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語文知識建構的表現性評價

《務教育課程方式，2022年）指作、作品展示、口頭報告等多種方式的綜合運用，關注典型行為表現，推進表現性評價”]。表現性評價強調真實情境中的知識運用，在綜合運用所學知識、創造性解決現實問題的過程中實現思維和能力的協同發展，為落實“教一學一評”一體化的課程改革理念提供了有效抓手。知識是課程的基礎和起點，也是教學的內容和憑借，更是評價的目標和指標。為在教學過程中有效實施表現性評價，需要厘清表現性評價對語文知識建構的實踐價值，明晰不同知識結構對核心素養發展的功能，從而更好地實現語文學科的育人價值。

一、表現性評價對語文知識建構的價值

實現核心素養發展的課程目標需要選擇精要、好懂、有用的語文知識，并通過教材實現知識的結構化和系統化，使學生通過參與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等實踐活動掌握知識，培養語言文字運用能力，凸顯課程目標內容、實施和評價的一體化。美國教育家、課程論專家泰勒提出“評價必須建立在清晰地陳述目標的基礎上，根據目標來評價教育效果，促進目標的實現”。[2]表現性評價的意義就在于通過監測和重構知識實現核心素養發展。

1.通過評價監測知識

知識是探索自然、社會和人生的現實成果和確證存在，是文明發展史“有血有肉”的見證者。進入教材的知識往往隱含著課程知識主體的思想和價值取向，會潛移默化地影響和塑造學生的思維。學生在接受知識的過程中形成和發展認識世界、創造世界的能力，實現個體的精神發展和人格發展。個體通過學習實現知識的傳承和發展，為人類文明的延續貢獻力量。

基于表現性評價監測知識的學習過程和結果，不僅可以有效評價知識獲取的情況，還可以促進學習的真實發生。表現性評價是通過系統評估學生在真實或模擬情境中運用已有知識解決新問題、完成新任務的情況，借助資料收集、書面報告、演說展示等多模態實踐形式，綜合考察其知識遷移與真實能力表現的評價方式。語文教學就是要通過評價學生在聽、說、讀、寫等活動中的表現來監測語文知識運用的效果，凸顯認知、情感和方法統整的語文學習邏輯，實現知識傳承和文明賡續。

2.通過評價重構知識

后現代知識觀強調，知識總是嵌入特定的時空背景、語言系統、理論框架和價值體系之中，具有境遇性和不確定性。美國學者庫恩指出，知識來自共同體普遍接受的“一套公認的信念”或“信仰”，是“協商”和“約定”的結果，并不具有必然的客觀性。3]知識既是對世界探究的結果、又是新一輪認知活動的起點，始終處于動態發展和持續修正的過程中。這與個體在生活中不斷應對新問題、新挑戰的成長歷程具有內在一致性。

從建構主義視角來看，知識是學習者基于自身經驗結構和認知模式主動建構的產物。由于個體存在差異，同一知識內容在不同學習者身上會呈現理解深度、遷移效度和情感體驗的顯著差異。這種知識的不確定性特征要求學習者必須通過自主重構和創造來實現知識的內化。在此過程中，表現性評價因其動態性特征而成為監測知識、檢驗效果的有效工具。正如研究所示，“知識是動態的，而且無法擺脫與社會的變化發展的聯系”[4]，這就要求語文教育必須以學生為中心，促進知識在真實情境中的意義生成。

基于核心素養的表現性評價應當聚焦三個關鍵維度：一是關注學生在知識重構過程中表現出的學習態度和探究精神，二是重視學習活動帶來的情感體驗和塑造的價值觀念，三是強調將知識向真實生活情境遷移的能力。具體到語文學科表現性評價的實施，需要以學科知識為基點，通過設計情境化任務，引導學生理解評價標準、掌握評價方法，最終實現評價結果對學習過程的良性反饋和持續優化。這種評價范式不僅能夠促進學生對語文知識的深度理解，更能為學生終身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二、基于表現性評價的語文知識建構邏輯

美國學者布魯姆從認知、動作技能、情感三個維度構建了教育目標分類學，與語文課程的三維目標具有本質一致性。遵循課程目標內容化的實踐邏輯，《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以下簡稱“義教新課標”）提出“促進知識與能力、過程與方法、情感態度與價值觀的整體發展”[5]，呼應了從“知識傳授”到“素養發展”的教育轉向。踐行“化知識為素養”的課改理念需要彰顯知識的完整性，統整事實性知識、方法性知識、價值性知識，實現課程目標的整體性以培養全面發展的人。基于課程目標的整體性推進完整的知識學習歷程，需要在事實性知識理解、方法性知識運用、價值性知識體悟中彰顯表現性評價的語文知識建構邏輯。

1.事實性知識的理解

事實性知識即“關于世界的知識”，屬于陳述性知識范疇，是人類關于世界的認識成果與精神財富，表征為經過抽象與概括的事實、概念、原理、法則等學科知識，主要以現象、事件、情境、符號等形式體現出來。通常所說的“字、詞、句、篇，語、修、邏、文\"便屬于事實性知識的范疇。例如，“長征\"\"狼牙山五壯士\"“開國大典\"等體現了典型的事實性知識的特質，反映的是特定時空范疇內的特定人物和特定事件，具有不言自明的專屬性。事實性知識屬于直接認知的對象，是理性認識的基礎和前提?！吨袊鴮W生發展核心素養》提出的“文化基礎”包括人文底蘊和科學精神兩大素養，與事實性知識理解有根本關聯。

讓學生獲得事實性知識是語文教學的前提和基礎，也是表現性評價的認知前提。語文教學評價離不開對事實性知識的理解，需要對學生在聽、說、讀、寫等活動中的行為表現進行及時評價，測評語言文字運用能力的表現。例如，語言運用離不開語言文字的積累、梳理和整合，了解語言文字特點和運用規律，具有正確、規范運用語言文字的意識和能力，要實現這些目標都離不開對事實性知識的理解。

2.方法性知識的運用

事實性知識闡述知識表層的內容意義，揭示語言文字符號的描述性或解釋性意義。方法性知識揭示知識背后的形式意義，內蘊深刻的思維方式和學科方法，反映知識背后的認知方式和實踐智慧，意即應該“怎么做”。事實是方法性知識運用的成果，方法性知識的運用就是為了“生產”事實，二者相互依托，缺一不可。例如，“點面結合”屬于事實性知識，也具有方法屬性。語文教學評價需要以事實性知識為抓手，評價方法性知識運用的程度和效度，測評學生的語言文字運用能力。語文教學強調實現語文知識的有效遷移，應用所學知識解決實際問題，彰顯方法性知識的教學價值。掌握方法性知識對于快速、有效地獲取學科知識、理解學科本質和解答實際問題具有積極的作用。

方法性知識與情境和任務密切關聯，通過完成情境性的語文學習任務實現普適性的方法遷移，凸顯語言文字運用能力發展的課程要旨。運用恰當的語文學習方法，進行持之以恒的技能訓練，語言文字運用能力的培養才具有現實依托。所以，義教新課標提出“掌握基本的語文學習方法”“學會運用多種閱讀方法”“掌握比較、分析、概括、推理等思維方法\"等目標。語文表現性評價應該聚焦方法性知識的遷移運用，通過可觀測的技能訓練表現檢測課程目標的達成效果，因為“能力是學生的知識，我們想評價但不能直接評價，因為我們看不到另一個人知道什么或在想什么。我們應當確定出一種提供了學生知識跡象的表現”6]。這種基于真實語用情境的表現性評價，不僅能為教師提供語言文字運用能力發展的“形成性證據鏈”，更能建構起“評價一反思一提升\"的元認知循環：學生基于語文知識的理解和運用效果進行自我評估，進一步提升語言文字運用能力，實現“評價即學習”。

3.價值性知識的體悟

完整的學習不僅要求學習者掌握知識內容與思維方法，更要體悟知識的價值內涵。朱小蔓曾指出，“人們在掌握知識時，如果沒有理解意義，那么，在知識被淡忘以后，它就很難留下什么；如果人們在學習知識時理解了它對生命的意義，即使知識已被遺忘，這種意義定可以永遠地融合在生命之中”[7]。這揭示了教育的本質培養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而不僅僅是知識的傳遞。

這一特質在語文學科的教學中表現得尤為突出。“文以載道”的傳統昭示著語文知識獨特的人文價值，經典文本通過優美的語言傳遞思想智慧、陶冶情操、凈化心靈。對教材中經典名篇的學習，旨在引導學生在語言品味和文本解讀中，通過語文實踐活動，將感悟到的生命價值外化為語言文字?；诖?，表現性評價在評價維度上，既要考查語言文字的理解運用能力，更要關注文本蘊含的價值取向及其對學生成長的滋養作用；在評價方式上，通過創作、展示、寫作等方式，全面評估學生的思維能力、表達能力和創造能力；在評價取向上，著重考察語文知識對豐富精神世界、提升生命境界的深層意義。

事實性知識、方法性知識和價值性知識分別闡述了知識“是什么”“怎么來”和“到哪里去”的問題。只有當表現性評價同時關照這三個維度，語文知識才能真正融入學習者的生命體驗，在認知發展與精神成長的雙重維度上實現課程的育人價值。

三、基于表現性評價建構語文知識的策略

目標、表現性任務和評分規則構成表現性評價的三個核心要素。8在語文教學中有效開展表現性評價，需要以單元為前提、以活動為依托、以事件為依據，基于語文知識的結構、情境和運用確定表現性目標，設計表現性任務和評價標準，從而為實現核心素養發展奠定基礎。

1.以單元為前提，結合語文知識結構確定表現性目標

結構是事物存在的基礎，決定系統的運動形式、存在狀態和外在表現，通過各要素的相互作用體現其價值。結構具有整體性（要素在關系中存在）、轉換性（亞結構的規則化演變）和自調性（系統內部的規則運作）三大特征。這些特征共同保證了結構的穩定性，為學習和知識建構提供了邏輯前提。知識以結構化的樣態存在，是由核心概念構成的知識網絡，包含事實、概念、價值、方法等多維度內容。

語文教材以人文主題和語文要素雙線組織單元，人文主題蘊含價值性知識，語文要素包括方法性知識，課文則承載事實性知識。以六年級上冊第二單元為例，該單元的課文包括《七律·長征》《狼牙山五壯士》《開國大典》《燈光》和《我的戰友邱少云》。語文要素為“了解文章是怎樣點面結合寫場面的；嘗試運用點面結合的方法記一次活動”，體現的是事實性知識、方法性知識和價值性知識的有機統整。

實施表現性評價時，應以“點面結合”為方法主線，以革命精神傳承為價值核心，統整三類知識確定表現性目標。

（1）析“點”：研讀《七律·長征》，分析長征之“難”和紅軍“不怕”的“點”中蘊含的革命精神，在“面”的整體中理解“點”對凸顯革命精神的作用。

（2）析“面”：研讀《狼牙山五壯士》，分析五壯士抗擊侵略者的英勇行動，研讀“頂峰殲敵”的“點”，感悟五壯士英勇犧牲的\"面”所蘊含的革命精神，學習“先面后點”的寫法。

（3）析“結合”：研讀《開國大典》，分析典禮、閱兵的“面”和主席、方陣的“點”相互交織敘述對表現恢宏氣勢的重要作用，學習“點面結合”的寫法。

（4）學以致用：比較閱讀《燈光》《我的戰友邱少云》，運用“點面結合”的方法分析課文，利用表格支架梳理和整合“點面結合”的方法，并完成記一次活動的寫作。

設計“點面結合”的表現性目標需要準確理解點與面的辯證關系，實現“以點顯面”和“以面襯點”的有機統整。表現性目標不僅可以為表現性評價提供方向，還可以為教學任務設計提供知識依據。

2.以活動為依托，根據語文知識情境設計表現性任務

作為個體存在和發展的基本方式，活動是由行為動作構成的主體與客觀世界相互作用的過程。為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必須科學、有效地組織和實施學習活動，發揮活動在促進個體發展中的積極作用。學習活動主要由行為活動和心理活動兩部分組成，二者相互影響。瑞士心理學家皮亞杰指出，活動的內化即“概念化”9，個體的行為活動通過概念化轉變為主體作用于客體的思維活動，并通過思維的表象系統使不同時空范疇內的活動在頭腦中顯現出來。

語文核心素養的培育，需要依托真實情境設計表現性任務，在問題解決的實踐活動中完成學習任務，以培養語言文字運用能力。通過創設真實的學習情境，將靜態、抽象難懂的語文知識融入動態、生動有趣的學習任務，可以降低學習難度，提高學習效率，使學生通過學習活動完成學習任務，從而發展核心素養。這與義教新課標提出的要“以核心素養為考查目標，通過識字與寫字、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等語文實踐活動，全面考查學生核心素養的發展水平”0]是一致的。

革命精神的傳承重在實踐?！镀呗伞らL征》的教學可設計三個遞進的表現性任務：閱讀《紅星照耀中國》等長征主題著作，繪制長征路線圖，開展長征精神讀書報告會。這三個任務分別對應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的實踐活動，形成“理解一內化一外化”的學習閉環：通過閱讀把握歷史事件，借助繪圖理解長征之難與紅軍之勇，最終在報告撰寫中實現精神傳承。這種任務設計既能評估學生綜合運用知識的能力，又能促進深度學習，為培育核心素養奠定基礎。

3.以事件為依據，基于語文知識運用設計評價標準

活動是主體與客體互動的實踐過程，其本質在于通過具體事件實現過程與結果的統一。英國哲學家懷特海認為，整個自然界都是由相互交織、相互關聯的事件組成，時空融入事件之中，宇宙也是事件場。\"]教學作為特殊的社會實踐，也是由一系列教學事件構成的：教師將靜態知識轉化為動態任務，學生在情境化活動中實現知識的外顯和內化。這些相互關聯的教學事件形成有序的學習進階，為培養語言文字運用能力提供實踐基礎。

表現性評價的實施需要以教學事件為基準，從內容標準和表現標準兩個維度確定評價標準。內容標準涵蓋事實性知識理解、方法性知識運用和價值性知識體悟。表現標準從三個維度考察學習成果：準確性（知識掌握的精確程度）完整性（任務完成的全面程度）和客觀性（成果呈現的真實程度）。評價形式可分為三類：口語表達，包括討論、演講、報告等；書面呈現，包括創作、評論、講稿等;展示表現，包括藝術表演、思維導圖、數字作品等。

基于教學事件的表現標準能夠有效評估學生的課堂表現，既檢驗學習成效，又指導后續學習。通過準確性、完整性和客觀性三個維度，評估長征路線圖繪制和讀書報告撰寫情況，可以準確把握學生的閱讀理解程度，科學測評核心素養發展水平，還可以借助自評、互評促進元認知發展，幫助學生明確優勢、發現不足，為深度學習提供方法指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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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福建省教育科學規劃2024年基礎教育高質量發展專項委托課題“小學整本書閱讀教學表現性評價設計與實施研究”（課題編號：FJJK-WT24-011）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