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20世紀50年代,出于對歷史事件、歷史人物以及杰出人物所彰顯的精神氣質的關注,對歷史畫尤其是歷史人物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一直延續到現在。在海軍學習繪畫期間,受到李寶林老師的悉心指導,在研究前輩大師的繪畫傳統中,被俄羅斯油畫家和中國前輩畫家創作的歷史畫卷所感染,如列賓的《伏爾加河上的纖夫》、蘇里科夫的《近衛軍臨刑前的早晨》,以及中國畫家董希文的《開國大典》、王盛烈的《八女投江》、潘鶴的《艱苦歲月》等一系列經典作品,一次又一次地震撼著我,俄羅斯繪畫藝術所特有的歷史厚重感和20世紀中期中國主題繪畫藝術的典型性和崇高感在我心底深深扎根。通過反復實踐,逐漸形成了我中國畫歷史畫的創作觀。
我喜愛徐悲鴻、蔣兆和的人物畫。他們的人物畫作品關注社會、關注民生、關注人的命運,在藝術表現上不是玩弄形式技巧、不是玩弄筆墨游戲,而是在深刻地認識人、分析人的基礎上去刻畫人的外形和內心世界。人非草木,是有社會屬性的、是有精神和思想的。我認為,徒具形式而無內在精神的人物畫只能算是軀殼作品,無論漂亮的軀殼或丑陋的軀殼都不是人物畫發展的正道。只有努力體驗和挖掘人物的內心世界,以心寫心,方能準確把握每個人的不同的精神氣質,恰如其分地表現出每個人物的典型個性。
我畫過幾幅歷史人物畫,如入選“第九屆全國美術作品展覽”的《最后的囑托》和被中國美術館收藏的《東渡黃河》等。歷史畫的創作實踐讓我體會到:一幅好的歷史畫應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藝術表現的高度和思想的深度。在涉及歷史真實和藝術真實的問題上,畫家作品的構思離不開對歷史事件、背景、史料的準確分析研究。在尊重歷史史料的前提下,美術創作的優勢在于可以通過提煉、概括、集中來再現真實可信形象的審美特征,并可以因此具有史料甚至攝影照片所不能達到的深刻性,從而更接近歷史的真實。畫家較高的思想修養、境界,較豐富的歷史知識、較強的畫面意境創造能力和人物鮮明的個性塑造能力,是完成一幅好的歷史畫作品的必要條件,這對于主題的深化和意境的創造都至關重要。歷史畫應著力于表現在歷史事件和歷史進程中起重要作用的歷史人物。其表現形式雖然可以運用象征等手法,但敘事性、情節性仍然是歷史畫的重要特征。創作實踐告訴我,歷史畫不僅要反映具體事件的客觀真實性,還應融入和強化其內在的情感與溫度。因此,畫家在構思、選材和筆墨語言形式的思考上,應盡可能以情感作為貫穿的主線。唯“情”方能感人,是藝術的生命所在;畫的精神內涵仰賴于“情”的潛移默化,離開了以情動人的溫度,剩下的就是冷冰冰的“事件”。我創作中國畫《最后的囑托》,正是力求避免和擺脫簡單地圖說歷史,而是通過刻畫周恩來總理病危時與鄧小平同志緊握雙手、殷殷囑托的情節,表達難以言表的“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情感和“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情懷,這是超越塵世的大情感和大情懷。敘事和情節承載主題,同時活躍畫面,更可以成為連接人物情感的紐帶。在歷史畫中注入深沉厚重的情感和熾熱的溫度,不僅可以撫慰心靈、溫潤心田、激蕩心潮,調動觀者的情緒,更可以增強畫面真切的歷史具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