仿冒真實信息來源;四是具有誤導性的信息;五是“文不對題”式的新聞報道;六是嘲諷幽默類的信息內容,盡管該類信息一般不會歸類為虛假新聞,但仍然存在誤導信息接收者的可能性。①不過,鑒于“虛假新聞”自身的模糊含義并且存在個人喜好導向性的評價要素,數字、文化、媒體和體育委員會在《虛假信息和“虛假新聞”:中期報告》中建議政府對“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作出一致性定義,棄用“虛假新聞”的概念。②而在英國政府通信部門發布的《通信前沿的五種趨勢》報告中,英國虛假新聞治理問題被總結為三個層面:一是如何識別錯誤信息與虛假信息;二是如何回應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三是如何確保政府信息始終向公眾公開并占據網絡信息傳播的主要渠道。③也有學者認為該報告暗含了英國政府治理虛假新聞的基本思路,一方面,針對可預測性事件相關的錯誤信息采取“先發制人”式的回應,④即以高度可見的方式在社會熱點事件發生之初就讓公民知曉事件真相,阻礙信息傳播;另一方面,針對不可預見性事件相關的虛假信息,則按照既有的響應機制予以“辟謠”。

事實上,英國政府在監管網絡平臺中的虛假信息、錯誤信息時還面臨另外一個難題,即英國尚無直接適用于在線新聞的法律法規,更遑論法定的監管機構。盡管依據2003年《通信法》建立的英國通信辦公室(OFcom)能夠在廣電行業執行法定的內容監管標準,但其遵循的內容標準本身模糊不清且適用范圍有限,⑤難以適用于網絡平臺信息內容的創作和分發。為此,英國一方面開始將直接監管對象設定為網絡平臺而非信息發布者,認為網絡平臺應當承擔“新聞質量義務”⑥,借由行業自律和平臺自身的行為守則實現對虛假新聞的間接監管。這種制度設計背后的現實因素是無人監管的網絡信息發布行為不再是純粹的“言論自由”的捍衛者,虛假新聞泛濫已然侵害了國家安全等其他公共利益,單一的行業自律已然失敗,公共干預或許是英國目前的唯一補救方法。另一方面,英國并沒有采用傳統的強制性規范來監管虛假新聞,而是通過建立快速響應工作組(RRU),實現對社會熱點事件的及時回應,其職能是監視新聞和輿論動態,為政府評估輿論環境和政府信息傳播的有效性。⑦具體而言,該工作組通過“F·A·C·T”標準流程來實現對錯誤信息、虛假信息的識別響應:一是查找(Find),持續監控在線新聞資源平臺和公共社交媒體(如論壇、BBS),識別與英國政府和國家安全機關的錯誤信息、虛假信息;二是評估(Assessment),評估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可能存在的社會風險和損害結果,確定政府是否有必要且適合對此類信息進行回應,但并不對新聞內容作直接反駁;三是創建(Create),通過政府官網、社交平臺等傳播媒介重新陳述涉及社會熱點事件的政府信息;四是指向(Target),即確保政府信息對社會公眾而言高度透明且易于理解。⑧所謂“高度透明”,是指政府及時準確地公開信息,并且在公民使用誤導性關鍵詞進行搜索時,盡可能將政府官方信息顯示在搜索結果排名的前端。

由此觀之,英國治理虛假信息的基本思路是以事實的權威性陳述為基礎,強調對社會熱點事件的及時響應,讓公眾知曉事件真相,而非反駁虛假新聞的混亂邏輯和模糊陳述,確保公民能夠有效接收真實準確的信息。并且,此種治理思路強調權威信息先于虛假新聞到達信息接收者,在完成對公共事件的全面評估之前,政府亦應當及時向公民公開業已調查清楚的部分事件真相,協同眾多網絡平臺保證權威信息能夠持續呈現在公眾面前,強調對信息公開的透明度和信息公開速度的兼顧。

(三)德英兩國網絡謠言治理的核心邏輯

如果僅從具體制度來看,德國和英國的網絡謠言治理模式更加側重對“網絡謠言”概念和范圍的界定,并分別設置了不同的治理機制。但是,從制度共性來看,德英兩國的網絡謠言治理均承認了兩個關鍵要素:一是不是所有的網絡謠言都應當納入法律調整范疇;二是網絡謠言的治理本質上屬于信息傳播治理,需要遵循信息傳播的客觀規律。

在網絡謠言概念層面,德國和英國均是從社會危害性的角度予以界定。因為德國的治理模式更偏向刑事治理,所以網絡謠言的認定往往與造謠、傳謠行為進行一并評價,側重對被害人的損害程度進行評估。英國的網絡謠言則是根據信息內容的真假程度進行判斷,例如完全虛假信息、“半真半假”信息等。這種概念認定模式與英國的治理機制密切相關,因為治理機構通常是根據網絡謠言的信息內容以及虛假程度確定相應的辟謠方式,側重重述客觀的事實真相。值得注意的是,德國、英國乃至我國在立法上并沒有對網絡謠言作出明確界定,德國、英國存在網絡謠言、網絡虛假信息、網絡虛假新聞等類似概念的混同使用。這種概念混用現狀并不能認定為學理研究尚未形成統一的概念認知前提,而是在法學視野下,這些概念本身均指向“內容虛假且存在誤導可能性”的網絡信息,這種虛假性和誤導性是各國立法所普遍關注的治理重心。因此,德國、英國的網絡謠言治理實際上屬于一種對虛假信息、誤導信息的傳播影響力的控制活動。

在信息傳播治理層面,德國和英國均是從網絡謠言的傳播過程中切入,只不過最終的治理機制存在差異性。德國的治理模式屬于典型的個體責任追究模式,通過對信息傳播節點的刑事責任認定,控制網絡謠言的生成和傳播。英國的治理模式則屬于信息受眾引導模式,即通過重新陳述客觀事實和真相,消除網絡謠言對信息受眾的誤導作用。英國并沒有選擇采用反駁謠言的模式進行辟謠,部分原因是網絡謠言常常帶有“據報道”“聽說”等揣測性表述,直接反駁謠言的效果遠不如直接擺明客觀事實,讓信息受眾在“真相”和“假想”之間進行評估和選擇,更能增加信息受眾對事實重述的信任度。

由此來看,德國、英國的網絡謠言治理機制在很大程度上還是以信息傳播過程為導向,借由對信息傳播階段、信息傳播過程以及信息傳播影響程度等要素的管控和調整,實現網絡謠言傳播能力的下降。

需要補充的是,英國為了維持網絡信息內容生態安全和言論自由,嘗試通過網絡社群在網絡空間治理中的節點作用,即在政府與網絡社群之間構建民主協商的交流渠道,實現公私主體在網絡輿論環境中的引導功能。簡言之,在網絡謠言治理的議題下,網絡軟法的正當性基礎不僅僅在于彌補硬法之治的滯后性,①還在解釋法治與網絡輿論治理之間的內在關系。網絡輿論生態的形成是法律規范、道德準則和輿論傳播機制共同作用的結果,②硬法治理范式重在厘清責任歸屬和承擔,在面對“剪不斷理還亂”的網絡謠言時,執法者難以在海量的網絡信息中逐一甄別和識別是否屬于網絡謠言,這種局限性便成為軟法治理的實踐土壤。

五、網絡謠言治理的三種路徑:基于“以真相傾軋假象”的邏輯

結合傳播學視角下網絡謠言治理的基本邏輯和國外網絡謠言治理模式的比照,人工智能時代網絡謠言治理既需要承接傳統意義上網絡謠言治理模式,還需要根據人工智能技術對網絡謠言傳播的影響,基于網絡信息傳播規律確立相對應的治理邏輯。海量的網絡信息傳播現狀使得徹底根除某一類信息傳播難以實現,故而網絡謠言的治理重心應當是“以真相傾軋假象”,最大化削減謠言的誤導效果。相應地,具體的削減方式則是需要立足于信息傳播的核心要素:信息傳播節點、信息受眾以及各個信息傳播環節,進而延伸出三種相互支撐的治理路徑。

(一)信息傳播節點治理:個體責任追究

網絡謠言本身亦非嚴格的法律術語,而“破壞社會公共秩序”這一模糊性語義讓執法者在法律文義與道德標準之間徘徊不前,甚至容易作出錯誤的判斷。此外,網絡謠言的不法狀態實際上存在三個層次:第一層次是違背基本社會道德或者公序良俗的網絡謠言;第二層次是介于違反道德標準和違反法律規定之間的網絡謠言;第三層次是明顯違反《刑法》規定的網絡謠言。在這三個層次中,第二層次的網絡謠言往往是最難以定性的,“不具備事實根據的謊言是網絡謠言”,這種傳統界定方式并不能很好地解釋網絡謠言究竟是如何損害“社會公共秩序”。而在《刑法》中,與網絡造謠、傳謠行為入刑相類似的是,尋釁滋事罪等口袋罪構成要件的“破壞社會公共秩序”“破壞公共安全”等抽象標準,在解釋此類標準時,或主張這些抽象標準的解釋理應與放火、投毒等手段所造成的危害程度相持平,或主張“虛假信息在信息網絡空間中傳播所引發的社會恐慌的現實化”①。此外,也有學者認為我國刑法體系缺乏對網絡謠言危害法益的類型劃分。②所以,在解釋網絡造謠、傳謠行為破壞社會公共秩序、妨害社會管理時,其標準可以參考其他罪行造成的損害結果,但問題在于,第二層次的網絡謠言很難在現實層面確定危害結果,更難以釋明網絡造謠、傳謠行為的違法屬性。誠然,最高法、最高檢早在2013年就發布了《關于辦理信息網絡實施誹謗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明確了網絡謠言發布、傳播行為的罪與非罪問題。但是,其中以“信息被點擊次數、瀏覽次數、被轉發次數”作為情節嚴重與否的認定標準,存在將他人行為作為定罪量刑的依據,故而也遭到部分學者的質疑。③

刑法自身的謙抑性決定了網絡造謠、傳謠行為入刑應當以確實可見的損害結果為邊界,可以考慮將“傳播范圍廣”“成為社會公眾關注焦點”“直接或間接引發群體性事件”等因素作為是否構成《刑法》第291條之一的判斷標準。盡管在行為主體、主觀動機、行為方法等層面能夠提供明確的判斷依據,但侵害客體的抽象化表述并不利于正確理解網絡謠言入刑的目的。刑法對網絡謠言的規制邏輯之一是對行為人不法行為的嚴厲處罰,避免因造謠、傳謠的低行為成本造成網絡謠言的肆意傳播。然而,刑法終究只是最后一道防線,在實踐中,行政處罰以其主動性和靈活性更易于在網絡謠言開始產生不良導向之前對造謠、傳謠行為進行規制,然而行政處罰飽受詬病的是“違法成本過低”,處于第二層次的網絡謠言具備造成妨害社會公共管理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不一定直接轉換為刑法層面的損害結果,故而僅能以行政拘留和500元以下罰款予以懲處。《治安管理處罰法》以及其他相關行政法規對網絡謠言的規制重心是盡可能提前遏制網絡謠言經過海量轉載之后引發的社會價值觀偏差。

(二)信息傳播受眾引導:真實信息覆蓋虛假信息

網絡謠言治理同樣需要遵循網絡信息傳播的基本規律,不僅僅是消除網絡謠言在網絡空間中的出現頻率,還需要盡可能擴大真實權威信息的傳播范圍。借用諾依曼的沉默螺旋理論,①網絡謠言在網絡空間的傳播過程中,以模糊性的事實表達方式獲得社會公眾內心“錯誤的認同”并選擇積極參與信息的傳播,網絡謠言的傳播速度和傳播路徑也隨之擴張,這部分社會公眾面對反駁網絡謠言的信息則可能會被“群起而攻之”,反對者為了“明哲保身”可能會選擇沉默。所以,認同網絡謠言的網絡群體將越發壯大,反對者則會越發沉默,在從眾心理的驅使下,網絡謠言所表達的錯誤信息開始成為社會系統中的“主流信息”。同樣地,政府機構和網絡平臺也可利用信息傳播的沉默螺旋理論,通過以公信力背書以及算法推送機制擴大真實信息的傳播范圍。即便用戶先行獲取網絡謠言信息,但如若能夠在該信息獲取的短期內同時接收到與之內容相悖的真實信息,用戶則會自然而然地對網絡信息內容存有疑義,網絡謠言的誤導效果則能夠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在政府層面,這種治理方向與政府信息公開密切相關。政府信息公開具備兩層含義:一是公民知情權的保障,二是行政權力的監管。②對于需要優先治理的網絡謠言而言,其共同特點在于,捏造、編造的信息內容大多是與公職人員失職、監管部門監管不力等事項相關,故而涉及此類網絡謠言時,更需要通過政府信息公開的方式化解網絡謠言泛濫導致的網絡輿情失控風險。實踐中,即便政府信息公開或者發布相關情況通報,依然存在“政府掩蓋真相”等質疑聲,部分原因是信息公開或情況通報的方式不夠透明,并且未能針對網絡謠言傳播的階段性特征采取相匹配的信息公開模式。網絡謠言大體存在“萌芽、爆發、極化、衍生以及消解”五個階段。在極化階段,網絡謠言的觀點誤導已經成為網絡輿情的主導,這一階段的信息公開和情況通報需要以更為直觀、透明且有力的事實依據說明真實情況和推翻網絡謠言。并且,《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第20條也指明了政府部門在特定熱點事件中應當主動公開應急預案、預警信息和應對情況,該項制度的立法目的除了監督行政權力之外,還在于增強政府的公眾信任度,唯有透明化的國家治理方式才能避免網絡謠言等社會問題對制度實施效果的消解。不過,對于信息公開或情況通報還存在另外一種質疑:在未能調查清楚事件真相之前,政府不宜過早公布相關調查事項,故而這種治理模式具有一定的滯后性。需要澄清的是,政府信息的公開并不完全等于真相結果的公開,在法治語境下的公共事務管理本身就是一個需要遵循一定法定程序的“過程”,政府信息公開的不僅僅是最終的調查結果,還應當在真相尚未明了之前公開政府的調查進展以及“官方預測”,由政府職能部門引導社會公眾正確認識和理解社會熱點問題。網絡謠言治理所需要的政府信息公開不限于最終的真相辟謠,還包括向社會公開處理進展,消弭社會公眾的懷疑,確保政府公信力主導的網絡輿論導向。網絡謠言之所以能夠混淆視聽、誤導公眾,原因在于模糊性的事實表述使其真假難辨,這也對政府公開信息的范圍和方式提出了新要求,不及時、不準確、不具體的政府信息只會加劇網絡謠言的危害性,信息的細分邏輯因而顯得尤為重要。政府的信息公開除了社會熱點事件本身的處理情況之外,還包括對已經存在或者未來可能存在的網絡謠言進行辟謠,不同政府部門基于職能權限針對謠言存在的邏輯漏洞、虛假事實予以澄清。此外,視頻拼接、“新瓶裝舊酒”式的網絡謠言更需要政府以權威信息進行“指向性辟謠”,畢竟面對“層出不窮”的各類網絡謠言,除了社會集體關注的個別網絡謠言之外,政府部門不可能窮盡可能對所有謠言一一辟謠,進而需要銜接到平臺辟謠機制。

在平臺層面,這種治理方向與算法推送應用密不可分。盡管現行立法明確了網絡平臺對于平臺內網絡謠言信息的審核和管理義務,但客觀而言,平臺并非執法機構,難以有效判斷網絡信息的真偽。尤其是在部分網絡信息存在夸大其詞、半真半假、斷章取義等情況,平臺更加難以辨別是否屬于網絡謠言。因此,在真實信息覆蓋虛假信息的治理邏輯下,平臺的義務履行更加側重對于算法推薦等技術應用的優化,即通過算法自動化推送等技術,一方面確保來源可靠、內容權威的網絡信息具有優先傳播性;另一方面需要確保用戶在短期內不會頻繁獲取真實性可疑的同質性網絡信息,因為在信息繭房的加持下,用戶可能會對此類網絡信息形成固化的錯誤認知。《互聯網信息服務算法推薦管理規定》第6條也明確提及服務提供者應當“堅持主流價值導向,優化算法推薦服務機制”;在今年的“清朗·網絡平臺算法典型問題治理”專項整治活動中也將“算法導向正確”作為工作目標之一,除了強調算法推送內容的正確價值導向,還強調利用算法技術識別違法和不良信息。此外,平臺辟謠也需要考量個性化定制,因為影響辟謠信息有效性的因素除了信息本身的質量、信息源可信度之外,還包括信息受眾的感知。所以,也有學者提出在進行辟謠時,可以通過“為你推薦”等個性化程度較高標記“促使信息受眾投入更多的認知資源對辟謠信息進行處理和學習”①。

(三)信息傳播動態調控:網絡軟法的補充治理

盡管網絡謠言因其內容的虛假性、有害性而成為法律規制的對象,但這并不能否定其亦遵循網絡信息傳播的基本規律,即經歷制作、發布、傳播、擴散、再編輯、刪除和損害修復這些生命周期。刑罰和行政處罰是在“損害修復”階段對信息發布者和傳播者進行事后追責,政府信息公開則是在“傳播”和“擴散”階段以政府公信力治理網絡謠言潛在的社會危害。這些基本治理方式多作用于網絡謠言生命周期的某個階段,硬法在網絡空間治理領域的效果集中于對不法行為的威懾和矯正,而與之對應的,軟法則因其靈活性能夠作用于網絡謠言的全生命周期,以此彌補硬法在事前監管和事中管控的制度性不足。

在制作發布和傳播階段,大多數網絡平臺都制定了諸如《微信朋友圈使用規范》《微信群規則》《微博社區管理規定》等“行為守則”,在事前階段對信息發布者的信息編輯和發布進行監管,并明確“合法信息”和“不法信息”“不道德信息”的具體范圍,并在“用戶協議”或“用戶須知”中告知用戶發布網絡謠言的法律后果,盡可能在源頭遏制網絡謠言的創造。這些行為守則的功能價值在于警示,因為網絡平臺運營者難以直接干涉微信群等私密通信空間的信息發布行為。網絡軟法為其他網絡用戶提供如不良信息舉報等救濟工具,但無法直接監視或審核個人通信行為,而行為人在多個微信群大量發布網絡謠言之行為則交由硬法根據傳播范圍、主觀狀態作出進一步的合法性判斷。

在擴散和再編輯階段,網絡軟法的規制方式除了繼續沿用網絡空間行為守則之外,還包括網絡平臺運營者對異常信息轉發量的監測,網絡謠言的危害性并非在傳播時就已經存在,而是通過反復呈現在信息接收者面前使其誤以為真,正所謂“三人成虎”,網絡謠言在傳播過程中的進一步擴散,甚至被再次編輯后轉發,都有可能造成對“安全”和“秩序”等法律價值的破壞。在硬法尚不能介入或者監管機構尚未發現之前,網絡平臺乃至網絡社群可對此類信息進行反駁或舉報,限制網絡謠言的傳播范圍和影響力。同時,網絡平臺運營者基于網絡安全之職責,能夠及時復原網絡謠言的傳播路徑和異常傳播節點,確定網絡謠言發布和傳播的責任主體。此外,為預防網絡謠言的擴散效應,網絡平臺運營者或可與政府監管機構進行合作,對網絡信息進行顏色標識。

在刪除和損害修復階段,網絡軟法的規范意義在于盡可能控制網絡謠言“死灰復燃”和事后公共輿論導向的修復。一方面,網絡平臺運營者之間可以基于行業自律設置共同的“黑名單”,將網絡謠言發布者作為重點監測對象,依托“前臺匿名,后臺實名”制度,防止謠言發布者在賬號被封之后轉而重新建立賬號再次散布謠言;另一方面,硬法的規制方式終究僅是對個體進行法律制裁,對網絡輿論環境的修復功能著實有限。表現為網絡社群自治行為規范和互聯網行業自律的軟法能夠“置頂官方信息”“開辟辟謠專區”“專家等意見領袖反駁謠言”等方式重塑網絡輿論環境,實現網絡空間的共同治理。

結語

網絡謠言治理本身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法學議題,而是涉及傳播學、公共管理等諸多學科領域的綜合性社會治理問題。網絡謠言的演變遵循網絡輿情演變機理,即“形成機理、發展機理、變異機理、作用機理和終結機理”①,因而網絡謠言治理亦是動態的治理過程,既需要在刑法層面威懾和懲治各類網絡謠言發布和傳播行為,也需要結合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程度、傳播規律,設置更為多元化的網絡謠言治理機制,階梯式地治理不同類型的網絡謠言。并且,網絡謠言的社會危害程度評價標準也需要打破傳統觀念中“危害國家安全”“擾亂社會秩序”“傳播次數達到一定程度”等單一認定標準,延伸至網絡謠言的傳播能力,對公眾判斷能力、謠言內容敏感程度進行更為細致的判斷。在硬法與軟法相結合的治理框架下,實現網絡謠言的階梯式治理效果。

① 參見廖斌、何顯兵:《論網絡虛假信息的刑法規制》,《法律適用》2015年第3期,第37頁。

② 《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第15條第6款規定,互聯網信息服務提供者不得制作、復制、發布、傳播含有下列內容的信息:(六)散布謠言,擾亂社會秩序,破壞社會穩定的。

③ 《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管理條例》第14條第6款規定,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經營單位和上網消費者不得利用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制作、下載、復制、查閱、發布、傳播或者以其他方式使用含有下列內容的信息:(六)散布謠言,擾亂社會秩序,破壞社會穩定的。

④ 參見李懷勝:《編造、傳播虛假信息犯罪的罪名體系調整思路——以〈刑法修正案(九)為背景〉》,《重慶郵電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6期,第40頁。

① 《刑法》第105條規定,以造謠、誹謗或者其他方式煽動顛覆國家政權、推翻社會主義制度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首要分子或者罪行重大的,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第291條規定,編造虛假的險情、疫情、災情、警情,在信息網絡或者其他媒體上傳播,或者明知是上述虛假信息,故意在信息網絡或者其他媒體上傳播,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① 參見沈超:《網絡謠言群體態度研究》,北京:北京郵電大學出版社,2020年,第41—44頁。

② 參見張傳新、景堃:《互聯網規律把握能力研究》,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20年,第146—148頁。

③ 參見周裕瓊:《謠言一定是洪水猛獸嗎?———基于文獻綜述和實證研究的反思》,《國際新聞界》2009年第8期,第51—54頁。

④ 參見諾伊鮑爾:《謠言女神》,顧牧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04年,引子第4頁。

⑤ 參見魯谷辰:《論網絡謠言治理的平臺責任》,《新聞愛好者》2021年第8期,第47頁。

⑥ 參見王平、徐永偉:《涉眾型網絡謠言刑事治理的規范邏輯與責任邊界》,《寧夏社會科學》2022年第3期,第86頁。

⑦ 參見姜濤:《網絡謠言的刑法治理:從憲法的視角》,《中國法學》2021年第3期,第218—219頁。

① 陳慶安:《網絡謠言刑事治理的理念、路徑與方案》,《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24年第3期,第160頁。

② 參見周振超、張梁:《網絡謠言法治化治理的法理詮釋與實踐向度》,《理論月刊》2021年第1期,第129頁。

③ 參見劉力銳:《論網絡謠言的媒介化再生產:三種“真實”的偏差》,《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2017年第4期,第114—115頁。

④ 奧爾波特等:《謠言心理學》,劉水平等譯,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18—29頁。

⑤ Grant M.,Suchitra M., “Rumour and Gossip in Organisations: A Conceptual Study” ,in Management Decision, 2000,Vol.38, No.1, pp.339-346.

⑥ See Reviews and Communications: Rumors: Uses, Interpretations, Images Jean-Noel Kapferer, Jonathan E. Schro? eder First Published October 1, 1991 Review Article, available at https://journals. sagepub. com/doi/abs/10.1177/ 027614679101100210,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8th,2024.

① Essay about The Process and Reasoning: A Psychology of Rumor By Robert H. Knapp.,available at https:// www.123helpme.com/process-and-reasoning-a-psychology-of-rumor-by-robert-h-knapp-preview.asp?id=261218, last vis? ited on November 28th,2020.

② 有學者將謠言牽涉的社會心理總結為“娛樂、獵奇、懷疑、較真、恐慌、焦躁、盲從、僥幸、宣泄和挑撥”,參見王鎖明:《基于社會心理視角的網絡謠言成因分析》,《觀察與思考》2012年第9期,第44—47頁。

③ 參見霍良安、黃培清:《突發事件中的謠言擴散問題研究———以日本大地震為例》,《情報雜志》2011年第10期,第77—85頁。

④ 失真現象主要包括三類:源頭失真、傳播失真和接收失真,所謂的“傳播失真”是指人們處于利益訴求或心理認同感往往會對有利于自己的信息添枝加葉。參見蘇云、張慶來:《公共事件中的雙微信息傳播失真及防范對策》,《甘肅社會科學》2016年第5期,第252—253頁。

① 參加黃河:《網絡謠言的智能化演變及治理》,《人民論壇》2023年第4期,第63頁。

② 《警惕“AI污染”亂象》,新華網,2024年10月22日,https://www. xinhuanet. com/comments/20241022/ 4f21c31406fa4692b91f3aa5fa0e7c0a/c.html。

③ 參加胡琦、楊坤、楊揚:《全媒體時代網絡謠言產生的心理機制與治理路徑》,《社會科學家》2022年第11期,第137—138頁。

④ 參見徐萍、付兵:《網絡謠言的傳播機理與治理途徑研究》,《哈爾濱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5期,第115頁。

① 參見李艷紅、劉佳諾:《人們為什么相信假新聞:對“假新聞信念”的認知心理學解釋》,《新聞界》2022年第8期,第18頁。

② See German Criminal Code(Strafgesetzbuch-StGB), available at https://www.gesetze-im-internet.de/englisch_stgb/eng? lisch_stgb.html,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4.

① See Strafproze?ordnung [StPO] [Code of Criminal Procedure],available at http://www.gesetze-im-internet.de/stpo/ StPO.pdf,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0.

② See Staatsvertrag für Rundfunk und Telemedien,https://www. die-medienanstalten. de/fileadmin/user_upload/Rechts? grundlagen/Gesetze_Staatsvertraege/Rundfunkstaatsvertrag_RStV.pdf,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4.

③ See Netzwerkdurchsetzungsgesetz,§1 para 2,https://www.gesetze-im-internet.de/netzdg/BJNR335210017.html,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4.

④ See Netzwerkdurchsetzungsgesetz, §3 para 3,https://www.gesetze-im-internet.de/netzdg/BJNR335210017.html,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4.

⑤ See Vasu Norman, Jayakumar Shashi, Ang Benjamin,Drums: Distortions, Rumours, Untruths, Misinformation, And Smears,https://books.google.com.hk/books?id=WdWEDwAAQBAJpg=PA155lpg=PA155dq=German+civil+code+misin? formation+rumorsource=blots=fUGCPSJ2ufsig=ACfU3U3HN_U3sENTYs6V5SXBeRodbuJV4Qhl=zh-CNsa=Xved= 2ahUKEwjVu7OFwO7nAhUmCqYKHV2FA90Q6AEwAXoECAoQAQ#v=onepageq=German% 20civil% 20code% 20misinfor? mation%20rumorf=1,p.156.

① POST, Online Information and Fake News,https://researchbriefings.parliament.uk/ResearchBriefing/Summary/POSTPN-0559,p.3,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4.

② The Digital, Culture, Media and Sport Committee,Disinformation and‘fake news’: Interim Report,https://publications. parliament.uk/pa/cm201719/cmselect/cmcumeds/363/363.pdf,p.8,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4.

③ Government Communication Service,5 TRENDS IN LEADING-EDGE COMMUNICATIONS,https://gcs.civilservice. gov.uk/wp-content/uploads/2018/10/5-Trends.pdf,p.7,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4.

④ SeeClare Feikert-Ahalt, Initiatives to Counter Fake News: United Kingdom,https://www.loc.gov/law/help/fake-news/uk. php,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4.

⑤ Ofcom, Addressing Harmful Online Content 2 (Sept. 18, 2018), https://www.ofcom.org.uk/__data/ assets/pdf_file/ 0022/120991/Addressing-harmful-online-content.pdf,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4.

⑥ Department for Digital, Culture, Media Sport and The Rt Hon Jeremy Wright QC MP,Cairncross report recommends levelling of the playing field for UK journalism,https://www.gov.uk/government/news/cairncross-report-recommends-levellingof-the-playing-field-for-uk-journalism,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8th ,2024.

⑦ 英國內閣辦公室在2018年4月成立快速響應工作組,由研判類編輯、數據分析學者以及傳播數字專家組成。See Government Communication Service,Alex Aiken introduces the Rapid Response Unit,available at https://gcs.civilservice.gov. uk/news/alex-aiken-introduces-the-rapid-response-unit/,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6th,2020.

⑧ Government Communication Service,5 TRENDS IN LEADING-EDGE COMMUNICATIONS,p.10,available at https:// gcs.civilservice.gov.uk/wp-content/uploads/2018/10/5-Trends.pdf, last visited on November 27th,2020.

① 有學者將硬法之治的不足總結為“容易過分介入和限制網絡空間”“調整的滯后性”等,參見石畢凡、付浩亮:《“網絡軟法”治理與國家法秩序的沖突及整合》,《上海政法學院學報(法治論叢)》2018年第1期,第81—82頁。

② 也有觀點認為網絡輿論生態系統主要由網絡輿論環境、網絡輿論法律規范和網絡輿論主體三大部分組成。參見劉涇:《網絡輿論生態視域中的謠言治理研究》,《情報科學》2014年第5期,第43頁。

① 有學者將“公共秩序”解釋為“公共秩序由國家公權力機關所主導,由社會公眾共同參與形成”。參見馬路瑤:《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中“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認定標準探析》,《西部法學評論》2019年第3期,第76頁。

② 參見陳慶安:《網絡謠言刑事治理的理念、路徑與方案》,《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24年第3期,第161頁。

③ 參見侯瑞雪:《網絡治理與公民網絡參與權的實現》,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20年,第222頁。

① “沉默的螺旋理論”是指如果看到自己贊同的觀點有多數人認可,就會果斷廣泛傳播,而對于少數人支持的觀點,則為了避免被孤立而選擇沉默。依此循環,就會形成不同觀點之間此消彼長的螺旋過程。參見伊麗莎白·諾爾-諾依曼:《沉默的螺旋:輿論——我們的社會皮膚》,董璐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4—25頁。

② 參見孟星宇:《部門行政法視野下的政府信息公開制度變革——以城市交通規劃領域為視角》,《法學評論》2017年第6期,第56頁。

① 參見曾關秀、胡峰、溫志強:《信息個性化干預對網絡辟謠效果的影響研究》,《情報資料工作》2022年第1期,第49頁。

① 史波:《公共危機事件網絡輿情內在演變機理研究》,《情報雜志》2010年第4期,第42頁。

[責任編輯 李宏弢]

On Governance Paths for Online Rumour in the Ag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ZHOA Jing-wu, CHEN Yi-xuan

Abstract:With the rapid innovation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ies such a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old issues like online rumour governance has begun to emerge. For instance, algorithmic recommendation has strengthened the misleading of online rumour information, in-depth synthesis technology has enhanced the ability of online rumour to “create something from nothing”, and the chaining of network black and gray industries has aggra? vated the social harm of online rumour. Under these “new issues”, the traditional mechanism of online rumour governance becomes ineffective, so it is necessary to dynamically adjust the logic and framework of online rumour governance. At the level of governance logic, the governance of online rumour is not intended to com? pletely eradicate online rumour, but to maximally weaken their social harm. Therefore, the corresponding gov? ernance mechanism should be developed around limiting the dissemination capacity of online rumour, i.e.,“tipping 1hoods with truth”. This governance logic based on the law of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also extends three kinds of governance orientations for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nodes”, “information audience”and “the whole process of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respectively. They correspond to specific governance mechanisms such as criminal responsibility, platform algorithm recommendation optimization, and dynamic adjustment of internet soft law.

Key words: the ag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Online rumour, information audience, dissemination capa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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