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速成識字法”的祁建華

昌和

一

“速成識字法”的創造者祁建華做部隊文化教員是從一九四九年開始。在這以前，他曾經在中原軍政大學學習。在中原軍政大學快要畢業的時候，他曾經有兩個愿望：一個是希望到戰爭的最前線去，狠狠地打擊南逃的蔣匪軍；一個是希望到部隊文工團去作宣傳工作，這是他所熟悉所喜愛的工作，但是后來根據革命的需要，他被分配了做文化教員。祁建華同志說，一開始，他還有點不愿意干這個工作，“怕發揮不了自己的力量”。可是當他想到這是黨分配給他的工作，當他認識到為人民解放軍戰士服務是一件光榮的任務以后，他就愉快地到了工作崗位。

“誰不想學文化呀，就是記不住！”這是祁建華所聽到的戰士們普遍的反映，也是祁建落做文

化教員所碰到的第一個困難。本來，按照老的一套教書的方法，戰士們記不住就只有當教員的多教幾遍，或者叫戰士們多念幾遍，除此以外還有什么辦法呢？可是，祁建華，這個貧農的兒子，最能體會戰士們想學文化的迫切心情，也最能體會戰士們想學文化而又記不住所感到的痛苦。因此，他就整天想；“怎樣才能解除戰士們的這個困難呢！”他終于想起了自己學習文化的經驗、他以前曾經以前利用注音符號作輔助識字的工具，在很短時間內，學完了一本有八千多生字的小辭典。他想：要是戰士們也能用這個辦法學習，這個困難就解決了。但是這畢竟還只是他一個人的經驗。戰士們是否能行？祁建華還沒有把握。為此，他決定先找戰士王祥德作一次試驗再說。試驗結果，使祁建華出于意外的興奮，因為王祥德十天內就學完了一本五百多字的人民三字經，并且會讀會講。有了可靠的根據，就使祁建華下定了決心要推廣這種識字法。他說：“舊的識字法既然不適合祖國的需要、戰士的需要，就得用新的方法來代替它。”

在黨的支持下，大規摸的試驗開始了。首先是教戰士們學注音符號。戰士們根據過去的經驗，從來沒有聽說學識字要先學注音符號。很多人說：注音符號“疙疙叉叉”的，像“洋文”，學了沒用。祁建華的信心有點動搖了，但是黨支持他，他又重新堅定了信心。他一面想如何打消戰士們的顧慮，一面考慮自己的教法是否存在問題。他問戰士們：“打仗要不要武器呀？“戰士們說：““要！”又問：“生產要不要工具呀！”戰士們說：“要！”最后問：“學習要不要方法呀！”戰士們一致回答說：“要。”祁建華于是告訴戰士們用注音符號幫助識字就是一種新的學習方法。為了避免戰士們把注音符號說成是洋文，因而不想學習它，祁建華告訴戰士們：“不管白貓黑貓，能捉住老鼠就行。”在教法上祁建華又作了一些改進：先是因為把“勹攵冂匚”連在一起念，使戰士們有一種“洋文”的感覺，于是祁建華就把每一個符號分開來教；以前只是教注音符號，所以戰士們說沒有用，于是祁建華就在教注音符號的同時，注上許多同音的漢字，并盡量聯系戰士們所熟習的語匯和事物。教“一”，就說這是一二三四的“一”，提意見的“意”，衣服的“衣”，共產主義的“義”等。在教學過程中，祁建華又發現“一×”這三個符號戰士們最容易記住，而且拼音、聯系漢字也聯系較廣，因此祁建華在以后的教學中又打破過去從“勹攵冂匚”開始教起的辦法，先從“一×”教起，從此戰士們不再說注音符號是洋文，不再說注音符號沒用了。

注音符號教完后，就進入大量識字的階段。戰士們過去識字都是一天學三五個字，現在突然說一天要學一百多字，這是一個新問題，祁建華也就又面臨了新的困難。戰士們說：“我們又不是吃字喝字”，“敲碎腦殼，一天也裝不進一百個生字。”祁建華知道這是戰士們對學習缺乏信心，他就鼓勵戰士們說：“會跑的拿槍的敵人我們都能抓住，不會跑又沒有拿槍的生字我們還能抓不住嗎？”為了提高戰士們學習的信心，祁建華廢寢忘食地教戰士們識字，有時累得滿頭大汗，戰土們要求他休息時，他說：“只要你們有信心學文化，我再累些也沒有關系。”我們的戰士本來就有如饑如渴的學習要求，而且是有高度政治覺悟的，他們從沒在困難面前低過頭，果然，當他們的學習信心一經提高以后，大規摸的突擊識字運動就勝利地展開了。

在短期內要識大量的生字，要想同時“四會”（即會認、會講、會寫、會用）是不可能的，至多只能要求先會認并初步會講，在祁建華自己的識字經驗中，本來就包含了只先要求會認會講這一因素，可是最初祁建華自己只是這樣作了，至于為什么可以這樣作，是否必須這樣作，思想上是不明確的。在教學過程中，一天，祁建華看見一位戰士坐在教室里一筆一筆地對著墻上的字描繪，半天沒有把一個字寫好，這位戰士感嘆地說：“寫一個字比認十個字還難！”這給了祁建華很大的啟發，既然“寫”很難，為什么不先學會“認”再說呢？經過進一步研究，使他認識到立即要求“四會”是不科學的。要想使戰土們學得快，應該把音、義、形等學習文字的難點分散開來，采取各個擊破，逐步占有的學習方法，就是說先只要求學會“認”和“講”，在大量識字的基礎上，然后再進一步要求“寫”和“用”。他說，“在識字很少的時候就要求會用是很困難的”，“一個字看多了或讀多了，自然就慢慢會寫會用了。”除此而外，由于戰士們都是成年人，生活經驗豐富，許多事物，他們早已知道它的名稱和意義，就只是沒有和字形聯系起來而已，這一識字法結合了成年人的這些特點，是戰士們在只要求會認會講的條件下能夠在短期內大量識字的重要原因。

祁建華的“速成識字法”就是這樣在實踐過程中逐步地完善起來的。

這里我們不能不提到祁建華在工作中所表現的積極頑強的精神。特別是在進軍西南途中，要堅持經常的文化學習，是非常困難的。但是祁建華除了迎接當時嚴重的戰斗任務外，想出了適應當時環境的學習方法：

在行軍時，祁建華就把要認的注音符號或生字，寫在方塊紙上，讓戰士們相互傳遞著學習。

在休息或開飯時，祁建華就用號筒廣播。

宿營了，祁建華就在戰士們住處的周圍，在可寫字的地方都寫上了注音符號或生字。

在戰士們實在累的時候，祁建華就念給戰士們聽。

有個別戰士接受能力較差，他就一個符號或生字教上十遍、二十遍，累得滿頭大汗也不肯休息。

總之，要達到戰士們學會了，邢建華同志才認為自己算完成了黨所交給他的任務。

二

祁建華是河南郟縣人，出生在一個貧農家里，在舊社會里，是個受盡痛苦被人踩在腳底下的人。在他八九歲的時候，他家僅有的幾畝地被惡霸地主霸占了去，一家生活完全失去了依靠，到縣衙門控告，官司反而輸了。父親餓死在破廟里，奶奶要飯死在外邊，姐姐和弟弟病死。從小祁建華就對地主對舊政權有著深深的仇恨。

依靠舅舅和老師的幫助，祁建華上了初中。那時正是抗日戰爭期間。祁建華念書非常用功，因為買不起油燈，他有時就在月亮下做功課。那時他還幻想著要依靠個人的努力去創造美好的將來。在中學里，一位張老師對他進行了革命的啟蒙教育。張老師是個地下共產黨員，介紹他讀進步的書報。并向他指出：帝國主義的窮途末路，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光輝前途。告訴他，國民黨反動派是人民的死敵，中國共產黨才是人民的大救星。此外還告訴他一些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新四軍英勇抗日的情形。雖然，祁建華這時還只知道共產黨是愛勞苦人民的，是積極抗日的，但對于黨的本質，黨的理想，還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從此，祁建華開始知道了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黑暗，他的心開始響往著陜北，向往著共產黨。

當時受環境的限制，祁建華沒有能去陜北。國民黨軍隊節節敗退，日寇占領了他的家鄉以后，眼看著人民的痛苦，祁建華又想起了共產黨、八路軍，可是祁建華去找張老師的時候，張老師已不知去向，當時祁建華自己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找著共產黨的，他又只得痛苦地失望地留在家鄉。一九四八年祁建華的家鄉解放了，這時祁建華在郾城教書，郾城也解放了。人民解放軍來到了他教書的學校，祁建華的高興是無法形容的。祁建華要求參軍，但是他在郾城沒有報上戶口，是不能參軍的。那正是年關的時候，祁建華冒著大風大雪回到自己的家鄉，沿途學生們留他過年后再走，都被他一一拒絕了。

祁建華，一個在舊社會里被人看不起的小學教員，解放后，馬上進入了中原軍政大學；在學校里，黨和同志們對他的親切的關懷和培養，使他感到從來不曾有過的溫暖，這些事實給了祁建華很深的階級教育。同時他又看到所有過去和他一樣受壓迫的人，而今都愉快地得到解放，想想過去，比比現在，使他很自然地得到一個結論：沒有共產黨，沒有革命，就沒有自己的一切。

在中原軍政大學學習后，祁建華又更進一步認識了共產黨、工人階級，認識了中國革命的前途，懂得了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懂得了一個革命者的責任是什么。一九四九年祁建華被批準加入青年團，同年光榮地參加了共產黨。

在試驗“速成識字法”的過程中，祁建華所在的部隊領導機關給予了有力的支持，曾特別派了一個工作組來幫助祁建華總結經驗。某部衛生機關的政治處主任并親自寫文章介紹“速成識宇法”。在工作上，黨給了他許多方便的條件。后來，西南、中南、華北各軍區都組織了“速成識字法”的試驗；中央軍委總政治部宣傳部也進行了研究和試驗；解放軍全軍宣傳教育會議上討論了這個識字法，中央教育部為研究“速成識字法”特別召開了語文專家座談會。在試驗過程中戰士們的苦學精神，也給予了這個識字法以積極支持，如戰士鄭先志，開荒時，手和腿上都寫上字，一邊開荒一邊識字。戰士王承考半夜里還睡在床上拼“勹（剝）丫（阿）八”。所有這些黨和人民政府的幫助以及戰士們的苦學精神，都是使祁建華的“速成識字法”能夠成功和提高所不可缺少的。

祁建華的“速成識字法”，可以使一般成年文在一百五十小時左右的教學時間內，初步會認會講一千五百到兩千漢字，對于我國掃除文盲，發展工農兵群眾文化教育貢獻很大，中央人民政府革命軍事委員會總政治部在一九五一年十二月批準了西南軍區政治部關于給祁建華記特功一次，并贈予“模范文化教員”的光榮稱號的決定。一九五二年四月二十三日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文化教育委員會特給祁建華頒發獎狀。在這個給獎典禮上，祁建華說：“沒有黨的英明指示，沒有領導方面的重視、支持，沒有群眾的共同實踐，沒有部隊宣教工作同志的共同積極鉆研，也就很難設想有這樣一個‘速成題字法。很明顯，這個創造應當首先歸功于黨，歸功于群眾，歸功于偉大的毛主席”！他又說：“‘速成識字法之所以能在部隊中肯先獲得成功，還不單純由于方法的本身，最主要是基于我們部隊具有高度的政治覺悟，自覺學習的精神，和苦學鉆研的毅力。”祁建華的話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