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福平,是父親給攝影師拉黑取的名字。寺背,是他的故鄉。這里不僅是他攝影創作的起點,也是他鏡頭中十幾年的焦點。在《寺背》《走回故鄉》《羅福平》等作品里,拉黑不斷返回故鄉,通過圖像來探索身份,拍攝寺背是一條走回羅福平的路。
年初,拉黑拍攝了詩人陳年喜,二人計劃今年合作出版一本攝影和詩歌的作品集。提到語言學,這位曾經在復旦大學中文系學習語言學的攝影師在接受我們的采訪時透露,接下來一部很重要的作品就與其有關。文學和語言學像寺背一樣,在拉黑的攝影中生根。
拉黑:我買相機最初的想法是想記錄我的家人。但是第一次拍攝不在寺背,是在福建,是拍攝我當時的女朋友,也是我現在的妻子。拍完之后很絕望,那是我第一次用相機,還是膠片相機海鷗 DF-1。拍的時候很認真,但是開始的兩卷都沒有掛上膠片,拿去洗出來才發現是空白的。
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件作品《走失》絕大部分都是在寺背拍攝的,那是一件探索我自己身份的作品。通過這件作品,我開始了我通過攝影探索身份的創作,并在后來完成了《走回故鄉》《羅福平》等作品。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我攝影的起點是在寺背。
拉黑: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困難,我自己對攝影的理解大部分都是通過自己的閱讀和實踐獲得。
拉黑:我并不確定學習語言學的經歷對我來說有多少影響。在我的本科階段,中文系有兩個專業,一個是文學專業,另一個是語言學專業(我所在的專業)。我們有大量的課程和文學專業是一樣的,而且我們學校其他專業的課程都是開放的。我倒是覺得,文學對我的影響比較大,我通過文學作品看到了作家們如何描寫一個個具體的人和他們的時代,也看到了作家們如何想象。我覺得藝術、文學、哲學和宗教在某種程度上是相通的。
另外,一所學校的氛圍對人的影響可能比具體的專業對人的影響更大,復旦教會了我冒險和實驗的自由。不過話說回來,語言學可能在我的身體里埋下了一顆種子,因為我接下來的其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作品就是關于語言學的。
拉黑:當 2013 年我的手工書《走失》發表后,很多人看完非常感動,也有很多人問我“《走失》里面的文字是不是太多了?如果沒有了那些文字,這件作品還有沒有那種力量?”這樣的問題。我當然知道,如果沒有了那些文字,那《走失》就不再是現在這件《走失》了。
在做《走失》的時候,當時我其實并沒有考慮“融合攝影和文字”這樣的問題,我考慮的是我需要表達什么。在那個時候,我沒有在乎攝影和文學的關系(極有可能是因為不懂,也沒有啥可參考的)。當然,我現在也沒有太在乎。藝術家應有方法、媒介的意識,但更應該在意的是自己要表達的是什么。
但是,在后續的作品里面我進行了另外的嘗試。在 2015 年《走回故鄉》這件作品中,我拋棄了文字,完全用身體行走的方式在進行,照片只是變成了行為的其中一部分材料。到了 2019 年的《羅福平》中,我把作品的文字全部放到了畫冊的最后,把照片和文字進行了人為的割裂——文字不再穿插于照片之間,不再是作品的情感推動方法。《羅福平》中的作品名字和后序都是與照片平行的另外一種方式的表達:作品名字連在一起像是詩歌,而后序則像是對照片的回應。
拉黑:我喜歡的作家和文學作品很多,每個階段都不一樣。不過現在,我看文學類的作品比較少了,可能更喜歡和一個個具體的人交往了——這個世界太有層次了,當下的大部分文學(可能也包括藝術)作品可能已經失去了力量。
拉黑:隨意吧,想解釋就解釋,不想就不解釋。
拉黑:這句話應該是我做完《走失》《走回故鄉》《羅福平》之后說的,當我在所謂的個人身份里面掙扎了那么多年之后,我發現我的眼睛和心都被蒙蔽了,我失去了“我”之外的更大的世界。當然,也只有在經歷那么多年的探索之后,我才有可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這個話僅限于對我自己有效。
我不在乎誤解,就像人和人之間不可能真的互相了解一樣。
拉黑:真正的創作是無法被 AI 替代的。我總是覺得談論這樣的話題有點杞人憂天。
拉黑:其實,我離開文學圈子很遠很久了。我是在今年看到《十三邀》對陳年喜老師的采訪,看完之后很受觸動。他是那么的真實, 那么的有力量,我的任何語言在他面前都是蒼白的。但是,他又是那么的親切,因為我的身邊有大量這樣的人,只是他們不會寫詩。我的三個叔叔都是煤礦工人,我的村子里也有大量的村民跟著我的大叔在福建那邊挖煤謀生。
所以,年前 NOWNESS 邀請我去拍攝陳年喜老師的時候,我就做好了與他合作的打算。事實上,一切進行得也都很順利。陳年喜老師就是我想象中的那個陳年喜。現在合作推進非常快,我們將會在下半年合作出版第一本攝影和詩歌的作品集,也會辦好幾個展覽。我想說的是,我們合作的基礎是我們面臨同樣的境地,我們都同處社會的邊緣,我們都試圖替自己、替身邊的人發聲。
現在每天都很忙碌,暫且不聊未來吧。新的作品計劃的確有好幾個在進行中。
藝術家、策展人、攝影文獻研究者,現生活工作于杭州。先后就讀于復旦大學與中國美術學院。主要以圖像為創作媒介,同時也在創作中反復運用行為、裝置、文獻、繪畫等不同媒介。早期作品多從個體生命史出發,圍繞身體、身份與個人經驗,探討身份與土地、記憶及時代的關系,聚焦中國巨變下的個體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