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美與形式美感：藝術創作中的視覺語言演變與表現

審美是人類理解世界的一種特殊方式，體現為無功利性、形象性與情感性的統一。形式美作為審美活動的外在表現，涵蓋線、形、色、光、質等元素及其組合規律。自文藝復興至現代主義，藝術的形式語言經歷了從模仿現實到純粹抽象的演變，其背后反映的是社會思潮與個體意識的轉變。本文旨在系統梳理形式美的發展脈絡，分析其在不同藝術流派中的具體表現，并探討其對當代藝術教育的啟示。

一、形式美的概述

繪畫或設計藝術的形式美是客觀事物外觀形式的美，包括線、形、色、光、質等外形因素，以及將這些因素按一定規律組合起來以表現內容的結構等。馬克思主義2對形式美做了科學的分析，認為色彩、線條、形態等本是現實事物的一些屬性，按照一定規律組合起來，就具有了審美意義。其組合規律包括兩個層次：一是總體組合規則，即和諧，要求達到多樣統一；二是各部分組合規律，主要包括平衡、對比、對稱、整齊、比例、節奏、賓主、參差等。形式美與內容美密切聯系，一切美的內容都必須以一定形式表現出來，一定的形式美不能脫離內容而存在。然而，西方現代主義后期，形式美發展所依附的題材和內容越來越弱化，出現了以純粹形式語言美為主的作品。

二、形式語言美概括分析

在藝術的發展歷史長河中，繪畫藝術由最初的被動模仿現實，完美表現現實，到后來的主動模仿現實，表達現實，再到主動選擇現實，對現實進行取舍，表達心中所認可的現實，乃至于最后完全拋棄了現實。在這一過程中，藝術認知也經歷了一個由客觀到主觀、由外像到內像的成長過程。為了方便研究，可以將這些形式語言美的差別按由模仿到表達、由客觀到主觀、由外到內的過程，大致分為以下三大類：具象藝術語言形式、表現藝術語言形式和抽象藝術語言形式。

（一）具象藝術語言形式分析

藝術的產生源于模仿3，模仿自然，模仿現實生活的場景。從最早的洞穴壁畫開始，到后來精妙的古典寫實主義，再到后來的表現抽象，無法一一贅述，只能舉其中幾個具有代表性時期的風格流派進行說明。一是文藝復興時期。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充滿了人文主義美學思想。這一時期的美學中心概念是“和諧”，即各部分對整體的平衡。在這樣的思想指導下，表達自然有血有肉的真實的人就是他們的美學追求。這時期的三杰一—達·芬奇、米開朗基羅、拉斐爾就是如此實踐的，他們研究自然光線下的對象，研究人體解剖以力求達到真實人的形與神的表現。這時期的作品特征是：主題及主體突出，畫面統一又富于變化，構圖結構運用黃金分割法則，畫面飽滿。以現實中的“人”為素材，強調自然光影變化表現對象，強調解剖結構學、結構體量造型，強調現實世俗生活氛圍的呈現，畫面的整體面貌就是和諧，題材內容和諧，隱藏在背后為題材內容服務的形式語言和諧。

二是新古典主義時期。新古典主義是一種新的復古運動，所謂“新古典主義”，首先遵循唯理主義的觀點，認為藝術必須從理性出發，排斥藝術家主觀的思想感情，藝術形象的塑造崇尚古希臘的理想美。其所謂的“新”在于借助古典主義題材和表現形式，他們選擇嚴峻的重大題材（古代歷史和現實的重大事件），在藝術語言形式上，為了準確表達這樣的題材內容，他們強調理性而非感性的表現；在構圖上，強調完整性和對稱性均衡；在造型上，重視素描和輪廓，注重雕塑般的人物形象，人物的動作都有標準性動作，強調黑白灰的素描調子關系。

這兩個時期是具象藝術語言形式美發展的巔峰時期，比較具有代表性。原因也正得益于具象藝術語言形式審美趣味的形成與完善。而其具體表現特征是“內容美”，也就是主題和題材的美，來源于現實生活。具體表現在對象本身的外形輪廓、結構體積、形體特征、材質在光影變化下的影調、材質肌理、空間、重量等的對象本身所具有的美感。他們是鮮活的實物，充斥在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刺激著我們的感官。而為了表現美的內容，會選擇具象再現（即如實描繪現實）的形式語言方式來體現審美。總體的組合規則就是要求主體突出，畫面飽滿，豐富而又統一。構圖會選擇黃金分割的構圖，包含有金字塔式構圖、梯形構圖、S形構圖等形式，選擇特定的典型性造型形式。再如，在人物作品中會有特殊而“經典”的動作，強調形體的比例、大小、主次，以及結構、透視等在畫面中的安排形成的節奏韻律關系和再現真實對象的體量感覺。這些帶有研究性的再現語言形式都是為了更好地為主題和內容服務，只是它們被悄悄地藏在審美對象的背后，發揮著潛移默化的作用。

三是印象派。印象派吸收了巴比松畫派現實主義的繪畫經驗，在19世紀現代科學的啟發下，把對光與色的運用放在首位，倡導畫家走出畫室，對自然進行細致入微的觀察，并強調要迅速把握自然事物的瞬間印象。印象派繪畫中的構圖突破了固有的構圖模式。畫家根據自己的個人喜好對構圖進行隨意的剪裁，追求畫面構圖的非對稱性。這種看似漫不經心的構圖方式的效果比傳統的構圖效果要自然、生動許多，印象派繪畫還強調“偶然一瞥”的構圖原則，即只注重平面化的造型，既突出了主題，又簡化了光影。印象派其實是摧毀了結構體積和體量的造型。它在素描關系中沒有黑白灰的節奏關系與平衡關系，或者說是不太強調這一關系，使得畫面顯得瑣碎，由于創作者追求光的震動感，配合用來造型的筆觸也變成非常重要的表現形式與審美趣味。通過不同的用筆技巧和厚薄筆觸效果，畫出不同的點、線、面語素，又運用這些多變的語素組織起不同的畫面。比如，莫奈的筆觸假如可以代表光的震動的話，那么修拉的筆觸則可以表達不同光影下的畫面氛圍，而凡·高的筆觸不僅代表了自然界事物的運動，而且也代表了藝術家生命與激情的流動。由于以上的主張和特色，早期印象派畫家對于語言的使用已經不是古典和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那么注意嚴謹的造型準確性，如比例、結構、體積和體量等的關系，也不追求造型的端莊和“經典形象動作”的美感，其作品在表現現實之下已經開始對現實進行有效的取舍，并且開始關心表達心中所認可的真實。其實從印象派開始，形式語言美就已經開始漸漸地從隱藏在對象（題材和內容）背后轉移到畫面的前面來吸引人和影響人，最典型的就是光色和筆觸的運用，同時彰顯著藝術家無與倫比的個性魅力和創作力。

（二）表現藝術語言形式分析

從現代主義開始，在視覺藝術中正式脫離了原屬于文學中的文學性和故事性，把原來古典主義、文藝復興時期作為手段的形式語言提到了主要位置，也把形式美的欣賞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并且從這一時期開始，一方面創造性地建立新的形式美的原則和規律；另一方面建設性地發展了舊有的原則和規律。藝術做到了可以為藝術而藝術，不再依附于文學、主題和內容。而現代主義發展到了后期，由于形式美學的高度發展催生了現代設計的產生。現代設計的鼻祖“包豪斯學院”，其實就是由一群現代藝術家建立起來的。因此，了解和學習這一時期的形式美學至關重要。在這里需要著重提出的是塞尚[4。在他之前，傳統觀念是將藝術看成對另外一件東西的模仿，通過模仿它窺見另外的東西。而塞尚在畫布中體現的是，使畫成為獨立自在的內部結構，畫的內容依據自身的需要而加以重組、建構，它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能說明繪畫自身的語言、線條、明暗、塊面、筆觸等都進行重構，使重構過程應對了藝術家心靈的全部世界。現代主義藝術家追求純粹，在創作中只考慮形式要素，忽略其他因素，如歷史、宗教、文學等內容的介人，因而促成抽象藝術的發展，崇尚形式至上。而現代藝術是為形式而形式，賦予形式以獨立價值和功能。比如，追求構圖結構的完整性，這種結構包括整體構圖結構、造型結構、素描黑白灰關系、明度與明暗的結構，創作者對這種結構“咬合”關系有極致的追求。他們繪畫的目的不在于逼真地再現客觀對象，而在于追求形式本身的價值，即通過形狀、塊面和線條的組合，特別強調形體在畫面中的排列組合關系，形體關系由單個物體的形體關系上升到整體畫面中的語言結構關系，以及形體比例整體性的結構關系，不再強調細膩地還原對象的空間、光影時空、體量、材質肌理等的“內容”美感，創造一個毫無文學性和歷史性的純造型的畫面，從而開創“為藝術而藝術”的現代形式主義美學之先河。

（三）抽象藝術語言形式分析

抽象藝術是指任何對真實自然物象的描繪予以簡化或完全抽離的藝術，它的美感內容借由形體、線條、色彩的形式組合或結構來表現。首先，抽象畫作品中不描繪、不表現現實世界的客觀形象，也不反映現實生活；其次，沒有繪畫主題，無邏輯故事和理性詮釋，既不表達思想也不傳遞個人現實具象化的情感；最后，純粹由顏色、點、線、面、肌理等構成的視覺語言形式。

1．熱抽象

熱抽象又被稱為抒情抽象或感性抽象。主要圖式特征是無規律的色彩組合、自由的點線面關系和空間布局。純粹熱抽象沒有任何自然的痕跡。這一派別的主要代表人物是德國的康定斯基[5。他認為“從內在需要出發”，內在因素即感情。他認為點、線、形、色都具有內在的含義，當人們認識到它們所具有的純粹的藝術含義，就能夠用心靈來體會它們，產生共鳴。以點、線、面、色構成的抽象繪畫，可以影響觀者在情感上產生共鳴。康定斯基更重視色彩的作用，認為色彩如同音響，其聲音是非常明確的，可以影響人的抽象化的情感與精神。

2．冷抽象

冷抽象也稱幾何抽象、理性抽象。主要特征是有規律的點、線、面、肌理交錯，符合重復或規則構圖。它不受主觀感情和表象制約，從形式結構出發，以幾何圖形結構取得藝術形式的純粹美的價值。其繪畫從形式上看趨于簡單化、單純、大色塊、規律化，具有現代和諧感，在多數作品中形式構成嚴謹起著重要作用。冷抽象繪畫，大多顯得安靜，代表人物是荷蘭人蒙德里安和俄國人馬列維奇。冷抽象中還區分為極多主義和極少主義。極多主義提倡重復密集或線條排列、交錯繁復；極少主義和極簡主義一致，是簡單、明快

三、具象審美與形式語言美感的表現設計

以馬克思唯物主義思想為指導思想，“藝術源于生活，且又高于生活”。藝術要創造勞動人民的正向美學，不搞“稀奇古怪”說不清楚的藝術，不搞脫離實際的純粹主觀的藝術，也不搞完全被動死板的拷貝現實的藝術。以人為本，以現實生活為基礎來源，追求用具象再現生活，用現代主義的形式美學提高審美，并且不止步于具象。要發揮主觀能動性，強調觀察現實、分析現實、最后提取現實，表達主觀對現實的感受和體驗，表現經過“選擇與加工”過的“現實”。

四、結束語

通過對審美與形式美感的深人分析與探討，本文揭示了藝術創作中形式語言的核心地位及其多樣化的表現方式。從具象藝術的寫實再現到表現藝術的情感外化，再到抽象藝術的純粹形式探索，藝術的形式美始終貫穿于人類對美的追求與表達中。無論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和諧與人文主義，還是印象派對光影的瞬間捕捉，抑或是現代主義對形式語言的極致追求，藝術的形式美始終在不斷演變與創新。

本文強調了形式美與內容美的辯證統一，指出形式語言不僅是藝術表現的手段，更是藝術審美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對構圖、造型、色彩、光影、筆觸等元素的深入分析，我們認識到形式美的規律與原則在藝術創作中的重要性。同時，本文也探討了抽象藝術中熱抽象與冷抽象的獨特魅力，展現了藝術形式語言的無限可能性。

在未來的藝術創作與教學中，我們應當繼續以馬克思主義美學為指導，堅持藝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理念，注重形式美與內容美的有機結合。通過培養對形式語言的敏銳感知與創造性運用，我們能夠更好地表達對現實生活的深刻理解與獨特體驗，創作出具有時代精神與正向價值的藝術作品。

總之，審美與形式美感的研究不僅是對藝術本質的探索，更是對人類精神世界的深刻反思。通過對形式美的不斷追求與創新，我們能夠在藝術的道路上走得更遠，創作出更多富有生命力與感染力的作品。

參考文獻：

[1]朱光潛.西方美學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

[2]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3]貢布里希.藝術的故事[M].南寧：廣西美術出版社，2008.

[4]赫伯特·里德.現代繪畫簡史[M].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2015.

[5]康定斯基.論藝術的精神[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責任編輯：胡軼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