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君慧
我是陜西省雒南縣城關(guān)區(qū)宋家村人,家庭貧農(nóng)成分,從前一字不識,今天在黨與政府的關(guān)心培養(yǎng)下。上了中學。這篇稿就是我親自寫的。材料完全是我自己的事實。我的丈夫是現(xiàn)役革命軍人。我們感情很好,主要因為我們都是窮孩子。我和丈夫分別四年。中間雖有過聚會,但還不到二十個鐘頭,他就走了。四年如一日我等著他,也力求上進去趕上他。我想把這些事寫出來,對旁的軍屬也會有些鼓勵。
我們是從苦難里長大的。一九四六年我們結(jié)了婚。一九四七年秋,我的丈夫到一個小學里去教書,但不到幾天,國民黨政府說他:“僅系初中肄業(yè),與規(guī)定不合,應予剔除”。舊社會逼得他失了學接著失了業(yè),饑餓常使我們抱頭痛哭,那時我們還不知什么叫階級友愛,就因我們的命運相似,我們互相同情著。實實在在沒法過日子了,我們就打算借一只小磨子,做豆腐賣,我們商量好,我做他賣,賺點豆渣糊口,往后踏住腳了再養(yǎng)個小母豬。誰知當我們想得正好的時候,不幸的事情突然發(fā)生了,國民黨匪幫把我的丈夫抓了兵,一條麻繩捆起了他,我們?nèi)彝簧钫勰サ每蔹S的臉,全家痛哭起來,但反動派是決不會因為我們痛哭,而把他放還的啊!我的丈夫被拉走了。
一九四九年五月,雒南解放了,我的丈夫由國民黨的軍隊上跑了回來,不久,參加了人民解故軍,為祖國的解放事業(yè)奮斗去了。土地改革翻了身,我家分到了土地。一天我去城內(nèi)看專區(qū)文工團演出的“劉胡蘭”,很感動,激起了我參加工作的念頭,我便去婦女聯(lián)合會要求參加工作。抗美援朝開始了,我又要求報名參加志愿軍,但因沒文化,也被勸阻回來。從此我便下定決心要讀書,要學文化。
我從一九五○年春就上民校,一九五一年秋進關(guān)南城關(guān)第一完全小學學習。我是生產(chǎn)學習兩不誤,上午去五里路以外的學校證書,下午回家料理家務。困難是有的,但一想到我過去所受的痛苦,看看現(xiàn)在的生活,滿身就有了勁,學習更加努力了。老師們都夸獎我進步快,鄉(xiāng)親也鼓勵我,說:“吃勁學,將來給咱們開機器!”公公和婆婆也喜歡地說:“那時候日子窮,兒沒念好,現(xiàn)在公家也提倡念書,能念成就念去,家里活有我老倆口就對了。”我的丈夫聽說我上完小,就從遙遠的軍中寫信鼓勁我。我越有勁了。現(xiàn)在我又在老師們的鼓舞下,鄉(xiāng)、區(qū)人民政府的具體幫助下上了中學,人民政府又發(fā)給我人民助學金。我心事想:要不是毛主席、共產(chǎn)黨,哪能有今天呢?
一九五二年七月在我考取了西安第一初級中學以后不久,我的丈夫從很遠的地方跑來看我。分別了四年,相見之后心里真有說不出的味兒。我看著他身上深黃色的軍服,胸前鑲著紅邊的“人民解放軍”符號。我們緊緊地握手。我向他問好。他問我:“考上了沒有?”我說:“考上了!”他說:“那好啊!咱們就吃你這中學生的喜酒。”我說:“那當然了。”結(jié)果,還是他請我看了電影。
由劇院回到宿舍,已是夜十二點了,可是我們誰也沒想到睡覺,我們談著,談著。好像要把四年來的一切都要在這短短的聚會中談了出來。當我知道他已是人民解放軍某部速成中學的教員的時候,我驚奇地問道:“過去教小學都不夠格,今天怎么教了中學?”他說:“你一個鄉(xiāng)下媳婦,又怎么跑到這里來念書啊?”說得我們都笑了。一股新的感覺占據(jù)了我的全身,恨不得一下就把我所有的力量,貢迷到一切人民所需要的地方去。
第二天,他要走了,我送他到城郊。我們一道走著,眼前是一眼望不盡的平原,一眼望不遠的莊稼。我幻想:我將是一個農(nóng)莊的拖拉機手……我們一年又一年的豐收,我被選為農(nóng)莊的摸范拖拉機手,我去見毛主席,我的丈夫向我賀喜,好多人都向我賀喜,我就把黨怎樣培養(yǎng)我上學讀書的訴說一番:“要不是黨,我自己能干什么呢?”
我把這些想法告訴了我的丈夫,他笑著說:“好啊!那你就加油吧!”
要分別了,我囑咐他:“注意身體,好好工作。”他叫我:“努力學習,將來多為人民做事。”
我望著他的背影,我回味著我們這個短短的聚會。四年來,他長高了,也長胖了。