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的現場（組詩）

透明夢

1

超驗臺階上的牛奶

宇宙的中心

乳白色渦旋呼嘯著靜止

在倒立的椅子上

你掩面哭泣

我想起身穿過陋室——

此刻，你在我身邊

我們之間卻像隔了

一場雪和整個下午的鏡子

——這澄明的窗臺

2

你向外部伸出手臂

拱形的曲肘，交換

一兩處陽光的面龐

“我奇怪的肺朝向

您的手。”

你拾起群鳥遺落的琴鍵

奏響第一個音

夜

高聳脊背，抵住你的雙乳

“我的眼背對世界，

像一扇門，永不開啟。”

3

怎樣的目光吸吮著我

在你編織的井中

一次忘卻了的

睡眠

緩緩結冰了

如同節日的嬰兒

派遣的假面

爬滿

積攢兌獎券的天空

和我的耳后世界

“第一聲啼哭就殺死你。”

4

由此預感夢中的受縛

與不潔

讓濃茶流過舌尖

苔體上閃亮的箭鏃

你是一只空空的瓦甕

你破裂

并被送入寧靜之中

遠離

那個積滿火焰和古老白銀的

眼窩

5

而今天

早晨的風暴相互磨牙

嘹亮的虎與豹

在湛藍的呼嘯聲中

擠出牙縫里的一只鴿子

死者暈眩，這膏體般的白

越過世界

一塊又一塊石頭

你對鏡自省的臉

為何每天都是同一副？

雕塑的現場

在這里，等距的癥候像白色準心

超然的手勢凌空出一種威嚴

某個歷史性人物，或在神話里

反復以虛置的席位表述在場

更熱衷于邁入形式，讓大的通體

吩咐并布置，我們離散的眼和鼻

“這比例，更具質料的本質

與核心。”似乎鋒利只為逼近

逆光中你投注的另一面形體

澄澈、透明，褪去了斑駁的無序性

像從繁復中抽取鏡面的知覺

概念史的不動心，時空的質量

由其自重反復分割，構成更多

皎潔的立體。拓撲學的正圓

如對全知的揶揄，僅在理念中

相互靠近。這擬合近似完滿

偉大的螺旋形，像海面不懈地解除

位于虛構復制的渦旋。夢工廠

造就太平洋沉悶的貧血癥

和它關閉的閃電與鼓動的核心

棉絮

鳥在扯你的棉絮，它們在風中筑巢

預備前往南方

更多時候，我只是看著

不說話，仿佛那些迸發的可能

都潛入了水里，在一片柔軟的白色海洋

一疊疊青春的魚嘴，像呼哨的信封

短暫，并不恰如一瞬

“那些形象，將過去和現在的

天空縫合。”你說，“會有另一個世界

另一個南方，到那時，再也不能……”

更多話語幾乎觸不到我

沒有什么使我想到，一顆冷的心臟

或許包含更多；那么

絕望理應有意義，新的一天

新的悲痛決定著，不再是某種新事物

當吹滅的潮汐重新涌起

我們急遽地感知四周的一切

靜止的，像那年冬天……我從未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