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于我這個土生土長的中原人來說,一天不吃饃,三天不吃面條就覺得沒好好吃飯一樣。
從我幼年記事的時候,吃白面饃對我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
偶爾跟著母親去趕集,我眼晴盯著賣白蒸饃攤不舍得眨眼,不開口讓母親買給我吃,她會裝作沒看見,家里孩子多都想吃,買一個是分不過來的,再說吃慣了,他們也負擔不起。
賣白蒸饃的攤主碰到行人帶的小孩會故意吆喝,母親會替我說話,她會說我不餓,家里有吃的。
我有點氣惱:憑什么她可以自己說謊,不讓我說謊!我磨蹭著狠捏一下她的手臂,母親做出要打我的姿態,說嘴饞會爛嘴。我又相信了母親的話,相信她沒有說謊。
后來慢慢地在家里我也可以自由地吃白面饃了,可奶奶和母親做的白面饃沒有集市上賣的白面饃白。
她們做的白面饃帶點土黃色,品相和賣的白面饃沒法比。母親告訴我賣的白面饃是用硫黃熏出來的。
母親對我說的時候一臉的神秘卻非常認真,我又相信了母親的話,相信她沒有說謊,對吃比我家白饃白的白饃沒有了渴望。
再后來,白面饃可以敞開無阻地吃了,到吃不完的時候,奶奶會把白面饃切成饃片炒著當菜吃,炒的時候為了節省油會灑上開水加鹽加蔥花,那時吃覺得像吃肉一樣香。
我吃著自家白面饃長大,又不得不離開家鄉到他鄉覓食,再也吃不到那土氣的白面饃了,我買面粉回來自己蒸,蒸出來還是沒有那白里透著的土黃色,吃不出金黃的麥香味了。
我心頭泛起一陣惆悵,越發想念昔日老家里白面饃的味道。
我學著奶奶的樣子炒了饃干,可我不怕費油,比奶奶用的油多得多,到出鍋時還灑上佐料,可終究也沒吃出那時和吃肉一樣香的味道。
難道是我吃得太飽了?不,我明明也很餓,我只是不想吃沒有小麥黃的白饃,我只是忘不掉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想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