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化戰爭條件下戰斗精神培育探析

習主席深刻指出，“在戰爭制勝機理問題上人是決定因素”。未來智能化戰爭，要實現人與武器的最佳結合，需要我們明晰未來戰爭需要怎樣的戰斗精神，洞察未來作戰中戰斗精神培育可能面臨哪些挑戰，從而探究未來戰爭戰斗精神培育該如何做。

一、智能化戰爭條件下戰斗精神培育的時代要求

以智能化技術為核心的高新技術群正加速進入軍事領域，引起戰爭形態的重大變革，從“能量主導”到“信息主導”，從“平臺對抗”到“體系對抗”，從“概略作戰”到“精確作戰”，從“聚力制勝”到“智能制勝”，這些變化引起了戰斗力生成模式的改變，對未來戰斗精神培育提出了新的要求。

（一）認知領域成為戰場奪控重點，要求培育官兵正確的信息辨別能力。隨著人工智能技術在軍事領域的廣泛應用，具有智能特征的指揮信息系統實現了數字世界與物理世界的互聯互通，作戰主要空間已經由物理域、信息域拓展至認知域，瞄準敵方官兵認知攻心控腦，影響人的感情、動機、判斷和行為，歪曲敵方認知內容、控制敵方思維模式、瓦解敵方抵抗意志，在道義、法理上占據制高點。面對信息化智能化作戰環境，在人機互動、虛實交織、良莠難辨的戰爭迷霧中，要求官兵具備基本的信息甄別能力，確保無論控腦奪志如何激烈，都能保持政治正確、意志堅定、行動統一。

（二）智能化無人化武器威懾力大，要求培育官兵過硬的心理素質。智能化戰場，智能機器可根據預設程序自主完成作戰任務，人逐漸退出對抗一線，智能化無人化裝備成建制走上戰場，戰爭對抗模式將從傳統的“人對人”變為“機器對人”或“機器對決”。隨著微型化、無人化、低成本智能裝備滲透各個作戰領域，遠程化、編組式、自尋式的“蜂群、狼群、魚群”攻擊成為戰略威懾、屈敵意志的特種作戰手段。戰爭將以人們難以預料的性質、方式、強度發生，無人武器的冷酷無情，精確制導的心理震懾，易攻難防的致命威脅，部隊士氣、官兵心理將受到嚴峻考驗，要求參戰人員具備良好心理承受能力，面對各種未知威脅始終保持高昂士氣。

（三）腦機融合交互成為必然趨勢，要求培育官兵持久的專注能力。智能化戰場態勢瞬息萬變，催生高效的態勢感知需求，以實現先敵出擊或提早防范，有效應對作戰中的險情。人作為一個獨特的有機系統，在戰爭中原本通過自身感官與外部無機世界進行交互，神經感應技術的興起，打破了人的有機系統與無機環境的固有界限，將戰爭環境中的諸多信息元素以更加高效方式融入人的認知與行動體系，為作戰人員快速有效感知決策提供了輔助。該技術需要人腦長期與視覺、聽覺、文本、動作、腦電等多源信息交互，極大消耗人的精力，加之智能化作戰節奏快、持續時間長，容易突破人的生理和心理極限，對官兵的精神專注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四）聯合體系對抗成為主戰樣式，要求培育官兵較強的協作意識。智能化戰爭是體系和體系的對抗，在網絡信息的連接之下，指揮信息系統打通了各軍種各層級間的信息通道，將相對獨立的作戰平臺與戰場感知、指揮控制、保障系統聯為一體，形成了“導彈武器打擊體系+電磁武器打擊體系+信息武器打擊體系”三位一體聯合作戰體系。體系具有在低層次構成高層次時表現出來的系統涌現性，擁有體系優勢的一方將能夠獲取戰場對抗的聯合優勢，要求體系中各個要素不斷自適應、交互、對抗和自組織，人是作戰體系中唯一的精神要素，這就要求發揮官兵聯合協作的主觀能動作用，促進體系中人的要素和物的要素形成整體合力，實現作戰體系達到協同效應。

（五）各種先進智能技術廣泛運用，要求培育官兵良好的科技素養。當前，全球科技創新空前活躍，人工智能、網絡信息、大數據等高新科技開始運用到軍事領域，武器裝備科技含量不斷提升。智能化程度再高的武器裝備，沒有人的戰斗性支撐，也無法在戰場上自動戰勝敵人，智能武器的出現并不排斥人的戰斗精神，反而提出更高戰斗精神的要求，即征服和駕馭技術、利用和控制技術的勇氣和信心。技術是人本身力量的外化，同時也會激發人本身的力量。我們不僅需要重視和發揚人本身的戰斗性，同時還要增強支配技術、駕馭武器、改善裝備的意識，這就要求我們加強現代科技學習，增強科技認知力、創新力、運用力，提升官兵掌控高技術武器裝備的能力。

二、智能化戰爭條件下戰斗精神培育面臨的挑戰

戰爭形態的變革，改變了戰場形態、作戰體系、力量編成、作戰方式、制勝機理，官兵在智能化作戰中面臨更多的新問題、新情況，戰斗精神培育也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一）虛假信息滲透無聲，官兵“忠誠度”受到挑戰。信息流是智能化形成的基礎，信息制權是一把雙刃劍，在消除戰爭不確定性因素的同時，也給官兵的認知帶來了不確定性。一方面，信息的傳播渠道更為多元、速度更為迅捷、范圍更為廣泛，虛假信息防范難上加難。比如，敵方精心炮制的虛假情報、偽裝的戰場態勢，通過復雜網絡和智能設備瞬間擴散，官兵隨時可能受到虛假信息干擾，對戰場情況作出誤判，作出有違政治要求的行動。另一方面，敵人可借助大數據智能算法，從社交媒體搜集官兵個人信息，分析其思想和心理傾向性，從而更加有針對性地發布誤導性信息、制造戰爭迷霧。官兵長期處在這種真假難辨的信息環境中，認知體系易遭受沖擊，原本秉持的信仰和觀念易產生動搖，導致官兵思想滑坡，無法堅決執行作戰任務。

（二）智能武器精準打擊，官兵“英勇度”受到挑戰。未來戰場人可以非現場、非直觀、非接觸地實施作戰行動。一方面，官兵面對更多的是敵方不計其數、奇形異狀、殺傷力強的無人機器，遠程高速精準打擊武器模糊了前沿與后方界限，后臺指揮操作人員成為打擊重點，官兵時刻面臨高度未知恐懼威脅，思想、心理和意志將承受極大的考驗和壓力。另一方面，“上戰場”不再意味著奔赴遠方或他國的領土血腥廝殺，后臺操作人員自主性強，坐在電腦屏幕前拖動鼠標即可頻繁多次“點殺”對手。高度自主化的無人作戰平臺，機械地執行交戰規則、交戰指令，缺乏倫理道德上的約束和彈性，難以判斷是非善惡，殺與不殺之間沒有空白與縫隙，極易滑向殺戮的極端，使官兵陷入倫理道德窘境。

（三）腦力對抗激烈持久，官兵“耐久度”受到挑戰。智能化條件下，戰場殺傷機理由能量主導向智能主導轉變，戰場對抗逐漸走向以智力為主的對抗。一方面，智能化作戰腦力勞動強度大、精力集中時間久的特征愈發明顯，要求官兵全程掌控戰場態勢，持續運作武器裝備，實時監控分析數據，隨時作出作戰決策，加上平時與戰時邊界日趨模糊，長時間處于這種高度緊張的作戰模式下，大腦極容易陷入疲勞。另一方面，多種智能穿戴裝備集于官兵一身，要求官兵在戰場上經常多任務并行處理各種情況。比如，官兵可能一邊與戰友協同作戰，一邊還要應對指揮系統發來的各種指令與反饋，這種多線的工作模式對腦力消耗呈幾何倍數增長，長此以往，官兵作戰狀態必然大打折扣。

（四）機器主戰人在后臺，官兵“協作度”受到挑戰。傳統戰爭的軍事目標達成往往依賴部隊大規模團結協作，而智能化戰爭中，機器自主賦能使官兵的協作方式正趨向后臺化、獨立化、自主化。一方面，憑借先進智能算法、超強數據處理、高度自動化操作，操作人員只需在幕后精準操控機器，就能輕松達成諸如高效分析情報、快速科學決策、精準打擊目標、戰后評估反饋等作戰任務。智能化的便利使官兵越來越依賴機器，官兵合作主要方式從“面對面”變成“機對機”，一定程度弱化了團隊協作精神。另一方面，智能化技術裝備的多樣性、復雜性導致官兵分工界限更加分明，作戰人員崗位的可替代性下降，個人作用越來越凸顯，專業障礙帶來了溝通障礙，作戰指揮人員、一線戰斗人員、技術維護人員之間容易出現溝通不暢、配合脫節等問題。

（五）技術復雜態勢瞬變，官兵“機敏度”受到挑戰。智能化技術正在以更快速度、更復雜組合迭代更新，大量先進智能感知系統、數據處理設備充斥戰場，信息以海量、高速的形式流動反饋戰場態勢。一方面，敵方可能利用人工智能算法瞬間改變攻擊策略或偽裝手段，要求官兵必須在極短時間內準確識別并作出有效應對。然而，人的思維反應速度和信息處理能力相對有限，如果不經過特殊訓練，難以跟上人工智能系統的節奏，導致不能及時處理機器反饋的信息。另一方面，復雜多變的智能化戰場環境也容易使官兵陷入信息過載的困境，過多的數據和復雜的態勢超過了官兵的反應極限，在處理信息時可能會因遲鈍而失誤，決策時可能會出現猶豫不決或誤判，在高強度長時間的壓力下官兵反應靈活度、敏捷度下降。

三、智能化戰爭條件下戰斗精神培育的對策

戰斗精神培育是一個平時磨礪養成、臨陣快速激發、戰時衰減和提振、戰后恢復的過程，受到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因素影響，要求我們既要遵循戰爭規律，站在時代前沿、戰爭前沿、科技前沿考慮各種因素，又要緊密結合戰爭特點和作戰實際，積極探索培育出適應未來戰爭需要的戰斗精神。

（一）借助云端數據和算法分析，精準教育鑄牢堅定信念。智能化戰爭信息傳播多域散發、紛繁復雜、真假難辨，官兵易陷入認知誤區，應借助智能算法、大數據等技術，實現思想政治教育精準化，筑牢聽黨話、跟黨走的思想根基。一是精準理論武裝。向官兵精準推送正向數據信息，精準闡釋宣傳新時代黨的創新理論、黨中央的各項決策部署，占領網上思想輿論陣地，引領官兵在環境復雜、思想多元的網絡中明辨是非，不斷增強黨性、塑造靈魂、凝心聚力。二是精準政治教育。運用數據分析預測官兵的思想行為、及時深度挖掘潛在問題，把握官兵思想狀況生長指標，借助智能化技術推送量身打造的教育內容，變“大水漫灌”為“精準滴灌”，將教育重心由教育者向受教育者聚焦，從而使政治教育落到實處、產生實效。三是精準輿論管控。借助算法過濾、算法排序技術，對網絡輿情進行全天候監測，即時把握官兵意見傾向、輿情發展趨勢等多維數據，精準捕捉輿情事件隱含的風險點，精準規避錯誤信息，構建阻止西方意識形態侵蝕的算法“防火墻”，攔截錯誤言論傳播。

（二）依托智能模塊和模擬系統，科學組訓錘煉頑強意志。智能化戰爭強度高、節奏快、秒殺傷，官兵心理壓力大，應探索適應戰爭要求的訓練模式，合理設置訓練內容，科學靈活組訓，提升官兵適應力、應變力、戰斗力。一是模擬實戰強化適應能力。運用虛擬現實、增強現實技術，構建三維實戰化環境，模擬各種危險場景，讓官兵身臨其境感受實戰氛圍，借助智能穿戴設備，讓官兵與智能機器交互感知和對抗，在中彈、眩暈、昏迷等感官刺激中感悟戰爭殘酷，逐漸實現“恐懼脫敏”，構建面對恐懼的心理防線。二是適度試錯增強應變能力。“減法認識論”認為，“知錯”“試錯”比“知對”更有價值。通過將人工智能嵌入院校教學、部隊演訓，進行控制成本的高頻試錯人機協同訓練，校準人員裝備的邊界數據和極限數據，驗證作戰概念和戰法，推動智能體系自我重塑升級，通過局部的錯誤嘗試不斷積累經驗、優化策略、拓寬思維邊界，從而提升官兵在復雜戰場化環境中的應變能力。三是從難從嚴提升戰斗能力。針對智能化作戰強度大、風險高的特點，要求我們控制好平時訓練強度，增加訓練的不確定性。以算力為支撐的人工智能系統具有突破強度限制的優勢，可晝夜連續實施嵌入式訓練，進行人機協同訓練模式的創新，人工智能的抗風險能力也可開發到極限，在訓練中充分試驗人類所無法突破的極限環境、極限難度、極限對抗等，讓官兵在險局、危局、僵局、敗局中經受錘煉、提升戰斗力。

（三）堅持傳統奠基和融入智能，強軍文化涵養血性虎氣。強軍文化是我軍的勝戰基因和獨特氣質，未來智能化戰爭實踐將形成具有智能化特征的強軍文化，戰斗精神的文化傳承要做到守正創新，在繼承發揚英雄文化的基礎上，打造具有我軍特色的“智能作戰文化”。一是用英雄文化砥礪士氣。戰爭是英雄的舞臺，英雄的群體才能打贏戰爭。智能化戰爭中機器擔負主戰任務，人的作用容易被忽視。通過大力宣揚革命英雄主義精神，組織學習傳統英雄和智能化戰場英雄事跡，邀請戰斗英雄或老兵分享經驗，完善適應智能化戰爭的功勛榮譽表彰制度，樹立智能作戰典型人物，用英雄形象引領人、鼓舞人、激勵人。二是用聯合文化增進協作。智能化條件下，地理意義上“工作場所”的概念必然隨之淡化，虛擬團隊協同工作將成為主流。應采用靈活多樣的虛擬團隊形式，跨時空協同軍事人員合作完成既定任務，增進軍兵種之間的文化認同，強化不同作戰崗位之間的職能認同，增強官兵之間的團隊協作精神，深植“無戰不聯、無聯不勝”的價值取向。三是用科技文化提升智力。將科技文化融入院校教學體系、部隊日常訓練、學習活動、人才培養等方面。在軍隊院校設置科技課程，采取線上線下混合式教學，借助模擬訓練系統開展實戰化教學，定期組織官兵參觀科技館、科研機構和高新技術企業，在各領域各層次培養使用智能化人才，在選人用人和表彰獎勵上向科技因素傾斜，大膽走出軍地合作新路子，提升地方院校和科研機構對軍隊科技發展的貢獻率。

（四）注重平戰兼顧和全程跟蹤，心理調控保持最佳狀態。面對智能化戰爭的高度未知性和不確定性，戰斗精神培育既需要教育訓練、實踐磨礪、文化熏陶等途徑催生，更需要拓展多種手段進行心理調控，確保官兵始終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一是平時打牢心理基礎。借助智能化視頻會議系統，建立“部隊—家庭—社會”連線，提供貼心、穩心、暖心的網絡親情對話，建立軍營、家庭、社會共育戰斗精神可行化渠道；配備專業心理咨詢團隊，建立定期心理咨詢和知識普及制度，系統地向官兵介紹智能化戰爭戰場可能出現的極端情況，教會心理問題應對方法，掌握自我心理調節和預防心理創傷的技巧。二是戰時及時心理干預。研發心理診療和干預專用裝備器材，借助人臉識別、神經傳感器、大數據情感分析等技術，捕捉記錄面部表情，檢測個體脈搏血壓、皮膚電反應、心率變異度等指標，推斷個體遇到的障礙、產生的“疑惑”情緒，根據感知數據構建心理自適應環境，及時提供智能心理問答或心理專家面對面疏導，確保參戰人員的心理狀態維持在最佳應戰水平。三是戰后搞好心理評估。基于“心理生理計算”研究概念和實驗范式，建立精神狀態客觀化評估模型，實現對參戰官兵精神狀態客觀評估。比如，針對患有創傷后應激障礙等精神疾病官兵，采集腦電、語音和眼動三種生理數據，分析腦電信號和精神狀態變化，依托客觀量化評估標準體系進行科學、有效、精準地檢測評估，進而及時跟進心理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