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虎連

蕭讓

在錦州戰役中，東北野戰軍二十五師七十四團一連的白老虎屯阻擊戰，打得最出色，他們以三十七人的兵力，擊退了一個團以上的敵人在飛機、大炮、坦克掩護下的十五次沖鋒，榮獲“白老虎連”的光榮稱號，并得了獎旗一面。這個連的指導員，就是出席青年團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二十四歲的代表田廣文同志。

去年九月二十四日晚，七十四團一連奉命穿播過敵人的堡壘、據點，到達距錦州僅四里半而周圍橫互著敵人的城防工事及碉堡群的白老虎屯。上級所給他們的任務是：堅決擋住錦州援敵，配合后面部隊消滅錦北敵人，打開攻奪錦州的大門。

天亮了，后續部隊還沒有到，而敵人的兵力效倍于我。但一連的英雄們毫不畏縮，他們說：既然勝利的進來了，就保證一定能勝利的站得住。

當敵人發覺近在眼前的白老虎屯已經出現了這一支英雄連隊的時候、幾十門炮開始向白老虎屯猛烈射擊了。敵人的步兵從四面八方沖上來，指導員田廣文同志絲毫沒有因敵人的瘋狂進攻而張惶，他提高嗓子喊：“同志們：要沉著，不到跟前不許打。”等敵人回到距離二十米上下，一陣猛烈的手榴彈就把敵人打回去了。接著敵人的五輛坦克五六架飛機一齊出動，輪番向白老虎屯瘋狂掃射。數不清的大隊步兵緊跟在坦克的后面沖上來。炮火翻轉砂土，炸飛樹技，在炮火聲中一連戰士們聽到田廣文同志高喊：“同志們：打戴大沿帽子的！（敵軍官）打機槍射手。”他們集中機槍步槍小炮，把敵人的坦克和步兵打脫了節。一排在村東沿與敵人交插在一起混戰，一排排長陶綠雖然負了傷，仍然端著一挺機槍沖出重圍，二排排長腿部負傷不能站起來，但為了完成增援一排的任務就滾著前進。三排兩面受敵，敵人沖上來，幾把刺刀亮晃晃地圍著戰士姚尚云，要他投降，人民英雄姚尚云同志冷笑一聲，他一拉手榴彈弦，轟的一聲和敵人一同倒在血泊中。

這樣激烈的戰斗一直堅持到正午，田廣文同志和陳連長帶著戰士們撤到一個院子里。田廣文同志高聲的向大家說：“同志們！我們雖不是一母所生，但同是革命弟兄，敵人雖然瘋狂，只要我們力量集中，沒關系！”大家響亮地回答：“指導員休放心，我們堅決干到底決不屈服。”敵人沿著胡同、屋角、墻根沖上來了，炮彈落在院子里打得煙土彌漫，院子周圍都著了火。田廣文同志來往指揮，那里最危急，他就跑到那里，他把手榴彈一個、兩個連續地打出去，打得胳膊酸痛了，手熏焦了，依然不斷向敵人打去。當敵人垮下去的時候，田廣文同志就指著狼狽逃竄的敵人和遍地敵尸向大家說：“看！只要我們堅強，就會打垮敵人的。”敵人的沖鋒，一次連著一次的被打下去，但是彈藥卻越來越少了，田廣文同志就提出：“節省彈藥，彈不虛發。”槍打熱了，擦槍油用完了，就用水沖，水用完了就用尿燒，太陽偏西時，敵人選好風向，在房子東北邊點起大火，濃煙向院子里卷來，大家睜不開眼，鼻涕眼淚直流。田廣文同志就在煙霧里喊：“共產黨員和革命戰士們，要在這時候經得起考驗呀，睜開眼睛監視敵人呀！”敵人沖到墻根，田廣文同志把手榴彈打完了，就搬起墻上的石頭向敵人砸去。

子彈更少了，天快黑了，只剩下三十七個人和“一挺機槍，分散著防守一個院子已經很困難，最后決定撤到一間房子里。敵人逼近到院子周圍，集中槍炮向這小屋瘋狂發射，在炮火間隙時，可以聽到敵人低聲說話。

田廣文同志看到每個人只剩下幾發子彈，他

感覺到情況已經非常危急了。他想到自己從小參加革命，經過中國共產黨耐心的培養，早已經是一個光榮的共產黨員了，從抗日時期起他經過無數次的戰斗，從來在敵人面前都是威風凜凜，壓倒敵人的。他又想到出發前營長對他說的話。“不堅守住這個陣地，就不能配合友鄰部隊消滅敵人，整個任務就會受到影響……”田廣文同志告訴連長：“老陳，我們至死也不能屈服。”陳連長凝視著指導員沉著堅毅的說：“我們與陣地共存亡。”這時院子里的槍聲打成一片，敵人又一次猛烈地沖鋒上來了，窗尸被打得嘩嘩地響。小炮班長王緒打出最后的兩發炮彈，拆了炮把零件扔在醬缸里，連部黨的小組長司號員馬玉峰把號扔在火堆中。通訊員撕連絡旗、砸號角，最后人家把自己的筷子、皮帶、炮衣、手槍套都扔在火里。他們堅決地說：“一點東西也不給敵人留。”田廣文同志注視著同志們的一切動作，最后他以宏亮的聲音向大家說：“既然同志們死也要死在一起，那么我們要和敵人拼到底，我們要死里求生，敵人如果上來，彈藥打完了，用嘴咬！用木棒打！用石頭砸！搶敵人的槍。”壯烈的戰斗又開始了戰士們一槍槍的朝著門口、墻頭、墻岔口還擊敵人，輕傷同志一面從重傷同志身邊搜集著彈藥，一面告訴田廣文同志：“指導員：千萬不要把子彈打光了，最后給我們每人留一發。”忽然發現墻頭上出現兩挺機槍，瘋狂地向小屋掃射，十八歲的神槍手趙桐鳳兩槍就將兩個機槍手打翻下去。就這樣又把敵人的沖鋒打回去了。

敵人開始感覺到人民戰士們是無法征服的，他們無恥的開始喊話了：“八路軍弟兄們！交槍吧，跑不了啦！”戰士們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憤怒地罵著：“有種的小子你上來，交給你子彈頭！”“共產黨的隊伍，從來不知道什么叫交槍！”田廣文同志告訴大家喊話不要亂，于是指定趙桐鳳專向南方人喊話：“蔣軍弟兄們：你們有的也是南方人，我們南下大軍，早把你們家鄉解放了，你們家也分了房子分了地，現在你們打我們，你們有良心嗎？”田廣文同志接著喊：“你們也是窮人，你們是叫人家抓來的，替蔣介石賣命為了什么？”在一連戰士們莊嚴的喊話聲中，敵人靜悄悄地聽著。稍停，敵人有氣沒力的喊：“你們快投降吧！人生一輩子為了啥，還不是為了吃喝玩：……”田廣文同志沒等他說完，拿起一顆手榴彈就砸過去：“我叫你吃喝玩！”一下子就將那家伙打回去了。一邊喊話一邊打，大家有說有笑，這時有誰唱起了“光榮的朱德投彈手”，大家都隨著唱起來。指導員怕唱歌暴露了人數，制止了人家。

忽然從北面遠處傳來了清亮的重機槍聲，陳連長斷然地說！“這是我們水壓重機的聲音，我們的增授部隊來了！”重傷號也躺不住了，大家高興的嚷著：“增授部隊到了！”敵人聽說我們的援兵到了，只好望著屋子無可奈何的說：“這小屋里都是硬骨頭，要想拿下這屋子還得一個營傷亡。”于是夾著尾巴悄悄地撤走了。三十七位勇士與三營勝利地會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