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詩人（外二首）

他尚且

真實地存在

每天晚上，他打燈

驅(qū)趕尾隨的幽靈

寫下虛無文字

并感到疼痛

這意味著，他已不再做夢

疲憊是戶口本

他獨居在

城中村的一小塊光亮；

貧窮是身份證

饑餓剝蝕著一切，令他日漸消瘦

從塑料椅上下垂的腿

慢慢深入地心

可在詩歌中他卻能飛翔

那里天空一半漆黑一半猩紅

他伸出手

接住月亮滴落的血

失語癥

醒來后，你正把魚食

撒進魚缸里。秋天的樹木，

還在向天空拓展詞匯。“停止吃肉以來，

那些魚不斷在我夢里擱淺。”

“我剛夢見水的星球，那里的海

不休止地拍打魚骨的岸沿；

可我無法學(xué)會法語語調(diào)，那些重音

重復(fù)著規(guī)律的眩暈。”

看窗外的杏樹，

金黃得不像是人間。

我們還未相愛，還在從情人們的手臂里，

試圖找到足夠的語言。

朋友

他，以及一些回憶，

安靜地存在于手機通訊錄里

每當(dāng)我試圖刪除

或者忘卻，就有幽靈

從空白的窗戶里爬出來——

在一些日子，我們互道祝福，

只是我們將不再

分享同一個月亮，或者一串

上升或下降的數(shù)字；

也不再彼此流淚，在夜晚

失眠的電話線里，在一片

重復(fù)著北方歌謠的海灘上——

那天，海在沉暮之中

當(dāng)我們散步，白色的浪

一遍遍把天地分開。

王梓又，2003年生，浙江衢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