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聲，春生

我記得那個春日，曾站在櫥窗外好奇地看著小提琴的小女孩，終于如愿步入琴行。她一直期望擁有屬于自己的琴，演奏屬于自己的樂章，奏響屬于春日新生的樂章。

“她的手指不夠長，學起琴來會有很多困難。”我第一位小提琴老師如是說。就在母親思考怎么勸我放棄時，我循聲走向那間傳來動人音符的琴室。木制復古的小提琴隨著律動輕搖，燈影照亮那個孤獨的身影，微光下的她是那樣耀眼。曲畢，她睜開雙眼，與我四目相對，相視而笑。這是我和她第一次相遇。

就這樣，在其他樂器老師直接或委婉的拒絕中，我被她收為學生。她如同暖陽照撫過小蝶，保護了我對學琴的向往。她很清楚我生理上的不足，但每每觸碰到我倔強的目光，看到我望向小提琴眼中閃爍的渴望，她都不忍打擊我的信心，只是讓我向前走，并給予我一次次的鼓勵。

在她的指導下，我花費了幾乎所有空余時間去練琴，原本粗糙的手指上又加上了一層繭，每日都要忍受手指被極限拉伸后產生的疼痛。終有一天，我準確地拉出那仿佛遠在天邊的音符，我終于完美地完成了整首樂章。

睜眼，四目相對，我們相視而笑。

她示意我將手伸出來，我雖不解，但仍將手輕放于她的掌心。她撫摩著我新生的繭子不語，我亦無言。她那雙我一直艷羨的靈巧的手，有著同樣深刻的紋路、不纖細略顯短小的手指，以及反復磨損比我還厚重太多的繭。

她說：“何必自慚形穢呢？美不在其外，不完美的手一樣可以創造出美的音韻，為自己而奏，為熱愛而奏。即使沒有掌聲，也要優雅地謝幕，感謝自己的付出。我也想像我的老師保護我那樣，保護你的夢想。”

多年以后，我立于舞臺的聚光燈下。音符順著指尖流過琴弦，緩緩漫出琴身，化作漫天銀蝶，縈繞身側。我闔目彈奏，沉醉其中。手中是那把心心念念了許久的復古提琴，我是它的第三位主人，而它守護了一個又一個夢。

曲終，我站起身謝幕，目光穿過人群，對上了一雙溫柔堅定的眼眸。一晃經年，相視而笑。同樣的手，同樣的熱愛，同樣的希望。

破曉，新生，春已至。

柔水融冰，蝶立枝頭，枯木逢春。

【上海市建平中學高二（9）班，指導老師：陸煌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