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于土家族女詩人蕭仲蓮,我始終充滿著關注和好奇:是什么力量支撐著她的詩歌寫作,或者說是痛楚的現實激發了她的傾訴渴望、還是她用詩歌的力量覆蓋了殘酷的生活?通過她的文本《蕭仲蓮詩集》我們不難發現:若將女詩人蕭仲蓮看作一條河流,那么她的詩歌正溯流而上,將她生命流經的歡樂、疼痛、苦難、思考逐一呈現,讓我們窺見到她生命河流綻放的靈魂之花,光彩而耀眼、質樸而熱烈。
美國著名詩人龐德在《地鐵車站》中說“人群中這些面孔幽靈一般顯現/濕漉漉的黑色枝條上的許多花瓣”,他將鐵軌上的人類視為枝條上的花瓣,即形象又鮮活。在詩歌寫作中,只有對生活的無限掘進、反芻、思索,才能入詩入境,意象鮮明,扣人心弦,我們不妨將女詩人蕭仲蓮的詩歌視為花瓣,這些花瓣在她生命的河流中暗潮涌動、并隨時開花結果,順手拈來,比比皆是,“我含淚一笑/黎明破窗而來”《燈花》,“愛你雙眼里/那些帶露花瓣/一只蝴蝶,雙翅顫抖”《題頭像》,“手被扎得傷痕累累/依然興奮得臉紅心跳”《玫瑰花》等等詩歌,無不體現詩人對生活的積淀和發掘,對生命的體驗和熱愛,我們也可以看出詩人的審美情趣和對詩意不舍的追求。
顯而易見,女詩人蕭仲蓮的絕大部分詩歌的寫作是屬于經驗寫作,但她的經驗又不僅僅局限于個人經驗,而是對一個讓她愛恨交加、充滿矛盾而又難舍難棄苦難時代的抒寫,她用心靈的觸角、用詩歌的美好,向一個委屈的時代抗爭、向一個壓抑的青春禮贊。魯迅先生曾經說過:“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我們不能枉評一個時代是否是悲劇,但是置身于一個時代的詩人無法回避時代給他帶來的種種際遇,如何將這種際遇轉化為詩意,這才是一個詩人獨到的功夫和應有的擔當。女詩人蕭仲蓮有許多詩篇是對她那個時代的抒寫,我們甚至不忍卒讀,“心在原始勞作中萎縮/苞谷林那邊還有春天嗎”、“從打谷場歸來/已是初更時分/要走一里山路/穿過一片墳陵”、“我們都有饑餓/膽小的后遺癥”《知青歲月四首》,用詩人自己的話說:“當時一起生活過的朋友讀著讀著都哭了”,也正是這種生活的磨難,才造就了詩人的不泯詩心,反過來說,詩人將時代的疼痛、那種痛徹心扉的疼痛用詩化的語言向世人呈現,讓我們覺得詩人個體的痛苦反而是一種歷練。俄國著名詩人普希金因詩被放逐、服苦役,但他依然浪漫,依然快樂,依然寫作,最后他被稱之為“俄國詩歌的太陽”,可見,磨難也是一種財富,經驗寫作也只有置身于時代的寫作才有出路,女詩人蕭仲蓮的詩歌讓我心動和震憾的地方也正是如此。
綜觀女詩人蕭仲蓮的詩歌藝術,情字當頭,親情、友情、愛情,無不飽滿、無不火熱,和諧、寬容、還有一些淡淡的憂傷。一個在生活中不善于言辭的詩人,在詩歌中卻如此煽情,難道詩人如此分裂?她在詩歌里的天馬行空和行云流水,我們可以看出詩人內心的強大和情感的脆弱,我想這也是詩人個體獨有的經歷體現。她對朋友、對同學、對晚輩、對詩友的摯愛之情如一壺陳年佳釀,濃郁而香醇,這種情都在詩中顯現,她的和詩、贈詩占了一定的分量,我想是否是這樣一種情況:詩人在生活交往中沒有說完的話、沒有敘完的情,都試圖用詩歌變本加厲的來傾訴、來表達,不經意間成了詩人自己獨有的一大特色呢?她的語言在現代語系中透著傳統美,有很多詩歌是對古詩詞的一種異化和變種,很美,詩人守著傳統但又不囿于傳統,執著堅守中又有創新,難能可貴。
對于一個詩人而言,要想走得更遠,有許多事情可做,比如深入生活、閱讀、行走。深入生活是要我們有更真切的生命體驗,閱讀是要我們汲取文化精粹、豐盈自身底蘊,行走是要我們站得更高、看得更遠。我愿我們土家女詩人蕭仲蓮生命不休,詩歌不止,我們真心期盼她在詩歌道路上走得更遠,在她生命的河流中讓詩歌之花、讓靈魂之花開得更艷!
作者簡介:湯應權,湖北長陽人。詩歌作品見《人民日報》《文學報》《中國詩歌報》《青年文學家》《中國詩人》《三峽文學》《江河文學》《土家族文學》等報刊雜志。詩輯入《世界詩歌年鑒2021 年卷》《中國當代優秀詩選》《漢詩三百首鑒賞》等選本。詩集《鯨落》獲第二屆雁翼詩歌獎大雁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