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病毒、戰爭、惡劣氣候……假如有一天,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環境不再適合生存,人類自己的未來將何去何從?于是人類的腳步開始向外太空探尋,企圖在浩瀚無邊的宇宙海洋中,另外尋找適合生存的棲息之地。星際旅行所需要的宇宙飛船、飛碟、火箭、探測器等外太空交通運輸工具應運而生?,F實中,世界各國航空航天人員都在積極向外太空探索,進行各種科學實驗和技術實驗,從月球、火星等外星球上進行環境采樣,帶回地球分析那些星體是否含有水分以及其他生命體,這給科幻作品創作帶來了無窮的想象力。
韓國導演奉俊昊帶來的這部《編號17》,是一部耐人尋味的殖民外太空警示錄。不同于反烏托邦的《雪國列車》、反貧富差距的《寄生蟲》、反戰爭片《漢江怪物》,奉俊昊這次不僅在物理空間上探索了更為廣袤無垠的外太空世界,更深遠地隱喻了人類現實社會中種種弊端。
故事發生在遙遠的未來,地球已經不再適宜居住,星際殖民計劃正在推進。米奇·巴恩斯事業失敗、窮困潦倒,在走投無路下,決心報名參加冰封星球“尼夫海姆”殖民遠征隊,并自愿為星際殖民計劃捐獻肉身,成為一具“消耗體”。所謂“消耗體”,是指可以循環使用的耗材,只是這次耗材成了人體,他被特制儀器掃描并保存了生物信息和記憶,再通過人體打印機反復“打印”出來,不斷使用、報廢、重生。遠征隊利用他去探索外星球上未知環境,從事高危任務,他被寒冷、病毒、缺氧等殘酷環境一次次奪取生命,然后反反復復被“打印”重生,直至第17次。有一次,“編號17”在執行勘探任務時,被外星生物“恐怖蟲”包圍,本以為要成為“恐怖蟲”的盤中餐,卻被外星生物安全送出。遠征隊以為他已死亡,“打印”出了“編號18”。于是,“編號17”和“編號18”兩個克隆人為爭奪有限存活資源,展開了殊死搏斗,最終達成和解,聯手拯救外星球原著生命。
奉俊昊的怪物從來不是簡單的怪物,他的電影充滿了“社會寓言”,黑色、荒誕、現實主義自成一派。《漢江怪物》中暗喻生態環境破壞導致物種變異;《雪國列車》中權貴與勞工的對立,一個車廂象征一個階級;《寄生蟲》中底層群眾寄生于上流家庭,相互隔離。在《編號17》中,陰郁的太空基地里,權貴們喝著紅酒俯瞰“消耗體”一次次赴死,毫無憐憫之心,只有成本計算。“消耗體”一次次被扔入熔爐中重新打造,那熊熊烈火燃燒著的熔爐更像是殘酷無情的社會機器,吞噬著底層人民的血肉之軀。如果鮮活的生命視為可替換工具,死亡不過是數據樣本,那么生命意義何在?影片主人公米奇說,即使重生了那么多次,但依然懼怕死亡。未知生,焉知死?這是每個人對生命的終極追問。

殖民外太空只是影片背景設置,奉俊昊讓觀眾更多反思了當下世界戰火不斷、科技反噬等現實問題。人類在外太空建立殖民地,試圖生存、繁衍、擴張,本質上依舊是掠奪資源,當外星球生物奮起抗爭時,我似乎看到了殖民地人民反殖民、反侵略的身影。殖民者以維護本土人民生命財產利益為口號,對外不斷擴張領土,試圖征服他者的時候,是否考慮過他者生命?
奉俊昊還借“消耗體”不斷重生對科技反噬提出了拷問。他對影迷說:“我們不斷看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先進科技出現,譬如人工智能,但也有很多恐懼和焦慮。在這種恐懼、焦慮中,像米奇這樣的普通人,還是以某種方式挺了過來。”1996年7月5日,克隆羊多莉的誕生震驚了世界,這種人工誘導的無性繁殖,動物克隆試驗的成功在細胞工程方面具有劃時代意義。多莉的誕生為克隆這項生物技術奠定了進一步的發展,并且因此引發了公眾對于克隆人的想象。由于涉及嚴重的社會倫理問題,克隆技術應用受到嚴格限制。國際社會普遍認為,克隆人類的行為是不可接受的,并且在多個國家和地區,克隆技術的應用已經被明令禁止或嚴格限制。例如,歐洲聯盟委員會制定《生物倫理學框架》禁止克隆人類;我國刑法第336條之一規定了非法植入基因編輯、克隆胚胎罪,若行為人將基因編輯、克隆的人類胚胎植入人體或者動物體內,或者將基因編輯、克隆的動物胚胎植入人體內,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影片結尾人蟲大戰是電影諷刺和隱喻的集中爆發。遠征隊負責人馬歇爾把外星生物當作需要剿滅的敵人,把自己當作開創新世界的統治者。此外,“編號17”的溫和善良和“編號18”的兇狠殘暴形成鮮明對比。這種分裂人格暗喻人自身存在的內在矛盾,善與惡相互交織、永恒博弈。
結局耐人尋味?!熬幪?8”與馬歇爾同歸于盡,銷毀人體打印機、拯救世界的重任由“編號17”完成。人類對生命認知、科技發展過程的制約、地球生態環境的救贖只能靠人性中的光明和善念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