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6歲的李文麗,是一名來自甘肅省平涼市崇信縣錦屏鎮冉李村的普通農民。2005年,李文麗的丈夫因車禍導致左腿截肢,家里沒了經濟收入來源。然而,禍不單行。這一年,李文麗的姐姐因腦出血不幸離世,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母親深受打擊,也因此生了病。此時李文麗的三個孩子仍在上學階段。
生活的重擔壓在李文麗一個人的肩頭,無數個夜晚,她總是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不知道未來的出路究竟在何方,人生的依靠又在哪里。
2011年,孩子們相繼考上大學后,李文麗決定外出打工。
沒有學歷,沒有背景的李文麗,找工作頻頻碰壁。最終,李文麗找到了一家啤酒廠,負責回收瓶子的工作。有一次,一箱瓶子從高處墜落,砸傷了她的腳,但為了保住全勤獎,她選擇咬牙硬撐。
2017年,李文麗偶然間讀到一篇《我是范雨素》的文章。文章開頭,“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讀的書,命運把我裝訂得極為拙劣”這句話深深觸動了她。范雨素身為育兒嫂,卻能以文字表達心聲,李文麗心底的一根琴弦被悄然撥動,于是她萌生了去北京看看的念頭。
正當其時,崇信縣婦聯在組織家政服務員的輸轉培訓,可以在北京就業,李文麗毫不猶豫地報了名。培訓合格后,李文麗順利在北京找到了工作。
在北京,李文麗經歷了不同的雇主家庭。幸運的是,她最終找到了一個待她如家人的雇主,讓她真正感受到了尊重和溫暖。女主人不僅為她購買衣物,還將心比心,噓寒問暖。
2018年,一次偶然的機會,李文麗知道了皮村文學小組。每到周六晚上,皮村工友之家會準時熱鬧起來,既有各行各業文學愛好者,也有北大教授、科學院講師和知名作家進行授課,她被深深吸引。
一開始,李文麗對于寫作無從下手,幸而得到了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張慧瑜教授及文學小組朋友的悉心指導。李文麗漸漸鼓起勇氣,以筆為媒介,將內心的思考與感悟編織成文章。
她熱愛寫詩,善于捕捉生活中的細節與情感的瞬間,將其轉化為詩句。她也喜歡撰寫短篇小說,堅持“非虛構”原則,只描繪自己熟悉的人和事。同時她還借助繪畫的力量,探索人生的道路。
后來,她的作品《一個壞女人》榮獲文學小組第六屆“勞動者文學獎”優秀獎,得到了非虛構作家袁凌的贊賞,稱其故事性強,文字真摯動人。李文麗的文章漸漸在多個公眾號、文學小組內刊以及《北京文學》《新工人文學》等刊物上發表,畫作也登上了《NOWNESS現在》雜志。
做家政,每周六能休一天,李文麗無處可去,只能到公園消磨時光。“有沒有一個可以真正休息的地方?”此時,她無意間在手機上看到了“鴻雁之家”。這是一家專門為家政女工搭建的公益機構,有免費熱水和網絡,還有唱歌、跳舞、瑜伽等活動,離雇主家也不遠。
懷著興奮又忐忑的心情,李文麗決定去看看。推開活動室的大門,融洽輕松的氣息撲面而來。20多個像她一樣的家政女工有的唱,有的跳,有的坐在一邊閑聊。
“來這里就和家里一樣,你喜歡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如此親切,李文麗鼓足勇氣唱了一首《流浪歌》:“……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沒有一個家,冬天的風啊夾著雪花,把我的淚吹下……”
“你唱得太好了!”大家的掌聲打斷了李文麗的思緒,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我終于在異鄉找到了家。”
2023年,為紀念中法建交60周年,法國知名編舞家杰羅姆·貝爾擬組織一場業態舞蹈《盛會》,在北京招募舞者。朋友鼓勵李文麗去試試,她心想,試就試,最多不過是落選而已。李文麗將自己的跳舞視頻發過去,沒想到竟然真的被選上了。
勞動節期間,《盛會》拉開盛大帷幕。李文麗穿著鮮艷的裙子翩翩起舞……她忘了觀眾,忘了工作,忘了煩憂,完全沉浸在身體的舞動中。
演出結束后,李文麗久久佇立,眼淚奔涌而出。她忽然覺得,人生走過半程,似乎到現在才活出了真正的自己。
2024年,李文麗腳骨折了,不方便干活,再加上老家的兒媳婦快要生孩子了,李文麗帶著對北京的不舍回到了老家。
未來的日子,李文麗也設想過。“家鄉的清新空氣、文明新風讓我會有更多創作靈感。”李文麗說,此時內心充盈的她已不再惶恐。
后來,崇信縣婦聯主席荊小紅與崇信縣眾怡職業技能培訓學校薛丹丹前往冉李村看望在家休養的李文麗。
初次見面她們便一見如故,“李文麗這樣優秀的巾幗家政從業者,如地丁花一樣,為自己璀璨綻放。我們廣大姐妹需要像李姐這樣的燈塔。”荊小紅感慨地說道。
薛丹丹在暢談中,發出由衷的敬佩,并當即決定聘請她為名譽副校長,希望她能幫助家鄉更多婦女在家政行業發展。李文麗非常爽快地答應了邀請,她想用自己的力量在家鄉的土地上發光發熱。
“我今年56歲了,更離不開家鄉和家人,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在哪都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寫作畫畫只是單純的愛好而已,我不在乎是否出名,只想做一名普通的追夢者。”李文麗依舊在做自己,不忘初心。
據了解,讀者出版社主動邀約為李文麗出版15萬字的作品集《我在北京做家政》,她的畫冊和半生經歷傳記也正在籌備之中。
2024年5月20日夜,上海市黃浦江畔,星光閃爍,《從她說起》的女性成長故事分享會正在火熱進行中。明星、書評人、紀錄片IP創始人等6位分享者中,家政女工李文麗格外引人注目。
“我已經56歲了,我覺得好像剛長大一樣,不管怎么樣,我還是要努力,總要為自己活一回。”李文麗身穿一件白底彩花長裙和亮藍色外套,渾身散發著明媚與活力……
(責任編輯 張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