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到顧客正多著的書店,就是因為那樣可以把矮小的我擠進去,而不致被人注意……”童年的我,從未體會過林海音竊讀時的復雜心情,這得益于我的父親在校門口經營著一家小書店,書不多,但名著經典和兒童讀物還是有一些的。
剛上小學那會兒,我還有些忸怩,拖拖拉拉地收拾著書包,等到同學們被一一接走后,才慢吞吞地走進書店,好像被同學們發現自己的便利是件不好意思的事情。真正被同學發現并宣揚后,這份莫名的羞恥感就被我丟到犄角旮旯里了。在他們羨慕的眼神中,我開始大大方方地享受這份便利,放學后快速收拾好書包趕到書店,挑一本心儀的書,坐在一個安靜的角落閱讀,讀著讀著就會忘記時間,常常是等到夜幕降臨學生散去,在父親關店的催促聲中,我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書,和父親一道回家。
后來小學合并,新學校離書店十分遙遠,父親就帶書回家給我看。習慣了在角落里讀書的我,在家也不例外,飄窗就是我的讀書角。陽光明媚的日子,打開窗戶,任由鳥語花香飛進書頁在文字間跳動;陰雨連綿的日子,靜聽雨聲,手捧一杯熱牛奶讓暖意流淌心田。就這樣一扇窗、一個人、一本書,周圍的一切都沉靜下來,就連空氣的流動都變得十分緩慢。
時光在書頁翻動中慢慢溜走,陪伴我的唯有書籍。那時的我,完成家庭作業后,閑暇時光大多用來讀書。普通的鉛字在我眼里美妙無比,如同暗夜里的螢火蟲照亮了我的童年。沒有電子游戲和電影電視的童年并不無聊,大抵是因為與許多有趣的靈魂溝通。猶記得學習“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這句時,我迷戀于短短十幾個字背后濃縮的明媚春景,在了解杜甫生平后更深深迷戀上這位愛國詩人,于是便請求父親從書店帶給我一本唐詩宋詞合集。
在詩詞的世界里我受益良多,遇見杜甫,讀懂了“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里的憂國憂民,為深秋增添一點愁思;遇見白居易,讀懂了“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里的深情厚誼,給寒冬送去一片溫暖;遇見蘇軾,讀懂了“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里的恣意曠達,替早春點亮一抹希望;遇見陸游,讀懂了“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里的拳拳之心,在夏日體會一片忠誠。
歲月如梭,童年的諸多記憶已經模糊,但角落讀書的習慣卻根植于靈魂。柯里葉爾說過:“書籍是幼年人的導師,是老年人的護士,在岑寂的時候,書籍使我們歡娛,遠離一切的痛苦。”在成長的道路上,仿佛只要躲進書的世界,一切負面的情緒都會漸漸消散。在一個個靜悄悄的小角落里,我平淡地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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