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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喜其人

2025-08-18 00:00:00張潔方
遼河 2025年8期
關鍵詞:活法

1

不行,必須去一趟幸福里小區,找張三喜。

當初,張三喜找我借錢的時候,我就不愿借給他。之所以不愿借給他,一是他借的數額超出我的預料,我懷疑他是否有償還能力;二是我早已不在三道河村當駐村書記了,沒有再幫扶他的義務。可是,我實在擋不住他的黏糊勁兒。他說,一家子書記,只借六十天,六十天一到,一定還你!

張三喜一臉真誠地站在我面前,把胸脯拍得“嘭嘭”響。

我說,張叔,進我辦公室。

張三喜說,就不進去了!

我說,喝杯茶。

張三喜說,我不喝茶,我只想借錢。兩萬,只兩萬,一分不多借!

我問,你借錢干啥?

張三喜說,真有急用!

他這樣說過后,開始發誓,一家子書記,你是不是怕我不還你?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說借,就一定還你。如果不還,叫熊耳山倒了,把我壓死;三道河漲水,把我淹……

死字還沒說出口,他“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和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一模一樣。

八年前,我被下派到三道河村擔任駐村第一書記。進村第二天,在村主任王娟的陪同下,我開始走訪,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把九個村民組走訪完了,并對每戶村民信息進行了記錄。

但是,當時村里并沒有張三喜這個人。

第二年春天的一個上午,村兩委班子正在開會,會場闖進一個人。這個人進來后,二話不說,跪在地上就磕頭,驚得眾人大眼瞪小眼,當然也包括我。

這個人,高個子,很瘦,臉窄長,眼睛很大。然而,引起我好奇的不是他的相貌,而是他的打扮。

看他年紀,差不多六十歲,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條條溝壑。可他的頭發烏黑發亮,和臉極不協調。更讓我感到驚奇的是,他上身穿著西裝,里邊打著一條紫色領帶,這在三道河村是絕無僅有的。

至此,我推斷,他應該是一個外來人,來到我們村大概受了欺負,來村委會告狀。

我正欲發問,一個年齡大些的村委會委員說,呀!這不是三喜子嘛!

是我,是我。

出門十幾年,在哪兒學的這禮節,見面先磕頭?

各位領導,你們得給我作主。

作啥主?是不是給你開出國證明?這個我們可開不了!村主任說。

不出國。回國,回國。

老支書張保乾陰沉著臉,照著張三喜的屁股踢了一腳,吼道,有話站起來說!

雖然張保乾年齡比張三喜大不了幾歲,但他輩分高,和張三喜的父親是親兄弟。張三喜的父親是老大,張保乾是老五。張保乾是張三喜的長輩,所以有資格踢他一腳。

五大,虎子不叫我進門!熊耳山許多人給父親叫大,給父親的哥叫伯,給父親的弟弟也叫大。

張三喜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膝蓋,哭喪著臉,可憐巴巴地望著張保乾。

張保乾又踢了張三喜一腳,說,你還有臉回來!

張三喜嘟囔著,我就是想換個活法嘛!

張保乾對眼前的侄子再一次發出怒吼,狗屁活法!拋妻棄子,豬狗不如!

拋妻棄子?聽到這話,我心想,看來問題很嚴重。

會是開不成了。我把目光投向張保乾。

張保乾轉個身,將張三喜往屋外邊推,邊推邊罵,你死在外邊多好,干嗎回來?

張三喜剛被推到院子里,“撲通”一聲又給張保乾跪下了。

這一舉動,讓我產生一絲憐憫。我不知道這個人經歷了怎樣的磨難,把膝蓋磨得這么軟。

屋外,叔侄倆糾纏著;屋內,幾個人爭搶著向我講述張三喜的過往。

張三喜從小就是個混子,小學蹲級,初中蹲級,混到初中畢業,實在混不下去了,就回村種地了。

那時候,村里還是大集體,張三喜和生產隊社員一道勞動,天天耍镢頭、鋤頭、鐮刀。這樣過了一段時間,他想去當兵,打算換個活法。誰知,體檢時檢出他有先天性心臟病。

想換個活法的張三喜沒當成兵,還得按原來的活法活,繼續耍镢頭、鋤頭、鐮刀。耍了兩年,娶了媳婦。

張三喜的媳婦叫秀子,長得很秀氣,攏住了他的心。兩個人過了幾年甜蜜日子,并生下一兒一女,兒子叫虎子,女兒叫葉子。

然而,時間一長,不安分因子又在張三喜的心里瘋長。

他對秀子說,人活一輩子,不能老干一樣的事!

秀子問,你是不是不想種莊稼了?

張三喜說,是。

秀子問,那你想干啥?

張三喜說,想拉毛驢車。

原來,有一天,張三喜挑了一擔柴火,到橫澗集上賣了之后,坐班車到縣城辦事。他看見一個拉毛驢車的柴火販子在和買柴人討價還價,柴火販子要五分,買柴人給四分五。

張三喜聽了,暗罵一聲,鱉孫,我挑的柴火在集上才賣二分,從鄉下運到縣城價錢就翻了倍,還不止。

張三喜學習不好,賬卻算得溜清,一輛毛驢車拉兩千斤柴火,能賺五十塊。五十塊,頂一個漆匠干八天,一個木匠干十天。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張三喜當天晚上就和媳婦說了這事,兩個人展望起未來的日子,激動得睡不著覺。

第二天,他請木匠打了架子車,又上南山買回來一頭公驢。至此,他拉起毛驢車,當上了柴火販子。

張三喜拉毛驢車那些年,干得很賣力,掙了些錢,日子過得還是很愜意的。

這樣愜意的光景,張三喜應該過下去才是。可他偏不,如果這樣過下去,他就不是張三喜了。

腰里有了幾個錢的張三喜不想再拉毛驢車了,他想開汽車。他把攢的錢全部取出來,又貸了款,買了輛小轎車,進城跑出租。

他想過城里人的生活。他在城里租了間房子,一住就是好幾年。

開始,他還隔三岔五回趟三道河村。后來,他就不怎么回來了。聽說,他在城里有了相好的。

再后來,事情敗露,他被相好的丈夫帶人毒打了一頓,他躺在醫院里養了半個月傷。傷好之后,他和相好的開著車私奔了。至于私奔到了哪,沒人知道。總之,十幾年沒有任何音訊。

他跑的時候,虎子正準備參加高考,葉子正上初中。他這一跑,家里沒有了收入,兒子和女兒的學也上不成了。虎子只能出門打工,葉子也早早嫁了人。這可苦了秀子,靠種莊稼,一分一分積攢,東挪西借,翻蓋了房子,后來又給虎子娶上了媳婦。

虎子成家后,又出去打了幾年工,剛還清外債,秀子就得了腦梗,不僅生活不能自理,還拖累了虎子。

他們把貧困的根源歸咎到張三喜身上。這些年,他們母子一直生活在怨恨中。

開始講述的時候,人們的表情各異,有莊重的,有嘻嘻哈哈的,但講到最后,大家臉上都流露出氣憤的表情。看起來,不論什么時候,村里人的情感始終是樸素的。我被這種樸素的情感所感染,再次把目光投向屋外。

我發現,張三喜還跪在院子里的玉蘭樹下,兩片玉蘭花瓣在柔風的吹拂下,飄飄悠悠地落到張三喜那焗過油的頭發上。

張保乾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又一圈,他的氣憤仍然掛在臉上。走到張三喜身旁時,他又踢了張三喜一腳,說,要跪,回去給秀子跪!

跪在玉蘭樹下的張三喜,聽到張保乾那樣說,邊站起身邊說,謝謝五大指路,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咋沒想到這點哩!

只見張三喜從地上站起來,再次拍拍膝蓋,扽扽衣襟,邁開長腿走了。

待張三喜走出村委會大院,我問張保乾,秀子會原諒他嗎?

張保乾嘆了一口氣,說,原諒不原諒,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說,咱們還是去看看吧,順便幫著做做秀子和虎子的思想工作吧。

張保乾說,你和村主任去吧,我一看見他就來氣!

三道河像一匹白緞甩在溝谷間,流經村里時拐了三道灣,像是舞臺上舞動的水袖。

張三喜的家就在二道灣上,離村委會大院也就幾里路。我和村主任王娟沿著河邊的水泥路走得正起勁兒,猛然聽見身后傳來咳嗽聲。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張保乾背著雙手跟在我們后邊。

看來,他還是放心不下。也難怪,他們兄弟五個,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他當然想讓侄子闔家團圓。

二道灣只有四戶人家,有兩戶人家經常鎖門。如果秀子不癱,也會鎖門進城照看孫子上學,叫虎子和媳婦去南方打工。在南方干一個月的收入,頂在家種一年的地。

我們走進張三喜家的院子,看到了這樣的情景:虎子像尊門神,怒目圓睜,雙手叉腰站在門口。張三喜則像一個犯錯的孩子,十分乖順地站在臺階跟前,他不斷央求,虎子,叫我見見你媽!屋里傳出秀子的聲音,叫……他走!

虎子大聲怒吼,聽見沒?我媽叫你滾蛋!

劍拔弩張。我和王娟不知道該怎么辦。張保乾呵斥道,虎子,怎么說話哩?他再不是人,也是你大!誰家娃子能叫老子滾蛋?!

也許,張保乾是想逮住虎子的短處,以長輩的身份,先在氣勢上壓住虎子,為接下來的工作做鋪墊。還有一種可能,在張保乾的觀念里,以下犯上確實是大逆不道。

然而,虎子說,五爺,他不是我大,我不認識他!

我看看膀大腰圓的虎子,又看看像根竹竿似的張三喜,覺得他們確實不像父子倆。

我正想怎么才能讓他們父子和解,屋里又傳出秀子斷斷續續的喊聲,死……死……死外頭多好,回……回……回來干啥?

張三喜聽秀子這樣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沖屋里喊,秀子,我不是人!我是畜生!秀子,我聽說你癱了,我回來伺候你!

張三喜一邊喊,一邊用手打自己的臉。

這時,屋里的秀子大聲哭起來,邊哭邊罵。

我以張三喜的話為切口,把虎子拉出院子,反復做他的思想工作,而王娟則進屋,安撫秀子。

我說,再怎么著,他也是你的父親,你的身上流著他的血。聽說你小時候,你父親對你們很親,每次從城里回來都會給你們買火燒饃……

我把能打動他的話都說了一遍,直到把虎子說得“嗚嗚”哭。

我說,虎子你看,他聽說你媽癱了,都要回來伺候你媽了,說明他心里還是有你媽和你的。他回來了,你媽有他伺候,你是不是就可以出門打工了?你家是不是就可以擺脫貧困了?

虎子沒點頭,也沒搖頭,算是默認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一直認為,這是我干得最成功、最漂亮的一件事。

張三喜回歸家庭后,確實擔起了伺候秀子的重任,虎子又可以去南方打工了。村里人說,果真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他把秀子伺候得很好,喂吃喂喝,端屎端尿。

一次,我去他家,看見張三喜把秀子抱到院子里,放到藤椅上,給秀子洗頭。他把水盆放在一個木凳上,將秀子的頭發浸進盆里,打上洗頭膏,雙手反復揉搓。

張三喜是在換水的時候發現了我,不好意思地沖我笑笑。他將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要去給我搬椅子,被我擋住了。

我說,張叔,你洗頭挺仔細嘛!

他說,你嬸子愛干凈,幾天不洗就嚷嚷頭癢,我至少十天給她洗回澡,五天洗回頭。

也就是從這時起,我對張三喜產生了好感。

張三喜伺候了秀子兩年,最終秀子還是走了。

那是夏天的一個下午,我正在村里填報表,突然聽見外邊有人大呼小叫的。我和王娟走出辦公室,看見張三喜背著秀子闖進村委會大院。

快點兒,一家子書記,秀子不行了!張三喜大聲沖我喊。我立即開車把他們送到醫院。

一個小時后,醫生對我們說,腦梗患者最怕病情復發,她這是第三次復發了,人已經不行了,回去吧。我們走到半路,秀子就咽氣了。

張三喜哭得死去活來,令我動容。我突然對張三喜產生了一絲敬重。

有一次,我和他閑聊,無意間問了一句,張叔,當初,你真是聽說秀子嬸癱了才回來的?

張三喜一聽,猛地紅了臉,憋了半天,才弱弱地對我說,你看得起我,對我是真好,我不能對你說假話。當初,跟我私奔的那個女的卷走了我所有的錢,跟著別人跑了。我在外邊混了幾年,越混越不成事,又得了病。我怕自己死在外頭,也想婆娘和娃子,就厚著臉皮回來了。我哪知道她癱了呀,這還是回來后聽鄰居說的。

我說,那你回來時怎么還西裝革履的?頭發還焗了油?

不是想裝個面子嘛!

秀子死后一年,幸福里小區落成。幸福里小區坐落在洛河東岸,緊鄰縣城,安置全縣的貧困戶和零散戶。按說,政府辦的是利民的大好事,但許多老年人不愿離開老家,我們不得不動員各方力量來做老年人的工作。

張三喜的工作不用做,我們上門剛說了個開頭,他立馬說搬,惹得虎子和兒媳婦都側目看他。那情形,就像一個嘴快的孩子搶了大人的話頭。

搬遷工作結束后,我就離開了三道河村,回了原單位,駐村第一書記由另一個同志接任。

我聽說張三喜搬到幸福里小區后,過得很快樂。早上,他騎三輪車到南窯蔬菜批發市場批些時令蔬菜回小區賣,晚上去廣場和一群老頭、老太太跳舞。說來奇怪,他回來后,多少胖了些,由細竹竿變成了粗竹竿。

2

幸福里小區規劃整齊,幾十棟樓房排列有序,黃瓷磚、紅彩鋼瓦頂,在太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雖然栽上沒兩年的梧桐樹只有碗口粗,但枝葉已經相當茂盛,每一棵都像撐起的一把遮陽傘。小區中間的廣場四周,移栽來的大梧桐樹已經遮天蔽日了。

時值下午,一些人分別坐在幾棵大梧桐樹下,有的下棋,有的打牌,有的聊天。

我朝他們走過去,有兩個從三道河村搬過來的老頭見到我,問我來這里干啥?

我說,找張三喜有點兒事。

大家聽我說找張三喜,打牌的停止了,下棋的停止了,聊天的也閉了嘴,齊刷刷地把臉轉向我。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這樣看我。這時,一個叫李巧枝的中年女人走到我面前,問我,是不是要抓他?

李巧枝把我問糊涂了。

我問,抓他干啥?

李巧枝說,他強奸人家婆娘,還不該抓?

啊!事情這么嚴重?

張書記,你是不是不信?不信你問問大家!

我把目光投向大家,大家都將嘴巴閉得緊緊的,一聲不吭。只有趙青林瞪了一眼李巧枝,斥責道,饒舌婆娘,聽風就是雨!你看見啦?

我一聽就知道這是一件無中生有的事,李巧枝扯閑話的毛病又犯了。我在三道河村駐村四年,對每個村民的秉性已經很了解了。于是,我便順著趙青林的話說,李嬸,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李巧枝把不滿全部朝趙青林扔了過去,老趙,我沒有看見不等于他沒有干,好比沒有逮住老鼠,就不代表老鼠沒偷吃糧食!他沒強奸王美花,王美花的老公為啥打他?幸福里小區這么多老漢,人家不打張三,不打李四,也不打你趙青林,為啥偏偏打他張三喜?

李巧枝向趙青林開完火后,還不忘撇撇嘴,發出“切”的一聲。

陽光從梧桐樹葉間灑下來,落在人們的臉上。一些人臉上的表情生動起來,嘴巴也張開了。

無水不成溪,無風不起浪!

狼改不了吃肉,狗改不了吃屎!

怪不得,他總找王美花跳舞,原來是這樣啊!

我在三道河村駐村時,不止一次遇到過這種現象。這些起哄的人,一部分是別有用心,通過起哄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另一部分是有從眾心理。遇到這種情況,最有效的方法是置之不理。我不再理會李巧枝,直接問趙青林,趙叔,見沒見到三喜叔?

你問張三喜?李巧枝搶著接了腔,早被王美花男人打跑了!

另一個女人說,也不能說是人家給打跑的,他是沒臉在這兒住了,更沒臉面對他的兒媳婦和孫子,自己跑的。

我不想聽李巧枝說話,依然看向趙青林。趙青林說,真跑了,跑了半年了。

3

熊耳山有句老話:一個人不可能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可張三喜偏偏就被同一塊石頭絆倒了兩次。我不知道那么大歲數的張三喜又產生了怎樣的情感波瀾,但我覺得,他再一次選擇逃避,很不地道。

更不地道的是,根據趙青林說的時間,我算了算,張三喜恰是在選擇逃跑的時候才向我借錢的,這讓我產生了被騙的憤怒感。

星期天,我去了張三喜的安置房,他的兒媳婦和孫子都在家。他們見到我很熱情。但當我向他們詢問張三喜的下落時,兒媳婦的潑勁兒就上來了,說,不知死哪了!

我問,你公公是不是換手機了?原來的號一直沒人接。

她說,我沒打過。接著又說,張書記,你找他有啥事?

我說,他讓我給他借了兩萬塊錢,現在人家催著要。

她說,哎呀,你咋敢借錢給他哩?你把錢借給他,不等于把肉扔進狼嘴里了嗎?臨了,她說,我們現在可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我無言以對。我總不能對她說,借錢給你公公,并非我自愿的,是他逼我的。那時候,我剛按揭買了一套房子,正在裝修,因為我父親查出了胃癌,我便停了裝修,四處籌錢帶父親去西安做手術。那時,我岳母也正在住院,如果不是張三喜在我的單位給我下跪,如果他下跪時沒引來那么多人圍觀,我是絕對不會借錢給他的。現在想想,我讓他進我辦公室,他不進,故意在單位門口給我下跪,肯定是他設計好的。

從幸福里小區出來,過洛河大橋的時候,太陽正在一點點地落進洛河。我呆愣愣地站在橋上,看著洛河由紅變暗,最后被夜色吞沒。

有人路過,警惕地望著我,一個老漢暖心地對我說,年輕人,啥事想開點兒。

我很感激這個老漢,就對他說,大叔,我只是站這吹吹風。

我的確沒有產生跳河的念頭。我不會為區區兩萬塊錢去跳河。我之所以呆愣愣地站在橋上,是因為我看著洛河顏色的變化想著人性的復雜。比如張三喜,我相信,他想換個活法是真的,他對我說的話是真的,他給秀子洗頭是真的,他的眼淚是真的,他逼我借給他錢也是真的。我只想說,你別讓我跟著遭殃。

往回走的時候,我安慰自己,張三喜只是想換個活法,人品還是說得過去的,他向我借過三次錢,前兩次不是都還了嗎?

第一次,他向我借一千塊錢,說是要給秀子買個輪椅,天氣好的時候,推秀子出來到處轉轉。我借給了他。

入冬,他找我還錢,說棗皮賣了兩千多塊錢。我說算了吧。他說不能算,贈是贈,借是借,一碼歸一碼。張三喜這個人雖然心里不安分,但做人還是有原則的。

第二次是埋葬秀子,他又向我借了一千塊錢,也是賣了棗皮后還的。

我想,他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出現,把兩萬塊錢還給我呢?

然而,幻想畢竟是幻想。張三喜又消失了,而且消失得很徹底,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轉眼到了冬天,單位大院里的梧桐樹幾乎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杈斜伸著。一天上午,我正坐在辦公室里趕一份材料,有人敲門,我頭也沒抬,說,請進。

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女人探著頭問,這是張書記辦公室嗎?

在單位,沒人喊我書記,我也不是什么書記。喊我張書記的,只有三道河村的人。

我抬起頭,看見一張陌生面孔。看年紀,應該在六十歲開外,我想不起來是誰,便問,大嬸,你找誰?

我找在三道河村駐過村的張書記。

我就是。

我是王美花。

王美花?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我搜尋著記憶。

王美花說,我是來替三喜子還你錢的。她從棉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卷著的黑色塑料袋,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我想起來了,這就是李巧枝說的,被張三喜“強奸”的王美花。

李巧枝真是滿嘴跑火車,哪有受害人來替施害者還賬的?

我問,張叔呢?他怎么不來?

他在新疆,回不來,把錢打到我卡上了,叫我取了來還你。

王美花說完,臉紅了一下,又說,張書記,實在對不起,三喜子騙了你。他去年冬天向你借錢時,怕你不借,就說兩個月還。實際上,他是想兩年后再還你的。

現在才一年,怎么就還了呢?我對王美花的坦誠感到吃驚,便問她。

今年,大棗行情好。他包的一百畝園子卸了三十多噸棗,賣了二十多萬哩。掙了十萬出頭,比他原先想得好。王美花向我這樣說時,顯得很興奮,多虧你的兩萬塊錢,幫了他大忙!

我問,不是說投資十幾萬嗎?

王美花說,是投資十幾萬。但他在新疆那邊有熟人,化肥是賒的,農藥是賒的,地租是收了棗才給的。他去時,跟你借了兩萬塊錢,我把我攢的一萬塊錢也給了他,就夠了。

聽了王美花的話,我很高興,一是為失而復得的兩萬塊錢高興;二是為張三喜高興。

我問,張叔怎么想起跑新疆包棗園呢?

他不是失蹤過十幾年嗎?那十幾年,有五年就是在新疆包棗園。他掙了幾十萬,叫之前那個女的全卷跑了。后來,那邊棗園發展太快,棗太多,賣不上價,許多人把棗園毀了種棉花。他沒了本,又得了病,就回來了。

說起張三喜的過往,王美花毫不避諱。她說,去年,我們那事發生后,他就聯系了在新疆的熟人,聽說,現在棗的行情又好起來了,他便決定再去新疆承包棗園。

我們那事?看起來,他們之間還真有故事。我想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又不好意思開口。不問,心又不甘。

就在我猶豫著問不問時,王美花說,張書記,你夏天去幸福里小區找三喜子,我知道。我還知道,李巧枝這個扯舌精說了啥。我和三喜子好是兩廂情愿的,而且我已經離婚了。我家那個找人打三喜子,我過后才知道。本來,我早都和我家那個過夠了,想換個活法。五年前我們就開始鬧離婚了。他說,想離婚,你凈身出戶。我說,同意,可我家那個又不離了。不僅不離了,還打電話把在外打工的孩子全叫回來了,他又偷藏了我的身份證。可我鐵了心要離,后來終于離成了。離婚后,我遇到了三喜子,他待我很好,我想和三喜子一塊去新疆。年輕時候,我家那個把我打得舊傷疊新傷的。那時娃們小,我顧這顧那的。現在,我啥也不用顧了,我也要換個活法。

我問,你也打算去新疆?

她說,是,車票都買好了。

我把王美花送出辦公室,一直送到外邊的馬路上。我說,祝福你們!代我向張叔問好。

她說,一定。

我想讓她告訴張叔,以后別動不動就給人下跪,但我想了想,沒說出口。

王美花看出我還有話,就說,張書記,你還有啥要對他說的?

我想了想,還是說了那句話。

王美花聽后,很篤定地對我說,你放心,以后,我會讓他的膝蓋硬起來的!

她說這話時,眼神明亮而又堅定。

我看見了大漠、胡楊、戈壁、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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