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蓮花開

立春了，窗外依然寒風凜冽，一片蕭瑟。早晨從睡夢中醒來，窗臺角落里一抹奪目的亮色瞬間攫住了我的目光。蟹爪蓮？想不到，挪到窗臺沒幾天，它竟然意外地綻放了，而且是在立春這個特殊的日子。

這盆蟹爪蓮，是我在縣城工作時現學現賣，在一個仙人掌上嫁接而成的。

有次在朋友家聚會，無意中看到了客廳一盆正在綻放的蟹爪蓮，甚是驚奇，仙人掌竟也能開出如此尤物，花如兩層喇叭狀，艷麗，大氣，獨具韻味。聽朋友講，這花名叫蟹爪蓮，也稱蟹爪蘭、仙指花、錦上添花，原產巴西，為仙人掌科仙人指屬植物。因其開花多逢圣誕節和元旦，又稱圣誕花。其枝莖四季翠綠，呈扁平齒狀。其花色涵蓋了紅、白、紫、粉、橙、黃六個主色系，另有諸多分色系。聽朋友說得起勁，我們幾個也放下了各自手中的杯筷。“這花的名字來歷，一說由于其葉片及節徑連接形狀如螃蟹的副爪，故名蟹爪蘭；另一說則源自一則寓意吉祥的故事，相傳螃蟹撿到一朵蟹爪蘭并供奉在家中，這朵花為其帶來了幸福和繁榮。同時，蟹爪蘭的葉片呈現出蟹鉗狀，寓意‘蟹鉗夾福氣’，故而得名。

蟹爪蓮不只名字好聽，更重要的是它潑辣皮實、好活好養，渴不死，也凍不僵。找一株合適的仙人掌，在頂端拉一個小口，挑三兩串蟹爪蓮葉莖植入即可。想到自家搬入樓房后，因地氣不足，加之不請養花技巧，原在家屬院帶過來的幾盆曾經花團錦簇、生機盎然的鮮花早已凋零。微醺之際，在朋友家取幾串看好的葉莖，回家找了陽臺角落的一株恢恢欲睡的仙人掌，照貓畫虎，就這樣割口、植入…一周、兩周，植入的三株葉莖雖有一株逐漸蔫癟，其余三株居然奇跡般成活。其間，這盆花由小變大，由大到盛，由盛漸老，先后陪我搬了三次家，陪伴我超過二十載。一次搬家時，搬家師傅粗心地將它放在敞篷車上。大風不僅刮倒了它的支撐架，還折損了一些枝葉，又因遭受風寒侵襲，蟹爪蓮蔫兒了很久。好在有驚無險，那年春節前，它依然堅強地結了蕾，開了花。

近幾年，因歲月的侵蝕，作為生長之源的仙人掌年復一年給花朵提供養分，早已變得消瘦、木質化。或許是因為漸漸老了的緣故，或許是樓房常年不接地氣，蟹爪蓮的葉子也漸漸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與水潤，變得莖筋凸露，曾經的婀娜也風光不再。加之今年家里的暖氣不好，有段時間，甚至感覺這株蟹爪蓮或許就此廢了，只好任其在一個角落里自生自滅，只是偶爾為其澆澆水。

春節前的一天，在我不經意收拾房間時，竟奇跡般發現，在蟹爪蓮虬枝蔫葉間，不知啥時候冒出了一粒粒粉粉的小花苞，尖尖的，嫩嫩的。瞬間大喜，于是我趕忙又是拾掇，又是澆水修剪，還忙不迭地把它挪到了向光溫暖的陽臺上。

令人驚奇的是，不到幾天的時間，在這立春的特殊節點，它竟然奇跡般盛開了。但見那一朵朵盛開的粉紅花，從葉片頂端吐出，花瓣層層疊疊，微微張開，恰似羞澀的少女輕啟朱唇。那顏色，嬌艷欲滴的紫加粉，紅得濃烈而又不失端莊，宛如少女的裙擺。花蕊則如金色的絲線，閃爍著星星點點的亮光，就如被點燃的金色火焰，彰顯著滿滿的生命之力。

“春前花，夏前葉，這花最懂時辰。”可不是嗎，蟹爪蓮開在百花凋零時，謝卻趕在桃李紛繁前。它自有它的節氣，當百花爭艷時，它就如一個隱士，不湊熱鬧，也不趕趟兒，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地積攢著綻放的力量。待到冬日，百花凋零萬籟俱寂之時，一朵朵花蕾卻悄然綴在一束束綠綠的莖葉上，綻放在低垂的葉梢。

仙人掌開啟了花的美麗，卻因滋養那一朵朵鮮花，而變了容顏，但它依然執著。花或許無法報答仙人掌的忘我付出，只將花朵與它相依相偎，不然那一朵朵鮮艷的花朵何以只是低垂著頭，不肯將頭抬起？

“翠玉粘連葉厚（一作后）生，節節蟹爪嵌針絨。常年丑貌君不問，一日花紅萬戶驚。”窗臺上那盆蟹爪蓮又打了新苞。我便學著花匠老劉的法子，往盆土里埋了四五粒煮過的黃豆。晨起掀開棉簾，見熹微晨光里，那些珊瑚色的小鈴鐺正輕輕搖晃，仿佛在滄桑的疤痕間長出的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