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冷軍的藝術風格

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到今天，社會環境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冷軍的油畫藝術就是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產生與發展的。冷軍在油畫技法上的突破不僅讓很多同行嘆服，而且體現了中國人對寫實技法的追求，成為中國當代超寫實主義油畫家的杰出代表。

一、中國油畫簡述

油畫源自西方，明清時期傳入中國，剛開始它是作為皇家貴族的專屬文化服務于上層社會，特別是到康乾盛世，有專門服務于皇族的職業油畫師。郎世寧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人物，雖然他是傳教士，但是他的油畫作品受到清廷的器重。清朝晚期，對外貿易逐漸解凍，民間的文化交流日益增多，油畫開始進人尋常百姓家，外銷畫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作品。外銷畫常常以廣州當地的風土人情為題材，充分體現了油畫細膩的技法特點，客觀地記錄了當時的歷史情境。后來，“師夷長技以制夷”不再是一個值得討論的話題，一批畫家紛紛走出國門學習西方藝術，在這期間主要分為兩個方向：一是以徐悲鴻為代表的畫家選擇寫實的繪畫技法，二是以林風眠為代表的畫家選擇表現的繪畫技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在繪畫上推崇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徐悲鴻的寫實繪畫技法直接主導了油畫藝術發展的方向。改革開放后，我國的文化氛圍趨于活躍，繪畫的精神從歷史使命走向個人價值，一時間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野獸派、行為藝術等各種藝術形態同臺演繹、各顯神通，此時寫實油畫的種子不僅沒有天折，反而有進一步發展的趨勢，羅中立的《父親》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品。

二、冷軍油畫的創作方法

冷軍的油畫作品獨樹一幟，工藝精湛。寫生是一種觀察世界的方法，是畫壇上特有的創作手段。在創作的過程中，畫家要仔細觀察和認真對待事物，觀察每一處細節，細到極致，同時還要通盤考慮。既觀察局部，又觀察全面；既要細微，又要整體；既要做到細致，又要形成統一。為了能夠把作品構思好，冷軍深刻地觀察世界，然后把最想表達的思想融人自己的作品中。他創作了很多富有思想價值的油畫，比如，當從電視上看到韓國一家商場塌后，他在畫布上畫了一些玩具，并且在周圍畫了很多工業廢墟，以此來反映對人類社會與工業文明和諧相處之道的思考。在作品《世紀風景之四》中，他把注射器、手術刀、床單連在一起，在床的上面拼成了世界地圖，反映了現代文明正在遭受一些疾病侵蝕。

和傳統繪畫不一樣的是，冷軍在創作之前會先做出實物模型，這種創作作品的方法是任何畫筆都不能代替的。在冷軍的畫作中，“報廢了的發動機、大塊的水泥、電焊的工具和老虎鉗”比畫筆更關鍵。不論是通過木紋來做舊，還是模擬物體表面的質感生成過程，這些做法都是新藝術技術的有機組成部分。

（一）技法中的復制性

在早期作品“五角星”系列（圖1）中，冷軍用了一種特殊的材料——破鐵皮，畫中的五角星都是用破鐵皮做成的。這些五角星非常逼真，從細節上看，五角星的鐵銹、褶皺還有金屬的色澤和質感，都與真實的鐵皮如出一轍。在創作技法上，冷軍先用暗色調的油畫顏料在玻璃上涂畫一個五角星，再用復印的方法對這一造型不斷進行變形處理。冷軍的注意力更集中于視覺效果的處理而不是畫面符號的意義表達，他追求的形式沖擊效果十分明顯，這體現了冷軍開始從傳統的繪畫題材走向新的表現思路。

（二）技法中的裝置性

冷軍創作的第二個階段，評論家彭德稱之為“異型繪畫”，時間從1998年秋天算起。冷軍在進行傳統繪畫創作的同時，還嘗試將布條、手術刀、奶嘴等用品進行組合，運用復印機把組合的元素變成黑白圖像，再用丙烯顏料將圖像的暗部強化，通過刮擦將亮部和高光呈現出來，增強圖像的視覺效果。這種繪畫不僅突破了傳統繪畫的邊界，還起到了模糊現實與抽象之間關系的作用，這是冷軍在材料與形式上做出的獨立探索和創新。

（三）技法中的細膩性

在創作的第三階段，冷軍一如既往地保持著他嚴謹、真實和細致的藝術風格。2012年10月27日，他在北京舉辦了名為“限制”的展覽，這一畫展也是能最直觀地體現其該階段藝術水平的。

冷軍的作品，尤其是他的超寫實主義繪畫作品具有較高的精致性與逼真性，達到了一種“細膩而不膩、逼真而又不真”的境界。這種超寫實主義特征在他的《肖像之相一小唐》（圖2）中得到充分的體現。小唐的表情、姿態隨時都在發生著變化，每看一次都有新的感覺。這種生動的生命力，是優秀的藝術作品所具備的品質。它不僅能記錄一種瞬間的真實，還能賦予作品一種永恒的生命力，讓觀者在無數次的回看中發現永遠在變化著的細微差別。這種效果正是冷軍藝術智慧的集中體現，讓我們從如此的震撼性中想到更多。在真實的色彩中，我們看到的是一種沉寂、冷峻的思考。

冷軍的《肖像之相一小唐》以極為精細的筆觸塑造了一位出塵脫俗的少女。少女有著清澈的雙眸，在對世俗的抵抗中構筑了消費時代里的一座精神烏托邦。藝術家將少女肌膚紋理的微妙起伏精準反映在畫面上，發絲的每縷反光都體現了靠顏料堆積出的呼吸感，唇色與膚色的融合更顯鮮活，而這種極致的技術理性最后消解于感性的表達。

冷軍基本上都是運用直接寫生的繪畫方式，在傳記中他介紹到他所有的間接畫法都會給親眼看到他作畫的那些人留下無法抹去的印象，像是可以在一平方厘米這樣的小畫面區域里通過吹風機、高倍放大鏡、反光片、投影、高清照片、電腦顯示器等繪畫工具進行作畫，再根據某個畫室的光線條件，不厭其煩地反復進行探索和修改，這就是為完成一張價值數萬到十幾萬的巨額油畫必經的一個過程——整整一天。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這種為自己量身定做的超高強度重復性創作會持續四個月，每天九個小時不斷地畫，這樣極端注意細節的繪畫態度和天賦，才讓他能創作出那些震撼世界的油畫作品，帶給觀者深刻的感受。

三、畫中情

冷軍的作品不僅僅是對事物原貌的真實再現，他的獨特構思和精湛技藝也體現了他對社會的看法和態度。

在冷軍早期的繪畫創作中，作品尺度都比較大，可以將其這一時期的作品比喻為與社會處于對立、叛逆的狀態，用強烈、直接、簡單的方式做出反應：如作品“世紀風景”系列中，冷軍把不同材質、用途的物品混雜在一起，傳達出工業文明帶來的災難。

接著，冷軍的作品變得更為內斂和柔和，在作品的篇幅上顯得更大，隱晦的元素也更多，畫面中反映了社會進步背景下出現的人性變形、精神失衡等問題，觀眾只是覺得有內涵，但很難說清畫的是什么。

他是在作畫的中晚期才發生了一次觀念的轉變，但又似乎經歷了兩個不同的階段，第一階段是他個人繪畫觀念上的變化，第二階段是他的現代觀——重返現實社會的價值觀的變化。

隨著工業文明的進步，人類與生態環境的矛盾越發尖銳。空氣質量的持續惡化、生活垃圾的大量堆積、生活必需品的品質下降等問題接而來，讓社會各界憂心仲仲。人們迫切希望尋求文藝復興時期以人為本精神的滋養。

在“美”的背景下，冷軍作品中的“美”的元素——美麗的女人和美好的事物等，在其平穩細致的筆觸下流露出來，營造出純凈而雋永的氛圍。如圖3《蒙娜麗莎——關于微笑的設計》是冷軍采用廣為人知的“蒙娜麗莎”為原型，結合經典神情與造型創作出來的一位東方女性的形象，既是對經典的致敬，又蘊含著冷軍希望借助此形象重新喚醒人們心中的人文主義意識的自的。

簡言之，冷軍的觀念在后期的繪畫創作階段經歷了由內而外的轉變，并對時代做出回應，向人們傳遞自身對美好事物的向往和對人文精神的呼喚。

四、結語

冷軍在寫實技法上有許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我們可以從他身上領悟到一個道理：把自己熱愛的事情做到極致，就是一種成功。

[1]宇菲.繪畫的絕招就是審美：冷軍專訪[J].藝術.生活，2010（5）：9-12.

[2]冷軍.冷軍油畫作品集[M].合肥：安徽美術出版社，2016.

[3]冷軍.冷軍新作集[M].武漢：湖北美術出版社，2005.

[4]彭薇.冷峻表象下的感性思考：冷軍和他的繪畫之路[J].大眾文藝，2013（4）：78.

參考文獻：

作者簡介：

林慧敏，湄洲灣職業技術學院助教。研究方向：工藝美術、傳統技藝、美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