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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終曲

2025-08-14 00:00:00李昀陽
含笑花 2025年4期
關鍵詞:煙花母親

綿軟濃厚的積雨云占據了天邊,像日本夏日戀愛電影的開場空鏡。

由于天氣原因,原定于信濃川河畔的煙花大會延期了,我們只在新瀉停留一晚。

冒著大太陽白跑一趟。我不想說話,低著頭快一步慢一步地跟著他走。我扎著丸子頭,任陽光炙烤我的脖頸,灰黑的影子變矮、縮短,要靠特別近才能重疊在一起。

他突然停下,不知從哪兒掏出一瓶波子汽水遞給我,我沒接。他便按下瓶蓋,彈珠落下,琉璃彩的汽水氣泡開始升騰。

“你看,是水煙花。”

我又多看了幾眼,天水碧的汽水噗噗噗地冒出大量綿密的白色氣泡,像白日焰火。

“下次再帶你去看煙花。”他自然地拉住我,我便接過汽水喝了一口,細細小小的泡泡刺激著我的味蕾,黏膩惱人的暑氣被一掃而空。

唇齒間劈劈啪啪地放起煙花,我抿住嘴,用力點點頭。

才認識他的時候我感覺不到熱。

應該說,感覺不到和熱有關的一切。樂于毫無遮蔽地被地中海的陽光烘烤一下午,在地表溫度 "的吐魯番穿著長風衣閑逛,在 8 月的撒哈拉背著單反跑一整個白晝。

他問我,冷嗎?

我不知道。

我卻覺得指尖開始發燙。

我不會出汗,從未感到夏日灼人,也不覺得 "同 "有什么區別。

不熱便沒有任何東西能困住我,時間與身體機能都是另一個次元的限制。

下課后便定火車票,火車票售罄就坐公交車,從愛丁堡到鄧迪,又從鄧迪到圣安格魯斯。坐過兩小時的公交車去馬瑟爾堡看煙花,又在深夜坐了兩小時的公交車回家。是否需要吃飯或者休息都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一包餅干就能頂一天,每天四點睡六點醒也依舊神采奕奕。

他輕輕地碰了碰我的指尖,好像有些涼,他說。

我喜歡從一座城市漂流到另一座城市,乘著風,順著洋流,從一重空間進入到另一重空間,由日常轉入非日常。

邪神盯著我們,巨大的雙手即將要將我們撕裂。

他在三月降臨我的世界。

我說,我從沒見過霧。

于是我身后的山涌起了能吞沒一座城鎮的濃霧,無數顆細小粒子遮天蔽日,一片茫茫灰白中他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氤氳的暖黃擴散到我身邊。

我說,我想去看海。

于是他憑著方向感帶我走到了這座城市的邊緣,當真有一片海。我們在海邊靜靜坐了一下午,看一個光頭男人與他的狗在海水里互相追逐,看一對穿著情侶裝的、頭發花白的情人迎著霞光踩水。

我說,我想出門,但不知道想看什么。

于是他在我走過無數遍的山下挖開了一個口,我們跳進去,那是一條廢棄隧道,巖黑色的墻壁上全是彩繪,詭異的大眼睛

3

愛丁堡到底還是有了新冠病例。

留學生們都縮在學生公寓里,不敢再四處游蕩。

每天需要打發的時間陡然增多,我、他和同學 A 便在廚房里整夜整夜地打三人麻將,從天未黑透的 7 點打到天已亮了的7 點。

夜晚適合談論形而上。

死亡、信仰、永恒。

他說,人死了就是死了,一切都沒了。

我覺得靈魂依然在。

我希望靈魂依然在。

同他們說起,大四那年的夏天,我去云南一個彝族村里找神婆。神婆一輩子沒離開過小村子,連漢話都說不來。但當引來亡靈時,她便能變換成亡靈的口音,說昆明話、四川話,或是標準流利的粵語。

希望與逝者交談的人都坐在一間堆滿了米的小木屋里,我望著裊裊升起的香煙,第一次不確定我究竟是否希望與外公聊上幾句。

倘若他一直還在人世間,倘若他一直還在看著我,那感覺也是一份苦差事。

短暫的沉默后,話題陡然一轉,變成了東北五仙、湘西趕尸、水猴子和旱魃。

我說,我怕鏡子。

他說,鏡中永遠是此刻。

那此刻如何?

他自摸了,說,便是宇宙在此刻毀滅也沒什么不可。

于是我們又回到了形而上。當抽象的概念聊無可聊時,開始聊世界上除了我們之外的一切。

張岱有夜航船,我們有夜聽牌。從六舟的《百歲圖》到朱熹的祖籍,從暗度陳倉的陳倉到宮保雞丁的宮保。

也開始聊雞丁。

話題自此進入我的盲區。

我父母都不做飯,向來是各自在外吃完后再回家。若不外食,我媽便蒸幾個紅薯,煮幾片白菜,切幾片臘腸,這就是一餐了。

拜此所賜,我們三人經年累月地省出了大量做菜、洗碗的時間。我母親能去整理她打鳥的照片,我父親能去畫芭蕉、丹頂鶴和白族傣族哈尼族,我能去看小說。

我不喜歡被“吃飯”給束縛住——每天都要在固定的時間做同一件事。

他不是。吃飯顯然是他生活的目的之。

烤牛排會發生美拉德反應;牛肉分星級;芝麻油可以提亮菜色;西紅柿頂端切十字再燙一遍好剝皮;攪蛋最好拿個專門的碗;切菜切肉的砧板也要不一樣;冷凍煎餃需要用水悶,才能內外都熟又不焦

我統統不知道。

他邊說邊給我喂牌,我拿過溫熱的五萬,感覺牌越來越燙了。

在他那里,我半熟不熟的日常生活好像變了個樣。

“為什么呢”,成了我最常說的話。

4

我有些躁動,在一天夜里。于是我來

廚房尋水。

推開厚重的防火門,他出現在門后,隨意地站著,沒有在看手機,也沒有在吃東西,只是站著。

我問他,在干嘛?

他說,等待戈多。

在這間被流浪漢入侵過的廚房里,我忽的想起一部曾經看過的歐洲文藝電影。Oliver 在一戰紀念碑下問,沒有你不知道的事嗎?各種詞源典故信手拈來的 Elio 只是說,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天,他買回了下周的存糧,將土豆、胡蘿卜、牛肉、豬肉細致地整理好,又敲了敲我的房門,遞給我一瓶波子汽水。

“你似乎喜歡這個。”

我確實喜歡,卻從未同他說過。

他笑笑,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站在門口盯著那瓶波子汽水看了半天,才愣愣地往回走。抬頭一看,鏡子里的自己鼻尖出現了晶瑩的小水珠。我用食指抹下來,舔了舔,咸的。

是汗嗎?

我什么也不知道。

5

晚餐后依舊打麻將。

我們終于開始聊起各自的生活。

他家有許許多多的規則:不能看閑書,吃飯時兩只手必須都在桌子上,不能把食物拿進臥室,每周有固定的游戲時長,在家里不太被允許用手機,每天最晚 7 點就得起床……

“那現在豈不是你人生里最離經叛道的時候?”

“不是,早戀才是。”

“什么時候?”

“高二。”

他的初戀女友也有許許多多的規則:不允許和別的女生說話,不允許告訴任何人他們在戀愛,每天必須寫一封情書,必須她困了他才能入睡,會隨時隨地抽問她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分說了什么話……“答不上來會怎么樣?”

“那就是不夠愛她。”

“所以?”

“她會跳樓。”

“真的跳?”

“就在窗臺邊,我不敢賭。”

我無言以對。

“我其實覺得,人一直都會受到初戀的影響”,他說。“你沒有嗎?”

“沒有吧,我的初戀很普通。”

我初三談的。第一次單獨出去吃飯,就遇到小女孩在南屏街追著我們賣玫瑰花,他買了,還買了一個比我還大的毛絨玩具熊送我。告白的那天晚上,他送我到我家附近的花園。我們那段時間沉迷打賭各種小事,我輸了,問他想要我做什么,他讓我閉上眼。一碰即分的初吻發生在初夏的夜里。周末去大觀樓坐摩天輪,升到最高點時送了我一枚戒指。我們談戀愛沒有避任何人,班主任找不到他,會來問我。畢業時全班在白色校服上簽名,我和他的校服上被寫滿了祝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靠”,他爆出了我們認識以來的第一句臟話,“你家里知道嗎?”

“知道啊,我媽還見過他。你家里不知道?”

“知道,我媽會看我的日記。”

“沒說她下次再跳樓怎么辦?

“沒,只是在家族聚會上當著所有人念了我的日記嘲笑我。”

我們面面相覷。

我不知道的事情變多了,我的問題也變多了。

為什么西紅柿不放冰箱?火鍋和麻辣燙的本質區別是什么?你父母怎么認識的?你小學最好的朋友是誰?你喜歡你初戀什么?被困在荒島上你怎么辦?

他一一回答完。

四月的愛丁堡逐漸升溫,我們卻還開著廚房里的暖氣。

感到腦門和臉頰都有些熱,我摸了摸 頭,擔心是不是發燒了,卻摸到了薄薄一 層汗。

“熱?我把暖氣關了。”他說道。

我沒忍住,“我是問過你最多問題的人嗎?”

“是。”

“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嗎?

同學A 推門而入,也來到廚房。

我無語凝噎,“我正告白呢。”

同學 A 大駭:“那以后我們還三個人打麻將嗎?”

我不說話,轉頭看向他。

他笑,“我知道。”

心滿意足。

7

世界的運行規則開始由他制定。

不再為所欲為地想睡才睡,而是規規矩矩地在凌晨前入睡,老老實實地睡上七、八個小時。

三餐也由他包攬,辣子雞、肉夾饃、紅燒肉、炸醬面、千層面……上百頓飯里無一重復。

他約莫很會做飯,對給袋面包就能吃上一天的人來說,廚藝好到我品鑒不出來

的程度了。

每次做完他會問我吃起來如何。

我說不出個所以然,習慣了把餅干和辛拉面當飯吃的人感覺不出好吃與更好吃之間差別在哪兒。

他比較嚴格,“餅皮不夠酥脆”“羊肉不夠香”“幾種調味不夠渾融”……

我再吃一口,好像他說的對。

慢慢我也開始關注食物的外形、口感, 與味道。

一旦開始在意,能吃的食物驟然減少。要考慮的事變多,有些束手束腳。但有他在,我好像也能接受在規律的時間里穿行。

幾年沒吃過早飯的我與他對坐在餐桌兩側,他幫我熱好牛奶,倒入麥片與蜂蜜攪拌。他一如說“等待戈多”時的隨意,看著起起伏伏的麥片說,“構成我們的原子早在一百多億年前便存在了”。

“所以?”

他抬眸看向我,“也許那時我們便見過。”

啊,我好像又開始出汗了。

“將來我們的原子會以別的方式繼續存在,也許我們又會在某個不知名的地點再次相遇。”他邊說邊把牛奶麥片遞給我。

我喝了一口,又甜又暖,原來吃早餐也很有意思。

他習慣在做飯時放音樂,神思者或是神秘園。睫毛低垂,掩去他眸中的思量,他凝神對著一碗黑紅棕混合的醬汁沉思,像詩人在斟酌尾韻,或畫家在思索調色。片刻后從我的櫥柜里拿出一瓶我沒見過的醬料,打開瓶蓋輕嗅,倒入碗中,攪拌勻后用刷子均勻涂抹在切好的豆腐上。

他對這頓豆腐頗為滿意。

我咬了一口,第一次知道了他所說的“口感”到底是什么意思,表皮焦脆,內里扎實,先煎后烤才有的口感。醬汁咸、甜、辣、香,一應俱全,間或能嘗出蒜蓉或豆豉的味道,稍縱即逝,很好地被統括在醬香里,與豆香和烘烤出的焦香融為一體。

又細細地品了一口,為自己能吃出如此復雜的味道而感到驚訝。

此前我對于食物的味道只有咸淡這兩種感知。

原來悉心料理也不全是贅余。

我愈發信任他。顯然在他的世界里自有一套章法,能讓規規矩矩的一日三餐也從藩籬中旁逸斜出。

8

出于我對他的信任,及對他那個世界的好奇,我同他來了北京。

來了北京后我再沒喝過波子汽水。

原來真正炎熱黏膩的夏天,是不會想喝汽水的,只渴望純粹的水。

找房子時,我看到一條長長的河,天空同岸邊的樹被波紋分割成藍藍綠綠的斑點在水中蕩漾,水藻在柔波里招搖,像極了莫奈筆下的塞納河,當即決定住在河邊。

我們在夏夜沿著河邊漫步,聊有些缺憾的童年、意味不明的夢境,聊云天明與程心,聊人生幾何,戀愛三角。也說大量的廢話,小貓、小鴨、小兔子。發出 一 些 毫 無 意 義 的 擬 聲 詞,nawu、awu、biubiubiu。

但他的世界不大歡迎我,同我的邊界線越來越清晰,他也來得愈發少了。我失去了散步的興致,只偶爾盯著河面發呆,陰天時鐵灰色的河面透著一股列賓的冷凝。

出京格外困難,幾乎被困在了北京。無法再乘興而出,裝飾日常的浪漫也逐漸枯萎。

生活里開始出現大面積的空白,我不知該如何填補,便買了兩只海月水母。口腕隨著傘面伸縮,輕柔地在水里飄搖,像空靈的透明煙花緩緩綻放。給了無法逃離束縛的我一些寄托。

又隔了幾個月,他消息回得越來越慢,接電話也刻意避開我,無從得知他正在經歷什么,只能猜測。

一些很重要的人事物正在遠離他,一些很重要的人事物也正在遠離我。

他開始頻繁地往醫院跑,母親直接住進了醫院。他邀我去他家小住,我是沒辦法拒絕他的。可也不能將新添置的水母就此擱置。便每天中午從單位趕回出租屋給水母喂食、換水,又急匆匆地趕回單位。

北京的夏季下了幾次大雨,水平面升高,河水越發渾濁,莫奈與列賓盡數被骯臟的油膩與上岸沖刷下來的垃圾所代替,那條長長的河變得格外乏味。日頭正盛時,我每天沿著它走兩遍,只覺熱得要虛脫,蒸騰的暑氣將一切事物扭曲,汗水黏糊糊地貼在我身上,從不知夏天竟這么難熬。

后來他母親同他換班,由他去醫院,我就從他家里搬了出來。

空落落的,看到說鳥巢會放煙花,便背著相機去上班,下班后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去到奧森附近。

交通管制,不少地方都限行— 包括步行,到了事先查好的機位附近才發現被封鎖了。距離第一場煙花只有十來分鐘,我便隨意找了處樹枝不那么密集的地方等待拍照。打開鏡頭蓋,才發現 UV 鏡上布滿了裂痕,稍稍一擰盡是細小的玻璃碎片,手指被劃破,我怕鏡頭也被刮花,不敢再動。

心不在焉地看完了第一場煙花,查到了附近有一處相機維修點。第二場煙花在半小時后,如果去修相機定然趕不上了,不拍照也還能肉眼看一看。糾結了半晌,擔心鏡頭也被摔壞,還是決定先去修相機。交通管制,打不到車,便走了快半小時過去,沿著黑漆漆的墻根找了半天,問了旁邊店的店員才知道早就倒閉了。

九點半了,地圖上能查到的維修點都歇業了。不遠處煙花正咻咻咻地放,我只能隔著立交橋與重重高樓看到隱隱的亮光。

作罷,打算肉眼去看一看十點的第三場。

突然下起了大暴雨,市里發布了黃色預警。我只護得住相機,自己被淋透了。在暴雨中走了十來分鐘才見到一個隧道,連忙進去避雨。

隧道里不少游人,一位頭發花白的爺爺在地下吹著薩克斯,是《我愛我的祖國》,悠揚、嘹亮,被雨困住的人們紛紛駐足。錄了小視頻想發給他,才發現他五分鐘前說要睡了。

醫院關燈早。

便匆匆說了晚安。

無邊的寂寥淹沒我。

隧道里看不到外面,便又出去,執拗地淋著雨等了十來分鐘,才確定真的沒有第三場了。

褲子黏在腿上,濕噠噠地沿路走回去,身邊不少也來看煙花的小情侶手挽著手,輕快地踏入北京的夜雨。

9

有些厭倦總是期待他回復的自己,也有些厭倦點開消息發現發信人不是他的失落。

我已經在按照他的方式生活,不想情緒也完全依附于他。

在等了幾小時也沒有收到回復的夜晚后,第二天我刻意地一早上沒有同他說話,他也沒來找我。更加生氣,找他抱怨了幾句。

才得知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天旋地轉。我完全沒有想到。

我總以為不久后一切都會恢復正常,我總以為他去醫院也不代表情況糟到這種地步。

濃烈的愧疚壓得我喘不過氣,喜歡脫離日常的天真和遲鈍化作利刃,將我一片片地切開,血流了一地。

像是有千百只手在撕扯我的心臟,疼到近乎失去意識,渾渾噩噩地上完班,又回家,流了一路的淚,為他流,也為我流。

水母在我記不清的時候沒了。

那段時間充斥著大片大片的空白和暈眩,我不敢細想,也無法細想。

隔了許久,我鼓起勇氣再看那天的聊天記錄,發現那天早上他竟好好安撫了我。

難以想象他的溫柔,也難以想象我的卑劣。

我想,如果他要離開的話,我是沒有任何理由去挽留的。

10

困在北京的第二個春節,他邀請我去他家過年。

第一次見到了他母親,短碎發,很干練的樣子。

我穿了一件系帶白色襯衫,他母親說系帶容易沾到菜汁,找了一件短款套頭窄袖針織衫讓我換上。

年夜飯的份量對于三個人來說剛剛好。

他母親夾了一塊山藥餅給他。我有些錯愕,他不吃山藥的。

山藥餅是吃的。他母親悠悠地說,蒸、煮、炒、煎、熘、悶、煲湯、煮粥、包子餡,什么做法都試過了,只吃山藥餅。

我非常希望他能解釋他得了某種不治之癥只能靠山藥治療。

但沒有。

他面色如常地吃下了山藥餅。

他的臥室不能關門,上廁所不能關門,洗澡也不能關門。

他母親亦然。

因為知道他母親不喜歡他看手機,我提前下單了兩本紙質書帶到他家,預備靠這兩本書過完春節。

出于做客的禮貌,我也按照他家的慣例開著客房的門。聽到他母親對正在客廳喂魚的他說,看看人家,怎么你不也去看看書。

他順從地回了臥室,也看起了書。

三頓飯都是他母親做,早中晚從不重樣。

大年初三,他表妹來家中做客,他母親說,怎么披頭散發地不成樣子。

我愣住——自高中畢業后我就再沒扎過頭發。

他表妹剛入職一所高中。

他母親很滿意。他、他母親、他父親,都是老師。

我插不進話,兀自望著窗外發呆。寒風刮得枯枝嘩嘩作響,行人都縮在羽絨服里步履匆匆,我滿腦子都是勃魯蓋爾的《雪中獵人》——大雪天還能外出活動實在佩服。

“小李考不考慮也去當老師?”他母親突然問我。

我連忙搖頭,老師是我最不想做的職業。

她微微蹙眉,沒再說話。

他家里每天7 點起床,7 點半吃早飯,12 點吃午飯,13 點午休,17 點吃晚飯,19 點外出跑5 公里,23 點睡覺。

我也參照這個作息,成了在大冷天外出活動的一員。

她母親跑得快,一會兒就沒影了。我裝模作樣跑了幾步后改成慢走,他在我前方慢跑。

我問他,在家里生活也開心嗎。

他知道我的意思,說,肯定沒有那么自在,但不用自己操心生活瑣事,而且吃得健康,作息也健康,每天都很規律。

我拉下羽絨服帽子遮住臉,不再同他說話。

實在待不住,大年初四我回了自己租的房子,玩了一整天手機,點了頓亂七八糟的外賣,才感覺我的生活回來了。

他不用去醫院了,但春節后更少和我見面。

他開始搖擺,我等他的決定。

11

又一年夏天,他果然決定離開了。他說,他沒有那么需要我。嗯。

他說,他并不是非誰不可。

他說,他和我文不對題。

嗯。

我從不知道他需要我什么,一如我不知道為什么又不需要了。

他的需要也許才是那個戈多。

預料到會有這一天,但依然沒準備好。

我開始頻繁地反胃、心臟抽痛、喘不上氣。

沒有了規則執行者,這個世界和我格格不入。

在地鐵站、在馬路邊、在蛋糕店、在人多的地方,總會有那么幾個瞬間無法呼吸,鼻子、嘴巴、氣管、肺,不知該如何運作,再猛烈的呼吸氧氣也無法入肺,在要窒息的前一秒鐘又突然吸入了一大口氧氣。

人太多了。

他們也許都會傷害我。

看到人便感到恐懼。

我又開始晝夜顛倒,每天只睡幾小時,靠幾棵小油菜就撐過了一周。

連睡眠與食物都不是必需的,你對我又怎么會是必需的?

之前被我糟蹋慣了的身體,經歷了一段安逸的規律后,竟背叛了我。

胃炎、耳朵發炎、眼睛發炎……抵抗力下降,各種病癥找上了我。

終于,我在正常行走時感到一陣劇烈的暈眩,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是低血糖,我想。

同事扶我回到工位上,又替我買了葡萄糖和巧克力。

吃下卻仍未好轉,渾身冒冷汗,四肢百骸都疼得死去活來,看不清手機屏幕,躺著也覺得乏力到難忍,連睜眼都格外費勁。

巨痛持續了整整兩小時后,我掙扎著,用盡最后的力氣發微信問他,能不能陪我去醫院。

他說,他沒做核酸。

強撐著的弦也斷了,轟然倒地。

死一般的昏睡了數小時后,我醒了過來,只有輕微不適了。

稍稍安心,父母不會收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也沒讓他真的多跑一趟。

我那一刻只是在想,萬一真的是大限已至,希望最后能再看看他。

12

那一天似乎把我一生的汗都流完了。七月末的北京持續高溫,我又滴汗不出。

他去重慶旅游,竟比北京還要涼快一

些。

我想象著他穿梭于高低冥迷的小路之中,一如想象著我們一同去旅行。

我去過一些城市,他去過一些城市,但我們從未一起去過。

我對非日常總有一種執念,希望能隨心所欲地跳出既定的生活,去別的地方看看。因而日常也喜歡過得不那么日常,在生活的角落里填塞一些隨機性。不規律地吃飯睡覺,越少被世間諸物束縛越好,好像這樣能宣示一些對生活的主導權——不是一定要按照標準時間表來生活。

他把我拉入打理好的日常中,在我心甘情愿地被馴化后,在汗液逐漸把我的習慣與邊界侵蝕后,他又把我拒之門外。

三周后,他從重慶回來,來我的出租屋看我。

他問我,怎么濕成這樣?

我才發現又開始出汗了。

他買了許多水果蔬菜蛋糕冰淇淋,把我過期了一年多的零食面條扔進垃圾桶。

簡單做了一頓飯,我吃的很珍惜。

然后他又走了。

他走后我買了一瓶波子汽水,沿著門口的河深一腳淺一腳地走。按下彈珠,乏力的氣泡敷衍地現身,枯燥的透明。驀地想起博爾赫斯的詩,人還是原來的人,河還是原來的河。

“世界上只是一些影影綽綽的溫柔。”

舉起汽水瓶,我隔著那顆彈珠看向天邊的太陽,琉璃彩瀲滟著光芒,像極了某次我同他一起看的月出。

碩大的橘紅色月亮驀地出現在地平線之上,入墜夢境,迷離撲朔。

看著看著,不知怎的,我們聊到“愛人”這個稱呼帶著些莊重體面的意味。

他轉過頭盈盈笑著,漫天月色同我都映在他眼里,他說,你是我的心上人。

[作者簡介]李昀陽,畢業于愛丁堡大學,作品散見于《散文百家》《兒童文學》《文匯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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