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涉企法治服務增值化體制創新的調查與思考

一、主要做法

浙江各市印發涉企法治服務增值化改革實施方案，線下依托市區兩級企業綜合服務中心，按照“一站式受理、一攬子辦理、一條龍服務”的模式，集成政府相關涉法服務職能，拓展公證、仲裁、法律援助、行政復議、涉企矛盾糾紛化解等功能模塊，各部門輪值接訪；線上開發涉企服務系統平臺，實現高頻涉企法治服務事項線上線下協同辦理；優化律師涉企法律服務；編制產業合規指引，推進全市重點產業預防性合規體系建設等一系列做法。

1.在立法方面。2023年6月，浙江率先出臺《浙江省促進中小微企業發展條例》。2024年2月，又緊接出臺《浙江省優化營商環境條例》。今年以來，對納入全面清理范圍的115件行政規范性文件，分別明確了繼續有效88件，擬修訂2件，予以廢止和宣布失效25件。公開征求《浙江省綜合行政執法事項統一目錄（2024年征求意見稿）》，出臺《關于進一步提升行政執法質效助力打造營商環境最優省的指導意見》，制定《涉企法治服務事項省級指導目錄》和《涉企法治服務“一類事”省級指導目錄》，為企業提供“導航式”服務路徑。貫徹落實《浙江省企業家參與涉企政策制定暫行辦法》，推動涉企政策制定從“政府端菜”轉向“企業點菜”。深入推進公平競爭審查，2024年4月，出臺全國首部公平競爭審查省級政府規章《浙江省公平競爭審查辦法》。在全國首創鄉鎮（街道）合法性審查“一圖一清單一指引”，推動全省90個縣（市、區）成立縣級合法性審查中心并實體化運行。2023年全省鄉鎮（街道）完成合法性審查11.9萬件，實現鄉鎮（街道）合法性審查全覆蓋。

2.在執法方面。一是創新開展預防性重點產業合規體系建設。建立省級重點產業合規指引目錄，已發布重點產業合規指引7個，具有合規性質的行政指導清單、專項指引150余個。強化高頻涉法風險的行政指導和法律服務，讓企業提前知曉法律“底線”、自覺不觸“紅線”，推動執法從“事后處罰”向“事前指導”轉變。二是大力推廣“首違不罰”。全面梳理涉企執法條款，細化輕微違法情形，制定從輕、減輕、免罰標準，市場監管、交通運輸、生態環境等25個執法領域已建立輕微違法不予處罰清單，今年以來涉企不予處罰案件同比增長 24.5% 。三是積極推進“簡案快辦”。推動行政處罰案件應簡盡簡，推行電子送達、電子繳納，實現當事人“少跑腿”，全省簡易程序掌上辦理率達 94.4% 。四是深入開展涉企信用修復。推廣涉企行政執法“三書同達”制度，向違法企業一并送達《行政處罰決定書》《行政合規建議書》《信用修復告知書》，對違法行為后果輕微、整改到位、合規經營的市場主體，予以信用修復。

3.在司法方面。一是開設商業糾紛化解綠色通道。設立專人專窗辦理商業糾紛立案事項，成立專門團隊集中審理和執行商業糾紛案件，依托人民法院在線服務平臺、鳳凰智審，實現全流程“無紙化”辦案，在線訴訟，推動商業糾紛快立、快審、快執。二是構建涉企訴訟高效服務體系。安排專業團隊審理涉企合同糾紛案件，降低“程序比”，督促債務自動履行，加強立審執協同對接，提升涉企案件審判質效。完善涉企案件快執行機制。三是打造營商特色共享法庭。以法院、工商聯《關于建立優化法治營商環境服務保障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合作機制備忘錄》為基礎，整合屬地鎮街、商會、社會調解組織等多方力量，建立日常聯絡溝通機制。打造營商共享法庭品牌，聘請律師常駐調解糾紛，為企業節省訴訟費用。四是成立營商環境優化提升投訴監督服務中心。加大對營商環境優化提升的保護力度，受理涉營商環境問題紀檢監察類、檢察法律監督類、行政執法類監督舉報線索。

4.在普法方面。一是加強涉企業精準普法。在浙里辦搭建“浙里普法”學法平臺，集中供給各類普法資源400多個，為民營企業提供便捷、高效、普惠的普法服務。開設民營企業普法專題，集中供給涉民企以案釋法、普法情景劇、普法動漫、新法速遞等普法資源50多個。二是供給優質涉企法律服務。省工商聯召開“親清直通車·政企懇談會”，發揮“千所聯千會”機制作用，截至目前，已法治體檢企業13萬余家，出具體檢報告4.4萬余份。

二、“涉企法治服務增值化”基層優秀實踐案例

1.龍灣區優化“15分鐘公共法律服務圈”建設。堅持“面上布局 +. 點上設計”協同推進，布局建設“1個區中心 +10 個街道服務站 +123 個村社服務點 ⁺⁷ 家個性站點”，完善公法服務資源治理地圖，新增指引導航，打造可視化地圖點位，推廣線上線下融合服務模式，打造移步可至、便民有感的“15分鐘公共法律服務圈”。創新實施“12348”熱線“市區兩級協同響應”，壓縮熱線等待時長。在推廣浙里辦、12348浙江法網應用基礎上，為站點配置10臺人工智能終端設備，累計提供法律咨詢在線視頻解答、法律文書在線獲取等服務7743件次。

2.多地開展柔性執法創新實踐。自“大綜合一體化”執法改革實施以來，各地探索實行“沙盒式監管”“觸發式監管”等執法監管新方式，各地涌現出一批具有創新性、領先性、可復制性的涉企執法領域創新經驗做法。例如：溫州市創設“涉企免罰清單”，將原限于“行政處罰”的柔性執法拓展為“審批、監管、免罰、指導、修復、監督”的全生命周期涉企柔性執法，獲得了司法部充分肯定；湖州市吳興區首創“集成改一次”執法服務模式，綜合運用“對象自查改、政府服務改、執法強制改”等多種改的手段，有效破解“以罰代管”“一罰了之”等問題；平湖市聚焦長三角地區執法隊伍、標準、力度不統一的問題，探索建立了“首違不罰”長三角一體化聯合執法機制，該機制有力有效為市場主體減負賦能；玉環市探索建立“首違不罰 + 公益減罰 + 輕微速罰”柔性執法體系，共發放輕微違法告知承諾書2000多份，自愿承諾率 99.3% ，自愿承諾后整改率98.4% 。

3.臨安區創新打造企業挽救價值估值系統，構建小微企業快速拯救機制。臨安法院打造“AI智能識別價值模塊”，客觀參考行業價值評價指標，作出精準科學判斷。打造“企業挽救價值估值模塊”，量化綜合評估資產負債率、資本積累率等12項指標，科學生成完整詳實估值報告。打造“投資人招投融資平臺模塊”，多維度展示破產企業資產交易稅收、股權交易稅收、未來營業收益等信息，為意向投資企業提供融資貸款服務，吸引更多優質產業投資人參與企業重整。累計挽救中小微企業16家，化解債務30.8億元，盤活土地146.3畝，重整成功率提升至 25.8% ，遠高于全國全省平均水平，招商引資項目落地資本超5億元。該系統人選2023半年度市營商環境優化提升最佳實踐案例，納入全市政務服務增值化改革“一類事”試點清單。相關經驗在《全國優化營商環境簡報》刊發，在全省法院復制。

三、存在的問題

1.企業有效知曉度有待提升。一是部分基層服務點宣傳不足，涉企法治服務機構實效作用發揮不明顯。如營商環境優化提升投訴監督服務中心、民營企業維權服務中心、營商共享法庭等機構均為2024新設立，成立時間較短同時缺乏宣傳力度，企業知曉程度不高，辦件量較低。二是宣傳帶來的業務增長與盈利性之間存在天然悖論。涉企法治增值化服務具有公共性和公益性，加大宣傳力度以增加企業知曉度會使業務量增加，不論是企業服務中心各部門坐班還是公益律師定點輪值，勞動量的增加不帶來其自身收益的提升，導致相關人員宣傳的主動性不夠強。三是實際服務與宣傳效果存在差距。個別政府部門在推動涉企法治增值化服務工作方面，政績觀較為激進，且未配套完善的考核評價體系，導致其基層部門為增加創新亮點，在推進中更關注“起灶”（體制機制的革新、涉企服務機構的設立、系統平臺的搭建），忽略了“無米下炊”的問題（接待人數、訪問量、案件受理量、滿意度評價等）。

2.企業真實積極性有待激發。一是服務過于頻繁，企業疲于應付。自綜合一體化執法改革以來，“綜合查一次”“雙隨機一公開”“涉企一件事”聯合執法等廣泛推行，企業檢查頻率大幅下降，獲得企業好評。但是，指導性服務、“體檢式”服務等則愈發頻繁。據不完全統計，億元企業一年接待各種來訪、考察、上門服務約20余次，當地龍頭企業黨政機關領導干部上門次數則翻倍。部分被訪企業表示當前形勢下，政府對企業關心指導是好事，但更多時候企業不需要如此頻繁的指導與服務，一些經濟口的領導則是打著“服務”的旗號上門挖潛經濟數據。二是合規指導缺乏正向激勵。多數民營企業在規模上屬于中小型企業，對建立內部合規體系缺乏足夠的重視和動力。盡管企業合規建設可以強化民營企業的合法權益保障，但同時改造過程會增加建設成本，企業合規建設意愿不足。目前，合規體系建設主要以合規指導為主，部分行業領域引入合規強制機制，能帶動企業積極性的合規正向激勵機制較少。

3.服務專業權威性有待加強。基層服務隊伍的專業度不高或權威性不足，很難真正解決問題。一是解紛力量專業度不高。以公益性調解（普惠型）為主的多元解紛力量，主要擅長處理民事糾紛而不是商事糾紛，商事交易通常具有更高的復雜性及專業性。目前，基層調解員普遍專業化程度不高，缺乏對商事爭議焦點的敏度，尤其是在面對政策性時效性更強、法律素養要求更高的涉外商事糾紛時，基本不具備解紛能力。二是破難力量權威性不足。目前浙江涉企服務水平走在全國前列，從“跑多次”到“不用跑”，企業“一件事”掌上辦，政府部門“協同辦”等，涉企的“常規”事項通常不會成為堵點。但剩下的少量“非常規”事件，通常需要黨政領導干部“挑一點擔子”才能解決的，便成為了目前企業的難點堵點。因此，各部門上門服務通常也只是問題“采集員”，而無法真正解決問題。

四、幾點建議與思考

1.從上至下加大宣傳力度。一是由省司法廳歸集法治增值化服務的宣傳口徑，打造統一的口號、標識和涉企服務系統平臺，各地在省級平臺可開發相應的特色模塊，既增加了宣傳的“標識度”又避免了系統重復建設等問題。二是構筑“助企政策庫”。由于涉企法治增值化服務涉及部門眾多，建議各級政府構將分散化、碎片化的政策做法歸集起來統一發布，印刷“助企一本通”手冊向重點企業全域發放，便于企業全面及時獲取政策信息。三是拓展多元化宣傳渠道，依托新興媒介與傳統媒介，提升涉企服務相關政策的知曉度，進一步發揮涉企法治服務機構實效作用。

2.完善商事糾紛多元調解機制。加強調解員隊伍力量建設，吸收高層次合同、金融、知識產權、外事海事相關法律人才，成立省、市、區三級調解專家庫。充分發揮人民調解、市場化調解等多形式非訴糾紛解決方式的積極作用，有效整合法律服務資源，推動市場化解紛組織人駐訴訟服務中心、調解云平臺等，深化商事市場化解紛與營商共享法庭的銜接。優化市場化解紛司法確認機制，加強市場化解紛調解協議的“便捷式”司法確認工作。強化“普惠式”法律服務供給，創新“個性式”法律服務供給，探索“菜單式”“應急式”等法律服務項目。加強涉外解紛法律服務水平，鼓勵專業機構商事調解組織“品牌化”建設，提升國際話語權。

3.精準助企，減輕企業接待負擔。一是大力推行“信用 + 執法監管”模式。強化信用在規范市場行為中的導向和約束作用，針對不同風險等級、信用水平的監管對象，采取差異化分類監管措施，最大限度減少對企業正常生產經營活動的干擾。在“大綜合一體化”執法基礎上，積極探索AI巡查、無人機巡航等智能化“非現場執法”模式，以數字賦能提升執法效能。二是推動“調研式”服務向“邀約式”服務轉變。政府法治化增值服務應當更加精準高效，采用基層治理“網格化”經驗做法，強化企業網格專員“哨子”作用，當企業有需求時由企業吹哨，各有關部門集合，真正做到“無事不擾企”。三是完善法治增值化服務評價機制。要進一步完善法治增值化服務考核評價指標體系，依據問題解決率、超時辦結率、重發復發率、審批時效度、政策兌現率、服務滿意度等作為指數評價、法治考核的重要指標，推動為企服務落地見效，營造服務要“量”更要“質”的良好氛圍。

4.深化重點產業合規體系建設。構建合規工作運行體系，積極建設產業合規中心，推動建成集普法宣傳、合規咨詢、合規輔導和訴求響應等功能于一體的重點產業合規法律服務平臺（產業合規中心）。持續健全與合規評價、合規認證相關聯的信用修復、惠企政策供給等激勵機制，在開展合規標桿企業培育試點中，可探索出臺合規信貸優惠、招投標積分加成等激勵政策，引導企業從“要我合規”到“我要合規”轉變。推動行政和解與企業合規有機結合，將企業行政合規內嵌在行政執法和解當中，對違法企業作出處罰決定前，執法機關可以與其達成以合規整改為核心內容的和解協議，期滿考核合格后，可作出減免處罰等處理。

（作者單位：市臨安區錦南街道辦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