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2024年《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指出,“法治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保障”,要求“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精神,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全面推進國家各方面工作法治化”。2022年黨的二十大報告也提出,“加快建設公正高效權威的社會主義司法制度,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這一系列部署充分表明,構建有效運行、民眾信賴的司法體系,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支撐,是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基本要求。在此背景下,“司法信任”作為一種關鍵性的社會資本,成為衡量司法制度運行績效與社會法治水平的核心指標。民眾對司法的信任不僅能夠提升其對司法裁判的接受度和服從意愿,1]還能顯著減少司法運行成本,提高法律規范的權威性和執行力。2]
《決定》進一步強調,應當“聚焦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有機統一,推動人民當家作主制度更加健全、協商民主廣泛多層制度化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更加完善,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建設達到更高水平”。這表明黨的領導、民主制度、依法治國三者并非孤立地存在及運作,而是彼此交織、協同推進的有機體,統一于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偉大實踐道路中。制度設計層面的統籌兼顧,揭示出“政治—民主—法治”三者在民眾認知層面的聯動效應,即個體對政治體制與民主實踐的認同可能與司法信任之間存在密切的聯系。
然而,當前國內鮮有實證文獻涉及司法信任與民眾對政治、民主、社會的認知之間的聯系。尚無文獻探討政治認同與司法信任之間的關系,民眾對基層民主的關注也未被納人司法信任的影響因素范疇,僅有一例研究在直接影響的層面發現了社會公平感和公共安全感對司法信任的影響。3」因此,亟須從宏觀制度邏輯出發,系統厘清政治與司法之間的心理認知路徑與信任建構機制。基于此種研究背景,本研究旨在作出以下努力:第一,植根于中國式現代化的法治需求,引入并本土化修正“正向偏差理論”(positive bias theory),系統探討政治權利認同在司法信任形成過程中的基礎性作用;第二,基于從制度認知到心理反應的演化路徑,構建“政治權利認同—社會公平感—基層選舉關注—司法信任”的鏈式中介模型,并進一步探索公共安全感所發揮的關鍵調節效應,以期深化對政治認同外溢效應的理解;第三,依托2021年度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查的全國性數據樣本,結合OLS 回歸、結構方程模型與Johnson-Neyman調節效應分析等多元實證方法,驗證理論假設,為詮釋中國式司法信任的生成邏輯提供技術支撐與實證依據。
二、文獻綜述與假設提出
(一)司法信任:概念界定及研究現狀
本文將“司法信任”界定為一個社會中民眾對法院機構的主觀信任程度。相較于將警察機關納入考察范圍的廣義司法信任概念,[4]本文選擇采納狹義定義,僅聚焦于對法院的信任,旨在更為精準地對接正向偏差理論所依托的理論假設與信任機制。一方面,從理論源流來看,正向偏差理論在其最初的建構中,即專門用于解釋公眾對法院這一司法裁判機關的制度性支持與認同。5]如后文所述,該理論旨在回答的核心問題是,為何在美國最高法院作出一系列具有高度爭議性的裁決之后,公眾對法院的整體信任與支持仍能保持相對穩定的狀態。6]另一方面,從信任對象的性質出發,法院依法獨立行使審判權,以司法判決定分止爭,是國家權力正當性與程序公正性的象征。而警察機關雖在刑事司法體系中承擔偵查的職能,但其更主要地承擔行政管理任務,包括警情處置、社區巡邏、交通指揮等。因此,警察與民眾的互動更為頻繁,接觸情境更加復雜,」公眾對警察的信任也往往更易受情緒反應、生活經驗的影響,8]難以適用于正向偏差理論所強調的制度性、穩定性信任路徑。綜上,本文采納狹義司法信任的定義,聚焦于民眾對法院作為審判機關的主觀信任,從制度認同的視角出發,系統考察政治態度如何影響公民對司法權威的評價。
實證方面,根據觀察維度的不同,可以將司法信任的影響因素研究分為內因視角和外因視角兩種類型。內因視角的研究重點為,在司法系統運行范圍之內討論司法信任的生成機制。這部分研究濫觴于20世紀70年代的美國,指出當民眾與法院發生接觸(contact)時,此次經歷的滿意度將顯著影響個體的司法信任;[9]同時,相比于一般民眾,訴訟經歷者更傾向于表現出低程度的司法信任,10]且較之實體裁判結果,公正合理的庭審程序更能提升司法信任水平。1]國內研究順延此進路,接續驗證了諸多程序性因素對司法信任的差異化影響,包括審判效率、[12]法律職業倫理與當事人權利關切、13]實事求是理念、14]法律適用錯誤糾正、[15]平等對待訴訟兩造、[16]法官良好品德等。17]此外,還有部分學者著眼于抽象層面的司法制度運作,發現司法公開力度[18]和民眾的法律規范認知狀況[19]亦能夠有效提升司法信任。區別于內因視角的研究,外因視角的實證研究更多地結合社會學、政治學、經濟學等學科范式,在司法系統運行范圍之外研究司法信任的影響變量。政治學視域下,對國家結構性主體信任起源的探討存在文化論(culture-based)和制度論(performance-based)兩種類型化進路,司法信任的形塑模式探討同樣能夠以此展開。一方面,就文化論層面而言,無訟、息訟文化未對民眾的司法信任產生實質性影響,[20]但威權主義傾向正向影響司法信任,關系文化認同反向影響司法信任,且兩者均通過“程序正義”認同這一中介因子發揮效能。[21]另一方面,就制度論層面而言,犯罪治理、[22]社會安全感[23]等因素會顯著增強我國民眾對司法制度的支持,下向階層流動、[24]互聯網等新興媒體的使用[25]則會顯著削弱司法信任。
綜上所述,雖然現有文獻對司法信任歸因模型的探討較為豐富,但仍缺乏利用國內權威樣本,統合民眾之于政治、民主、社會等單元認知視角的實證研究。因此,本研究引入正向偏差理論,基于中國民眾“體制信任”與“機構信任”高度同構的社會現實,將政治權利認同、社會公平感、基層選舉關注、公共安全感納入因變量模型之中,架構并驗證鏈式中介與調節模型。基于此,本研究將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有機統一的治國理政關系轉化為“政治—民主—法治”之間的協同互動關系,提煉社會主義民主政治裨益司法信任的價值維度,為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精神提供智識支持。
(二)政治權利認同與司法信任的關系
“正向偏差理論”由吉普森(Gibson)等學者提出,用以解釋在美國最高法院作出一系列飽含爭議的決定之后,美國民眾對法院的支持和認同為何依舊保持相對穩定的狀態。26」在該理論中,吉普森借鑒了伊斯頓(Easton)對政治信任的分析框架,[27]將民眾對法院的支持分為特定支持(specific support)和彌散支持(diffuse support)兩種類型。[28]前者基于法院特定決策的滿意度狀況,后者是對法院作為公權力機構的整體性評價。大多數情況下,公眾的特定支持即使產生波動,如反對法院的判決、對案件審理法官不滿等,對法院存在的正當性及合理性的彌散支持也不會因此衰減。29]傳播學領域的框架理論(framing theory)強調,人們既定的知識、經驗和價值觀組成了他們接受和處理信息的框架,使其傾向于將外界信息裁剪或組織為特定模式,從而確證自己的先入之見。30]不難發現,作為民眾對法院穩定且長久的認同,彌散支持為民眾看待司法機關的活動提供了決定性框架。31]一旦在政治價值觀層面認可法院的功能定位,人們便會以積極的態度看待法院的司法判決與人事活動,[32]即使對特定決策不滿,民眾也會承認其必要性并說服自己接受。[33]這一現象體現了正向偏差理論的核心觀點。
需要申明的是,正向偏差理論以西方三權分立的政治制度為實踐背景,聚焦于民眾對最高法院本身的“機構忠誠”[34]在該背景下,權力機構彼此并行、互不統屬,因而體制信任與機構信任被嚴格區分開來,[35]且兩者之間可能存在負相關關系。36]所以,吉普森強調正向偏差理論的假設是,預先存在的機構忠誠(institutional loyalty)對民眾的司法信任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在中國視野下,由于權力機構之間存在立體分層結構,[37]機構信任衍生于體制信任,且二者具有高度正相關關系。38]因此,嘗試利用國內樣本檢驗正向偏差理論的解釋力時,需要作出一定程度的修正。當民眾對政治體制持有更高的忠誠度時,他們會嘗試運用更加積極的價值判斷框架來審視審判機關,從而更易生成高水平的司法信任。
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以政治權利認同來衡量中國民眾對政治體制的忠誠度。政治權利認同是民眾政治心態的重要成分,象征民眾對于自己擁有選舉權、被選舉權、監督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等一系列政治權利的感知,以及對社會中的政治權利是否有效運行、公平分配的態度表達。在政治學領域,政治權利認同是政治效能感概念下的一個分支,外在政治效能刻畫個體相信政府對其訴求回應的可能性,內在政治效能刻畫個體認為自已能夠影響政府行為的心理期待程度。39」實證研究表明,政治效能感對政治信任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40]即具備良好政治態度和政治心理的民眾對政府部門及其工作人員更加信任。同時,政治信任度低的個體更傾向于實施逃稅、騙取社會福利等違法行為,從而表現出對規范體系和司法制度的否定態度[41]因此,當民眾的政治權利認同處于高位時,其將通過更加積極的宏觀框架來認知同法院相關的人、事、物,因而更愿意接受其所處社會的法律規范,更傾向于認為司法系統具備解決社會糾紛的正當性與合法性特質。綜上,根據正向偏差理論,本研究提出第一項假設:
H1:個體的政治權利認同度越高,司法信任水平越高。
(三)社會公平感和基層選舉關注的中介效應
社會公平感是人們基于自身的實際社會遭遇與自己所設想的社會情景的對比而生成的一種主觀評價,[42]既集中反映了民眾對社會現狀的評估,又體現了民眾對宏觀社會制度的接納程度。政治權利認同不僅直接構成民眾對法院評價的正向偏差,而且通過構成感知和評估社會事件的框架間接地影響司法信任。其一,在影響因素方面,社會公平感的形成與政治心態關系密切,政治權利認同在一定程度上構成了個體認知和評價社會的框架,決定著個體如何理解社會現狀及其產生原因。有研究指出,政治效能感直接影響社會公平感,[43]這意味著社會公平感的提升有賴于暢通的政治參與渠道和高效的行政回應機制。所以,認為自身具備充分政治權利的個體在面對社會負面現象時,更傾向于將其歸結于個人能力與努力程度的不足,而非政府管理或決策不力,[44其社會公平感也因此更強。其二,在作用效果方面,積極的社會公平感也會構成評價法院的價值框架,有助于公權力機構與民眾之間的良性互動。[45]社會公平感作為信任的文化主義解釋路徑之一,常以群眾的文化認同和價值取向為傳播媒介,[46]其與體制信任之間的關系得到了普遍確證。47]因此,公平正義是司法的核心要義,社會公平感能夠對民眾認知司法產生積極的正向偏差指引,這種對社會現實的主觀反饋會拉近民眾與司法系統的心理距離,使民眾認可法院機構的正當性。綜上,本研究提出第二項和第三項假設:
H2:個體的政治權利認同度越高,社會公平感越強;
H3:個體的社會公平感越強,司法信任水平越高。
基層選舉關注是指民眾對于居民委員會或者村民委員會選舉事務的關注程度,體現了基層民主制度的運行狀況。政治權利認同的正向偏差同樣可能通過基層選舉關注間接地影響民眾的司法信任。作為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居委會和村委會是城市居民和農村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務的組織。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作為農村基層社區管理單位的村委會的選舉方式為直接選舉;根據《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印發社區服務體系建設規劃(2011—2015年)的通知》,城市居委會的選舉方式原則上也是直接選舉。48]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的選舉能吸納民眾廣泛且直接的參與,是民眾表達自己利益訴求和政治傾向的重要渠道。吉普森指出,正向偏差理論與動機推理理論(motivated reasoning theory)是完全兼容的,受正向偏差指引的民眾會不斷地進行“偏差確認”(confirmation bias),即傾向于獲取和接收能夠確認自己既有信念的信息[49]類似研究指出,如果個體認為自己擁有充分的政治權利,那么他就更有可能積極參與選舉和投票,并且傾向于支持目前在位的官員。50]因此,就基層選舉關注的形成因素而言,當民眾的政治權利認同處于高位時,其會搜集能夠印證和實現政治權利的證據,通過關注和參與基層選舉來實現對政治權利認同的偏差確認。51]同時,基層選舉關注也能正向影響司法信任。研究發現,民眾的政治參與越頻繁,其政治信任也越高[52]通過關注基層選舉中的選民資格確認、選票監督等事務,城鄉居民得以接觸和了解在基層工作的司法機關人員,從而更直觀、更具體地形成對從事審判職能的法官群體印象。這表明在利益相關度較低的場合中,[53]受正向偏差指引的民眾會傾向于對法官群體采取更寬容的評價,從而形成對法官乃至司法系統的正面評價。綜上,本研究提出第四項和第五項假設:
H4:個體的政治權利認同度越高,越關注基層選舉狀況;
H5:個體對基層選舉的關注度越高,司法信任水平越高。
(四)社會公平感和基層選舉關注的關系
社會公平感對基層選舉關注的影響同樣是偏差確認的過程。吉普森指出,正向偏差的框架效應在本質上是一種社會學習的過程,民眾通過感知和評估各種事件,最終形成對某種事物的穩定價值判斷。54」對于擁有高水平社會公平感的民眾而言,積極的認知體驗構成了評價社會中各種事件的框架,其中也包括民眾對于公共事務的評價。既有研究表明,社會公平感不僅是組織管理中促進有效合作的重要因子,[55]也是影響民眾公共事務參與意愿和積極性的核心變量。56]一些學者陸續發現,社會公平感對制度性政治參與也具有正向影響。57]這說明,認可社會各項資源分配狀況的民眾會認為自己在社會中得到了重視,這種正向偏差影響著其對公共事務的看法和評價,促使其將政治參與視為“社會交換”,以回饋其所處的政治系統。58]因此,個體對社會制度、資源分配、法律程序等方面公平性的認同程度越高,就越有可能認可基層選舉是一項重要且富有意義的公共事務,也越相信自己的參與能夠對選舉產生實質性影響,進而關注其住處的居委會或村委會選舉。綜上,本研究提出第六項假設:
H6:個體的社會公平感越強,越關注基層選舉狀況。
(五)公共安全感的調節機制
公共安全感是個體對其居住環境安全狀況的主觀判斷,此概念的核心外延是對社會犯罪治理狀況的主觀評價,[59]還包括對交通安全、醫療安全、食品安全、個人信息安全等方面的主觀認識。框架效應的適用性(applicability)決定了當個體認為決策的問題與既定框架相關聯時,框架便會產生正向偏差的引導作用。[60]個體的安全感與安全需求緊密掛鉤,安全需求是對穩定和受保護狀態的渴望,而良好的公共秩序主要由政府提供,且被視為現代政府的主要責任。61]因此,可以將公共安全感視為公眾評價社會問題的大框架,換言之,公共安全感的正向偏差會影響公眾對于政治體制、社會制度、民主選舉、機構信任等方面的看法。相關研究已經發現,一旦民眾的公共安全感發生波動,他們對社會和制度的評價也會相應地發生變化。對社會安全狀況不滿意的民眾一方面更傾向于表現出對社會制度的抵觸,政治參與活躍度也明顯降低;[62]另一方面,他們的政府信任水平也會顯著下降,63]尤其是在對警察系統的信任方面。64]然而,目前僅有一例研究探討了公共安全感對司法信任的影響,且局限于直接影響的層面,[65]而未意識到它可能在司法信任的復雜歸因活動中起到了調節作用。綜上,本研究探索性地將公共安全感視為作用于上述各個假設路徑的外圍結構性因素,挖掘其在政治權利認同、社會公平感、基層選舉關注與司法信任關系中的多元調節效應,并提出第七組假設:
H7a—H7f:公共安全感顯著調節H1—H6路徑的影響效應。
本研究的全部假設路徑詳見圖1。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與分析方法
本研究的全部樣本來源于2021年度的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查(Chinese Social Survey,CSS)。66]CSS 是一項由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發起的全國性概率抽樣人戶調查項目,始于2005年,每兩年進行一次,調查內容廣泛,涉及家庭、就業、經濟狀況、生活狀況、社會保障、社會價值觀和社會評價、社會參與和政治參與、志愿服務等模塊。CSS2021的主題聚焦于“社會質量與現代化”,調查范圍覆蓋了全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592個社區和村莊,收集了10136份合格調查問卷。在剔除所關注的變量缺失的樣本后,本研究最終采納了6176份有效樣本用于后續分析。
數據分析方法上,本研究運用SPSS27.0與Process4.0插件,以及Mplus8進行數據處理與分析。首先,運用SPSS 27.0對因變量、自變量、控制變量等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其次,運用Mplus8構建結構方程模型,進行鏈式中介效應檢驗;最后,運用Process 4.0中的Model92進行調節效應檢驗和Johnson-Neyman可視化呈現。
(二)變量與測量
(1)因變量:司法信任。CSS 2021設置問題“請問,您信任下列機構嗎:法院”,以此對個體的司法信任水平進行衡量。該問題的選項采用4點式計分標準,即很不信任 =1 ,不太信任 =2 ,比較信任 =3 ,非常信任 =4 。該問題評分越高,表示個體的司法信任水平越高。
(2)自變量:政治權利認同。CSS 2021設置問題“您覺得當前社會生活中以下方面的公平程度如何:公民實際享有的政治權利”,以此對個體的政治權利認同程度進行衡量。該問題的選項采用4點式計分標準,即很不公平 =1 ,不太公平 =2 ,比較公平 =3 ,非常公平 =4 。該問題評分越高,表示個體的政治權利認同越強。
(3)中介變量a:社會公平感。CSS 2021設置問題“請用1\~10分,來表達您對現在社會總體公平公正情況的評價,1分表示非常不公平,10分表示非常公平”,以此對個體的社會公平感進行衡量。題目選項采用10點式連續計分標準,評分越高,表示個體的社會公平感越強。
(4)中介變量b:基層選舉關注。CSS 2021設置問題“您是否同意以下說法:我關注村(居)委會的選舉”,以此對個體的基層選舉關注程度進行衡量。該問題的選項采用4點式計分標準,即很不同意 =1 ,不太同意 =2 ,比較同意 =3 ,非常同意 =4 。該問題評分越高,表示個體越關注基層選舉。
(5)調節變量:公共安全感。CSS 2021設置問題“您覺得當前社會中以下方面的安全程度如何:總體上的社會安全狀況”,以此對個體的公共安全感進行衡量。該問題的選項采用4點式計分標準,即很不安全 ?=1 ,不太安全 =2 ,比較安全 =3 ,非常安全 =4 。該問題評分越高,表示個體的公共安全感越強。
(6)控制變量。將CSS2021中涉及的人口學變量和普遍信任作為本研究數據分析的控制變量。人口學變量具體包括性別、年齡、戶口類型、政治面貌、宗教信仰、婚姻狀況、受教育程度、工作狀況。針對普遍信任的測量問題為“請用1\~10分,來表達您對現在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水平的評價,1分表示非常不信任,10分表示非常信任”。該問題評分越高,表示個體的普遍信任水平越高。為數據分析的便利起見,本研究將戶口類型重新編碼為“非農村戶口 =0 、農村戶口 =1 ”,將政治面貌重新編碼為“非黨員或團員 =0 、黨員或團員 ε=1 ”,將宗教信仰重新編碼為“無宗教信仰 =0 、有宗教信仰 μ=1Λ ”,將婚姻狀況重新編碼為“無婚姻 =0 、有婚姻 =1 ”,將受教育程度重新編碼為“文盲 =0 、小學 =1 、初中 =2 、高中或中專 =3 、大學或大專及以上 =4 ”,將工作狀況重新編碼為“無工作 =0 、有工作 =1 ”。
本研究將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指標匯總于表1,以便觀察。


四、研究結果
(一)直接效應分析
本研究通過OLS回歸進行直接效應分析,具體結果如表2所示。模型一顯示了控制變量對司法信任的影響情況。模型二顯示了在控制變量的影響下,政治權利認同對司法信任的主效應。模型三、模型四、模型五分別在模型二的基礎上增加了社會公平感、基層選舉關注、公共安全感,探究主效應的穩定性。模型六顯示了在控制變量、中介變量和調節變量的共同影響下,政治權利認同對司法信任的主效應。基于OLS回歸分析結果,本研究得出如下結論:
在控制變量方面,年齡、戶口類型、政治面貌、婚姻情況、教育程度、普遍信任顯著影響中國民眾的司法信任水平,且這6個變量在6個模型中均具有顯著性。這說明農村居民、政治面貌為中共黨員或共青團員的民眾、普遍信任水平較高的民眾傾向于信任法院機構;而年長者、處于婚姻狀態的民眾、受教育程度高的民眾對法院的信任水平較低。
在主效應方面,政治權利認同對司法信任的影響在模型二中得到了驗證。政治權利認同對司法信任呈現顯著正向影響( B=0.300 , plt;0.001 ),政治權利認同越強,公民的司法信任水平越高。在控制變量的基礎上,中介變量社會公平感和基層選舉關注、調節變量公共安全感不論是單獨加入模型(模型三、模型四、模型五)中,還是共同加入模型(模型六)中,主效應都顯著( plt;0.001. ),這說明主效應具有穩定性,H1得到驗證。

(二)鏈式中介效應分析
圖2結果顯示,在控制了上述8項人口學變量和普遍信任變量后,各路徑的標準化系數均達到了顯著性標準( plt;0.001 )。因此,可以認為政治權利認同會顯著增加民眾的社會公平感( β= 0.424, plt;0.001 ),進而提升公眾對基層選舉的關注程度( β=0.152 , plt;0.001 ),最終驗證了其強化司法信任水平的鏈式中介效應( β=0.052 , plt;0.001 )。因此, H1 、 H2 、H3、 H4 、H5 和H6均得到支持。
為了避免樣本分布非正態或方差異質性造成的估計偏差,本研究采用Bootstrap分析方法,從原始數據集中有放回地重復隨機抽取樣本,生成大量的“重采樣”樣本,從而對假設模型中存在的特定間接路徑效應值及其置信區間進行穩健估計。67]針對6176份數據樣本,本研究重復抽樣 5000次,構建統計量的抽樣分布,將分析結果匯總于表3(均為標準化估計值)。可以看到,各特定間接效應均具有顯著性(置信區間不包含0)。具體而言,在“政治權利認同 $$ 基層選舉關注”的總效應( β=0.256) )中,間接效應( β=0.065 )占比 25.4% 。在“社會公平感 $$ 司法信任”的總效應(
)中,間接效應( β=0.008 )占比 5.0% 。在“政治權利認同 $$ 司法信任”的總效應( β=0.298 )中,“政治權利認同 $$ 社會公平感 $$ 司法信任”間接路徑的效應值( β=0.066 )占比22.1% ,“政治權利認同 $$ 基層選舉關注 $$ 司法信任”間接路徑的效應值( β=0.010 )占比 3.4% ,“政治權利認同 $$ 社會公平感 $$ 基層選舉關注 $$ 司法信任”間接路徑的效應值( β=0.003 )占比1.0% ,總間接效應占比 26.5% 。


(三)有調節的中介效應分析
本研究利用Johnson-Neyman法(以下簡稱“JN法”)詳細地呈現不同水平調節變量下調節效應的動態變化過程。68]圖3至圖8分別是公共安全感調節6條直接路徑的JN調節效應圖,圖中以調節變量為橫軸、簡單斜率為縱軸,直線表示調節變量在不同取值下對自變量和因變量關系的調節效應值(即斜率),直線上下兩條彎曲的虛線表示 95% 置信區間的回歸分析結果,當雙曲線與0界無交點時表示 95% 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即調節效應顯著。
圖3顯示,雙曲線在公共安全感取值1\~4時與 X 軸均無交點,公共安全感每增加1個單位,政治權利認同對司法信任的正向效應值增加0.12, H7a 得到支持。圖4中雙曲線與 X 軸無交點,公共安全感每增加1個單位,政治權利認同對社會公平感的正向效應值增加0.05,H7b得到支持。圖5中雙曲線與 X 軸無交點,公共安全感每增加1個單位,社會公平感對司法信任的正向效應值增加0.04,H7c得到支持。圖6顯示,當公共安全感取值大于1.24時,調節效應顯著( plt;0.001 ,公共安全感每增加1個單位,政治權利認同對基層選舉關注的正向效應值增加0.05,H7d得到支持。圖7中雙曲線與 X 軸無交點,公共安全感每增加1個單位,基層選舉關注對司法信任的正向效應值增加0.02,H7e得到支持。圖8顯示,當公共安全感取值大于1.12時,調節效應顯著( plt;0.001? 公共安全感每增加1個單位,社會公平感對基層選舉關注的正向效應值增加0.05,H7f得到支持。






為了完整地呈現不同水平調節變量對中介路徑的影響,本文對被調節的中介路徑同樣進行了JN法分析。然而,由于Process插件無法針對被調節的中介路徑輸出完整的JN數據,只能輸出調節變量在-1標準差、平均數、 +1 標準差3個數值上的中介路徑的效應值及 95% 置信區間,[9]因此本研究僅呈現中介效應斜率變化的整體趨勢。
圖9顯示,當公共安全感為近似值1.82時, 95% 置信區間與 X 軸相交,因此當公共安全感大于近似值1.82時,“政治權利認同 $$ 社會公平感 $$ 司法信任”的正向中介效應值隨公共安全感的增加而增加。圖10顯示,當公共安全感為近似值1.56時, 95% 置信區間與 X 軸相交,因此當公共安全感大于近似值1.56時,“政治權利認同 $$ 基層選舉關注 $$ 司法信任”的正向中介效應值隨公共安全感的增加而增加。圖11顯示,當公共安全感為近似值1.74時, 95% 置信區間與 X 軸相交,因此當公共安全感大于近似值1.74時,“政治權利認同 $$ 社會公平感 $$ 基層選舉關注 $$ 司法信任”的正向中介效應值隨公共安全感的增加而增加。總而言之,公共安全感在司法信任的生成過程中發揮著全方位的促進效能,它既是培育積極社會心態的重要支撐,也是激發制度信任與司法認同的心理催化劑。



五、結論與討論
(一)政治權利認同對司法信任的直接影響
在國內關于司法信任影響因素的研究中,本研究首次引人正向偏差理論,基于全國調查樣本,驗證了高政治權利認同度對司法信任的顯著正向影響。這一研究發現為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提升中國民眾的司法信任水平提供了行之有效的實踐指引。盡管影響司法信任的最根本因素是司法系統的公平、公正、高效,但是正向偏差理論將研究視野投射至司法系統之外,揭示了民眾對司法系統的認知不是簡單的“就事論事”,司法系統之外的各種社會變量將引導和框定民眾對法院的評價話語。70]在我國體制信任與機構信任高度同構的背景之下,人民法院自然兼備了政治性與業務性的二元內在定位。71]因此,中國民眾對政治體制的積極感知狀況會自然而然地擴散至機構信任之中。換言之,民眾對自身擁有充分、有效的政治權利的認同感越強,就越傾向于采用正向的框架評價法院。值得注意的是,先前研究發現,相比于弱勢、底層的群體,強勢、高層的群體更傾向于不信任法院,具有“反梯度”的特征。72]同時,農民群體也呈現了教育程度越高、社會地位越高,司法信任反而越低的“反梯度”特征。73]然而,以上研究均未提及此種“反梯度”現象的成因,本文的研究結論可能成為該現象的一條可行的解釋路徑,即社會階級高、收人水平高、受教育程度高的民眾群體之所以傾向于不信任司法系統,是因為其對政治權利信任的流失。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黨政機關應更加重視憲法所規定的公民基本權利,在全社會范圍內不斷夯實政治權利認同的制度基礎。其一,應在國民教育體系中系統化、常態化地開展政治權利普及教育,通過思政課程、專題講座與實踐教學等方式,增強青年群體對國家政治體制和法治體系的基本認知,逐步培育其制度自信與參與意識。其二,應充分發揮政府官方網站、政務新媒體、主流媒體等傳播平臺的引導作用,廣泛普及公民享有的各項政治權利,提升公眾對制度性政治資源的認知水平。其三,應充分利用“國家憲法日”“憲法宣傳周”等重要節點,通過媒體宣傳、社區宣講等形式,開展面向基層的權利教育和普法推廣,使民眾切實了解并掌握自身的政治權利,增強其政治參與的能力與意愿,推動憲法精神和權利意識在基層落地生根。營造政治權利可知、可感、可行的制度環境,能使“權利認同—制度支持—司法信任”的積極認知鏈條流暢運轉,為法治中國提供穩定的社會心態基礎,切實提升全社會對司法制度及主體的信任水平。
(二)社會公平感和基層選舉關注的中介作用
在確認“政治權利認同- 司法信任”直接效應路徑成立的基礎上,本研究進一步揭示了社會公平感與基層選舉關注的鏈式中介路徑,展現了政治認同在制度信任形成過程中的分層傳播機制。
首先,社會公平是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和內在要求,本研究的結論印證了民眾在精神文化層面對社會公平的高度關注和價值期待。一方面,社會公平不僅僅要求物質層面的財富分配合理,也涵蓋了政治權利、社會地位、文化教育等精神和結構性資源的均衡配置;另一方面,社會公平不僅僅是結果意義上的分配公平,也重視過程與機會意義上的平等保障,特別是參與公共事務、表達政治意愿的制度通道是否暢通、是否可及。在此背景下,共同富裕不僅是經濟發展的戰略目標,也是社會公平的制度實現路徑,其人文內核體現為全面發展、機會均等、分配公正的社會制度安排。因而,在實現共同富裕的進程中,應同步推進公民政治權利的保障與實現,增強民眾對制度運作的理解與歸屬感,將民眾的政治認同和參與熱情有效轉化為制度建設與公平感知的內生動能,最終構建穩固且持續的制度信任與司法認同。
其次,基層選舉關注既是民眾實踐政治權利的重要途徑,也在社會認知層面體現了民眾對基層選舉制度的基本態度。只有當認為自己擁有充分的政治權利及暢通的行使途徑,并確信自己的意見能夠影響公共事務時,民眾才會更主動地參與社區治理與選舉活動。74]全過程人民民主是最廣泛、最真實、最管用的社會主義民主。基層群眾自治制度下,群眾依法直接行使民主權利,這是全過程人民民主重要的基層實現。與社會公平感不同,基層選舉關注詮釋了民眾實踐政治權利的具體途徑,這種日常化的民主實踐形式將民眾抽象的政治偏好提煉和具象化為直觀的投票結果。即使自身并不作為候選人參選,公正、透明、有序的選舉過程本身就構成了民主參與的重要場域,賦予了個體現實的政治能動性。因此,居民委員會和村民委員會的選舉應得到持續重視與制度保障,通過社區活動、公共宣傳、政務公開等多元方式激發民眾的參與熱情,并持續加強對基層選舉程序合法性、公開性、公平性的監管,從制度和操作層面保障群眾政治權利的實現。
最后,本研究所構建的鏈式中介模型詮釋了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在民眾認知結構中的協同演化邏輯。民眾對政治體制的忠誠感不僅直接作用于司法信任,而且會在認知維度上轉化為對社會資源分配狀況的認可,再具體化為積極關注、參與基層民主實踐,最終形成一套完整的制度內化與認同建構機制。因此,提升民眾的司法信任水平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是政治認同、制度運行與社會體驗交互作用的共同結果,需要統籌兼顧“政治—民主一法治”的協同共生關系。一方面,應當持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確保司法權力依法獨立、公正運行;另一方面,也需不斷提升社會的公平感知水平,保持民眾參與基層治理的制度渠道的暢通,激發其政治參與意識與公共責任感,鼓勵其通過合法正當的渠道表達訴求,塑造主人翁意識和制度自信。
(三)公共安全感的多元化調節效應
本研究發現,隨著公共安全感的提升,政治權利認同對司法信任的各條作用路徑均呈現出顯著的正向調節效應。這一研究結果與我國當下全面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的社會大背景同頻共振,進一步凸顯了公共安全感在制度信任生成機制中的基礎性作用。民眾對社會安全狀態的主觀認知不僅影響其日常生活的穩定感與獲得感,也構成其對國家制度運行及司法系統評價的重要心理前提。
總體國家安全觀作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戰略理念,始終以人民安全為宗旨,堅持國家安全一切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為群眾安居樂業提供堅強保障。在這一邏輯下,公共安全不僅是社會治理的目標,也是國家安全戰略的內在延伸。其價值在于為民眾提供穩定、可預期的生存發展環境,從而奠定信任政府、信賴制度的心理基礎。從認知機制來看,當民眾感受到社會秩序良好、風險可控、政府治理有效之時,其對生存和發展狀態的不確定感會顯著減弱,從而更容易將認知重心從“安全焦慮”轉向“制度評價”。因此,若個體長期處于公共安全感匱乏的環境中,則更可能陷人焦慮、警惕、疏離的社會心態,進而懷疑與抵觸司法制度。反之,在安全的社會環境中,民眾更有余力關注宏觀制度的運行,并基于制度性框架進行價值判斷,從而形成更具積極性和穩定性的司法認同感。
基于上述分析,在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建設的過程中,需更加注重公共安全的系統化供給與感知效果提升。其一,應持續強化社會治安綜合治理體系,健全信息化、智能化、立體化的治安防控網絡,提升對暴力犯罪、突發事件的預測預警與應急處置能力,確保民眾獲得“看得見”的安全感。其二,拓展安全治理的覆蓋面,注重食品安全、環境安全、網絡安全、交通安全、生產安全等領域的制度保障和風險防控,打造全方位、多層次、可持續的公共安全供給體系。其三,應進一步強化國家安全理念的社會傳播與公共動員機制。充分利用“
中國人民警察節、“ 4?15 ”全民國家安全教育日等重要節點,通過媒體宣傳、社區互動、案例講解、場景演練等形式,提升民眾對公共安全與司法權威之間內在聯系的認知,增強其對國家法治體系的制度認同與情感聯結。
六、結語
本研究通過正向偏差理論探究影響民眾司法信任的司法系統外因素,創新性地構建了政治權利認同、社會公平感、基層選舉關注與司法信任之間的鏈式中介模型,同時發現了公共安全感對各假設路徑的調節效應。誠然,由于本研究的實證樣本均來自單一時間節點的調查,受內生性問題的影響,變量之間的因果邏輯還需要通過時間跨度較長的縱向問卷調查來進一步確證。但是,作為統合“政治—民主—法治”之間復雜關系的探索性實證文獻,本研究首次驗證了正向偏差理論的本土解釋力,明確了個體對政治體制的支持將轉化為司法的積極效能,對本土司法信任領域的理論更新和思路啟發具有重要意義。《決定》明確指出,要“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精神,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全面推進國家各方面工作法治化”,并將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的有機統一確立為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根本遵循。在此時代背景下,本研究系統探索了民眾司法信任水平的提升路徑,指出在制度建設的過程中,必須協同推進權利保障、民主實踐與安全供給,方能培育扎根于民眾內心的司法信任,為建設公正、高效、權威的社會主義司法制度提供了切實可行的理論參考與循證依據。
【 Abstract Judicial trust is an important category that cannot be ignored in the construction of a lawbased China.The internal interactive mechanism among politics, democracy,and the rule of law deserves a systematic exploration.Based on the“Positive Bias Theory”,this study hypothesizes a high degree of isomorphism between Chinese citizens’system trust and institutional trust.Utilizing the 2O21 Chinese Social Survey(CSs) database, the study employs a combination of OLS regression,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 and Johnson-Neyman moderation efect analysis to construct a theoretical relationship model among political rights recognition,sense of social fairness, grassroots election attntion,sense of public security and judicial trust.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political rights recognition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the public judicial trust.The chain mediation model is constructed in which political rights recognition enhances the sense of social fairness,thereby strengthening grassoots election attention,and ultimately enhancing judicial trust.The sense of public security has significantly strengthened the six direct paths and three indirect paths in the chain mediation model. This study embeds judicial trust within the unity between the Party’s leadership, the running of the country by the people,and law-based governance,clarifying that individual support for the political system willbe transformed into positive judicial eficacy.It provides a feasible theoretical referenceandevidence-based basis for building a fair,efficient and authoritative Chinese-style judicial system.
【Keywords】 judicial trust; political rights recognition; positive bias theory; sense of social fairness; grassroots election attention; sense of public secur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