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隨著國家旅游業的高速發展,全國各地掀起了一股“博物館熱”。在參觀博物館的過程中,展陳設計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人們對博物館的視覺體驗和主題理解。傳統博物館現有的展陳形式已無法完全滿足現代觀眾的體驗需求,這就要求從業者必須重視博物館展示方法的創新設計。國家文物局等部門聯合印發的《關于推進博物館改革發展的指導意見》指出,要“實施‘博物館 + ’戰略,促進博物館與教育、科技、旅游、商業、傳媒、設計等跨界融合”[1],積極培育文化新型業態,促進優秀文化資源數字化,增設沉浸式體驗項目、數字藝術體驗場景等。基于以上現狀,本文將著重思考如何將新興數字技術與傳統交互展示設計相結合,打造以觀者為主體、虛實相生的沉浸式博物館敘事體系。
1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的必要性
傳統博物館主要通過櫥窗展覽和人員講解的方式展示文物,形式較為單一[2]。觀眾處于被動接受狀態,容易產生視覺疲勞且難以深入理解展品內涵。一方面,合理運用交互展示設計可以突破傳統線性展陳的局限,將單向信息傳遞轉化為觀眾和展品之間的動態對話,從而提升觀眾的參與感和信息吸收效率。另一方面,交互展示設計以參觀者為中心,注重人性化體驗,出色的交互設計可以將觀眾從被動的信息接收者轉變為主動的參與者[3]。此外,觀眾借助館方開發的自助導覽系統,通過語音或文字搜索展品詳情,能夠大大提升參觀體驗與效率。在數字化時代,博物館為觀眾提供的服務不應局限于策展團隊組織的知識,更應涵蓋感覺、智性、審美、社交等多方面的綜合體驗[4]。而數字交互設計可以通過多感官聯動構建“虛實共生”的參觀場景,契合數字原住民對即時性、娛樂化學習的偏好。因此,在數字化語境下探尋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的創新路徑,是從業者必須深入思考的問題。
2數字化語境下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的創新路徑
目前,隨著各類數字技術的融合創新,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的形式日益豐富,大致可以從兩個維度分析。從博物館自我構建角度看,數字化語境下的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多呈現出利用新技術提升教育和互動體驗的趨勢[5];從對外宣傳角度看,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不應囿于博物館媒介,更應重視社交媒體的傳播應用,積極利用各大社交媒體平臺擴大自身品牌影響力。
2.1線上虛擬展廳和導覽系統的運用
元宇宙的概念最早由Neal于1992年在科幻小說《雪崩》中提出。隨著人工智能、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等技術逐漸成熟,元宇宙在社會實踐中的雛形顯現,并已應用于部分公共領域,多數博物館打造的虛擬線上展廳便是這一概念的分支體現。例如,故宮博物院推出的“V故宮”平臺,利用三維建模和VR技術,集合了自2000年以來積累的優質文化遺產數據資源,以三維數據可視化為主要手段,高擬真度再現金碧輝煌的紫禁城,支持用戶自由探索,深度解析城中建筑與藏品,通過全新視角為公眾提供鑒賞故宮文化遺產的獨特方式。此外,熱門的人工智能生成內容(AIGC)也為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提供了新思路。通過AR與AIGC技術的共建,可以打造自由度更高的博物館自主導覽系統。館方可利用AIGC生成動態解說詞與虛擬數字講解員形象,為游客定制專屬的個性化服務。
綜上所述,VR技術通過虛擬建模與場景化敘事重構歷史時空,為公眾提供了全新的體驗方式,讓人們即使身處異地,也能近距離感受博物館的魅力;AIGC和AR技術則提供虛實結合的交互體驗,二者結合可以構建豐富多彩的“博物館元宇宙”,豐富線上館藏資源互動性的同時,也可以幫助游客更好地理解展陳內容,增強博物館的教育影響力。
2.2沉浸式交互展式技術的運用
“沉浸式體驗”是當下博物館行業的熱點之一。在信息飽和的時代,現代觀眾對信息呈現形式期望更高,更渴望與文物展品建立情感交流,形成獨特的文化感知體驗[6]。打造沉浸式空間需融合多種技術:基于虛擬現實技術,沉浸式交互展示空間布局采用模塊化動態分區,通過投影映射與傳感器聯動實現展廳氛圍的實時適配;在游覽過程中,沉浸式交互空間設計圍繞信息傳達和氛圍營造展開,結合體感交互打造“無界面”體驗,使參觀者從單一觀看轉變為互動性的實踐體驗。以中國大運河博物館為例,該館運用傳統與數字結合的多樣化展示形式,全方位呈現大運河的歷史底蘊、生態環境及人文面貌。其中“河之戀”展覽采用全息投影、互動投影、虛擬現實、三維立體等技術,將展廳打造成 540° 全沉浸式、全媒體互動影院。為增強互動效果,設計團隊采用“預制影片 + 實時渲染”方式,展廳配備紅外設備采集空間中觀眾的位置,使水波隨游客腳步蕩漾,讓游客盡情感受水的千姿百態,獲得別開生面的沉浸體驗,從而深化對運河文化歷史風貌的認知。這類通過新媒體藝術與數字互動裝置的展示,打破了傳統觀展方式,讓觀眾獲得身臨其境的沉浸式體驗。
2.3社交媒體展示的運用
博物館的交互層設計除了依靠設計師的研究判斷外,還要注重收集和分析用戶行為數據特征。因為展品展陳的核心服務對象是觀眾,設計師和策展人只是引導者。隨著社交媒體的快速發展,眾多博物館官方賬號入駐抖音、小紅書、微博等社交平臺,通過發布優質文化內容、開展熱門IP聯動合作,積極構建UGC(用戶生成內容)生態。例如,金沙遺址博物館推出的“鎮館之寶系列”和“最慘文物系列”,以風趣幽默的方式解讀金沙遺址出土的珍貴文物,獲得了百萬播放量;其后與王者榮耀跨界合作,推出融合歷史與游戲的短視頻,讓文物“復活”,獲得了千萬播放量,展示文化新魅力。這種通過分析熱門話題數據,針對性生成策展主題或賬號內容的方法,可以更高效地吸引網絡用戶的關注和參與,形成線上傳播裂變與線下流量反哺的閉環。此外,在社交媒體平臺上,博物館官方賬號不僅是展示豐富館藏和文物歷史的文化窗口,更是連接過去與未來的橋梁,促進古老文化與現代元素交融共生。
3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的多元探索
當前,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形式豐富多樣,但從設計者角度來看,不應一味追求技術創新而忽視博物館的教育定位和展陳主題宣傳。設計師應保持清晰的創作思路,仔細分析交互展示設計的應用范圍,確保“技術形式”服務于“文化主旨”。
3.1打造生動清晰的“信息可視化”
數據可視化旨在利用圖形化手段清晰、高效地傳達信息,幫助用戶從復雜數據集中發現規律。傳統數據可視化一般通過圖表、地圖、動態效果等形式,直觀呈現抽象數據,降低理解難度。
博物館的信息可視化更注重交互性,借助現代可視化工具,用戶可以通過縮放、過濾、實時更新等操作與數據互動,增強自主探索能力。同時,現代博物館信息可視化注重美學與功能的平衡,強調視覺設計服務于信息傳達,避免因過度追求美觀而弱化核心信息。以南京城墻博物館的信息可視化為例,館方通過三維建模、剖面圖動態展示等手段,生動展現古代磚窯構造和城磚燒制全過程,幫助游客理解制磚原理。
此外,設計者還可以通過多模態感官融合,結合聲光震動等形式,讓觀眾在參與中了解展品信息及傳統技藝制造過程。例如北京茅臺文化體驗館圍繞茅臺歷史文化和中國酒文化,從視、聽、嗅、味、觸五感設計展陳方案,并結合多媒體手段實現信息可視化,動態展現酒文化內涵。
3.2營造情感驅動的沉浸式“個體在場”與“主體參 與”敘事
“敘事”概念源于文學,即按一定次序講述事件,是人類情感、文化交流的重要媒介[7]。從某種意義上說,博物館展示設計就是利用各種媒介向觀眾講述文物和歷史的故事。傳統展陳空間通過物理空間設計、感官調動和敘事手段營造沉浸感,這種非技術驅動的互動形式強調真實性與參與深度,通常將博物館陳列與觀眾參觀動線相結合,借助故事化、沉浸式的場景與角色代入,提高“個體在場”與“主體參與”程度,從而加深觀眾對展覽主題的認知,激發觀眾共情。例如,江寧織造博物館的《大夢·紅樓》沉浸式展演空間,通過空間敘事的創作手法打造三大沉浸展區,觀眾可以從第一人稱視角“人夢”,穿梭于賈府興衰的時空,感受紅樓人物的愛恨情仇、離合悲歡。
在新媒體時代,觀眾不僅可以通過網絡平臺、線上展廳實現“虛擬在場”,還可以通過整合多種媒介形成“想象在場”與“隱含在場”的多元互動層次。此外,設計者通過設置游戲化任務,可以將觀眾從旁觀者轉變為文化傳承的參與者。以德基美術館的“金陵圖數字藝術展”為例,該展覽首創“人物入畫,實時跟隨”的古畫交互方式,觀眾借助智能穿戴手環,通過“扮演”普通市民的形式穿梭在數字古畫圖景中。在這場視聽盛宴中,觀眾既能傾聽“畫中人”以第一人稱的親切口吻訴說金陵歷史與大宋風華,又能通過層層遞進的互動環節自主決策觀展內容,在寓教于樂中感受城市的歲月變遷,在個體互動中深化對歷史常識的理解,是沉浸式“個體在場”與“主體參與”敘事的出彩案例。
3.3利用多媒體手段延伸博物館展覽場景和主題
以往,大多數博物館在網絡上的形象較為嚴肅、刻板、官方,往往強調其“文化遺產守護者”的權威地位,向大眾傳遞專業、嚴謹的機構屬性。早期博物館官方網站以“機構介紹 + 展品陳列”為主要內容架構,缺乏用戶互動設計,側重體現“教育者”身份,而非“對話者”角色。發布內容也較少運用全景圖像、3D模型或交互式設計等多媒體形式。同時,網站頁面多采用網格化布局,雖強調信息條理性,但可能犧牲創意性和視覺吸引力。
如今,各大博物館官方網站不斷更新迭代,積極嵌入虛擬數字展廳,開發輕量化衍生程序。例如,故宮博物院打造的故宮系列APP兼顧美學與歷史文化內涵,內容涵蓋詩書字畫、建筑服飾等多個領域。其中,“胤稹美人圖”“清代皇帝服飾”等APP深度挖掘故宮館藏的豐富內涵,主題明確,內容翔實,風格鮮明,深受廣大用戶好評。
未來,在博物館展示設計的轉型中,如何將傳統元素、地域符號與新媒體技術結合,形成線上線下合力宣傳模式,從而拓寬博物館的展覽場景和展覽主題,將成為從業者需要思考的突破性方向。
4結語
在數字化語境下,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正呈現虛實結合、多元發展的趨勢。設計者在把握技術紅利的同時,應平衡情感性與技術性,避免過度技術堆砌導致內容空心化。從業者應以文物IP為核心構建觀眾情感觸點。注意虛實場景的連續性,推動線下沉浸式空間與線上社交媒體形成閉環,合力塑造博物館品牌形象。此外,館方還應強化版權意識與包容性考量,建立文物資產庫,做好數據收集和保護工作。針對老年觀眾和弱勢群體面臨的數字鴻溝問題,做好相應的服務工作,幫助這類群體適應現代化博物館發展,打造更加令人滿意的博物館交互展示設計方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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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盧潤彩,李曉紅.博物館陳列展覽數字交互設計探析[J].中國博物館,2023(2):9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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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寧傳林,徐劍,姚凱琳,等.數字媒體時代下博物館的交互體驗設計與知識傳播:以荷蘭WonderKamers2.0和MicroPia為例[J].東南文化,2022(2):169-177.
[5」唐琳,賈倩文,李穎,等.博物館教育視角下的交互敘事設計研究[J].家具與室內裝飾,2024,31(10):124-131.
[6」王紅,劉素仁.沉浸與敘事:新媒體影像技術下的博物館文化沉浸式體驗設計研究[J].藝術百家,2018,34(4):161-169.
[7」朱幼文.講故事的展覽:博物館貼近大眾、教化大眾之策略[J].科學教育與博物館,2017,3(4):251-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