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鄉村空間重構中藝術介入的策略與實踐

基金項目：本文系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藝術介入下的浙江鄉村空間重構路徑研究”（21NDJC176YB）階段性成果。

藝術介入鄉村空間重構是一個復雜而多維的過程，涉及多個層面的變革與創新。鄉村重構是由人文、經濟、資源與環境相互聯系和作用形成的鄉村地域系統的要素重組和關系重塑調整優化的過程。鄉村空間重構是對鄉村生態空間、生產空間和生活空間的布局和結構優化[2]。

一、浙江鄉村空間重構的現狀特征與問題診斷

（一）示范化建設的局限性

浙江示范村的空間分布呈現凝聚性特征，主要集中在“杭嘉湖”和“金衢”兩大集聚區，且其時空演化特征為穩中有變。然而，示范村的建設往往呈現出景觀化、趨同化的趨勢，即追求視覺上的美觀和形式上的統一，而忽略了實際的可持續性和可復制性。示范村的資源開發往往依賴政府和外來資金的輸入，缺乏內生動力和長期可持續性，無法覆蓋所有鄉村的需求。

（二）三重維度的重構方向

鄉村重構的方向主要集中于空間重構、經濟重構和社會重構三個維度。空間重構是鄉村重構的重要組成部分，它關注的是鄉村地域的空間格局和土地利用方式的優化調整。空間功能的多樣性和復合性決定了鄉村空間生態價值被嚴重低估，成為限制鄉村重構實現持續生產的關鍵環節。在浙江的鄉村建設中，更注重物理空間的改善，如建筑、環境美化等，而忽視了社會系統的內在功能提升。這導致鄉村物理空間發展水平高于其他社會系統，造成二者間的不平衡發展。

（三）地域性特色的破壞與缺失

鄉村在追求“趨同”與“異化”這兩種極端目標的過程中，地域特色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由于簡單模仿城市發展模式或將城市建筑形態直接移植到鄉村，鄉村環境逐漸呈現出“無根化”的趨勢。外來藝術力量的介人帶來了文化碰撞下的新矛盾。藝術家試圖重構本土文化，但現實中村落顯現出外來文化植人的痕跡，引發本土與外來文化的沖突。

二、實現鄉村空間重構的價值導向與理論構建

（一）城鄉發展均衡的價值導向

鄉村重構的目標和價值取向應當基于對鄉村地域系統內經濟、社會、資源、環境和文化等多重價值屬性的深刻理解。這一系統是由自然、生態、經濟和社會要素構成的復合體，其發展核心在于人口、土地和產業之間的相互作用。在鄉村重構的過程中，必須重視空間、經濟和社會三個層面的相互關系，以實現協調發展。具體而言，鄉村重構的實踐應以提高經濟效率、傳承和保護鄉土文化、維護生態環境及推動可持續發展為目標。這樣的目標定位有助于確保鄉村發展策略在促進經濟增長的同時，保護鄉村的自然和文化資源。

（二）鄉村空間重構的基本結構構建

鄉村空間重構應與區域的自然條件和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相匹配，遵循因地制宜的原則，采取差異化的策略。鄉村不僅具有生產、生活和生態價值，還承載著獨特的文化價值，這是其區別于城市的魅力所在。在重構實踐中，要重視鄉村產業的發展、空間布局的優化、鄉土文化的傳承、生態環境的保護以及社會服務網絡的完善，以實現鄉村生產、生活、生態空間的綜合提升。

（三）浙江省鄉村空間重構的理論框架

鄉村重構是一項涉及多方面內容的系統工程，重視人的價值存在、滿足人的實際需求是鄉村重構的核心目標。浙江鄉村空間重構的理論框架應基于對鄉村地域功能及其價值的科學研判，將鄉村產業培育、空間體系優化、鄉土文化傳承、生態價值保護、社會公共服務網絡的完善有機結合。這一理論框架強調了鄉村重構的多功能性和地域性，以及在實踐中重塑鄉村重構的價值取向和目標定位的重要性。

三、藝術介入鄉村空間重構的多元化策略及問題分析

藝術介入鄉村立足于鄉村振興戰略命題，如美麗鄉村、鄉村旅游、特色小鎮、田園綜合體等，以其獨特魅力和深刻內涵推動鄉村的多元發展，推動鄉村物質與文化的雙重振興。

（一）浙江鄉村類型與特征凝練

1.傳統農業型鄉村：小岙村

小岙村以傳統農業為主導產業，主要特征包括以作物種植或傳統養殖為主，經濟結構相對單一，以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為主導，基礎設施較為落后，農村勞動力外流嚴重，耕地利用率低，鄉村性較強。該村依賴土地和自然環境求發展，沒有形成突出且具規模的產業。

2.工業主導型鄉村：亭山橋村

亭山橋村以工業生產為主，靠近城市或交通便利地區，工業發展迅速，經濟活躍，非農產業占據主導地位，居民收入較高，鄉村性較弱，但伴隨著無序建設和低質量居住環境的問題。這類鄉村的人口結構和來源復雜，人員流動性大，村中的在地性文化一般無法繼承。鄉村因為工業產業的集聚性及單一性，發展受到極大制約。

3.商旅服務型鄉村：韓嶺村

韓嶺村以商業和旅游服務為主導產業，這類鄉村發展具有外向性特征，村落空間形態與格局不斷分化與重構。該村依托自然景觀、歷史文化資源和城郊區域優勢，發展鄉村旅游、休閑度假等服務業，以商旅服務業為主導，鄉村性呈現兩極分化特征。該村的經濟結構較為多元化，但面臨季節性經濟波動的問題。

4.均衡發展型鄉村：魯家村

魯家村的一、二、三產業得到均衡發展，這類鄉村在經濟、建設與生態三者的發展程度上相對均衡，經濟結構多樣化，基礎設施完善，居民生活水平較高，鄉村性居中，是鄉村類型演替發展的理想目標。這類鄉村通常位于城鄉接合部或區域經濟較發達地區，具有較強的綜合發展能力。

（二）空間建設元素特征的提取與評價

傳統農業型鄉村：建設元素提取注重保護周邊山水格局及生態環境，強調生態保護和文化挖掘，深度挖掘本土文化元素的同時，發展生態型農業和觀光型農業等新興業態。

工業主導型鄉村：以工業生產加工為主，工業用地和商業用地是其主要的土地利用類型，空間建設元素應包括工業倉儲運輸用地、交通運輸設施以及與工業生產配套的基礎設施，適合工業化和商業化發展。

商旅服務型鄉村：空間建設元素應包括游客服務中心、觀光環線和線式或團狀式的空間結構模式。同時，應注重保護和展示歷史文化、自然景觀等。鄉村發展側重旅游服務設施建設和歷史文化展示，適合發展旅游業。

均衡發展型鄉村：鄉村可能包含上述所有類型的空間要素，但在分布和規模上更為均衡，空間建設元素應包括綜合服務設施、農業生產和旅游服務設施的合理布局，以及生態湖、停車場等公共設施。鄉村追求多方面均衡發展，適合綜合利用資源，實現可持續發展。

（三）三重空間重構的問題分析

鄉村三重空間重構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涉及物質（生產、生活、生態）空間、社會空間和文化空間三個維度的相互作用和轉型。

1.物質（生產、生活、生態）空間的重構

鄉村生活空間是以社會生活為主導、以農村居民為主體、以為農村居民提供生產生活服務為主要功能的國土空間，是村民進行社會經濟活動的空間集合3。“三生”空間分類體系的構建必須建立在科學性和適應性原則的基礎上，突出土地功能的多樣性和主體性，充分考慮區域現實因素，以識別單一功能空間和主導功能空間4。鄉村“三生”空間的重構主要包括老宅子、老街道的改造，公共空間的活化，特色資源的開發和利用，以及特色產業發展等，以此激發內生動力。鄉村“三生”空間的重構注重改善人居環境和公共服務設施，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重構過程中通過鄉村特色凝練和產業發展集聚，優化集約高效的物質空間。

2.社會空間的重構

鄉村社會空間的重構是一個涉及人口、土地、產業等多種要素協調耦合的綜合人文過程，強調村民主體性的喚醒和社區治理的參與。鄉村聚落重構路徑的選擇、生產空間的優化布局等均與產業發展、人口轉移、農戶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轉變等社會經濟形態轉型密切相關。

3.文化空間的重構

文化空間的重構涉及鄉村文化的現代化轉型和文化再生產機制的研究，以及文化空間重構的實證研究。通過藝術活動和文化傳承，重塑鄉村的文化認同和精神家園，是對傳統鄉村文化的保護和傳承，也包括對鄉村文化現代化轉型的探索和實踐。

四、藝術介入鄉村空間重構的差異化模式與重構實踐

（一）藝術介入發起方式的多樣化

小岙村：發展傳統農業優勢，以非遺民俗藝術實踐引領鄉村旅游，塑造在地化藝術場景，鼓勵村民參與鄉村實踐。同時，在資本目標驅動下，邀請藝術家進行鄉村藝術改造，創造旅游開發條件，讓鄉村實現從深藏溪山到旅游景區的蛻變。

亭山橋村：通過藝術塑造工業文化，以公共雕塑與浮雕展現亭山橋村的采石文化，并通過文化長廊、景觀墻和墻繪宣傳標語展現村落文化氛圍。積極探索文化禮堂與詩詞活動，以“詩鄉亭山橋”為品牌，加強鄉村文明。

韓嶺村：通過提煉地方文化元素，修改和新增村景節點，進行大面積藝術鄉建，通過藝術與商業融合，利用街巷墻繪展示歷史文化積淀和現代設計，推動韓嶺藝術鄉建進程。商業街區側重藝術和文創，引進陶藝館、漢服體驗館、木作藝術館等特色商鋪，定期舉辦鄉村文化藝術節，邀請藝術家駐守創作，從而實現鄉村空間重構。

魯家村：采用“公司 + 村 + 家庭農場”多元主體模式，統籌實施村莊規劃、產業規劃、旅游規劃，通過藝術實踐實現鄉村景觀重構、綜合經濟效益提升、社區營造治理、地方文化傳承等，放大綠水青山優勢。

綜上，藝術介人鄉村發起方式多樣，藝術介人上述四村的主體方式主要通過本地人自發、村民參與、政府與社會力量的介入、藝術與鄉村文化的融合、經濟與文化的雙重效益以及因地制宜與可持續發展等多方面的努力，推動了鄉村振興和可持續發展。

（二）藝術介入下的鄉村空間重構實踐

1.鄉村發展速度的提升

藝術介入鄉建通過激活鄉村的內生動力，推動了鄉村經濟和文化的快速發展。藝術鄉建不僅美化了鄉村環境，還吸引了大量游客，帶動了鄉村旅游和相關產業的發展，為村民創造了可觀的經濟收益。此外，藝術介人還通過優化鄉村生活空間和重建鄉村文化身份，重塑了鄉村生活、生態和生產之間的關系，成為推動鄉村產業發展的創新范式。

2.鄉村風貌的突變

藝術介人鄉村建設常常帶來顯著的物質空間結構性改變，使鄉村風貌發生突變。例如，通過公共藝術手段重構鄉村景觀，不僅提升了居住環境質量，還實現了鄉村社區的多功能化與可持續發展。在一些案例中，廢棄的老屋被修并賦予新的功能，如成為美術館、非遺館等文化設施，從而改變了鄉村的整體外觀。

3.重經濟和重文化的傾向

重塑村落業態是藝術鄉村建設的一項重要內容。藝術介入鄉村建設既注重經濟振興，也強調文化振興。立足于鄉村在地性人文歷史脈絡，創造出符合新時代發展需求的新鄉村人文藝術景觀5。一方面，藝術活動通過提升產品附加值和促進農旅產業發展，為鄉村經濟注人新活力；另一方面，藝術介人還通過保護和傳承鄉村傳統文化，增強村民的文化自信和藝術素養，從而實現文化的可持續發展。這種雙重目標的實現，使得藝術介入成為鄉村振興的重要手段。

綜上所述，鄉村空間重構是浙江鄉村發展的關鍵，需要保護地域特色和培養內生動力，而藝術介人為這一進程提供了新的動力，促進了經濟和文化的雙重振興。這一多維度的系統工程要求我們在空間、經濟和社會三個層面上實現均衡發展，以科學理論和實踐探索為基礎，推動鄉村的全面振興和可持續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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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黃淑娜，寧波財經學院環境設計專業副教授。研究方向：鄉村環境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