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上房下的事情

上下的過程

好像有一種力量，有一種召喚，甚至是冥冥之中的命運。

許多年，少年的我一次次去嘗試和復習，上房下房這個簡單的動作和過程，就像詩人想舉酒向月，一種內在的沖動，總在那里躍躍欲試。

而我，只管順從，無須明白。

好多年，我默默地爬上去，又默默地爬下來。

有一些東西升在高處，有一些東西落到心底。還有一些東西，我捕捉不到它們，卻漸漸改變了顏色和結構

在把一切都擺在低處的鄉村，房頂是一戶農家院落人力所及的最高處。也是離天空最近、離地面最遠的地方。

就像一個人從小個子變成巨人，從捆綁走向解脫，從親近走向遙遠，上房的時候，我總是懷著一種飛翔的縹緲和眩暈，

而從房頂上下來，就像從一個高處的世界走回來，走回到生命的最低處 —一個有痛和煩惱的地方！

高處的觀察

我看到一個農民，扛著鋤頭，在田野里走著走著，突然就站著不動了。

呆呆地望云、看天。他一定有一種瞬間的感動與超越，瞬間的幸福和憂傷

但是，活兒，還得干下去…

我看到家家戶戶的房子，都像親兄弟一樣，和和氣氣地把肩膀靠在一起。

我也看見許許多多的炊煙，放棄了木柴和水分，從眾多雨傘一樣的房頂上，此起彼伏地升起來…

如果趕上沒風，這些煙，就會升得老高老高，像一個人慢慢舉起的手臂，像一桿長長甩開的鞭子，也像一條施了魔法的飄帶，晃晃悠悠，顫顫巍巍。

向上伸，再向上伸，一直伸到云彩上

有時，一股微風吹過，最靠近風的煙，首先倒下來，之后，許多的煙也跟著倒下。

回頭四周一望，家家戶戶房頂上的煙，全歪著了，在空中，橫七豎八地躺在一起。

就好似村里的許多事情，陳谷子爛芝麻，分也分不開了。

我還看見一條大道，白亮亮的，橫在曠野上，好像它自己抬著身子往前走。

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

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

這時，有個人正從坡上走下來，而另外兩個人則恰恰爬上去。

下坡的人和上坡的人擦肩而過，說了點什么，或比劃了一下，就又往前移動了。

他們走的是同一條路，只不過方向不同，

一些人趕上了雨，而另一些人則恰恰避開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