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主義繪畫藝術語言邏輯研究

一、時代背景對藝術的潛在需求決定語言方向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為適應新生國家建設與發展需要，文藝作品大都貼近工農生活，發展工農兵喜聞樂見的繪畫形式，并配以新題材、新內容。1957年，劉文西在畢業創作采風期間首次踏上陜北黃土高原，被當地人民質樸堅韌的精神所打動，從此將藝術生命與這片土地緊密相連。20世紀70年代，劉文西深入陜北等地區，與當地人民生活在一起，感受他們的喜怒哀樂，了解他們的生產生活方式。他用畫筆描繪人民，歌頌時代，其作品充滿了生活氣息和真實情感。

在陜北地區生活期間，劉文西描繪了極具典型性的人物和場景，反映了具有時代特色的最真實的陜北風貌，達到了真實性與藝術性的統一，擁有了獨屬于自己的藝術表達方向。例如：《綏德的漢》《米脂婆姨》描繪了能文能武的陜北漢子和淳厚樸素的陜北婦女；《安塞腰鼓》《高原秋收》體現了陜北淳樸的民風民俗和他對生活的熱愛；百米長卷《黃土地的主人》反映了自改革開放以來陜北勞動人民的精神面貌變遷，熱情歌頌了黃土地人民在黨的領導下開拓創新，奔向幸福生活的輝煌歷程。從時代映照的維度來看，劉文西的藝術實踐始終與中國的發展進程同頻共振，如《祖孫四代》等作品以“平視生活”的視角刻畫了勞動人民的堅毅品格，將革命歷史敘事轉化為對人性尊嚴的禮贊。劉文西一生都以身作則，靠作品說話，他的創作軌跡折射出其始終堅持的“人民性”立場，實現自己的個人價值，為當代藝術如何回應時代命題提供了重要啟示。劉文西的作品是一部黃土高原的視覺史詩，也是“文藝為人民大眾服務”宗旨的生動詮釋，其對藝術語言的探索始終圍繞如何讓人民“看得懂、有共鳴”展開，創作出能夠感動人民的作品。

二、歷史傳承與創新并舉形成美學新形態

“以人為本，為民眾生”的繪畫理念深深影響了劉文西及其后期的藝術創作。

（一）深入生活，扎根人民

劉文西始終堅持深入生活，并“熟悉人”。劉文西認為，“深入生活”是堅持長期創作的唯一源泉，也是獲得藝術創作新鮮感受的唯一途徑。他多次前往陜北地區，與當地百姓朝夕相處，觀察他們的生活、勞作、民俗風情等，積累豐富的創作素材，與他們近距離交流。他筆下的人物形象，無論是樸實憨厚的漢子、勤勞善良的婦女，還是天真可愛的孩子，都是對現實生活中真實人物的生動描繪。

（二）關注時代，反映社會

劉文西的作品緊密結合時代背景，反映了不同時期中國社會的發展變化和人民的精神風貌。“寫不盡的陜北，寫不盡的人民，寫不盡的生活。”陜北大地滋養著劉文西的藝術靈魂，而劉文西也以自己獨具匠心的藝術作品回饋陜北大地，創作了大量極具個人藝術風格的藝術作品。“為人民立言、為人民造像”是劉文西繞不開的創作主旨，也是大批聚焦現實主義題材的藝術家為之標榜的。

（三）繼承發展，融貫中西

劉文西強調：“要掌握素描，理解光，理解面，理解型體，理解結構，就能理解造型明暗調性與線性造型的統一性。”在他的素描作品中，線條運用尤為出色，通過粗細、輕重、緩急的不同線條來表現物體的質感和空間感。尤其在描繪人物形象時，劉文西擅用流暢而有力的線條表現人物的動態和肌肉的張力，如陜北老人的滿臉皺紋、陜北孩童的憨態可掬等。

在劉文西的筆下，線條表現不僅僅是輪廓的勾勒，更是情感和氛圍的傳達。在塑造體積和明暗關系上，他通過對光影的精細觀察和巧妙處理，使畫面中的物體和人物形象立體而生動。在他的作品中，明暗的自然過渡能夠有效引導觀者的視線，增強畫面的層次感。劉文西對細節的刻畫非常細致，尤其是在人物面部表情和手部動作的表現上，能夠捕捉到微妙的情感變化。這種對細節的關注不僅增強了作品的真實感，還使得人物形象更加鮮活和具有個性。劉文西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大膽吸收西方繪畫的造型方法和表現技巧，將西方繪畫的寫實性與中國傳統繪畫的寫意性相結合。在塑造“典型性”形象方面，他筆下的陜北人民形象具有質樸、憨厚、勤勞、樂觀的性格特點。劉文西的作品不僅注重形體的寫實，更強調情感和精神的表達，通過對人物表情、動作和環境的細膩刻畫，傳遞出濃厚的人文關懷和鄉土情懷。這種對情感和精神的關注，超越了西方傳統寫實繪畫的技法層面，體現了中國藝術“以形寫神”的美學追求。

（四）深挖民風，標新立異

劉文西深入陜北各地區，多次到陜西省榆林市佳縣的香爐寺考察寫生，創作了大量作品，其中《黃河漢子》等，展現了陜北地區獨特的文化魅力和人民的生活狀態，豐富了中國現代人物畫的題材范圍，成為以西北風貌為背景的中國西部水墨人物畫的典范。劉文西在繪畫藝術上的探索，既堅持了現實主義的創作原則和傳統筆墨精神，又在人物造型和表現形式上進行了大膽創新，為中國現代人物畫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三、塑造勞動者藝術形象決定了繪畫語言需求

劉文西的藝術創作始終扎根于生活沃土。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他多次深人陜北農村，與農民同吃同住，體驗勞動生活。在黃土高原上，他看到了勞動人民最真實的生活狀態，感受到了他們質樸而堅韌的精神品格。這種深入生活的創作方式，使他的作品充滿了濃郁的生活氣息和真摯的情感。

扎實的造型功底。在作品《祖孫四代》中，劉文西通過塑造四代農民形象，構成了中國農村的百年縮影：飽經風霜的老農半蹲在地上，手持旱煙桿，小女孩背著草帽伏在他的背上，爺爺和父親站在一旁，他們眼中飽含著對生活的熱愛與憧憬，身體姿態和面部表情生動地展現出各自的生活經歷。這幅作品不僅展現了普通農民家庭的生活場景，更折射出中國農村的時代變遷。劉文西通過對人物神態、服飾、動作的精心刻畫，將勞動者的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祖孫四代》這幅作品體現出劉文西扎實的造型功底，精準捕捉了勞動者的外貌特征。在吸收大量延安木刻版畫的基礎上，他用剛勁有力的線條“書寫”出老人臉上的皺紋，每一道皺紋都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樸實雄渾的筆墨。劉文西運用積墨法的層次感凸顯出黃土高原的蒼茫質感，以作品《黃土情》（圖1）為例，山體以焦墨勾皴打底，疊加淡墨渲染，墨色渾厚而不失通透。黃土地上的人民使出渾身的勁頭去吹嗩吶，積極努力地去生活，展現了陜北黃土高原上生長的勞動人民最熱烈且最質樸的模樣。

古拙厚樸體態和神情。劉文西在創作中借鑒了茂陵石雕的藝術手法，將“循石造型”運用在人物造型和筆墨表達上，并遵循原有陜北老農的樣貌，將其與一種古拙厚樸的風格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陜北陽剛的氣息。

別具一格的色彩語言。為了更好地塑造勞動者的藝術形象，劉文西常采用質樸的色調，如土黃色、褐色等，與陜北的黃土地相呼應，凸顯了勞動者與土地的緊密聯系。在百米長卷藝術作品中，劉文西最滿意的一段是《高原秋收》（圖2）。劉文西切切實實地參與了一場簡單卻不平凡的生產勞作活動，面對拿著籃子的小孩、割麥子的漢子、在一旁吹著嗩吶的民樂團，他深深地被眼前的場景打動了，將墨與色相互交融，帶給觀者極大的視覺震撼。

劉文西的勞動者題材作品具有重要的社會意義。在《加速農業機械化的步伐為農業現代化而奮斗》這幅作品中，他描繪了一個洋溢著淳樸笑容的勞動人民。畫面中的人物形象充滿力量感，展現了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工人階級的奮斗精神，該作品的人物原型是蝴蝶手表廠的工人畢小麗女士。劉文西將現實生活中的勞動人民樸實的氣質運用到創作中，實現了從特殊性到普遍性的轉化，不僅記錄了時代的發展歷程，更弘揚了勞動光榮的價值理念。

劉文西的藝術創作對當代美術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他堅持現實主義創作道路，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為當代美術創作樹立了典范。他的作品啟示我們：藝術創作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關注現實生活，反映時代精神。這種創作理念對推動當代美術的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四、結語

劉文西的繪畫作品展現了社會主義建設時期陜北地區的基本面貌，現實主義寫實風格繪畫在陜北成為地方文化的有力代表。劉文西是中國現當代美術史上頗具影響力的畫家，其作品以獨特的藝術風格和深刻的時代內涵著稱。劉文西深入陜北黃士高原，始終堅持藝術為人民，并聚焦于質樸的勞動人民，創作出具有個人風格的現實主義繪畫。

現實主義文化背景下，陜北地區水墨繪畫反映出鮮明的時代特征，筆墨圍繞塑形成為基本語言邏輯，一改傳統文人繪畫的“逸筆”趣味。歷史總是在不斷變遷中尋找它的發展方向，繪畫藝術也是這樣，沒有前人奠定的基礎，也就無法出現繪畫藝術語言形態的多元化，老一輩藝術家為當下國畫藝術繁榮發展奠定了多方面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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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程明婧，西安美術學院中國畫學院學生。研究方向：中國水墨人物畫。

王興華（通訊作者），博士，西安美術學院中國畫學院副院長、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研究方向：中國水墨人物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