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戰友

鄧以忠

去年六七月，志愿軍打完了第五次戰役，各部隊進行了熱火朝天的陣前練兵。我們文工隊輪流到各連隊展開說唱演出，來慰問勞苦功高的志愿軍戰士。有一次，我們由團部回隊，看見美術組多了一位女同志在埋頭工作，她裁好了紙，在木刻板上刷上油墨，一張一張地在印。美術組的同志說：“你們出去后，這位同志就來了。她正在自動幫助我們工作，保證提前完成木刻連環畫的印發。”

她，劉文同志，十九歲的青年團員，是由野戰醫院調到我們隊上來的。

在我們隊里，劉文同志始終很積極地工作。為了適應戰場的需要，領導上號召我們文工隊的同志大力創造短小精悍的文藝節目。劉文同志積極地響應了組織的號召，編了一個“慰問糖”的劇本，內容是描寫祖國的兒童慰問志愿軍的情形，其中有小調，有快報。劉文同志編劇本還是“生手”，可是她不怕困難，為了再改，改了再寫，終于把劇本寫好了。

劉文同志曾經在野戰醫院工作過，當全隊抽空學習包扎救護工作時，她就主動協助衛生員工作，耐心地教大家，一個小組一個小組地示范實習。當隊上有了病號，她問寒問暖，熬稀飯，燒開水，量脈搏……。同志都親切地說：“我們不但增加了一個好的宣傳員，而且增加了一個好的衛生員。”

去年十一月二十日晚上十點多鐘，我們在完成一次任務后的歸隊途中，遭受了美國強盜冷炮的暗算。劉文同志光榮地掛了彩，一只腿子被打斷了。臨時找不到擔架，也沒有急救藥包，幾個同志就背著她走。

這時，劉文同志非常沉著，一點也不驚惶。在途中，她安慰我們，并對敵人表示了無比的憤恨，她說：

“同志們：不要難過。我們要看著美國強盜在我們腳下死亡！”血，染紅了她的棉褲，染紅了好幾個同志的手和棉衣服。

重傷后流血過多是有生命的危險的。劉文同志沒有叫，也沒有喊，一直到平安地送到野戰醫院。

隊上派了代表到醫院里去看劉文同志。她已經七八天沒有解大便了，食量也很小。但從她蒼白的臉色和明亮的眼睛中，依然可以得到開朗愉快的情感和革命樂觀主義的精神。

“謝謝同志們，請代問全體同志好。”

動過兩次手術，她的傷勢已漸漸地趨向好轉了。我們給她送去一些日用品、書籍和一雙棉皮靴。

我們擔心這雙棉皮靴會引起劉文同志難過。

然而，劉文同志卻毫不在意：“我以后穿一只鞋，你們叫我‘無腳飛將軍好了。”說罷，她自己爽朗地笑起來了。

劉文同志在休養期中，一直保持著這種革命樂觀主義的心情。

醫院決定把劉文同志送回祖國休養，在臨走的前夕，她捎了一封信回隊，鼓勵我們要好地工作，戰斗。她在信中說：“我永遠和你們戰斗在一起，我永遠記著保爾·柯察金。”

告訴我們的戰友——劉文同志，告訴許許多多我們認識的和不認識的同志們，我們現在正不斷地到前線陣地去說唱，我們的志愿軍正勝利地打擊著敵人。為了保衛祖國的安全，為了維護世界的持久和平，我們一定“要看著美國強盜在我們腳下死亡！”

一九五二年一月二十九日于朝鮮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