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代鳳首壺與鳳首瓶探析

關鍵詞：遼代；鳳首瓶；鳳首壺

中圖分類號：K87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25）08-0001-05

遼朝是中國歷史上重要的北方少數民族政權，其在契丹民族文化基礎之上，吸收融合了漢、渤海等民族文化元素，創造出獨特的遼文化。遼代鳳首瓶與鳳首壺是在唐宋文化影響下，融合契丹民族審美所形成的器物。其典型特征是在器物的口部或頸部裝飾鳳鳥等禽類形象，體現了游牧民族文化與中原文化的交流與融合，兼具藝術性與實用功能。

鳳首瓶作為契丹民族代表性陶瓷器之一，長期受到學術界關注。關于遼代口頸裝飾鳳首器物的最早記載，始于20世紀30年代。此時期日本學者在我國東北及內蒙古地區進行一系列非科學性發掘，鳥居龍藏在《燕京學報》報道了在遼東京廢墟發現的石刻鳳首壺。據其發表的圖片，此壺以鳳首為蓋，腹部設執柄，鳳首形象刻畫清晰具體，十分寫實。20世紀50年代，李文信在《遼瓷簡述》中列舉了巴林左旗四方城遼墓出土的陶瓷器，并對其中一件綠釉鳳首瓶進行描述，初步探討了遼代鳳首瓶的淵源。 ^[2]20 世紀80年代，楊晶在《遼墓初探》一文中對遼墓出土的鳳首瓶進行類型學分析，探索其演變規律。20世紀90年代，梁淑琴進一步對鳳首瓶的演變進行探析。21世紀以來，學術界更加關注鳳首瓶的功能及淵源。如彭善國指出“以往學者多認為遼鳳首瓶是受突厥或回鶻的影響而來（如李文信、朱子方、閻萬章等），這種認識有其時代的局限性”，并認為“胡瓶\"是其形制的淵源。王勤孝將其納入遼代酒具系統加以討論。本文在前人研究基礎上，結合墓葬遺址考古材料，認為遼代以鳳首等禽類裝飾口頸的陶瓷器主要有鳳首瓶與鳳首壺兩類。以往學者論述中，二者區分不甚明確。筆者認為，遼代鳳首壺與鳳首瓶雖具共性，但因二者造型、淵源和功能各異，探討時亦應加以區分。

一、器物演變與地域分布狀況

（一）鳳首壺

目前發現的遼代鳳首壺材料較少，主要包括墓室壁畫和零星出土實物。根據現有材料，遼代鳳首壺可分為AB兩類。

A類。管狀流，無執柄。此類鳳首壺見于遼寧朝陽召都巴遼早期墓葬壁畫。此壺以鳳首為蓋，形象清晰寫實，頸部細長，鼓腹，足部外撇。肩腹部分別飾一周蓮紋。4

B類。兼具流與執柄，根據流部特征，可分為Ba、Bb兩型。

Ba型。以鳳首為蓋，喙部即流。此類鳳首壺發現于敖漢旗下灣子遼中期五號墓壁畫，其鳳首形象清晰，鳳首尾端與執柄相連，頸部細長，寬肩，腹部斜內收，肩部飾一周覆蓮紋。鳥居龍藏報道的遼東京石刻鳳首壺亦屬此型，其頸部較短，腹部呈卵圓形，形態與唐代鳳首壺更為接近。

Bb型。管狀流。可見實例有遼寧北票東官營鄉牛頭溝村遼墓出土的一件綠釉鳳首壺。此壺鳳首清晰寫實，長頸，頸部飾弦紋。瓜棱形圓腹，腹上置管狀流，腹面壓印羽翼狀紋飾。此外，“河北宣化張世古墓墓室東南壁左側繪有一幅《備酒圖》，畫面繪一老一少，少者髠發，著藍色圓領長衫，右手執鳳首壺，正向老者所持花口酒杯中傾注液體”。凹此墓所繪鳳首壺鳳首寫實，細長頸，肩腹渾圓，兼具管狀流與執柄。

（二）鳳首瓶

據目前已知材料，鳳首瓶數量較多，可分為A、B兩類。

A類。四曲花式淺盤口。細長頸。上頸貼塑鳳首，鳳首寫實，尾部上卷，下頸飾凹弦紋。肩部碩圓，下腹弧線內收，圈足。瓶體較渾圓。

B類。杯口。頸部較粗。上頸貼塑鳳首，鳳首簡化，喙及尾部較小，尾部平直或下垂，下頸飾竹節紋。寬肩，下腹斜內收，底足外展。瓶體較瘦長。

遼代早中期鳳首瓶多為四曲花式淺盤口，鳳首形象刻畫精細。早期鳳首形象較中期更為具體寫實，中期突出喙部及尾部，頭部簡化。此期鳳首喙部有閉合和張喙銜珠兩種，尾部多上卷與口部相連，頸部裝飾簡單，僅飾數道凹弦紋，肩部渾圓，下腹部曲線內收，底足微外展，線條優美。肩部及腹部常刻劃牡丹紋或蓮紋。遼中期至晚期，鳳首瓶口部造型逐漸多樣化，出現五曲花狀杯口、六曲花狀杯口、喇叭杯口以及盅式杯口。相較于早中期的淺盤口，中晚期口部普遍加深，鳳首形象逐漸抽象簡化，部分僅保留喙及尾部，尾部較小且脫離口部連接。頸部多呈竹節狀，肩部常無紋飾，腹部偶有刻劃紋飾，多數素面無紋。瓶體整體趨于瘦長。

契丹人早期過著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隨著遼政權封建化，統治者為鞏固政權，先后建立遼五京。將鳳首瓶出土地按五京所轄區域進行劃分，以遼中京最為集中，主要見于遼早期的朝陽北票韓杖子村二號遼墓，中期的敖漢旗范杖子遼墓、遼寧北票水泉一號遼墓、遼寧朝陽前窗戶村遼墓，晚期的赤峰寧城縣小劉仗子遼墓、赤峰堿場鄉遼墓、赤峰阿魯科爾沁旗罕蘇木蘇木四號遼墓、赤峰敖漢旗克力代鄉東大山遼墓、赤峰敖漢旗四家子鎮解放屯墓、遼寧義縣清河門蕭慎微遼墓、遼寧錦西（今葫蘆島市）西孤山蕭孝忠遼墓、遼寧朝陽建平縣二十家子鎮遼墓、河北豐寧小皮匠溝遼墓。其次為遼上京地區的遼中期興安盟突泉縣郭家屯遼墓、赤峰巴林右旗索博日嘎蘇木遼慶州古城遺址、赤峰巴林左旗四方城遼墓。遼南京地區有遼早期的北京大興區青云店遼墓，遼中期的河北遷安上蘆遼墓。遼東京地區有遼晚期的沈陽法庫縣大孤家子鎮季貝堡遼墓。此外，在宋朝的統轄區域聊城地區也發現一件鳳首瓶，造型與遼地流行者無異，應源自遼地。

鳳首瓶流行于遼中晚期的遼中京地區，此現象與遼圣宗的統治政策密切相關。遼統和二十二年（1004），遼宋議和，達成停戰協議，簽訂“澶淵之盟”。此后，遼朝社會環境趨于穩定，經濟得以發展，政權日益穩固。在中原制度影響下，遼政權加速封建化，為加強中央集權，營建遼中京成為必然選擇。遼中京地區本為奚人居住地，契丹征服奚族，任命奚王，建立奚王府對此地進行統轄，奚王權力過大，基本處于半自治狀態。隨著遼版圖擴大，中京地區成為腹地，為了強化對該地區的統治，遼圣宗時期營建中京，并遷入漢人、渤海人、契丹人與奚人雜居。隨著漢人與渤海人的遷入，各種新工具以及先進技術得以引進，促進了當地經濟繁榮，漢人工匠帶來的陶瓷制作技術推動了該地的陶瓷業發展。在此背景下，多元文化融合形成的鳳首瓶與此地審美需求達成契合，從而流行開來。從隨葬情況看，遼早中期鳳首瓶多隨葬于契丹貴族墓，器物精美，鳳首裝飾精細寫實，是墓葬等級的體現。至遼晚期，其使用階層擴大，平民墓亦有發現，器物普遍較為粗糙，鳳首形象極其簡化。

二、鳳首文化因素內涵

鳳首作為鳳首瓶與鳳首壺標志性裝飾，關于其文化內涵，學界眾說紛繪。關于鳳首淵源，有學者提出：“由于鳳首壺系東西方文明交往的產物，且公元5世紀之前中國未出現過類似器物，因此我們認為，其造型源頭應來自古代地中海及西亞的格里芬形象。\"亦有學者認為我國傳統鳳凰展現陰柔之美，而鳳首壺中的鳳凰造型怒目圓睜，顯露兇相，應源于蘇菲預言呼瑪鳥形象。王冬冬以朝陽博物館館藏的遼代鳳首瓶和鳳首壺為例，認為“這兩件被稱為‘綠釉鳳首瓶'和‘綠釉鳳首羽翼紋瓜棱執壺'之鳳首，與實物中‘鳳首’形象迥然有別，實是不同。按其實物特征，應稱為‘鷹首'似更準確”。[雖難以確定“鳳首\"的具體形象，但依其頭部與喙部特征可明確其為禽類。遼所處的遼西地區河流水系發達，既有丘陵高地，又有河谷平原，森林與草原并存。良好的棲息條件不僅適宜人類生存，也是眾多鳥獸繁衍的理想之地。遠古時期，此地居民生業以漁獵為主，在與自然界鳥獸共存中，發展出鳥禽類圖騰崇拜傳統。趙寶溝文化陶尊上鮮明描繪出豬、鹿、鳥的形象。距今約6500一5000年的紅山文化時期，遼西地區先民創造出發達的玉器加工工藝，玉鳥作為常見器型，是其圖騰崇拜的體現。紅山文化女神廟發現的泥塑鳥禽類爪與翅，亦表明其先民將鳥類奉為神靈崇拜。此后，歷史時期的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無論是匈奴抑或鮮卑，均有以鳥形象作為金銀冠飾的現象，體現出鳥圖騰崇拜意識。遼政權建立后，雖深受佛教文化影響，但其仍繼承了游牧民族對自然萬物生靈崇拜的傳統。遼寧朝陽前窗戶村遼墓出土一件銀冠，冠正面為雙鳳戲珠圖案，出土時位于墓主人頭部。發掘者認為：“這種銀冠，推測可能是契丹民族早期信仰的原始宗教巫教，亦即后來所謂的薩滿教的法具之‘神帽’。\"“它表明墓主人是信仰巫教薩滿教的。這頂高貴的銀冠，可能證明這個契丹婦人是一位薩滿巫師。\"基于契丹民族對鳥禽類生靈圖騰的崇拜與喜愛，鳳首壺一經傳人，以鳳首作為陶瓷器裝飾技法迅速被采納，并進而創造出鳳首瓶，使之成為貴族階級的象征。

三、器型淵源及功能探究

唐代流行的鳳首壺，受外來金銀器——胡瓶的影響而產生。彭善國將唐代鳳首壺分為AB兩型：A型為花瓣口，鳳首蓋，執柄與口部連接，喇叭形底座帶有竹節狀裝飾；B型鳳首下移，上承杯式口，從器蓋變為上頸部裝飾，底座均為簡素的喇叭形。根據齊東方對于金銀器胡瓶的分類，彭善國認為A型接近薩珊金銀壺，B型更接近粟特式，同時注意到遼境內出土的鳳首瓶，鳳鳥裝飾位于口頸之間，與唐代B型鳳首壺接近。[唐代鳳首壺本身是對西方器物的模仿與本土化創造，所以器型呈現出多樣化特點。遼代鳳首壺與鳳首瓶在此基礎上融合了契丹民族特色，與唐代鳳首壺的風貌特點迥然相異

（一）鳳首壺

敖漢旗下灣子M5西南壁壁畫《煮茶進飲圖》，描繪了三名侍者向一契丹男子奉茶的場景，畫面右下角的炭火盆中，分別放置一執壺和一鳳首壺。[該鳳首壺以鳳首作蓋，喙部為流，屬B類Ba型，形制特征與彭善國劃分的唐代A型鳳首壺類似，可視作是對其的繼承與發展。唐宋飲茶之風盛行，遼地亦深受影響，嗜茶成風。遼宋兩國于邊境設立榷場進行貿易，茶葉是遼從宋輸入的重要商品，常以鹽、馬、駱駝進行交換。關于飲茶方式，唐代盛行煎茶法，需將茶末投入茶釜煎煮；而宋代則行點茶法，其過程是將茶末置于茶盞，以沸水沖點，茶筦擊拂。由于壁畫描繪的是奉茶場景而非備茶過程，故僅憑此無法斷定該鳳首壺的具體用途，它既可能是點茶法中燒煮沸水的湯瓶，亦可能作煎茶的茶釜。黃庭堅《謝曹子方惠二物二首》詩句云：“短喙可候煎，枵腹不停塵。蟹眼時探穴，龍文已碎身。\"“短喙”與此類鳳首壺喙部流口形態頗為吻合。此外，點茶需以長流保證水流沖擊力，而鳳首壺的短喙難以精準控制注水點茶，故推測此B類Ba型鳳首壺為煎茶器具。

遼寧朝陽召都巴遼墓壁畫所繪鳳首壺，肩部設管狀流而無柄，屬A類。關于此類鳳首壺，羅佳在文章中提到大英博物館藏白瓷鳳首壺，認為“此類鳳首壺的出現很可能受到軍持的啟發和影響，功能上是否也存在一定關聯性，還有待進一步的研究”。軍持是佛教僧侶外出修行時攜帶的水瓶，可儲水以供凈手或飲用，亦可盛酒或作陳設器使用。從墓室壁畫看，鳳首壺與樽、盤、盞構成器物組合。樽自漢代起即為盛酒器，到了唐代，雖出現酒注，但酒樽仍在使用。唐人詩詞中有“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之句。鳳首壺與酒樽配套使用，視為酒具更為合理。此外，范勃就大英博物館所藏一件晚唐至五代時期的吉州窯白瓷鳳首壺，提出“在一定程度上，這件器物呈現了鳳首壺的一種過渡狀態”。[15]

河北宣化張世古墓壁畫與遼寧北票東官營鄉牛頭溝村遼墓的鳳首壺，兼具管狀流與執柄，屬B類Bb型。此類壺繼承了A類壺鳳首寫實和安裝管狀流的風格，且墓葬年代具有早晚關系，應是A類鳳首壺最終演變形態。張世古墓壁畫所繪鳳首壺配有溫碗，溫碗通常與注子配套使用，故可將B類Bb型鳳首壺視為注子，稱為鳳首注壺。關于注子，古籍有載：“吳俗呼酒壺為注子，按《周禮》以注鳴者’，注：咮也，鳥喙也，音咒。古人用壺以大口瀉，而今加以長喙，如鳥咮然，故名注子。\"[“元和初，酌酒猶用樽杓，所以丞相高公有斟酌之議，雖數十人，一樽一杓，挹酒而散，了無遺滴。居無何，稍用注子，其形若罌，而蓋、嘴、柄皆具。大和九年后，中貴人惡其名同鄭注，乃去柄安系，若茗瓶而小異，目之曰偏提。\"可見注子造型與罌類似。魏晉南北朝至隋雞首壺盛行，1972年南京化纖廠東晉墓出土的一件青瓷雞首壺，底部刻有“罌主姓黃名齊之”，推測罌就是雞首壺。[18二者同屬以禽類形象裝飾陶瓷器，區別在于雞首壺的雞首貼于肩部，可作實心裝飾，亦可作空心流，而鳳首注壺的鳳首裝飾于口部，肩部另設管狀流。二者存在時間先后關系，鳳首注壺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受雞首壺影響。結合壁畫及文獻記載，可知鳳首注壺在遼代作為酒具使用，張世古墓所繪鳳首注壺配有溫碗，表明其兼具盛酒與溫酒功能。

（二）鳳首瓶

遼代鳳首瓶的顯著特征是鳳首裝飾于瓶體口頸之間，鳳冠抽象成瓶的口部，鳳冠與鳳首比例失調，鳳冠顯得十分碩大。鳳首瓶器型較大，高者可達50厘米，矮者亦在30厘米之上。唐代出現的“口頸間塑鳳首的鳳首壺，均為三彩釉陶，多為扁圓腹，開光形裝飾分布于腹部兩側”。[遼代鳳首瓶雖然繼承了唐代鳳首壺口頸間塑鳳的裝飾手法，但唐代鳳首壺更突出鳳首本身而非作為口部的鳳冠，遼代的鳳首較小且更為簡化，尤其發展到后期，鳳首幾不可見，只余細小喙尾以及碩大鳳冠。此外，遼代鳳首瓶普遍頸部細長，肩腹渾圓，底足纖細，唐代鳳首壺則多為扁圓腹，二者器型差異顯著，明顯分屬不同脈絡。遼代鳳首瓶器型與契丹民族傳統器物長頸瓶十分相似。赤峰市松山區老府西山遼墓出土的長頸瓶，口部為四曲花式杯口，[20口部特征與鳳首瓶相同，均由“鳳冠\"抽象而成，唯不再貼塑喙及尾部。該墓葬位于遼中京，年代為遼中期，與鳳首壺流行的地域時間皆一致，側面說明鳳首壺與長頸瓶存在聯系。鳳首瓶應是遼代制瓷工匠在吸收唐代鳳首文化因素基礎上，融合契丹民族長頸瓶器型特征創造而成。

關于鳳首瓶的具體用途，目前尚無直接材料確證。綜合圖像資料和考古發現的器物組合分析，其作為儲液容器的可能性最大。明代仇英臨摹宋人《天閣畫冊》作出《明妃出塞圖》，圖中王昭君乘坐的駝車，沿襲了遼代駝車形象，與遼墓壁畫中所繪基本一致，是遼晚期繪畫粉本體系影響下的作品。2畫中騎馬胡人懷抱鳳首瓶，此瓶體形碩大，腹部渾圓，頸部細長，鳳首清晰寫實，與北京大興區青云店遼墓壁畫中侍女所抱鳳首瓶極其相似。畫中描繪王昭君一行在沙漠跋涉的場景，此件鳳首瓶作為儲水容器的可能性極大。遼寧朝陽前窗戶村遼墓墓主人為一位契丹貴族婦女，墓中東耳室內出土一對鳳首瓶，同室還陪葬兩件綠釉雞冠壺、一件綠釉注壺和一件綠釉注壺壺蓋。[22]水是人類與牲畜賴以生存的基礎，契丹民族游牧時極重水源，雞冠壺仿制皮囊容器燒制而成，是適應游牧的盛水器，而注壺是盛裝茶或酒的器具。將明確的水具與茶酒具同置于儲藏性質的耳室，表明鳳首瓶亦有可能是盛液容器。此外，鳳首瓶器型高大，頸部細長，便于懸掛或固定于馬鞍，腹部渾圓可增大容量，“鳳冠\"狀口部可有效防止液體灑出，這些特征均表明其十分適合作儲運液體的容器。

結語

遼代鳳首壺與鳳首瓶是多元文化碰撞的結晶，是不同文化之間交流與融合的產物。鳳首壺承襲唐代傳統，并在遼地繼續發展，其作為茶具和酒具的功能明確，體現了契丹貴族生活方式的漢化傾向。鳳首瓶則是遼代工匠的獨特創造，它巧妙地將唐代鳳首裝飾元素與契丹民族固有的長頸瓶器型相結合，形成具有鮮明契丹民族特色的儲液器，其流行中心遼中京地區正是多元文化交融的典型區域。鳳首裝飾在遼地的盛行，既根植于遼西地區悠久的鳥禽類圖騰崇拜傳統，亦反映出遼人對此類器物的審美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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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曹彩霞）

Analysis of Phoenix-headed Pots and Phoenix-headed Vases in Liao Dynasty

CHEN Jingyi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Chifeng University， Chifeng O24Ooo， China）

Abstract： The phoenix-headed pot，influenced by Hu-style vessels，originated in the Tang Dynasty.Over time， thephoenix-head motif wasinheritedand developed.Inthe Liao Dynasty，the Khitanpeople created the phoenix-headed vaseasa liquid container，coexisting with the phoenix-headedpotused for tea and wine.The phoenix-headedvase andphoenix-headedpot diffr significantlyin form，function，and origin.The phoenix-headed potswere categorized into two types： those with a spout but no handle，and those featuring both aspout and a handle.Thephoenix-headed vase，characterizedbyitslargesize，wasa distinctively Khitanartifact synthesizing cultural elements from the Tang phoenix-headedpot with the traditional long-necked botle design of their own ethnic group.Thisvessl type first appeared during the early Liao period and became particularly prevalent in the Middle Capital region during the mid-to-late Liao periods.

Keywords： Liao Dynasty；Phoenix-headed Vases；Phoenix-headed Po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